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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隐天下 (全文完)-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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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著雨玉手执剑,便开始舞了起来。
方寸之地,尽是如烟似雾的飘渺白影和清光闪闪的剑影。
起初呢,是她的剑舞随着乐音在舞动,到了后来,她舞的兴起,也就随性而舞,分不出是谁在跟随着谁。不过,这乐音和剑舞倒是蛮和谐的。堪称天衣无缝,她竟然和姬凤离配合这般默契,这太让她意外了。
一众人看的是如痴如醉。
就连一向神色淡漠的皇后,都将眸光投在了花著雨身上。
萧胤就不用说了,花著雨一出场,他的眸光就黏在了她身上,身子从椅子上直起,专注地望着。他倒是不知道,花著雨的剑舞也这么好看。
一舞而终,萧胤连声道好:“本太子没想到这剑舞是如此好看,本太子看的都心痒难耐,很想学一学呢。既然许多人都会舞,不知皇上可否派个人教一教本太子,也好回去后,舞给本太子的父皇看。”
“哦!”炎帝沉吟了一瞬,道,“萧太子想学那还不容易,这几日,就让这个小太监伺候你好了。”
炎帝一句话,便将花著雨拨给了萧胤。
萧胤自然是求之不得,第一次,露出会心的笑意,他施礼道:“多谢皇上!”
炎帝眯了眯眼,忽然道:“对了,萧太子和瑞王不远千里来到我朝,倒是让朕高兴的差点忘了一件事。姬卿家,”炎帝转首对姬凤离说道,“卿家今年多大岁数了?朕记得,你当年状元及第时,是十五岁,在朝为官,也有七年了,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吧?”
姬凤离原本刚刚坐到位子上,手中执了酒杯,正在细细把玩。乍然听到炎帝的话,一双绝美的眼眸顿时微微眯了一下,随即便将杯子轻轻放在案上,优雅起身,禀道:“禀陛下,微臣今年确实二十有二。”
“原来姬相已经二十二岁了,朕还记得你初及第时,还是个小小少年,原来一晃眼也这么大了,也该议亲了。姬爱卿,三公主今年已经是二八年华,朕愈招你为驸马,不知爱卿可愿意!”炎帝淡淡笑着说道。
二十二了,也该议亲了。难道皇帝老儿忘记了,他已经给姬凤离赐婚一次了。这皇帝老儿果然是皇帝老儿,总是一句话就将旁人的亲事决定了。姬凤离钟情于温婉,上一次赐婚,让他娶自己,估计姬凤离就懊恼了好久。这被摆布了一次,又要被摆布一次了。不过,或许姬凤离也是愿意的,毕竟,从当朝左相做了驸马爷,那可就更身家显赫了。
? 静默……
三公主坐在席间,低垂了头,一张脸早已羞得红彤彤的。神色一直淡漠的皇后,也抬眸朝着姬凤离瞧了过来,一双美目中倒是含着一丝期盼,显见的是十分中意这门亲事的。温婉原本是低着头的,此时却猛然抬起头,丽目中含着复杂的神色,几分紧张几分凄楚,就那样凝视着姬凤离。
萧胤和斗千金唇角都勾起一抹笑意,看好戏一般望向姬凤离。
“呵,我说呢,怎地母后今日好兴致前来参加晚宴了,原来是为了嫣儿的亲事啊!”皇甫无双执着酒杯,低低说道,声音里不无酸涩。显见的这位聂皇后是极宠爱皇甫嫣的,这位太子殿下心酸了。
这个炎帝,此时赐婚,很明显,是生怕萧胤看上了三公主皇甫嫣,将皇甫嫣娶到北朝去。可见的他这次赐婚,事先并未和姬凤离提起过。不过,估计来时,应当是和聂皇后提了。
