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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你和你的无名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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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
不过父亲动完手术过后,就有父亲以前在部队里的老战友或是工地上的工友络绎不绝地来探望父亲。虽然父亲并非因为工伤而住院,但工地上的包工头老板还是从皮包里掏出一万元的现金递到亦绾母亲的手上说,“虽然只是绵薄之力,但还是希望大嫂可以带着孩子们好好地挺过来。”
亦绾至今都还记得她看到走廊的背影处母亲手里捧着一万元现金颤巍巍的样子,那种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哭泣,让亦绾的心狠狠地在颤抖,如果身为长女的她哪怕是可以为家里分担一点点的忧愁的话,或许现在的父亲也不会累成连生了重病也不舍得掏出一分钱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的地步。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去那么遥远的b市的话,或许她就会多一点时间陪在父母的身边,告诉父亲要少抽烟少喝酒,要按时吃饭,要记得还有一个女儿在时时刻刻地关心他的身体和健康。
可是,一切地一切都还来得及吗?她把头磕在医院病房的铁制门框上,冰凉的疼痛像一把尖锐的刀子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开始撕裂地疼起来,像生生地从骨肉里剥离开来,分崩离析,血肉模糊。她始终都无法原谅自己当时一意孤行的自私,而现在她剩下唯一一丝的仅存的执念就是父亲可以安然地挺过来。
可是父亲化疗的结果似乎并不乐观,他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亦绾每次给父亲梳完头发的时候都会偷偷地把木齿上父亲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地放进衣服的口袋里。她不愿父亲看见那些因化学药物的治疗而渐渐毁掉的容颜,但是每次亦绾趴在父亲的床边醒来的时候,她都会看见父亲那因插满药管而青筋暴涨的手在一根一根地颤巍巍地拣着白色枕头上的脱落的碎发,然后小心翼翼地藏在枕头底下。
不知为什么,亦绾的眼泪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她努力想去揩拭,却发现越涌越凶,在父亲扬起脸来的那一瞬间,她索性背过身去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们要彼此守护好彼此的小秘密,因为他们永远是彼此最最亲密的亲人。
后来亦绾怕母亲看到会伤心,特意去商店为父亲买了一顶帽子。有人来探望他的时候,父亲偶尔也会精神矍铄地靠在靠枕上和旁人交谈着,但只是一会子功夫,父亲便再也支撑不住地躺了下去。
奶奶的到来并不会让亦绾和母亲感到稍微的轻松或是多个人好搭把手的力量,反而那老太婆的冷言冷语倒让亦绾有些手忙脚乱彻底冷了心。但是亦绾可以看到父亲的脸上是有喜悦的,即使奶奶存折里有三万元的现金却一分也不肯拿出来,即使奶奶所有的行为都只是在敷衍一个曾经被她厌弃的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或许她只是不愿想起过去的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亦绾后来也是听母亲说才知道其实父亲是奶奶未婚先孕的孩子,那时候奶奶还在给萧家做童养媳,只是亦绾的爷爷还没有明媒正娶的正房媳妇。后来萧家怕纸包不住火而败坏门风,就草草地给两人办了成亲仪式。只是本来在萧家没什么地位的童养媳这下更是被萧家人瞧不上眼,一生好胜心都极强的奶奶把被别人瞧不起的一腔怒火就全部发泄到亦绾父亲的身上,直到亦绾的叔叔的出世才让奶奶在萧家稍微扳回来点面子,可想而知,身为女孩的亦绾和亦萱那简直就成了老巫婆随打随骂的下饭小菜了。
亦绾有时候看着老太婆的那副嘴脸觉得简直是荒唐至极,把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全部加诸到自己的孩子身上,这是一种多么不负责任的罪行。
老太婆虽然一直对亦绾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毕竟是老了,很多事情都有些力不从心。把以前骂大儿媳妇的那些劲头也收敛了一些,只是偶尔还是会指手画脚,不过当着父亲的面,亦绾还是要和和气气地称呼她为“奶奶”。
一开始来探望父亲的人还挺多的,捧着花束捧着水果篮子的络绎不绝,亦绾和母亲忙着招呼这些父亲曾经的朋友,只是亦绾从没想到在医院走廊的扶手栏杆上她会遇见阮家明的母亲,那个高贵精致而又丝毫不缺凛然杀气的女人。
那时的亦绾正拎着一只绿皮壳子的水瓶去楼下打水,肿瘤区位于医院的第五层,亦绾坐不惯医院那摇晃不停的电梯,所以很多时候她都选择爬楼梯。而独独没有让亦绾想到的是,豪门贵妇人也会舍得放□段爬楼梯?
