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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你和你的无名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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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晶晶笑着挽过林正宇的胳膊对菲菲以挑衅的语气说道,“哟,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我们亲爱的柳菲菲同学,不过不好意思,我和正宇还有正事要去办,就不奉陪了。”
菲菲将布娃娃悄无声息地藏在了身后,也不甘下风地说道,“刚好我也有正事要办,后会有期,不对,是后会无期。”
林正宇走了,菲菲看着远处操场上那些拍打着篮球的充满朝气的少年,心头一阵凛然,空落落的感觉让她很想哭。石栏杆外生着高大的青松树,那丝丝缕缕披散的叶子在太阳光里微微发抖,像光亮的喷泉。
菲菲忽然觉得眼前一阵黑,像狂风骤雨似地,泪珠一串串披了一脸。
第17章 如能忘掉渴望
初中的生涯总是短暂而让人难以忘怀的,青葱的岁月年华里,时间就像塞在印钞机的粉红钞票一般‘刷刷’地就在眼前蓦然地消失地无影无踪。
而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的升旗和佩戴校徽的仪式里,萧亦绾已经成为即将奋战中考的准高中生了。
班上的同学们都进入了紧张的题海战术的复习状态里,一摞摞厚厚的打着红色勾叉的试卷习题和复习资料像小山一样层层叠叠地垒在课桌上,在炎热而闷燥的初夏,压得学子们都快喘不过来气来。
老处女班主任为了增加班里考上重点高中的名额,更是明文禁止自习课上议论纷纷,有不懂的题目也只能以传递纸条的形式来解决疑惑。
一时间,除了早读课和中午吃饭的时间,班上都是鸦雀无声地一片死气沉沉。
倒是柳菲菲同学无所顾忌,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已经让她荣登班级倒数第一的宝座了,亦绾当时还记得班里的那个倒数第一专业户的小不点一副感恩戴德的怂样说,“菲菲同学啊,您老人家这回可是帮我扳了不少面子啊,自从我爸知道我不再倒数第一了,我就再也不用吃皮带炒肉丝了。”
后面的男同学摇着桌子大笑起哄着,菲菲倒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将正在涂的指甲油糊了小不点一脸。既然变态老师不让讲话,那就干脆睡觉得了。
那天上午,刚上完第二堂语文课,“叮铃铃”下课铃声想起来的时候,柳菲菲忽然从梦中惊醒,她抹了抹嘴角还漫溢出来的口水,觉得口渴难耐。
就在下课十五分钟的短暂间隙里,神气活现地拉着亦绾的手飞奔去学校对面的一家冰淇淋店,然后对着一杯晶莹剔透的雪盏香草冰淇淋唏嘘不已,“亦绾,你说林正宇那家伙怎么就不开窍呢,枉我掏心掏肺地喜欢他一场,嗳,再过几天就要中考了,那家伙成绩那么好,必定是a市一中无疑了,我这全校倒数的命,要是让我爸砸那么大一笔钱去买到这个高中上学,他一准非杀了我不可。”
亦绾也是心不在焉地用弯头吸管搅着面前的柳橙刨冰说,“菲菲,你说我千辛万苦拼了老命地誓死要考去a市一中去,结果阮家明那家伙正好给我高考,你说我这苦命的哟!“
柳菲菲狂笑不已,扔了手里的银匙,一把搂过亦绾的脖子感慨道,“知己啊,知己啊,咱俩这同病相怜的苦菜花,不过你可比我好,要那个臭鼻涕虫汤晶晶要是也考上a市一中的话,亦绾,你赶快去买块豆腐让我撞死得了。”
亦绾含着半截吸管点了点菲菲的额头苦口婆心道,“那你还不给我赶快好好温习功课,到时要真让他们俩双宿双飞了,可别怪好姐妹我没提醒你哈!”
