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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不悔(女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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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被特种兵教官拉练了一个月也没惨成这样,屁股已经麻木的没有感觉了。
半跪在地上,默默将混元功运行一周,血脉一通,她立刻起身。
跟她一同来的东南西北也是异常狼狈的样子。
“进城,”看着前方的城门,媚在心中默念,焰,我来了。
******
襄阳太守府
谷东易了容,自称游医贾亦真,求见太守,可治镇北将军之伤。
媚一身男装,扮作小厮与谷西跟在她的身后。
“贾大夫,请。”林太守亲自将三人领至镇北将军所居处,两位身着战袍,面露焦急的女子迎面而来。
“是她吗?可以治将军?”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的女子大声道。
另一位神色肃然,打量了谷东一眼,语气略带沉重,“让她试试吧。“
媚心中咯噔一下,自打进了城,满城都在议论镇北将军的彪炳战绩,议论镇北将军的男扮女装,议论镇北将军如今伤势沉重。
据说,镇北将军率军再战金人于河间,以寡敌众,重创金人。
据说,经此一战,金人大统领向本朝递交降书,有生之年不再向天朝发兵。
据说,镇北将军浑身浴血,仍吩咐所有军医尽力救助受伤将士,自己回到营中,倒下。
据说,军中都尉将将军送至城中医馆,大夫方知镇北将军是男儿之身。
据说,镇北将军胸口中箭,性命垂危,急送襄阳,寻医救治。
据说,太守将满城的大夫都召集入府,群医束手无策,故广帖告示,寻求名医。
媚等人随太守及两位都尉进入房中,外间聚集的都是大夫,聚在一起议论着,屋内充斥着浓浓的药味。
媚轻轻碰了碰谷东,谷东会意,对着太守道,“还请众位院中等候,我医治时不喜外人在场。“
林太守二话不说,立马清场,心中认为,越是医术高明者,越是挑剔。
待众人退出,谷东将门一关,媚立刻冲入内间,看见床上躺着她日日念,夜夜想的人。
他躺在那里,瘦的厉害,双颊深陷,面色死灰,薄唇更是毫无血色,呼吸微弱的几乎消失,胸前还露着半截断箭,衣襟渗着血。
媚心中发冷,四肢僵硬,甚至不敢靠得太近。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他需要的是她的救助,不是她的无助。
几步跨到床前,微抖着手,将他的衣裤全部扯下。他好瘦,瘦的不成人型,全身布满伤口,浑身滚烫。
媚定定心神,目不斜视的开始检查。五十六处,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共五十六处伤,致命伤是胸口的断箭,像是每日用烈酒清洗,此箭至今未被拔出,怕是离心脉过近,无人敢拔,箭身周围血肉已隐有腐烂迹象;大腿也被利器刺穿,虽已包扎救治,但伤及经脉,若不修复,此腿必废;左手手心刀痕深可见骨,同样伤及经脉;其他伤口处理的还不错,只是所用创药差了些,必会留下伤痕。
跟媚一同进入内室的谷西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伤痕累累的人。
媚无暇他顾,再搭上他的脉门,内息微弱,内腑受创,并不严重;只是他体内寒气甚重,气血堵塞严重,乃是长年忽略,不重养生,过度操劳所至。
媚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怒目瞪着床上无知无觉的铁焰,心中怒火翻涛,这人竟如此自虐,若非她今日赶来,就算勉强救了他的命,也是残废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取出他体内断箭,再这么下去,就算未损及心脉,也会因伤口感染腐烂,高烧致死。
若非这人至今仍提着一息,护住心脉,求生意志极强,又极度坚忍,怕也根本等不及她来了。
前世今生,再艰苦她也不曾轻易落泪,可眼前这人……
媚硬生生逼退眼中湿意,取了杯水,自药箱中拿出一颗红色药丸捏碎,溶在杯中;却发现铁焰牙关紧咬,竟是无法吞咽,汤药不进了。
她于是将水含在口中,一手捏着他的下颚,强迫他张开嘴,一手轻轻捏住他的鼻子,俯身一点一点的哺入他的嘴里,接着松开捏着他下颚的手,放在他的喉间,微运混元功力,轻轻顺抚,助他吞咽。就这样一口一口,哺喂的一滴不剩哺喂,他的唇冰冷的令她心痛。