百花园中一片寂静,众人都等着姬相点头,毕竟,这可是做驸马爷啊,多少人艳羡呢。虽然左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毕竟不是皇族。若是成了驸马,那便是皇室中人了。
可是,姬凤离却并未如大家所料那样谢恩答应,而是起身走到炎帝和皇后面前,跪倒在地,道:“圣上,凤离不敢答应这门亲事。凤离自认出身卑微,配不上三公主的金枝玉叶。而且,凤离曾经发誓,三十岁之前,是不会再娶亲的。”
花著雨倒是未曾料到,姬凤离这般干脆地拒绝了做驸马。像他这样的人,应当对名利分外看重吧。
温婉听了姬凤离的话,丽目中闪过一丝欣喜。
呵,这对男女倒算的上情深意重,温婉就算是进了宫,姬凤离依然还会为了她拒绝堂堂公主。
皇甫嫣一听到姬凤离当众拒婚,捂着脸从宴会上奔了出去。小姑娘毕竟对姬凤离一番情意,如此被拒绝,面子上是终究是挂不住的。
聂皇后闻言,眸光凉凉地扫了一眼姬凤离,命令小宫女前去追皇甫嫣。
“本宫不知,姬相何以三十岁之前不会娶妻啊?不过,这也没什么妨碍,三公主愿意等,你们可以先行定亲,几年后再成亲也可以!”聂皇后言罢,神色清冷地起身,早有宫女过来扶了她,缓缓离去。
倒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一直淡淡的皇后,倒也是个狠角色。一出口,便将姬凤离的话堵住了,还不容的他分辨,她便袅袅离去了。
皇后和皇甫嫣一退场,宴会的气氛便有些肃穆。
皇上因为姬凤离的拒婚被扫了面子,本来嘛,有萧胤和斗千金这样的别国皇室之人在场,姬凤离这样直言拒婚,叫炎帝的脸往哪儿搁。
炎帝沉着脸,吩咐宫女们再献歌舞上来,一时间,百花园内又是笙歌再起,又恢复了先前的斛筹交错,热闹辉煌。
花著雨偷眼望去,只见在繁华落尽的灯火阑珊处,姬凤离跪在那里,好似被遗忘了一般。炎帝没有叫他起身,或许是故意惩罚他的。
百花园内娇花竞放,花木扶疏,暗香扑鼻。幽幽暗暗的灯光洒落在那人身上,不知是灯光黯淡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他的背影在这曲水流斛中显得有几分落寞和萧条。不过,他的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的悔意,后悔自己拒婚,甚至后悔自己得罪了皇帝。
花著雨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人了。
在她心中,他明明就是卑劣小人,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可是,这样大好的机会放在这里,他却如此坚定地拒绝。而且,就算是拒绝,何以,就一点也不顾着天家的面子了,他这样的人,原不该如此行事的!
不过,今夜之事,也不能全怪姬凤离。
炎帝也太过急躁了些,为了保住自己的宝贝公主不远嫁,事先也不和人家商量一下,就赐婚。大约是万万没有料到姬凤离会拒婚吧!
夜色渐深,一场盛宴终于到了尾声,虽然宾主脸上都挂着笑意,但是,因了姬凤离之事,多少有些不太尽欢。
炎帝让花著雨去伺候萧胤,皇甫无双自然也不敢有异议,花著雨便别了皇甫无双,跟着萧胤走。
萧胤是被炎帝安排在青江驿馆内,驿馆距青江行宫不远,也是依山而建的,也就一盏茶工夫的山路。炎帝派了侍卫护送萧胤和斗千金过去,是以,一路上,花著雨和萧胤也没说什么话。
萧胤一直走在前面,身后有四卫追随,流风和回雪,还有轻云和蔽月。这四个人,原都是认识花著雨的,大约是得了萧胤的嘱托,都当做不认识她一般。斗千金到了现在还不知,她便是他要找的人儿。
一轮孤月,悬挂在暗蓝的夜空中,幽幽泛着清冷的光芒。