亦绾和菲菲相处那么久了,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菲菲在功课上其实是很聪明的,几乎是一点就通。只是菲菲可能太小孩子心性了,也不知道是和谁怄气,就是不肯静下心来苦读一番。
不过中考来临的日期就那么短短的几天了,短时间的突破不是说不可能,只是她落下来的那么多课程,着实让亦绾替她捏了一把汗。
七月的天空就像一个大火炉子,热得人几乎是一出门就会立马汗流浃背,但是在迎来了一场凉快的狂风暴雨之后,苦读九年的学子们也迎来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的考试。
亦绾和菲菲都被安排在本校的考场进行考试,头顶上的电风扇‘呼啦啦’地吹着,学生们汗流浃背地用黑色中性笔在试卷上沙沙地做着考试题目。
整场考试下来,虽然有的题目可能有点需要费脑子,但亦绾觉得自己的总体答题情况还是蛮好的,基本上自己复习到的都能信心满满地对答如流。
不过平时就爱睡大觉的柳菲菲同学可能遇到了比较棘手的问题,但令她兴奋的小道消息是汤晶晶在最后一场英语考试中突然痛经晕倒,救治过来的时候考试铃声早已飘然逝去。
就算是副校长的女儿也没有后面的门路可寻,不过菲菲还是有一丝担心的是,再怎么说副校长的权利都是蛮大的,况且汤晶晶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将汤晶晶硬塞进a市一中。
不管怎么说,中考已经彻底结束了,不管结果如何,大家都能缓一缓绷紧的神经,好好地疯它一回。
亦绾的班主任虽然是个柳菲菲同学嘴里的变态老处女,但亦绾一直都觉得这徐老师除了人讲话比较尖酸刻薄点,其实长得也算是个标标致致的黄花大姑娘。
班上同学总结了徐老师嫁不出去的种种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徐老师心性太高,总想做个女强人中的女强人,学校里不乏有孤家寡人的男老师对其展开强烈的攻势。
而初三(五)班林正宇他们班的班主任大帅哥沈老师更是时常蹲点在亦绾她们班楼梯道门口,然后就各种理由约徐老师去看电影逛公园。
徐老师故作矜持地一推再推,其实班里哪个同学不知道她早已经心花怒放了,只是那撑死人的面子让沈老师是心痒难耐啊!
在这一年一度的初中毕业生的狂欢会上,学生们也是众志成城的想要促成自己班主任的这一段美好的姻缘,也算是成人之美吧!
因此,亦绾她们班的班长姚瑶和林正宇他们班的班长傅凯商议决定准备在学校附近新开办的一家ktv里包一个大包厢,然后把两个班的同学都弄过去尽情地狂欢放肆一场。
亦绾因为学业繁重的缘故,之前也就和菲菲两个包过一个迷你小包厢,两个人一个人一个麦克风,那一段时间正好是菲菲赠予林正宇礼物却被他毅然拒绝的伤心的时光,所以菲菲吼到嗓子都哑了,却狂笑着将两瓶罐装啤酒一仰脖子就喝完了。
亦绾一开始以为菲菲的伤心欲绝无非是发泄一通就完了,可当菲菲躲在洗手间里久久不肯出来的时候,亦绾才惊觉有什么不对劲。洗手台上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在凹槽处飞溅起透明的细碎的小水珠,而在玫红色水晶吊灯的一圈圈激荡的惨烈光晕里,菲菲却全身瘫倒在呕吐的啤酒泡沫里,哭成了泪人。
她在模糊的泪眼里紧紧地抓住亦绾的手,她的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微醺的脸颊上泛起阵阵酡红,如一朵黑夜里喝醉了的海棠花,而那颤抖沙哑的声音里却有着一丝绝望和悲凉的哀戚,“亦绾,说好不哭的,可我……我没有办法控制这些不争气的眼泪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为什么他总在给了我期待以后又狠狠地拒绝我,亦绾,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聪明冷静的亦绾也无法给她答案,她惟有紧