亦绾仰起头,看到贵妇人眼里滑过的一抹凌厉的光芒,她的那双精致而华丽的高跟鞋在楼梯口的贴着瓷砖的地面上踩得咯吱作响,像隆冬时节从窗户缝里忽然漏进来的一点凛冽的寒风,一直吹,一直吹,吹到心坎里,却全都是冰凉的倒刺。
还没等亦绾开口说话,她倒先开门见山地说道,“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意外的事,请不要打扰到我儿子,他已经在攻读mba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经不起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的打扰,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当然,我来探望你父亲只是因为我先生曾和他共同服过兵役,也算是有点交情。”她言简意赅,从不拖泥带水。
亦绾紧紧握住水瓶把手的手忽然簌簌地颤抖了一下,乌七八糟的事?她只想在心里冷笑,她瞧不起亦绾是亦绾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她绝不允许这个傲慢且有强烈偏见的贵妇人会在自己父母面前说出怎样的污言秽语,亦绾咬了咬嘴唇,忽然明亮地对视上了那双凌厉的双眼,亦绾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地掷地有声,“当然,这要看您的宝贝儿子会不会主动来找我?而且,我会谢谢你替你先生来看望我爸爸,但是,有些话请你还是不要对我父亲说出口,毕竟现在他只是个病人。”
医院的走廊上到处都充斥着哀嚎和喜悦的声音,有刚出生的婴儿,有寿终正寝的老人,有惨遭车祸而命丧黄泉的血淋淋的躯体,有绝望而选择跳楼自杀的年轻人,每一处,每一处都有那样鲜活的面孔,一面努力挣扎着求生,一面悲伤绝望地想求死,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汹涌而至。
亦绾忽然感到可怕,鲜活的精致的面孔下那些丑陋而卑鄙的灵魂。她努力地想从医院走廊的玻璃窗户里向外望,窗台上不知何时被人放置了一株蓬勃生长的仙人掌,在流转的阳光里,那些被撕裂的芒刺坠在叶尖张牙舞爪地极力地延展着它们那面目可憎的荒唐和自私。
亦绾忽然“哗啦”一下就推开了窗户,她看到玻璃窗里湿漉漉的自己,正在以俯视的姿态将它们一一拔除。
第39章 初入职场
亦绾最终也没有把父亲生病住院的这件事情告诉家明;倒并不是因为贵妇人的几句不痛不痒的警告,而是有些事情可以一个人扛下来的时候,她不愿轻易选择去依赖。
可是学校那边毕竟已经开始实习了,自己这一段期间一直在请假照顾父亲。而学校的实习也是作为期末考试学分的一部分,后来等父亲的病情稍微稳定一点的时候,亦绾还是在母亲的催促下不得已才返回了学校。
在亦绾返回学校后没多久,父亲就办了出院手续;主治医生也说父亲的病情稍微稳定下来的时候是可以回家静养一段时间的。而那一段时间;亦绾几乎是每天都是二十四个小时开着手机,生怕漏掉家里打来的任何一个电话;却又害怕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接到有关父亲突然病危的消息。
那一段时间亦绾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每次从睡梦里醒来的时候她都会记得那个大雨滂沱的青石板街铺上,湿漉漉的街道上,泪眼婆娑跌跌撞撞的爸爸发疯了似地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喊着她的乳名,他唤她“囡囡”,那一年她刚好年满六岁。
那是奶奶第一次“大发慈悲”地牵着亦绾的手说要带亦绾去河埠东头的裁缝铺小二哥家替大外孙女裁一件花衣裳。那时候父亲母亲都没有过多留意,只说亦绾是该上学前班了,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既然是自己的亲奶奶,那又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那时候亦绾还太小,她看到奶奶攥在手心里的那个绣着鲜艳牡丹花纹绞着银灰色丝线的荷包,迷迷糊糊觉得奶奶一定会给她买一个大大的棉花糖,就像亦帆的那个一样大,她一定要要一个比亦帆还要大的棉花糖。