萧胤的背影,在月色之下,是那样的高大挺拔,那是北国的风霜和常年的戎马生涯练就的强健体魄。只是,似乎,比前些日子要清瘦了一些。
他一直也没有回头,似乎对她这个小太监一点也不在意的。倒是斗千金,时不时地带着兴味的神色扫她一眼,花著雨脸上如戴了一层面具般,挂着一丝浅笑,几分诚惶诚恐,几分小心翼翼,这是太监们平日里的一贯表情。她装的,应当还算很像。因为,斗千金看了她两次后,就对她失了兴味,不再回头了。
山路寂寂,晚风悠悠,一路上也无人说话。走在夜色之中,冷风拂面,衣带轻飘。这一盏茶的工夫,好似走了好久一般。面对萧胤,花著雨心中终究是有一点忐忑的,毕竟,她也算是骗了他的。
终于到了别馆,炎帝派来的侍卫自是回去复命,斗千金也领了自己的侍卫回他居住的院落了。
花著雨随着萧胤,一直到了他的院落,萧胤挥了挥手,将几个侍卫也都打发了出去,漫步进了屋。回雪临走前朝着花著雨眨了眨眼,轻轻叹息一声,快步离去了。
这个别院,瞬息之间,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迈着缓缓的步子,走到室内。烛火摇曳,将萧胤的身影投在墙面上,看上去更加高大。
他的容颜依旧俊美深刻,绛紫色袍服衬得他更加深邃。他幽幽静静地望着花著雨,几分霸气几分冷傲,他缓步向花著雨走来,一步比一步浩瀚凌厉。紫色袍袖不知被夜风吹动,还是被气息所扰,如云般翻飞着。
他在她面前站定。
他望着她,并不说话。
那一双紫眸中深沉地含着无声的笃定,冷傲的叫人不敢直视。
花著雨脑中,关于萧胤的印象,还停留在离开前那一瞬,那时他喝醉了酒,说了很多话。现在的他,却是清醒的,他恢复了一贯的冷冽,虽然紫眸中依然有火星在闪烁,但是,他克制的很好。
花著雨在这样目光逼视下,有点不自在,她唇角一勾,轻笑道:“萧太子,现在便要杂家教你舞剑吗?”
萧胤望着她,幽幽叹息一声,道:“丫头啊,你这样一身装束,叫我可说什么好啊?”
“怎么,是不是更衬出我的花容月貌?”花著雨笑盈盈地说道,伸手抚了抚衣摆,她努力想把这凝滞的气氛搞轻松。
一听萧胤叫她丫头,她就知道白玛夫人没有将她不是萧胤妹妹的真相告诉萧胤。萧胤那个奶娘,也是有私心的,她的娘家侄女儿琪琪格,可是喜欢萧胤的。
“是啊,不管什么衣服,都是掩不住丫头的花容月貌的!”他低头,眸光黏在她脸上,语气温软地说道,“丫头,哥可以抱抱你吗?”
花著雨静默!
怎地也没料到他忽然提出了这个要求。不过吧,哥哥抱一下妹妹,倒是不过分,问题是,她不是他妹妹啊!
花著雨正纠结着要不要同意呢,腰上一紧,纤瘦的身子便被萧胤搂在怀里了。
萧胤是想给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拥抱,不过吧,他抱她抱的实在太紧了,好像是不能自已一样。花著雨有些喘不过起来了,而且,他男人的气息在她鼻尖萦绕,更让她一颗心咚咚地跳着。他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紫眸中,一片深邃。
? “跟我回去!”良久,他终于松开了她,淡淡说道。
花著雨被他抱的七荤八素,脑子有些晕。愣了愣,才明白他说的话。他不问她为什么逃婚,也不指责她,什么也不问,他只是要她回去,回去继续宠着她。可是啊,她怎么能够离开呢?
“这一次来南朝,你是……来找我的吗?”花著雨淡淡问道。
萧胤低头看她,轻轻叹息一声,伸指将她鬓边滑落的青丝拂到耳后,无奈地说道:“这个世上,除了你,还能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我千里跋涉,万里追寻呢?”