紧地搂着菲菲,给以朋友间最亲切的关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菲菲,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曾经的我们,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总期待着在心口窥视的那扇玻璃窗里遇见一场人世间最美的烟火的表演,然而不管烟花再怎么璀璨,怎么绚烂,它都只会是一瞬间的刹那芳华,可是我们不甘心,我们固执地想要去掬一捧幸福的残骸,可它却是那样的不堪盈盈一握,灼烫而冰冷的灰烬,粘在指尖,刻进手心纠缠的曲线里,却要用余生的眼泪来冲刷干净。
亦绾比谁都清楚,在医院守候菲菲醒来的那晚,林正宇眼里的焦灼和期待并不比亦绾少,他是喜欢菲菲的。可是这个世界上,光有喜欢似乎远远不够,我们做不到为爱飞蛾扑火的勇气,就只能缩在自己小小的保护壳里小心翼翼,冷眼旁观。
自菲菲那次喝得不省人事,亦绾在ktv里陪着菲菲又哭又笑,又疯又唱地折腾了大半夜,不仅被老爸狠狠地训了一天,而且还顶着熊猫眼撑着眼皮子眼泪巴巴地复习功课,亦绾已经是对‘ktv’这三个英文字母产生条件反射般地抵触情绪。
可是三分钟热度的柳菲菲就爱玩爱疯爱闹腾,亦绾本已铁了心的不想去凑热闹的,可是菲菲同学亲自光临亦绾的家,将亦绾活生生地给按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给硬拉过去的。
菲菲总说亦绾是家乌龟,也不怕在家活生生地憋出病来,还扯了一大堆大家好不容易才聚一起,况且毕业了,说不定就各奔东西了,三年的同窗友谊也值得大家聚在一起碰上几杯,反正说得天花乱坠的,萧亦绾同学要是不去参加同学毕业聚会,那就是大义灭亲,会遭天谴的!
去就去呗,顶多捂着耳朵听听那些个麦霸公鸭嗓子吼几嗓子罢了,况且ktv包厢消费和买瓜子饮料的钱还是从班费里扣的,不去的话自己还亏大发了呢!
虽然是大包厢,可是两个班的同学齐聚的话还是挨挨挤挤的把整个包厢给塞满了,茶几上也堆满了各种吃的零食和五颜六色的饮料瓶子,在旖旎绚烂的五彩光晕里,秀色可餐。
柳菲菲眼尖,拉着亦绾的手就往沙发上仅剩的两个空的座位上一屁股就挤上去了。旁边的同学都面面相觑地小声地议论着,亦绾寻思着,原来这两个座位是上洗手间去的汤晶晶留给自己和林正宇的。因为是毕业班已经开始放暑假,所以林正宇在网吧里值班的时间比平时长一点,来得会迟一点。
汤晶晶刚用餐巾纸擦拭干净自己的手,就看见林正宇正好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悠闲地准备推门而入。汤晶晶一下子就迈快了步子,一只手挽在林正宇的臂弯里春风得意地迈进包厢里。
同学们都知道这一对名副其实的鸳鸯,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倒是汤晶晶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一下子就气冲冲地冲到菲菲的面前说,“喂,柳菲菲这是我留点我和正宇的,你最好给我起开。”
说完,就要上来拉着菲菲的胳膊势要将这只一百瓦的灯泡给赶走,可是菲菲却撇了撇嘴角,岿然不动地似笑非笑地辩驳道,“哦,我亲爱的汤大小姐,请问你凭什么说这位子是你的,上面有刻你的名字吗?如果没有,就请你赶快起开,别搅了我唱歌的兴致。”
亦绾怕女人间的战火会火爆升级,就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菲菲的一角,小声地说,“菲菲,要不……”
菲菲却一把将亦绾按在座位上说,“没事,她有本事闹起来,本姑奶奶就奉陪到底。”
汤晶晶气得眉眼倒竖,抡圆了胳膊就要甩菲菲一个嘴巴,却被站在一旁同样尴尬的林正宇抓住了胳膊给生生地挡回去了,亦绾听得出,很少生气的林正宇第一次话语里有了一丝不可抑制的愠怒,“还嫌闹得不够吗?”
