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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完结)-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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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说话那人猛地把脸转向我们所立的方向,此人身形魁梧,虎背熊腰,即便是跪着也令人生畏,铁罩覆脸,再加上眼中的怒火激烈,更是形容可怖。
  另一人也清楚听到了莫离的回答,竟也不动气,仍是语带客气,“原来如此,也罢,若莫先生应主上之邀,那自是我们尊贵非常的客人,我所带的人马冲撞贵客,被施以教训也属应当。”
  这句话说完,我方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而林中忽响起一阵骚动,该是对此人不把自己人性命当回事的态度极为不满。
  “若我不应你们主上之邀呢?”莫离反问。
  “主上惜才,求贤若渴,对莫先生盛意拳拳,还望莫先生莫拂了主上的一番好意。我与手下这些部属一路入关,千里奔波只为先生,先生若推辞,那我等只好多有得罪了。”
  我向天翻眼。果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早知道你要说这句,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想硬留我?你凭什么?就凭这些躲在暗处见不得人的弓箭手?”莫离双目一睁,青衣等人也握紧武器,两边气氛紧张。
  那人道,“莫先生独力斩杀数十精骑,就连白长老都难逃一死,在蓝家庄力战三长老,进出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如此神功无敌,在下是万万不能匹敌的。”
  他说得没错,我望着莫离的后背发呆,莫离,你武功这样高绝,我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只是再怎样的绝世高手,身体都是肉做的吧?你身上那么重的伤,真的不要紧?
  “废话少说,我不知你所说的主上是何来历,但尔等勾结本派长老,又出手暗算与我,我对藏头露尾之徒毫无兴趣,也不想见此人,你们休再罗嗦,要战便战,不战便滚。”
  莫离话音刚落,那原本跪在地上的大汉就猛地长身而起,大吼一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当先之人抬手阻止他,还要说话,但林中突有弓弦作响,我未及反应便有一阵箭雨射出,来势奇猛,崖上无躲藏之地,我们背后又是万仞悬崖,场面惊险万状。幸好所有人都早已严阵以待,此时立刻挥动武器拨挡,耳边叮当声不绝,只听莫离说了声,“退!”大家都开始移步往那铁索桥上退去。
  我被莫离护在身后,只退了几步,一脚已经踏上了铁索桥狭窄的桥面,身后有数个先上桥的人护住后方,前头又有青衣滴水不漏地挥挡箭支,我与莫离走在最中间,两人身体几近相贴,情况虽凶险,但我除了担心他伤势加重之外,全无恐惧之感,只觉得只要是与他在一起,再没什么是可怕的。
  那人在箭雨中厉声叫,“都给我住手!”声音恼怒非常,像是非常不满这些属下不听自己指挥,但那方的攻击没有停顿,箭雨反一阵紧似一阵,倒像是故意要与他作对。
  此时我脚下已随着大家一起退过了铁索桥的大半程,再有几步便能到达山谷另一头,心里越来越松,再听到他这样的叫声,几乎要笑出来,却听那头一声暴吼,又是那个虎背熊腰的副将发出来的。
  青衣突然叫了一声,“不好!他们要拆桥!”
  我不知发生什么事,但脚下猛地晃动,铁索桥原本狭窄的桥面颠簸如风中一片碎叶,再一下巨震,竟像是要翻转过来。
  我两手原本抓着桥两边的铁索,但在这巨震之下又哪里抓得住,转眼便被颠翻了出去,幸好莫离腾出手来一把抓住我,我只一手被他抓住,整个人都已悬空,而我身后两人原本就在挥舞武器拨挡箭雨,这一下没能稳住身子,双双跌下桥去,桥下白雾弥漫,惨叫声划破虚空,尾音拖曳绵长,山谷间回音久久不断,也不知这断谷有多陡峭深邃。
  眨眼间莫离所带的人只剩下数人勉强支撑着悬吊在铁索之上,只要再有一阵箭雨,所有人必死无疑,我勉强仰头,想在浓雾中看清莫离,但脸上突然有湿意,鼻端血腥味浓郁,我惊恐地伸手去摸,摸到的竟是一手鲜血。
  莫离的声音在浓雾中响起,“所有人沿着铁索爬上去,快!”
  有人答“是”,但还未及动作,铁索猛地一沉,像是连着山谷另一端的部分也开始松动。
  我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吼,“铁木尔,不可!住手!”