大元丹,她自己提炼的大补丹药,只要还有一口气,服了便可延命三日。
转身来到外间。
“我需要大量的血、干净的布巾、棉花球,大量的温水和烈酒。“媚对谷东道,接着交待谷东与谷北如何检验血型,如何取血,又给了二人相应的设备,简述了使用方法。
她径自转回内间,将医箱中的手术刀、镊子、剪刀钳、输血囊管、针线、自制酒精炉等一一摆好,有些是她早已制好的,手术刀却是在混元宫时,要他们替她打制而成,大小不等,极为锋利;自己穿上白色衣袍,袖口扎紧。
准备妥当后,她坐在床边,拉过铁焰的右手,伸展他紧握的手指,轻轻摩裟了几下他掌心中深深的指痕,将自己的小手平贴至他的掌上,闭目默运混元功,替他疏导血脉。他已失血过多,且血脉闭塞,根本撑不过手术,她的混元功乃这世间至阳至刚的功力,刚好是他体内寒症的克星。
反复运功几个周天,听得外间关门之声,媚收功,回身,刚好谷西进来,接过装了血的囊袋,接上囊管,滴了滴血,再次验了血型,确认无误后,把囊袋挂起,针头插入他手腕动脉。
又用水溶了自制的麻醉丸,灌了铁焰喝下。带上口罩、手套,又拿出一个麻醉丸捏碎,撒在他胸口的断箭周围。
将有洞的白布盖在铁焰身上,只露处胸前的伤口,示意谷西唤了谷东一起进来,让二人也穿上白袍,戴上口罩、手套,交待一些简单的事宜。
谷东刚进来便一愣,之后沉默的穿戴整齐,站在她身边。
媚注视着透着红色的囊管,心中默默计时。估计麻醉已起作用,拿起手术刀,划开他的胸膛……取出断箭……刮去腐肉……酒精消毒……缝合……上药……
自始自终,媚小脸紧绷,神情肃穆,眉头微蹙,整个人隐隐散发着一种不容亲近的凌厉。
期间,谷西跪在床的里侧,不停的用剪刀钳夹着棉球沾着伤口旁的血;谷东替她擦汗,递换工具。二人不停地打量着媚,眼中从惊奇到诧异到……钦佩到……诚服。
本失望于这个小宫主的为人,言辞轻浮,举止轻佻,贪图享乐,胸无大志;结果在宫里的短短三个月,就不知破了多少宫规,却也改善了宫里众人的生活;可一路赶来襄阳的路上让他们对这位小宫主刮目相看,十五天的马不停蹄,他们都有些受不了,可她除了形容憔悴,没吭一声;入了城,听了流言,明明眼中焦虑不安却还镇定的做好进太守府的万全准备;还有这无与伦比的医术,在在让她们心悦诚服,誓死效忠。
媚自然不知道身边二人的心思,她的全副心神都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她小心翼翼,时时警惕,不敢出一点差错,不停的努力放松自己,时时刻刻留意着他的呼吸和脉动。即使在现代医疗设备齐全的情况下,这样的手术也极为凶险,更何况现在的条件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
现在的她只能相信自己,相信他。信自己的技术,他的意志。
接下来是大腿,剪开白布,露处大腿上的血洞,媚看得瞳孔微缩,要不是她机缘巧合的拿到天下密药“去腐生肌断续膏“,她无法想象如何面对眼前的景象。
换上新手套……处理干净伤口……上药……缝合……包扎……
左手掌上的伤按同一程序处理妥当,用光了所有的“去腐生肌断续膏“。
交待谷东和谷西收拾好东西,让谷东到外间侯着,谷西打来温水,媚细细清理干净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重新抹上自己配制的金创药,不禁效果比一般的金创药好,还可以淡化疤痕。一番清理下来,媚的心紧紧的绞痛着,他的身上除了新伤,还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旧伤疤。
若非身经百战、历经风霜,怎会落得一身伤痛;驰名北疆的战神之称,便是用这一身的伤,满身的病痛换来的,而他还是个男子,这世间被视为草芥,最弱势的男子。
她以他为傲,忠心钦佩;她为他心痛,彻骨难当。
清理妥当后,媚重新换上一包血囊袋,拿出针管,将她研制出的仅有的一点简易青霉素注射给他,想当初研制的目的也是考虑到他征战沙场,若是受伤必是外伤,最忌感染的情况;不想今日竟真的用上了。
再次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检查一番,确定所有的伤都已处理妥当;看他脸色已不复之前的死灰之色,只是略显苍白;再把了把脉,脉象渐强,趋于平缓。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登时觉得头晕眼花。勉强提了一口气,交待谷西输完血后如何取下针头,让他留下照顾,吩咐谷东让谷北过来帮忙,便一头栽倒在谷东的怀里。
第7章
媚醒来时的第一句话是:“他怎么样了?”