第18章 只是年少轻狂留下的疲倦
汤晶晶的半撑在空中的胳膊被林正宇捏得生疼,她惊愕地瞪着一双怒意顿生的眼睛,继续发大小姐脾气,“正宇,你疯了是不是,你竟然为了这个不要脸的贱人骂我无理取闹,你知不知道这个位子……”
林正宇没等汤晶晶把话说完,顺势将那只捏紧的手指轻描淡写地勾住汤晶晶纤柔雪白的手指,微蹙的眉头似乎锁得更紧,语气里却有着一丝温润的柔和,“她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再重新找两个位子,别扰了大家的兴致。”
亦绾一直觉得林正宇有着一种超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不曾拥有的克制能力,他可以在人前掩饰好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沉默时,总是有一种孤僻冷清的感觉。
但是对于菲菲,他的喜欢藏在眼里,藏在心里,却从来不会诉诸于口。
菲菲依然保持倔强的姿态对峙着,汤晶晶也不想毁了自己在同学眼里高贵优雅,温婉聪慧的形象,随即换成了一张玫瑰般精致的笑容,挑着细眉惺惺作态却始终不肯善罢甘休,“这俗话说的好,如果有一天你被狗咬了,难道你还会反咬一口不成?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会狠狠地揣上一脚,但是对于你,揣你一脚我都怕玷污了我的鞋,柳菲菲;咱们走着瞧”
菲菲正大口地喝着茶几上塑料杯里的柳橙果汁,心不在焉地听到这么一句,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一记漂亮的回击,“亲爱的汤同学,多看你一眼我都怕玷污了自己的眼,不过我还是愿恭候多时,谁叫我柳菲菲有受虐情结呢,哈哈”
坐在沙发外端的两个小男生正好要去点歌台点歌,眼看着女人间的战火愈演愈烈,就笑着站起来打圆场说,“正宇,你和晶晶坐我们这吧”
亦绾的班主任徐老师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开始火热地唱起来了。
沈老师也不知道这是同学们搞得鬼,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忽然就恍然大悟地指着同学们笑着说,“好你们这些人小鬼大的捣蛋鬼,竟敢把你们的班主任也蒙在鼓里。”
当徐老师和沈老师的惊愕尴尬的眼光猛然撞击到一起的时候,摩擦出来的不是火花,而是漫天流光溢彩的烟火,在璀璨幽蓝如葡萄紫丝绒的星空里,绽放出最美最美的千瓣玫瑰花朵。
一罐罐的罐装啤酒和碧绿的瓶装啤酒已经被几个捣蛋的男生全起开了,大家都拍桌子翘椅子的起哄,在五彩迷幻的灯光里嚷嚷道,“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大家推杯换盏,摇铃呐喊,歇斯底里的宣泄,欢呼声,唱歌声一浪高过一浪,愈要将整个ktv的房顶给掀翻。
菲菲在鼎沸的人声中拿起一杯啤酒;就递给亦绾,然后自己抱着喝剩的半瓶啤酒摇摇晃晃地说,“亦绾,你说你一出了名的野丫头喝果汁多没意思,来,好姐妹,咱们干了这一杯,一辈子,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亦绾也不知道菲菲喝了多少瓶脸上的酡红和嘴里喷出来的浓浓的酒气,恐怕是喝了不少。
亦绾从小只用筷子偷偷沾过啤酒,记忆里是一种苦涩里渗着雨打凤尾竹叶上的那种清冽的味道。
她接过啤酒,一开始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舌尖上绽放的苦涩,让她忽然有了一种想要一线入喉的冲动,清苦的刺激里渗着微凉的寒香,是她对啤酒的深刻记忆。
菲菲又猛灌了一瓶,亦绾怕她的胃会受不了,就想拦住不让她继续喝下去,可是菲菲却将红扑扑烧得滚烫的脸颊搭在亦绾的肩窝处,痴笑着,“亦绾,我没醉,我没醉,呵呵……”