  来不及了,铁索桥原本便只留一线连接在断谷之中,山风中带来最后的裂崩之声,我听到青衣的惊呼,而后身子一轻,便随着整座桥面一同落了下去。
  浓雾中的吼声仍在继续,“别伤了那女子!主上要她毫发无伤!铁木尔,你敢抗令!”
  我身子还在半空中,听到这句当场崩溃。
  原来这一切又是因为我,原来他们要的人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
  我已经淡出江湖隐姓埋名假死逃生此生再不求抛头露脸了,为什么就是会有人不愿放过我,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是我还是我!
  ~~~~~~~~~~~~~~~~
  海:正收尾阶段,争取下月初交稿……
  平安:……
  旁白:平安,我明白我明白,我理解你……

  第 85 章

  我在水声中醒来,只怕自己是死了,又怕见到自己已身在黄泉,身边就是无数恶鬼,一时竟不敢睁眼。
  但耳边水声不断,四肢百骸又无一不痛,我突然醒悟,死人又怎会觉得痛?一念闪过,双目已经猛地睁开。
  阳光如利箭射下,令我双目刺痛,我畏光地闭了闭眼睛,前额抽痛,脑中嗡嗡作响,身子半浸在水中,水流无止歇地从我身上流淌而过,哗哗作响。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情景回来了,我双手无意识地摸索,想找到那只始终握住我的手,那个始终在我身边的人,但是手指间只有流水不断涌过,再如何努力都抓不到一样实物。
  莫离!
  我想大声地叫他,但喉咙撕裂般剧痛,根本发不出声音,心里的恐慌却越来越重,再无法在原地这样躺下去,拼力挣扎,终于从水中爬了起来。
  身体在水中不知浸泡了多久,四肢沉重,我努力许久才爬上岸,未及立起便四处张望,眼前是宽阔河道,水面平缓,岸边铺满了形状各异的卵石,回看远处峭壁高耸,两侧山峰如被刀斧劈开,应该就是那铁索桥所在的断崖之处。
  之前铁索桥倾塌掉落,所有人一同掉落,我总以为自己定会粉身碎骨,没想到谷底却是一道暗流,将我冲到此处。
  既然如此,那与我一同坠落的其他人应该也在附近,我沿岸四处找寻,双足无力支撑身子,索性手脚并用,岸边碎石棱角分明,不多时我的掌心膝盖便被划破割碎无数处,但我只要一想起坠落前从莫离身上一直滴落到我脸上的那些鲜血,心中便忧急若狂,哪里还能感觉得到疼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莫离,你究竟在哪里?
  他伤重如此,还带我一路奔走,最后又从断崖跌落,万一他没有落入水中……万一他没能被冲到岸边……万一他已经……
  我脑中这些念头频闪而过,再想往前去,却突然发觉自己浑身打颤,双手合在地上,手指抖得底下的卵石都在轻微作响,惊恐之下,竟是动弹不得。
  水声不绝,我咬牙痛骂自己:平安,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他不在你身边,你就怕成这样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将这条河道爬一遍,也要把他找到。
  我骂完这两句之后,身上力气像是又回来了一些,再抬起头来,不远处的水中突然出现一抹绯色,从我所在处望去,沉浮不定,忽隐忽现,像是一个幻影。
  我低叫一声,爬起身来,笔直往那里冲过去,双足踏入水中,水花泼溅,水底卵石滑腻,我又跑得急,不出两步便滑倒在水中,我咳呛着爬起来再看,他却又被冲出老远。
  我急得发疯,不顾一切地再往前追过去,水流越往前越是湍急,眼看着他被冲得离我越来越远,我不知哪来的力量,翻身窜上河中央的一块巨石之上,拼尽残存的力量,使出轻身功夫,一跃而起,手指奋力前伸,终于被我抓住他的一片衣角。
  浪花翻涌而来,又卷着他的身子而去,我又怎肯放手,死死拽住那片衣角,另一只手抓住岸边低垂的树枝,想停住我俩的身子。但是水流湍急,我第一下抓住的树枝又太过细小,啪一声便断裂成两半,我伸手再抓,如此反复数次之后,终于让自己停了下来。
  我将他拖上岸边,翻过他的身子,让自己能够看清他的脸,阳光明晃晃地落下来,他的身体却没有一点温度,那张脸苍白若纸,乌黑眉睫沾满了水,平顺服帖,却一片死静。
  我抓着他的手,再想看他,眼前却已是白茫茫一片,脑中也是,像是天地间的一切都突然远去,而我被独自丢弃在一个虚空的荒野里,永不得出路。
  他死了,他死了!