这一问,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三天。
一进院子,一群人呼啦啦围了上来,把谷东围在中间,贾神医、贾神医的叫着。把她挤到了外围。
正好没人,她直接冲进房内,刚好谷西正在给铁焰换药。她连忙接过手,她家亲亲夫君(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的身子她可不想别人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女人根本就别想,她会直接剁了她。
上好药,把了把脉,嗯,不错,脉像已经强了很多,恢复的还不错。看来她做得那些简单的西药还是有效的,回去要多做些,以防万一。还有那个“去腐生肌断续膏”她也要快点配出来。
沉吟着,走到桌前,开了几个药方,补血的,补身的……
刚写完,就见谷南匆匆走进来。
“宫主,二护法急信,请宫主立刻回宫。”
接过信一看,媚嘴角抽搐,内乱,还要开打。
“让她们打,谁赢了谁说了算,要做宫主都行。”她才懒得理她们,爱打不打,她要陪夫君(彻底无言……),没空。
“扑通”一声,眼前一下跪个了两人,谷南和谷西。说好了是吧,声音、动作整齐的,跪得跟一个人似的。
“请宫主回宫吧”谷南一脸恳求的看着她,“混元宫几百年的基业就全靠宫主了。”
黑线!胁迫,这绝对是胁迫。全靠我,我靠不住的好不好。师傅,功力还你行不?可以后悔不?(就忘了你用什么给你家夫君通血脉的了,晕!跟着她都说溜了)你说这都什么事。
“宫主若是不放心将军,谷西可以留下直到将军痊愈。”
哎!算了,看在她(他)们不辞辛劳,陪她奔波的份儿上,回去看看吧。
******
媚留下谷西照顾铁焰,就带着谷东和谷北赶回混元宫。
无论如何她要等拆了线才能走,便让谷南先回去,让二护法设法先稳住。
走之前,媚留下了药方,根据恢复的不同阶段,药的分量也有所不同;如何做腿和手的复建;每天要替他翻身,按摩;什么可以吃,什么要忌口,要如何烹饪药膳替他滋补……等等等等,她都一一细细的嘱咐给谷西。
马在飞驰,风声呼呼地从媚的耳边呼啸而过,她脑海中满是离别的那晚。
烛火下,她见到他后第一次细细的打量他,他的容颜俊秀依旧。
依旧是那飞扬的几近入鬓的浓眉,未经修饰,浑然天成;
依旧是那高挺而笔直的鼻梁,如同她所知的他一般,刚强不屈;
依旧是那苍白的薄唇,紧紧地抿着,将所有的苦痛都含在口中,化在心中,坚忍而执拗,让她又爱又恨。
那夜,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睫毛很长,闭着时,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微微颤动时,竟让他硬朗的眉目间染上了几分脆弱。
那夜,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嘴角是微微翘起的,看不见快乐影子,却有着忧郁的痕迹。
那夜,她离他那样那样的近,细细地描摹着他的容颜,一遍一遍,刻在心间。
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想要用这短短一夜,留住靠近你的感觉……
******
回到混元宫的媚,在搞清楚内乱的原因后,几近暴走。
十位新护法研究了媚留下的生财之道,考虑到方便的问题,想要将宫中众人迁移到山下,也可以生活的更好些。二护法连地方都找好了。
可曾经的十位老护法,却坚决反对,说是违背宫规,大逆不道。
于是乎,本来只是母女、师徒间的争执扩散到整个混元宫。
最后分为三派,十位小护法为首的革新派,主张迁移;十位老护法为首的保守派,坚决反对迁移;暗卫、十八骑大多不干涉宫中事务,属宫主直接管辖,不参与内斗,还有一些观望之人,形成了中立派。
靠!就为这种事,害得她放下重伤的铁焰,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什么关乎混元宫基业的狗屁借口。不就是搬个家嘛,至于弄这么大动静不?居然还给她开起辩论大会来了。不是说树挪死,人挪活,这有什么好争的。就这么一个冷冰冰,苦哈哈,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交通不便,五谷不生的地方,有什么好眷恋的。
媚靠在大殿的座椅里,脸色阴郁地看着下面争辩的革新派和保守派。
“够了!”媚大喝一声,站起身来,“通通给我搬到山下去。”