不知菲菲是借酒装疯,还是真的酒后吐真言,她突然提着一瓶啤酒歪歪斜斜地晃到林正宇的跟前,劈头盖脸地就对着他数落道,“林正宇,你这个懦夫,你这个孬种,你连喜欢我你都不敢说,你以为你偷偷摸摸地亲了我一下我会不知道,林正宇,我告诉你,我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你,算我柳菲菲瞎了眼,以后……以后……”菲菲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作呕了几下,几欲要吐出来。
亦绾眼见情况不妙,一个箭步还没来得及冲到柳菲菲跟前扶她去卫生间催吐,菲菲就再也按捺不住灼烧的胃里的翻江倒海。她忽然“哗啦”一声就把胃里翻滚的透明液体全吐到了坐在林正宇旁边的汤晶晶心爱的雪纺纱褶裙上面,汤晶晶突然就像一只被火烧了屁股的母老虎,她腾得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落在柳菲菲的右边的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包厢里的音乐声,杯盘撞击声,喧哗声瞬间戛然而止,大家都目瞪口呆地把视线同时落在了柳菲菲和汤晶晶的身上,似乎此时充满硝烟味的战争已经无需任何的装腔作势的煽风点火便可一触即发。
菲菲猝不及防,再加上之前头部尚未痊愈的重大创伤,被那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几欲跌倒在玻璃茶几的尖角上,亦绾跌跌撞撞地赶忙拨开凑到跟前看热闹的同学们。有的女同学在殷勤地用餐巾纸在为汤晶晶擦拭着裙裾上污渍,就连自己的班主任徐老师都是恶狠狠地横瞥了一眼离经叛道的柳菲菲,却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地带汤晶晶去卫生间收拾妥当狼藉的裙子。
当亦绾看到狼狈不堪的菲菲被尖锐玻璃桌角划伤的手腕的时候,淋淋的鲜血顺着指尖滴到大理石拼接的缝隙里,如莹润剔透的羊脂玉上沁漫的火红灼烫的朱砂,刺痛了亦绾的眼睛。她凛冽的心头忽然掠过一片阴云密布的悲凉,她想,菲菲,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吗?当你不顾一切为想爱的人放下所有顾忌矜持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同时赋予了他伤害辜负你的权利。
很多年后,亦绾问过在感情里遍体鳞伤的柳菲菲,菲菲依然豁达坦然地用她最爱的民国才女张爱玲的一段话来圆这人世间所有的有关荒唐的爱情扯下的一个弥天大谎:“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情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高尔基在《我的大学》里也曾说过,理智令我清醒,而爱情使我迷惑。然而,菲菲心甘情愿的饮鸩止渴却更像是一个固执倔强的小孩想要得到一颗鼓励赞许的糖果,即使得不到也不哭不闹,只是把眼泪小心翼翼地埋藏在心里,在时间的窖藏下,酿成了一道颤颤巍巍的火红的伤口。
就在亦绾冲过去准备将瘫倒在地的菲菲搀扶起来的时候,一只温柔纤长在迷幻的光晕里骨节微微泛青的手略带迟疑地落在了菲菲的手腕处。一直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的林正宇忽然将那种沾着汗渍的微微攥紧的纸巾包裹在菲菲流血的伤口处。鲜血瞬间就浸湿了那张雪白的纸巾,如半凋的百合花束里激流暗涌的千瓣铁锈,红得触目惊心。
林正宇轻轻地按着菲菲手腕处裂开的狭长的伤口,低沉悦耳的声音如清越的霜雨萦绕在耳畔,呵气如兰,他问她,“疼吗?”语气里竟有了一丝宠溺和孤注一掷地放手去爱的味道。
菲菲脸色煞白,却依然含着笑意微微地摇了摇头。
林正宇忽然转过身子,抬起头来对着亦绾说,“亦绾可以帮我去医院买一瓶止血药和一些纱布吗?”