  他已经死了,我还在这里做什么?我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
  我握着他的手坐在岸边,只觉天地空茫,再无一点生趣,突然手中一动,我正心痛惘然,竟不知觉,手中颤动再起,我猛醒过来,漫天白雾忽地散去,而他的脸就在我眼前。
  我紧握住他的手,只见他仍是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但眉间青气郁结,指尖颤动,双肩微拢,即使在毫无意识之时都能看出他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但他还活着!
  我大悲之后乍喜,又怕自己是魔怔了,看到的全是幻觉,立刻俯下头去把脸贴在他胸膛上,他身上衣衫尽湿,冰冷一片,只有心窝处微弱起伏,游丝般几不可觉的跳动。
  “你……”
  耳边有嘶哑的声音响起,我猛地抬头,见他双目微启地看着我,竟是醒了。
  我仿佛从地狱猛升至天堂,一时被狂喜打倒,愣愣地看着他,只是呆了,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眉间青气仍在,双眉蹙起,再想说话,却嘴唇发抖,无法压抑地发出一声呻吟来。
  我从狂喜中回到现实,双手放在他身上,又不敢乱动,紧张地问,“莫离,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你……你又做了什么?”他双肩紧拢,勉强抬起手,颤抖着往心口处抓去。
  我猛地明白过来,立刻原地跪了,握住他的手发誓,“你放心,只要你无恙,我就绝无想死之心,一定会坚持不懈地活下去,谁逼我都不死,一定不死。”
  他手上无力,只能被我握住,但脸上线条僵硬,原本张开的双目再次合上,很明显对我的所作所为忍无可忍,但我却只看到他眉间青气开始散去,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该是身体中的异动渐渐平息了下去。
  我在这一刻,情不自禁地欣喜若狂,再想看清他,眼前却又是模糊一片。
  “你哭什么?手脚怎么了?”他又开口,声音低哑微弱。
  我反手抹脸,果然是满脸的热泪奔涌。
  “你没死,我太高兴了,我手脚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我高兴之余哪里还会顾及到手脚上那点擦伤,心一松,也不怕丢脸,索性握着他的手哭了个痛快。
  他被我抓住手猛擦眼泪,双眉再次蹙起,但稀奇的是,这一次他竟没有开口斥责于我,只是侧过脸去不看我。
  我哭过之后终于镇定下来,伸出双手去扶他,他哑着声音问我,“其他人呢?”
  我摇头,很是难过地,“我不知道。”
  他半晌不语,我又急了,紧张地问,“你伤口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替你包扎?”
  他低哼了一声,“不用,我已封过伤处穴道。”
  我去看他腰侧伤处,果然已经没有鲜血渗出,顿时惊讶,“你什么时候封的?我在桥上的时候还以为你伤口裂开了,吓得我。”
  他不语,双目又慢慢合上。
  我不安起来,他既然伤处无碍,为什么至今都无法起身?比我恢复得还慢,难道是跌下来的时候摔伤了?
  我怕他是真的摔到哪里,伸手想去摸索,没想到手指才碰到他的前襟他就睁开眼来。
  “你干什么?”他声音虽低,但语气凌厉。
  “我想看看你还有哪里受伤了。”我说老实话,然后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我这是在干什么?在脱他的衣服吗?
  果然,江湖真是个毒害人的地方,就连我这样一个自幼长在深宫的皇家之女都在这环境里迅速地不知羞耻了起来。
  “不用看了,我不是受伤,是中毒了。”
  “中毒?”我叫出来。
  他咬牙,“你把我的上衣脱了。”
  嘎?我呆住。他这是主动要我脱他的衣服……?
  我虽然呆了一下,但仍是听话地脱了他的衣服,他浑身没一点力气,沉沉地靠在我身上,我从未想过他也会有这样虚弱的时候,忧心紧张,手脚都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才将他的上衣脱了,才看了一眼,又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身上伤痕交错,大多是旧伤,我记得季风说过,他十五岁便与父兄一起战场杀敌,受伤总是难免,但我在阳光下一眼望去,这么多刀剑旧痕,再夹杂血迹斑斑的新伤,尤其是心窝上方,长长的一条伤疤,像是曾被人剖心而出那样,即使早已愈合也让我触目惊心。
  “在我肩上。”他低声开口。
  “哪里?”我撇开眼不敢看他身上,凑过脸往他肩上看,却没找到一点血迹。
  “看仔细了。”
  我将脸凑过去仔细看,果然,他肩上有一点黑色,很是细小,像是一个针孔。
  “是被针刺的吗?没有血啊。”我想伸手去抚,还未碰到他的皮肤便被喝止。
  “别碰,这是青长老的透骨钉,有剧毒,小心。”
  我吃过那几个长老手中毒物的苦头,听到剧毒这两字就哆嗦了,又着急,“那怎么办?”