话音未落,反手一掌,遥遥劈向殿中的山壁,“轰”的一声,山壁上大洞立现。
回头看向震惊十位老护法,笑道:“不想我拆了这混元宫,就通通给我搬。”
看着高高站在阶梯顶端,嘴角挂着一抹温柔而邪气笑容的媚,老护法们震惊不已,八岁的孩子竟已有了如此功力,再想想她破宫规的手段,根据以往种种,知道她一点也不在乎拆了这她们守护多年的基业,那么妥协的就只能是她们了。
看着老护法们垂下头,有些无奈的接受了宫主的最后决定,二护法低下头笑了。
就知道小宫主回来一定没有问题,老护法们早已拿这位小宫主毫无办法了。
想起小宫主欲将前宫主与其夫郎同葬时,老护法们极力反对,说是宫规,宫主骨灰必入宫祠,男子却不可入宫祠。
这位小宫主当晚便独自一人开了宫主夫君的墓,将其火化。
第二日,当着老护法们的面,将骨灰放入前宫主的骨灰罐内,还使劲晃了晃。动作之快连老护法们都没来得及阻止。
那时的她也是挂着这样的笑容说着:“你们有本事就把她们分开。”
见众人皆呈呆滞状,接着道:“自此起,废除男子不可入宫祠一说。”
老护法们能够如何,骨灰已混,无法分离,只能妥协。
就这样,小宫主破一条,她们妥协一次。因为小宫主破除宫规的手段凌厉而有效,让她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
在媚一锤定音的决定下,混元宫众人忙碌了起来,为了这几百年的第一次大迁移。
媚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你说,她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二护法她们的确是找好了地方,不过是山下的一片空地,连路都没有。
于是,丈量、规划、画图,埋头苦干了一个月,顶着熊猫眼将所有的图纸、规划书统统扔给她们就投入了床的怀抱。
就这么忙忙碌碌间,三个月转瞬即逝。
山明水秀之间,一个山村初具规模。
是的,媚规划了一个山村,仿若桃花源境的山村,就叫做桃源村。
山上的混元宫四周让六护法与七护法一同设置了奇门阵法,机关陷阱,防止外人进入。
另外采矿和兵器的制作也还是在山上,就当每天去上班好了,而且混元宫人人都会武功,就当作是练习轻功好了。
媚对于直接隶属她的暗卫和十八骑也做了改变。
她总结了自己以前惨烈的经验,重新制定了暗卫的训练,鉴于暗卫的情报网已很完善,便令暗卫统领可以接受刺杀任务,不过不可强制暗卫接受任务,她们可以自己选择出任务。其他的就授予万全的自主权。
至于十八骑,她终于明白为何会成为传奇了。她们的武器配备是最精良的,浑身上下,武器、暗器无处不在。她们的战斗技巧万全针对沙场征战,不像暗卫的训练针对的是近身暗杀。见过她们演练后,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设计制服了。
一切分配妥当后,媚终于可以喘口气,终于可以过过悠闲日子了。
每日里,弹弹琴,唱唱曲,喝喝小酒;倒还真的体会到了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
这一日,媚还是像往日一样,一壶酒,一把琴,坐在山坡上,晒着暖暖的午后日光,闭着眼,抚着琴,饮着酒……
“宫主,”谷东突然出现在眼前,“谷西回来了。”
琴声顿止。
媚双眼一睁,出了什么事了?这三个月,谷西每隔两日便有消息传来。
他终于醒了……
他很配合地喝药、疗伤……
他的伤口都结疤了……
他可以下地了……
他很努力地做着她留下的复建运动……
他……
媚最后接到消息是他奉旨回京。
英宗驾崩……新皇继位……铁焰奉旨回京……
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身形一展,眼前一花,谷东面前已失去了她的身影。
媚赶回见到的是躺在床上,苍白憔悴的谷西。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嘶哑,“铁将军,出事了……”
第8章
孝宗元年
嫣然一笑阁
媚仰头靠坐在椅中,面前放着一张古筝,地上残留着水印和破裂的酒壶,满室都是浓浓的酒意。
眼前白茫茫一片,媚什么也看不清楚,脑中却清清楚楚的记得,谷西说,铁家满门入狱,罪名:欺君;清清楚楚的记得谷东说的每一个字。
******
记得那日一得消息,她足不点地地飞驰赶回京城,站在铁府前,入眼的只有铁府大门上的皇家封印。
茫然的她不知如何回到嫣然一笑阁;不知如何进了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呆呆的站在桌前,直到谷东出现……