花著雨闻言,心中有些澎湃。
虽然,她猜出来萧胤是来找她的,但是,亲耳听到他这样说,心中还是很感动的。
对于,萧胤,她其实是有些恨的,尤其是他把她扔到红帐篷之中时。
断她的手,那是因为她抚琴相助了南朝,他恨她。所以,她不怪他。绊倒夜妃时,他利用她,给她下毒,她也是恼恨他的,但是,她也是答应过要帮他的。
可是,把她仍入红帐篷之中,她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所以,对他,始终还是有芥蒂的。但是,她对他未尝也不是有愧的。
她害的他亲妹妹惨死,她欺瞒他真相。如若可以,她倒是愿意永远做他的妹妹,以慰锦色在天之灵。
只是,她不能跟他走!
夜风渐急,室内烛火跳跃着摇曳。萧胤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在等着她答应他。可是,她却要拒绝他了。
“我不能跟你走!”花著雨转身,走到屋内的椅子上坐下。
“为什么?”萧胤深邃瞳仁倏地一收,若有所思地看着花著雨。薄唇微抿成一条直线,负手望着她,“我绝对不会让你在这里呆下去的,还做一个太监?每日里伺候那个小太子,我不会答应你继续留在这里的。跟我走,除非……你还恨我?”
“是!”这花著雨倒不是故意说的,她对他,有恨,但也有愧!
室内一阵静默,夜风拂过满院繁茂枝叶,簌簌入耳。
“怎样,你才不再恨我?”手腕一紧,已经被萧胤紧紧扣住,他执拗地重复着方才的话,“怎么样你才不会恨我!”
花著雨心中一闷。
她猛然甩开他的手,勾唇笑道:“你肯到妓馆去做男妓吗?”
手腕上的劲力倏地消失,萧胤放开了她的手。
他背过身,没有再看花著雨,但是,花著雨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是极其自责的。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萧胤肯定是早就后悔了,毕竟,他现在以为自己是他的妹妹。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入红帐篷,他不后悔才怪。
“如果,这样你便不再恨我,我可以去!”他低低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难言的痛。
花著雨瞪大了眼睛。
她不敢置信。
萧胤是何等的骄傲啊,又是北朝的太子。可是,为了她不恨,他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
“我只是说说而已,那些事我早忘了,何况,我也没让你那些军士占到便宜。你的那些军士,又哪里是我的对手……”花著雨轻声说道。
萧胤却忽然转过身,深邃的眸凝视着她。铁臂一伸,便将她拥在怀里。
这一次,和方才的拥抱却也有些不同了,方才他是极力克制的,但是,现在花著雨明显感觉到,他的心在咚咚跳着,身子有些发颤。
花著雨悄悄抬头,还不及看清眼前他,唇上便一热,被他压了下来。
花著雨僵住了,这算什么?
好在,他还没有失控,在碰到她唇的那一刻,他似乎乍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然将花著雨推开。
深邃的紫眸中,含着一抹痛。
他总是,无法将她看作他的妹妹,可是,他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是我,让你受苦了。儿时,是我弄丢了你,害你流落了这么多年。现在,我又差点毁了你。丫头,你可以恨我,一辈子恨我都没关系。但是,我却不能再让你受苦了。南朝,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再呆下去的。”言罢,他蓦然转身,走了出去。
大约是因为方才的举动,他无法再面对花著雨。
花著雨听到院落里,有风声渐起。
她漫步走了出去,清冷的月色下,萧胤在舞剑。
不若她的剑舞,而是真的舞剑。
三尺青锋之巅寒光四溢,他舞的很快,很迅疾,剑影将他整个人包裹住,看不到他的身影,只看到似乎有千百柄剑在流射旋激,漫天都是剑气和星星点点般的剑芒。
他的身影偶尔在重重剑影中闪现,如游龙,如青烟。