  他低头看一眼那针孔,咬牙说话,但气息不足,声音总是低微。
  “这是那老东西藏在铁扇里的暗器,入体随血脉游走,让人全身麻痹,我之前无暇将它逼出来,一直都在用内力将它压制,但落水时失去意识,仍是着了它的道,现在麻烦了,要解毒就得先把它取出来。”
  他一气说了这么多话,脸又白了几分,身子发软,只是往后仰去,我赶紧合拢双手将他抱紧,再不敢放开,忧急之下,声音都打了颤。
  “那怎么才能取出来?要开刀吗?”
  他气息渐弱,许久才答,“你会吗?”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来反问我这句话,我几乎要疯了,拼命摇头,“我怎么会?啊,对了,成卫会,他给我开过刀,他一定可以把你治好。”
  “你敢……”他开口回答,声音已经低到几近于无,“你敢把我交给文德的手下……”
  我又要哭了,想劝他,莫离,性命攸关,你就别把跟我师父那点莫名其妙的不愉快放在心上了吧?但还未开口就觉手中一沉,再看他整个人都已倒在我身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
  海:上次没说清楚,让大家误会了,我所说的收尾,跟现在所连载到的部分,还差了十几万字呢,头回写古代,原来还以为是天坑的,没想到越写越长,越写越长……现在看来,得有三十万字才能结尾……
  旁白:你终于摆脱了短短文作者的诅咒,恭喜……

  第 86 章

  河边空荡,只有浪花拍岸,远近了无人踪,更别说与我们一同坠崖的青衣他们,至今连一片衣角都没再见到过。
  我心里难过,知道他们凶多吉少,但莫离急需医治,绝不能在此处久留,我将衣服替他披上,再顾不上其他人,只抱着他站起来,拔腿就往前跑。
  河边有密林,穿出之后就见到一条平直官道,正是正午时分,官道上寂寂无人,但远远传来马嘶与车轮辘辘之声,像是有人在赶路。
  我极目遥望,有一点黑影由远及近,烟尘中看那轮廓,果然是一辆马车。
  有马车就有人能带我们去城镇,城镇上一定会有大夫,我想到这里,心中一喜,抱着莫离就迎着那辆马车奔去。
  我脚下发力狂奔,自是转眼就到了那马车的近前,车夫大概没料到空旷的官道上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吃惊之下猛地勒马,那马儿一声长嘶,脚下踩踏,就在我面前惊险地停下,差一点就要踏到我的身上。
  “你找死啊!”那车夫破口大骂。
  车厢里有人声,“出什么事了?妈的,老子都撞到头了。”接着便有一个胖子掀帘而出,怒目向我看过来。
  这胖子一身金光闪闪,看上去像是哪是个有钱的商贾富户,随车的车夫也是狗仗人势,一见主人出来了,更是嚣张。
  “主子,是个讨饭丫头突然跑出来找死。”
  讨饭丫头?我低头看一眼自己,衣服破损处处,满是泥泞,又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确实像个出来要饭的。
  “要死死一边去,别挡着大爷的路,大爷正要赶去城里做生意,耽误了一刻你赔得起吗?”那胖子冲我吼,眼睛落到我怀里抱着的莫离身上,突然掩鼻,“要死,这丫头还抱着个死人出来,人都死了还不去埋了,抱出来触大爷的霉头!”
  我原本还想好言相求他搭我们一程,但他开口便如此恶行恶状,早已让我有了怒意,再听他说莫离已死,更让我心中一把邪火猛地烧到头顶。
  我再不与他们罗嗦,转过身去,先走到路边将莫离轻轻放下,他全无意识,仰面在地上,黑发流转,更衬得那张脸雪一样白。
  那两人原本打马要走,这时竟一同看得呆了,我回过头去,正看到那胖子死死盯着莫离的脸,口水都要留下来那样。
  “啧啧,原来是个小白脸,小丫头,要不把他给我,我给你几个铜钱,再替你葬了他,如何?”
  我一言不发,手搭在路边树枝上,啪一声脆响,那根手臂粗的树枝已被我一拗两断。
  “主子,她,她……”那车夫惊呼,我不等他把话说完,转身提气纵起,半空中就对他们狠狠抽了下去。
  “我让你们说我是讨饭丫头!我让你们说他已经死了!我让你们对着他流口水!”