谷东说,铁焰回京,才至城门,便被一道圣旨押入天牢。
谷东说,圣旨曰,铁家之子焰,男扮女装,混淆天听,铁家一门,欺君罔上,满门抄斩。
谷东说,贤王赵勤与宰相叶旋力保,朝中武将殿前死谏。新皇当殿宣旨,铁家之子焰,男扮女装,混淆天听,念其战功,赦其死罪,赐于元帅薛统为侍奴;铁家铁勇、铁广终生幽禁于西郊禁宫;铁家一门贬为庶民,逐出京师。
赐为侍奴……赐为侍奴……这一句如同惊天之雷,震得她神魂皆失,再也听不进其他的话,脑中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侍奴,侍奴,凡男子身为侍奴即是府中最低贱之人,没有名分,没有地位,没有任何的保障,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人问津。
她心心念念的他,竟被践踏如斯,折辱如斯,轻蔑如斯……
媚将自己关在房中三日,心,已经痛的麻木了;她纵然轻功上乘,一日千里的赶回京师又如何,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她还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她终于懂了何谓情殇,如此心痛,如此心碎,如此断……肠……
那样的骄傲的他……
那样坚强的他……
那样坚韧的他……
那样心怀天下的他……
从此后便要折了翅膀,被禁锢在那囹圄之中……
他定是不甘的吧!
媚抚上琴弦,闭目,任心绪随着琴声,回荡在这夜空之间。
伴着她的痛,他的悲;她的怨,他的苦;她的忿恨,他的不甘……
久久久久地盘旋着,一曲接着一曲,直到天际微白。
******
媚打开房门,小脸苍白憔悴,哑声对着站在房外听了一夜琴声的谷东道,“进来吧!”
坐回椅中,媚脸色平静,双目微敛,道:“将你昨日说的再说一遍。”
眼前的小宫主看似与平常无二,谷东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口中还是婉婉道来。
英宗暴毙,太女继位,称孝宗;立太女正君薛元英为凤后。
继位后,第一次早朝之上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将铁家因欺君罔上,押入天牢,等候圣裁。待铁焰回京,一入天牢,圣旨便到,要将铁家满门抄斩。后经贤王、宰相和众将军拼命力保,孝宗迫不得已答应更改旨意。却派了薛国丈前往天牢,只要铁焰愿入薛府做薛统的侍奴,铁家一门可免死罪。铁焰头一点,孝宗马上颁下圣旨,当夜铁焰便被送进了薛府。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媚冷哼道,这薛家不容铁家于这朝中早已众所周知,如今焰的身份暴露,只是给了她们一个机会铲除铁家。焰入了薛府怕也是凶多吉少。
媚沉吟了一会儿,道:“找个人插到铁焰身边,就近保护,随时回报;派暗卫入禁宫,暗中保护;还有铁家其他人,也派暗卫暗中护卫,绝不可出错。”
“是。”
“还有,我要所有牵涉此事人员的名单,名字、背景、性格、弱点,我要最完全的资料。”
“是。”谷东应下,退出,站在房门外,她终于知道有什么不对了。
自始自终,小宫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可以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哀伤的愤恨和冷冽的戾气。
这是一个正常九岁孩子应当有的情绪吗?
虽然小宫主的表现从来就不像个孩子。
这个铁焰将军在宫主的心中怕是有着绝对重要的地位吧。
毕竟从跟在宫主身边,除了乐器和美酒,不曾见她将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中,他必是不同的吧。
谷东转头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立刻迅速离开,去办宫主交待的事。
房中……
媚坐在椅中,头,垂着;双手,握拳放在膝上;指甲深深的刺入手掌。良久良久,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心中却已是百转千回。
焰,我多想,就这么去取了那昏君的首级;为了我的恨,你的冤,可你心中的忠君爱国会让我们从此再也无法靠近吧!