舞到最后,满院都是落红残绿,铺在脚下,好似厚厚的绒毯。他收剑在手,忽然狠狠朝着身侧的树干上捶去。这一拳下去,却是没有用内力。树干摇了摇,还是挺立如松,而他的拳头,却已经渗出了血。
竹苑。
姬凤离在竹林中曼步走着,宛若白云悠然飘过。
月上中天,光华如练,竹林中除了风吹树动,再无其他声音。姬凤离凝立在林中,感受着这份夏夜的静谧与芬芳。
不知凝立了多久,夜色渐渐浓重,竹林里升起了柔纱一般的薄雾,缥缈萦回,若有似无。
他蓦然转身,负手出了林子,屋内侍女忙迎了上来,看到姬凤离素白的衣衫上沾染了些许泥污,忙取了衣衫过来。姬凤离将外衫换下,在铜盆中将手洗净,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锦帕慢慢地拭着。
“相爷,奴婢们备了饭,相爷可要再用一些?”侍女看到姬凤离脸色沉凝,小心翼翼地问道。
姬凤离这才惊觉腹中有些饥饿,酒宴上的膳食,虽然皆是珍肴美味,今夜,他却是没机会享用的。
“好的,摆膳吧,叫蓝冰过来一块用,铜手回来没有?”姬凤离将帕子递到侍女手中,淡淡问道。
“回来了!”侍女低低答道。
“那就叫他一起来!”姬凤离缓步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紫檀木的桌子上,摆了几味清淡小菜,还有一碗清粥。
姬凤离不待蓝冰和铜手到来,便端起碗筷,用了起来。
姬凤离慢慢用完了一碗粥,侍女慌忙再为他添了一碗,他却未再动筷子,神思有些飘渺。
蓝冰和铜手掀帘走了进来,蓝冰一改往日的戏谑,和铜手一样,神色凝重。
两人自动坐到紫檀木桌一侧,蓝冰叹息一声道:“相爷,今夜之事,您可是做的欠妥,为何一定要拒婚呢,那三公主……”
姬凤离眼神凌厉地在蓝冰面上一扫,淡淡说道:“你知道什么!”执起筷子,夹了菜放入口中,慢慢用了,冷声问铜手:“事情可办好了?”
“禀相爷,已经办妥了。”铜手沉声答道。
“那好,蓝冰你将事情安排下去,我们照原计划行事!”姬凤离淡淡说道,凤眸微微眯了眯,似乎被清粥的热气迷了眼睛。
“多派人保护那个人,万不能让他有性命之险。”姬凤离站起身来,曼步走到窗畔,伸指动了动窗台上盛放的夜花,缓缓说道。
“相爷……”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铜手站起身来,沉声道,“何以,不趁机除去那人……”
姬凤离闻言,手指一顿,缓缓转身,瞳眸微眯,眸光淡扫处,惊魂摄魄。周身寒意乍现,好似利剑出鞘。
“铜手,你何时话这般多了。”语带慵懒,似是漫不经心。
但铜手却骇的噤声不敢再言语,就连眼角肌肉都突突跳个不停。
夜色凄迷,窗台上的花开的正盛,一阵阵馥郁的香气慢慢沁了过来。姬凤离手指微微一拈,手中折扇便一点一点被打开了,他执着扇子缓缓地摇了摇,扇面上的优昙花随着轻摇,愈发如烟似雾。
? 青江行宫的后山,群山连绵,林子极多。山中多有珍奇怪兽,炎帝虽然年老,但是,却也极重弓马骑射,每年到了青江行宫,都要到后山围场狩猎。皇子,皇宗以及重臣都要随行。今年,又有北朝皇太子萧胤和东燕的瑞王参加,更加刺激了炎帝的兴致。
北朝人极擅弓马骑射,而南朝人不擅骑射,这在四国内是人人皆知的。但是,炎帝却不肯落了下风,要借这次夏猎,想要和萧胤比试一番,是以,军中但凡骑射好的,都要随驾前去。
前一日,便有侍卫到后山围场清场,闲杂人和一些厉害的猛兽都被驱逐了。
清晨,天气晴好。
炎帝乘坐在车撵上,由宫内侍卫簇拥着,向后山而去。一路上旌旗招展,车扈接天。
皇甫无双和康王皇甫无伤紧随在炎帝车撵之后,后面有无数侍卫护着。两人皆是身着窄袖骑装,看上去都多了一丝英气。康王皇甫无伤自小因腿疾,不曾骑过马,虽然最近腿疾渐好,也慢慢地学起了骑射,但是,终究只是初学,是以,骑在马上,苍白的脸上挂了一丝紧张。
约莫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后山围场,炎帝从车撵上下来,早有内侍牵了宝马过来,炎帝翻身上了马。回首看了一眼紧随身后的两个皇子,扬了扬眉,笑着说道:“伤儿,你腿疾初好,只需跟着看热闹即可,若是能猎的小兽自是好,若是不能,也无妨!”言罢,炎帝脸色一沉,却是转向皇甫无双,冷声道,“无双,你平日里惯好弄鹰玩狗儿,今日,也让朕见识见识你真正的能耐!”