亦绾不假思索连连点头,焦急地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正好与收拾妥当裙子上污渍的汤晶晶撞了个满怀。
汤晶晶冷哼了一声,傲慢无礼地将亦绾推搡到一边,然后盛气凌然地挑了挑细眉。
亦绾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早已经恨得牙痒痒想替最好的朋友报一箭之仇,但理智毕竟克制了冲动,现下她更关心的是菲菲流血不止的伤口。
等亦绾风尘仆仆地从医院赶回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林正宇和菲菲的身影,噤若寒蝉的包厢里徒留了那个冷艳高贵目下无尘的汤晶晶蜷缩在沙发的尽头痛哭流涕地抹着眼泪。
亦绾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包厢的门口,旁边的一个拎着包准备回家的平时与菲菲和亦绾关系都挺铁的女同学突然侧着身子从亦绾的身边走过,然后无可奈何地对着亦绾耸了耸肩,最后还是忍不住轻声地说了一句,“亦绾,这俗话说的好,一山容不得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好好地一个毕业聚餐,竟然以这样的一场闹剧匆匆结尾,菲菲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过你看位……”她停顿了一下,用眼角的余光稍稍瞥了一下那朵哭泣的玫瑰花汤晶晶同学,然后虚握着手贴在亦绾的耳边念着阿弥陀佛,“她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菲菲还是自求多福吧!”
亦绾依然觉得好笑,但心里却添了一层不是滋味的惆怅,荒唐可笑的爱情呵,多年以后的清醒素净如莲的她又何尝不是泥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第1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那夜的毕业狂欢聚会过后,同学们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把暑假的嗨翻天的乐趣,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初三毕业生填报志愿各项事宜。
亦绾她们那时候还是估分填志愿,班主任徐老师在班里发了各个科目的参考答案以后和志愿填报表格以后,亦绾才正式感受到那a市一中古朴的建筑向他徐徐挥手的跳动的气息,在洋溢着槐花香味和浓郁苍翠的香樟树,流转的阳光在修长而精致的家明的身上跳跃着,像山岗上迷幻的月色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漫天飞舞,美好而令人心碎。
可是,阮家明这个家伙似乎总是对很多东西不上心,亦绾每次写信过去给他的时候,他都是半个月左右才回一封。
亦绾也知道高三的的学业很紧张,况且他家里人又对他寄予那样高的期望,况且亦绾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几番心理建设过后,只要他没和别的女孩子谈情说爱暧昧不清的话,亦绾都觉得是可以被原谅的。
不过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亦绾和爸爸之间产生了很大的分歧,父女俩还面红耳赤地争执了一个晚上。
亦绾虽然数学分数估得不是很高,但她依然是毫不犹豫地在志愿表格的第一栏里填了“a市一中”,甚至连附栏上的扩招也没填,亦绾只是想赌一把,如果她和家明有缘再相遇的话,她想,月老他老人家也会成人之美的吧!
不过谨慎稳重的爸爸觉得,既然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上本市的重点高中,为了求稳妥,退而求此次,选择本市的二中被录取的几率是大得多得多。这一对犟到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父女俩,老爸是巧舌如簧地唇枪舌战,而女儿萧亦绾也是当仁不让。
家里的许多事虽然都是爸爸一口说了算,但在重大问题的决定上还是很民主的,况且老妈也说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反正深明大义的妈妈一直是站在亦绾的这一边,力挺她做出的决定,而妹妹萧亦萱是采取中立的态度,最后亦绾还是以两票的绝对优势杀了爸爸一个措手不及。
固执如牛的萧爸爸最后也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孩子们大了,翅膀也硬了,我们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你们爱哪飞就往哪飞吧,我也管不了了。”
亦绾忽然眼眶就红了一圈,毕竟初中不像高中那样,今年考不上还可以复读一年,明年再继续努力拼搏。自亦绾的上一届起,初中就取消了初中复读制度,假如一旦中考分数没有达到一中的分数线,那么又该何去何从?