焰,我多想,就这么冲入薛府,灭她满门,救你出来;为了我的怨,你的不甘,可为了家人,为了你铁家的百年声誉,你怕是会宁死不从吧!
那么,就让我,这么守护着你吧!
尽我所能,倾我所有;纵然会遍体鳞伤,柔肠寸断,我,不怨,不悔。
终有一日,定会放你自由,重振双翅。
******
又是入夜
媚坐卧花园亭中,轻拨琴弦,铁焰、铁焰、铁焰……心中满满萦绕的都是他,他的名字,他的人,他那深深刻在心中的容颜。
七日了,你在薛府究竟如何?她等着他的消息,心中焦虑,无处宣泄,只能借着抚琴,沉淀纷扰的思绪。
“铮……”琴声顿然而止,一滴血溅落琴身,媚怔怔地看着断了却仍嗡嗡作响的琴弦,留着血的手指,却没有任何的痛感。这点点的痛,哪里及得心中之痛的一丝一毫。
“这琴,怕是受不住你心中之痛。”亭外,月下,小径间,立着一个披着月辉,眉目如画,谪仙般的男子,即便是一身灰色的衣裙也遮掩不住他的倾城绝色。
“嫣然?”媚只是喃喃的说出来人的名字。
正是这嫣然一笑阁的阁主,嫣然。
嫣然看着亭中眼神空洞的女孩,与他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女孩。她,是他生命中的贵人;她,助他离开了那个肮脏的地方;她,鼓励他埋葬了不堪的过去,重新开始;她,教会了他,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恣意活出自己。
这样开朗乐观又聪颖的女孩啊,如今,是什么困住了她,纷扰着她。
她琴声中深沉如海的悲伤与哀痛,让他都感到无力负荷,那小小的古筝又怎能承载。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从不曾过问她的任何事。只是守着这个小楼,守着这方天地,收留她的疲惫。
她的心中,装着一个人吧。常常听着她说着要娶夫郎的话,只当她小孩心性,说笑而已。
可这几夜不停歇的琴声,声声泣诉。那样肝肠寸断的柔情,为的,是怎样的儿郎?
他从起初的震惊,到心酸,到羡慕,再到如今的万分心疼,为她而心疼。
痛惜她的情深,心疼她琴声中的绝望。
最后明了,这样的她,终不可能是属于他的。
于是,他来了,来看清她的心,她的情归,她的悲伤……
“嫣然……”这一声,语音哽咽,嫣然步入亭中,轻轻将媚轻颤的身子圈入怀中,搂着她,微微地摇晃着,任她在他怀中无声颤抖,胸前渐渐沁凉。
媚从未曾有过这般脆弱无依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如此苍白,毫无色彩,如同她现下黑白的心情。
所有的怒,所有的怨,所有的伤,所有的痛;最后,终化为绝望与无助,充斥在心中,让她无所适从。
嫣然的怀抱让她拥有了宣泄的方寸,他是她来到这里后相处最久的人,是听得懂她琴声的人。
他是她的师傅,她的亲人,她的知己。
在他的面前,她可以卸下伪装,宣泄悲伤。
嫣然感觉到怀中的人慢慢地安静下来,身子也不再轻颤,呼吸也渐渐平缓了起来。他的心却是更加的痛了,她,将她的悲伤埋在了何处?
媚从嫣然的怀中缓缓坐起,面色平静如常,若不是胸口前的水渍,嫣然还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呢。
“嫣然,谢谢你!”媚轻轻扯出一抹笑。
“不要这样笑。”嫣然伸手拍拍她的小脸,她越长越秀致,比阁中的男子还要秀丽。这样的她并不是男子心中理想的妻主。可这样情深的她,怕是天下男儿心中梦寐以求的妻主吧。
“不想笑就不要笑。”嫣然叹了一声,“不管你遇到什么,这里是你的家,可以让你卸下防备的地方。”
媚敛了笑,看到了嫣然眼中的心疼。他懂她,这样的他,又怎会不解她的琴音呢。
何必呢?他的家人啊!
“知道了,嫣然。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好。你也早些歇着。”嫣然转身离去。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外,媚的面前便出现一个人,正是谷东。
媚看着她没有作声。
“宫主,薛府传来信。“
“说什么?“媚终是没有压抑住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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