“是!”皇甫无双慌忙躬身答应了。
花著雨紧随在萧胤身后,今日萧胤着一袭紫色袖箭夏衫,衬得他愈发肩宽腰细,一派英武之气。海东青在他头顶上方低低地徘徊着,一双鹰目凌厉如电。四大亲卫在他身后紧紧跟着。
今日这样的场合,斗千金倒是没有来,据说是去办什么事了。花著雨猜测着,他不会是出去寻赢疏邪了吧!
姬凤离和几个文官也在侍卫的护卫下,跟随在后面,整装待发。
围场中的号角响起,悠长凄厉,是围场肃静的意思。一众人翻身上马,侍卫统领领了大内侍卫在前面开道,皇帝领着百十骑战马跃入丛林。
萧胤催马上前,只听得林子里一声微响,就见得海东青俯冲而下,一声鹰鸣。萧胤拉弓射箭,只听得弓弦声响,一只麋鹿倒于箭下。萧胤的海东青简直比猎犬还要灵,敛翅昂首挺胸落在麋鹿之上,缓缓踱着步,好似在炫耀这第一只猎物是他家主子猎的。
炎帝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身后这么多的侍卫,第一只猎物竟然还是被萧胤给抢了。
皇甫无双指着萧胤的海东青,笑眯眯地说道:“不知萧太子这只鹰算不算猎物?”
萧胤冷冷哼了一声,道:“皇甫殿下,这只鹰你若能猎的,此番狩猎本太子便不用比了,本太子直接认输,自认我北朝箭术不如南朝。”
“真的?那好,本殿下就试一试!”皇甫无双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箭矢,搭在弓上。黑眸一眯,瞄准了萧胤的海东青,伸臂将弓慢慢拉开。
皇甫无双武功虽然不算很高,但是于骑射上,倒是有些工夫的。众人没有人说话,都有些紧张地瞧着皇甫无双拉弓射箭,期望着他能射中这只海东青,好杀一杀北朝太子的狂傲。就连炎帝,都微微眯着眼,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前方。
萧胤却一点也不紧张,唇微微勾起,面上带着一丝冷然的笑意。四卫分散在他身后,都是神色淡定。
花著雨却是知道皇甫无双是必败无疑的,这只海东青可不是普通的鹰,皇甫无双要是能射中了,这海东青也就白被北朝供为鹰神了。
果然,那只鹰也和人一样,一点也不紧张,竟然在野鹿身上缓缓地踱着步。在皇甫无双松开弓弦的那一瞬,它才猛然振翅高飞,轻松地躲过了皇甫无双那一箭。扑扇着翅膀再次落下来,昂首挺胸望着皇甫无双,好似在嘲笑他的箭术不济。
皇甫无双气恨难平,被一只鹰嘲笑了,那还了得。
这一次却是搭了三只箭在弓弦上,瞄准,拉开,三支箭势如破竹地射了出去。再次被海东青轻松地躲避过,哒哒哒,射在了一旁的树上。
皇甫无双的脸顿时黑了,要知道,射箭,可是他唯一的强项。
他再拉弓搭箭,欲要再射,炎帝却冷冷地咳了一声,喝道:“好了,不用再射了!”