  我边说边抽,心中愤恨,手里就用了全力。想我在庆城被文德逼迫了三年,虽没有练成绝世武功,但对付这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才两下便把他们从车上抽到了地上,他们被我打得鬼哭狼嚎,再没有刚才的气焰,在地上滚着求饶。
  “哎哟,是我错了,我错了!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
  我喘着气停下手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们问,“这条路通往什么城镇!”
  那胖子已经被我抽得满脸血痕,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回答,“这,这里是去重关城的官道,快马加鞭的话,再有个大半日就到了。”
  我对这名字毫无概念,再问,“那是什么地方?”
  “重关城就在边境边上,出关就是墨国了。”
  墨国……
  我听到这两个字,背后就是一阵寒,握紧拳头上去猛踹了他一脚,“另一个方向呢?应该还有别的城镇吧?”
  那胖子被我踹得哀嚎一声,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我转过头去面对那车夫,脚还没抬起来他就开口了,“姑奶奶别打,我说我说,往回走也有城镇,最近的那个只要五百里就到了。”
  “五百里要走多久?”我瞥一眼立在一边的那匹满身肥膘的马,它正乐得轻松地低头吃草,头都没有抬过一下。
  “也不用多久。”他伸出手指头,“最多也就三天吧。”
  我听得怒从心头起,抬脚将他踹出老远,“三天还不久!”
  车夫与那胖子一同鬼哭狼嚎起来,我还不解气,再狠狠地踹了他们一人一脚,吼道,“滚!马车我要了,这辈子都别再让我看到你们这两个狗东西!”
  这两人如蒙大赦,听我说完这句之后立刻抱头鼠窜,连头都不敢回,转眼滚出了我的视线之外。
  我丢掉树枝转身走回莫离身边,他一直都没有醒,眉目安静,倒像是睡过去了,但脸色却益发地白下去,唇上都没了一点颜色。
  我抱他上车,这胖子虽然粗鄙,但看来确实有钱,马车里富丽堂皇,处处都是软枕厚垫,我小心翼翼将莫离放下,他身上发冷,哪里都没有一点温度,我心里惶急,忍不住又趴在他身上细听了一会儿,直到确认他的心跳一直在绵延持续才稍稍定下心来。
  我从车里出来,返身坐上车辕,对着前后两个方向望了望,心里挣扎着,最后咬咬牙,还是打马往重关城的方向去了。
  他说青长老的透骨钉沿血脉游走,令人麻痹,那应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吧?可是照这样昏睡下去,不吃不喝的,三天,又怎么熬得住?我自然是不愿往墨国方向去的,但是此时还是尽快找一个大夫替他医治要紧,至于我那些心理阴影,只好暂且放下。
  我这辈子从未赶过马车,一开始那马全不听我使唤,用鞭子怎么打都不行,气得我半途跳下车子又去掰了一根树枝,转头就要抽它,它倒是识相,眼里觑到我火冒三丈的样子,突然开始规规矩矩往前狂奔,转眼跑出老大一段距离,害我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想起纵身去追,用上了轻身功夫才再次坐回到车辕上。
  我落在车辕上之后顾不上那匹马,先把头探进车里看莫离如何了,他仍与之前一样,静静地躺在车中,一副画那样,我看了都移不开目光,怪不得那胖子会对他流口水。
  我回头继续赶车,想到那两个白痴,突然间为他们略感庆幸。
  想我再怎么生气,不过抽他们一顿,若是让莫离知道自己失去意识时曾被人如此觊觎,这两人应该早就被碎尸万段了吧?
  我无法克制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浑身一抖,立刻决定这辈子都不告诉他刚才的那一幕,还是忘记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最好。
  之后那马再不用我鞭策,一路上跑得努力非常,我看着它好气又好笑,看来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畜生,这家出来的都一样,敬酒不吃吃罚酒。
  官道笔直,拉车的马儿一路奔驰,一开始道路两边全是茂林,许久都见不到一个过往行人,让我怀疑自己是否跑对了方向,后来终于人车渐多了起来,但所有人经过我身边时都对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想来是我这一身狼狈,灰头土脸地驾驶马车,反差太大,不能不让人侧目。
  暮色渐临,前头隐约出现屋舍轮廓,是个供人休息的路边小栈,我也不急着奔那里去,先勒停马儿,又拉着它到路边僻静处,返身进车厢翻找,想看看那胖子车上有什么可用之物,不管是衣物钱财都能用则用,至少不要让我这样引人注目地带着莫离跑进客栈中去,图惹麻烦。
  车里光线暗沉,我怕自己不小心压到莫离,翻找时低头弯腰,每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忽听一声暗哑问句。
  “你在干什么?”