亦绾不是没有深思熟虑过,但在志愿填报表格上最后情不自禁地落下的那几笔告诉她,她还是决定赌一把,这股子拧巴劲,好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般,她告诉自己,就算还有一线希望,也不要轻言放弃。
等待分数下来的日子是一种比炎炎酷夏还让人心乱如麻的煎熬。
其实阮家明比亦绾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更加糟糕。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家明突发急性肠胃炎,家明打小胃就不好,这一次更是因为考前综合症的紧张和焦虑而加重了病情,打了一夜的吊水病情才算有所缓解。但是整场考试下来,家明几乎是忍着胃绞痛的阵阵来袭咬着牙硬着头皮把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给挨了下来。
带病上阵,可想而知,家明的高考成绩自然不会很理想,而且妈妈期盼已久的国内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肯定会化为泡影。不过贵妇人还是和儿子有了约法三章,如果考不上重点名牌大学,那么就会给家明申请到国外去留学。
家明一直是和老妈软磨硬泡着,况且家明的祖父去世的早,寡居的祖母膝下就这么一个乖孙儿,一个星期不见就“心肝肉儿”的哭哭啼啼,哪里舍得让家明去什么欧洲留学,而且还一去好几年,岂不是要了她老人家的命。
贵妇人一心是想为宝贝儿子谋一个好前程,况且阮氏家族这么庞大的一笔家业还需要一脉单传的家明来继承,岂非儿戏?但是考虑到婆婆毕竟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儿子媳妇因为工作忙飞来飞去的时常不能陪在身边,安排家明出国留学的事宜也就尽量往后拖了拖。
亦绾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决定给家明拨一个电话过去,她寻思着,这大暑假的,她妈妈不至于变态到连这点自由的权利也不留给家明吧!
电话那端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就在亦绾彻底绝望的时候,忽然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从忽忽的气流里传过来,“喂,您好,请问你是哪位?”
亦绾拿着座机电话的手忽然就簌簌颤动了一下,她努力是使自己镇定下来,礼貌地回道,“您好,我找家明,阮家明。”
那娇俏甜美的声音忽然就像一道魔咒一般紧紧地箍住了亦绾的心,亦绾不想听下去,却一字一句地听得异常清晰,“哦,请您稍等一回,家明哥正在浴室洗澡,恐怕不方便接电话,要不待会等他出来,我让他给您回拨过去。”
家明哥?而且还叫得这么暧昧,这算是哪根葱,等等,洗澡?孤男寡女?亦绾越想越觉得胸口闷得慌,只得匆匆地收尾,“哦,谢谢,不用了。”
这家伙,难怪这么多天一封书信一个电话也没有,亦绾气鼓鼓地“啪”地一声撂下电话,爸爸妈妈和妹妹都在院子门前的大圩埂上和村里人纳凉聊天。
亦绾独自一人坐在自家后院的一块已经荒废了很久的草丛里,长及过膝的狗尾巴草在微风地吹拂下轻轻地摩挲着亦绾的膝盖和小腿肚,亦绾觉得好痒,就信手捻碎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偏着头倒在草丛里。
璀璨如银的月色里,荷塘里的朵朵莲花在密密匝匝葳蕤蔓延的碧绿的荷叶里优雅地盛放着,草丛里的蛐蛐声伴随着莲花沁漫的幽香如水一般幽幽地漫过来,亦绾一眨眼,忽然一只绿荧荧的萤火虫从眼前飞舞着滑过,优美的弧线在葡萄紫丝绒般的幽暗里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亦绾忽然想起那年,高高的山岗上,也是这样一轮静静的满月,漫天的星子如细碎的水银般泼洒在幽蓝色的锦缎上,他说,亦绾我要给你捉一百只萤火虫。
他给他捉了九十九只,也许那最后一只的承诺他永远也无法兑现给她,或许他早已经忘了吧!
亦绾轻轻地将那只栖落在狗尾巴草上的萤火虫捧在手心里,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不过分数线下来的时候,亦绾还是小小地狂喜了一把,虽然自己的分数已经与一中录取的分数线开始打擦边球,但毕竟亦绾还是被录取了。
整个瓜渡村今年的中考中,只有亦绾一个人被a市一中录取了,村里的人都说亦绾这野丫头是有着一股子的聪明劲,越会疯玩的孩子似乎脑袋瓜子越灵光。
但是同样会疯玩的二狗子就惨得多得多,平时就不学无术贪玩的他这下子是连瓜渡村所处县级的最差一等的普通高中也没有考上。好在二狗子今年一年像打了催生剂一般,个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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