炎帝冷着脸,道:“自行去猎兽,三个时辰后,看看你能猎到多少?”言罢,一拨马头,率领侍卫而去。
皇甫无双漂亮的脸顿时黯淡了,花著雨凝了凝眉,其实吧,皇甫无双也就是一个想在自己父皇面前表现的小孩,不过,好像是他再表现,炎帝也对他吝于夸赞,反倒是对康王皇甫无伤极是温和。
其实,这也并非说明炎帝就是宠爱皇甫无伤而不喜欢无双,反倒说明他对皇甫无双更严厉,对他期望更深而已。而皇甫无双,似乎所求就是他父皇的一个笑脸和赞赏。
花著雨忍不住摇了摇头,随了萧胤,开始狩猎。
一时间,后山围场百兽乱奔,众人纵马追逐,真是万矢齐飞,喊声撼天。
围场内青山绵绵,丘峦层叠,密林众多,森森莽莽。林间野花红红白白,飘飘絮絮,开满了山间。花著雨只是驰马随在萧胤左右,观赏着山间林中的景色。萧胤一行人,皆是骑射皆精的,倒是不用花著雨出手帮忙。
萧胤射了一阵,勒马回首望着花著雨,勾唇笑道:“宝公公,你也不手痒么,真能憋得住。来,也过来猎几只。”
花著雨摇了摇头,她不是不手痒,只是,在这里,她的一言一行都是要小心万分的。
萧胤皱了皱眉,深邃的紫眸中划过一丝怜惜。
三个时辰后,众人再聚集到了出发点,清点了一下收获,却是萧胤居多,其次是皇帝和武将那一队居次,再是康王皇甫无伤,然后是皇甫无双,姬凤离和几个文臣却是只猎了两只山鸡。
皇帝败给了萧胤,原本心中也是不太舒服,看到皇甫无双竟然败给了腿疾方好的皇甫无伤,脸色一沉,冷声斥道:“你看看你,平日里倒是弄鹰玩狗儿,欢腾的很,真到了要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你也就这点能耐。你看看无伤,这才学骑射几天,都已经超过了你!”
皇甫无双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侍卫们清点了猎物,眼看着日头偏西,炎帝便吩咐在野外扎营。顿时,半山腰中,山泉一侧的空地上,数十座营帐连绵分布。炎帝的皇帐居于正中,一侧便是萧胤的帐篷,后面是皇甫无双和皇甫无伤的帐篷,众位臣子和侍卫的帐篷环绕着炎帝的帐篷,如同众星拱月。
晚膳除了行宫内带来的御厨做的美味膳食外,更是将当日猎的山鸡麋鹿做了烤肉。用罢晚膳,天色已晚,夜幕之上,皓月当空,夜幕之下,篝火燃烧。
皇甫无双一袭劲装,漫步走到炎帝面前,道:“父皇,孩儿想和伤弟比试箭术,望父皇恩准。”
皇甫无双毕竟是少年心性,又有些犟脾气,今日狩猎,原本是要大展身手的,却先是在萧胤的海东青手下栽了跟头,狩猎又败在了康王皇甫无伤手中。或许,不管败给谁,他都不会如此气恼,而皇甫无伤,既是他皇位的争夺人,而且,最要命的是,人家以前可是个瘸子,这腿疾方好,学骑射还没几个月。他接连被父皇训斥,这让他这个太子脸面往哪儿搁?想着皇甫无伤的猎物也不过是其手下侍卫猎的,便提出要和他赛一赛,挽回丢失的面子。
炎帝颔首答应,其实,私心里,这位皇帝,未尝不想给皇甫无双找回面子的。侍卫们看到炎帝允准了,慌忙下去准备。
以前,群臣眼中,只有一个太子皇甫无双,而康王皇甫无伤不仅是被炎帝遗忘的孩子,也是群臣从未注意过的。自从他治好了腿疾,被炎帝封为康王,众臣似乎才注意到,炎帝还有一个皇子。
? 今日,是太子和康王初次交锋,众人哪个不感兴趣?都聚了过来,全神贯注地观看。
不一会儿,一排红色的纱灯在前方十丈远处袅袅升起,烛火的热力催动红灯不断向上飘起,一共有三十盏。
皇甫无双拉弓搭箭,黑眸微微一眯,便向向半空中的纱灯射去,只听得噗噗声响,箭过灯灭,不断地有纱灯落了下来。
康王皇甫无伤眼开着皇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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