  ~~~~~~~~~
  家里没有网络的海,昨天抱着电脑跑到星巴克,坐下后,打开,插电源,然后
  旁白:然后她就杯具了,因为电脑坏掉,一直都没能打开……

  第 87 章

  我惊喜,“你醒了?”说着就伸手,想去扶他起来,双手才碰到他的身体,又是一惊。
  他身上触手滚烫,像是在发烧。
  他之前浑身发冷,我吓得要死,现在浑身发烫,更是让我害怕,这样忽冷忽热,难道是毒发的另一种症状?
  “我们在哪里?”他再问,声音虽低微,但确实是醒了,并不是无意识的呓语。
  “在路上,我找了辆马车,天要黑了,路边有个客栈,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可好?”我凑在他耳边答,不敢老实说这马车是怎么来的。
  道上突然传来有声音,有人一边交谈一边走近,嗓门很大,对话声清晰地传入车厢中。
  一人声音粗糙,“你说那些人那么急着要找一个小姑娘干什么?难不成是丢了小妾?急着要找回去?”
  “还不是从重关城那儿出来的消息,说有五十两黄金悬赏,弄得附近城镇都疯了。”
  “五十两黄金,看来那帮人家底挺厚实的,要不咱哥俩趁着这趟公差也去凑个热闹。”
  “先把正事办完再说。”
  “有什么正事,不过替大人送个密信,跑一次重关县衙也就是了,那么个边关小城,有什么可多待的?”
  另一人发出恶心的笑声,“兄弟第一次去重关吧?别看那儿只是个边关小城,有意思的地方可多着呢,花街里还有外族女人,那胸脯大得,那股子浪劲……中原女人没法比。”
  “妈的,说的我都上火了,等会儿,我先去林子里撒泡尿,尿急,。”
  这两人言语□,我正听得不耐,听到这里却暗叫一声不好,果然,树丛拨动声之后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喊,“咦,这儿有辆马车。”
  我一惊,还未决定是否要出去就听马儿一声长嘶,车身一震。
  “谁家车马,何故停在官道边上,公差查验!”
  我知道躲不过,起身就要出去,手腕却被莫离按住,他没力气,按得并不紧,眼睛看着我,哑声吐字,声音微弱,“杀了,别弄脏衣服。”
  ……
  我默。
  莫离,虽然我没想过你是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士,但眼都不眨就要我连杀两人,还惦记着叫我别弄脏衣服,这……实在邪教得有点过头了啊。
  我还未回答他,车帘就被掠开,伸进来的是一把长长的佩刀,黑鞘红柄,果然是公差惯用的颜色。
  “下车!”拿刀那人在车外叫。
  我猛地转头看过去,车外立着两个男人,一高一矮,暮色中面目不清,但表情如出一辙,兴奋又狰狞。
  天色暗沉,夕阳正在收敛最后的光线,马车停在路边林中,与官道隔着浓密树丛,很是隐蔽,路过的人根本不能看清,那两人语气强硬,声音却并不响,不像公差查验,倒像是正在掩人耳目。
  我额角不自禁地抽痛,很想用手去掩。
  难不成,这两个官家人想要对我拦路抢劫?
  “是个小丫头。”那高个子开口,说完与伙伴对视一眼。
  “你看她这身破烂,还有这辆马车,难道……”
  “难道她就是那个逃出来的小妾?”
  那两人说到这里,四只眼睛同时发亮,又一起对我转过头来,粗嗓子的高个子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撒泡尿撒出五十两黄金来了。”
  我听得心脏无力,那矮个子居然又把头探进来一些说话,“你聋了啊,叫你下来听到没有!咦?车里还有一个人,还是个小白脸,原来是小妾私奔呐。”
  莫离搭在我手背上的手指忽地一紧,我回头看他一眼,见他目光发寒,薄唇向下微拗,已是怒极。
  那两人见我一直不说话,只当我是怕得无法动弹,益发肆无忌惮,立在车外的高个子伸手就来拉我,□着,“丫头,私奔去哪里啊?不如先跟大爷玩玩,大爷让你知道什么叫男人。”
  那探头进车中的矮个子却只盯着莫离的脸,脸上露出极其猥琐的表情来,头也不回地道,“你拉她出去,我来验验里面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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