一路上她都兴奋地手舞足蹈,她不知道奶奶带着她到底走了多远的路,只知道后来天灰蒙蒙的像家里横梁上悬着的那些陈旧而晦暗的灰吊子,迷离恍惚中,街道上忽然漾起了蒙蒙的细雨。她的红地白边的小胶鞋踩在青石板上的水洼洼子里,“咕嘟嘟”地冒着圆滚滚的珠灰色的小泡沫,就像她经常和二狗子一起把大锅灶洞里烧得通红的火钳放进池塘里的那一刹那,“呲啦“一声地冒出的袅袅的烟雾。而那些欢快轻盈的音符和着河埠头艄公的吆喝声,却像五线谱上谱出的优雅而欢乐的调子。
那时候的她满心满意都是欢喜的,橱窗里精致漂亮的布娃娃和漂亮精致的小皮靴在她的眼前纷繁地掠过。她忽然觉得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在那粉色棉花糖的泡影里变得真实起来。
后来雨越下越大,那细密如银毫般地雨丝似要在这水汽蒙蒙的天地间编织出一扇铺天盖地的天罗地网来。玩疯了的她不知奶奶何时放了她的手,在涌动的滚滚人流里,她第一次感受到惊慌失措地可怕。
似是一场早有预谋的丢弃,奶奶曾恶毒地警告过她,只要她从萧家彻底消失了,母亲就可以在不违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前提下顺理成章地怀上“第二胎”。老巫婆曾威胁过母亲要她把亦绾丢给别人家养,但母亲终究舍不得。
可那时的亦绾毕竟才有六岁啊,老巫婆是如何狠得下心来把自己的亲外孙女丢在大街上任凭她自生自灭,亦绾至今想来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天色忽然开始一点点地黯淡下来,瓢泼的大雨犹如千斤重的石块狠狠地砸在亦绾稚嫩的身上,而那从杂货铺碧绿的雨篷上滑落的雨帘却又像粗而白的牛筋绳索般将亦绾紧紧地箍住,箍地她连呼吸都快喘不过来。
她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密密匝匝的细雨丝里一点点地被吞噬干净,干干净净,一丝一屑也要被残忍地剥夺而去。她忽然感到惶恐,脑子里“嗡嗡”地一片空白,想要拼尽力气去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嘶哑的没有任何温度,指尖的冰凉一点点地顺着胳肘沁漫整个身体,那铺天盖地的寒意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划入脚心,那种挑断脚筋般钻心的疼,连呜咽都带着薄而脆的撕心裂肺。
父亲找到她的时候,亦绾的意识早已模糊不清,她蜷缩在店铺门外的一方橱窗下瑟瑟发抖,她在模糊的泪眼看到高大精瘦的父亲穿过青石板街道,拨开人群发疯了一般将亦绾抱进怀里,他说,“囡囡,别怕,爸爸在这里。”
他说,囡囡,别怕,爸爸在这里。亦绾第一次在爸爸的怀里感受到这个坚毅执拗的男人喷薄而出的悲伤和汹涌而出的“哗哗”的眼泪。
她伸出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搂住爸爸的脖子,终于像个婴孩般躲在父亲温暖厚实的怀抱里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亦绾只是不敢去想那一段往事,每次从睡梦里醒来她都会下意识地去握紧那空无一物却微微沁着微微温润气息的手心,那里总会有着最妥帖契合的温度,是父亲的温度,是母亲的温度,是家的馨软的温度。
亦绾很想回去再看看父亲的病况,但学校为期一个月的实习期也结束了,毕业顶岗实习晚会也落下帷幕了,接下来等待着大学毕业生们的就是紧锣密鼓的学校里的各种招聘会了。
对于就业这方面,实习的时候辅导员就说过虽然说来我们学校招聘财会专业的企业不在少数,毕竟会计专业才是亦绾她们学校的王牌专业,但同学们也不能在眼花缭乱之际太挑肥拣瘦了,总而言之辅导员和院长一致的意见就是建议学生们先就业,后择业。
但作为一个即将踏入职场的小白高校毕业生总不免会存在侥幸和攀比的心里,综合考虑到各家公司的实习期工资,正式签订入职合同后的工资以及五险一金和公司各项福利待遇之后,很多人几乎都是趋之若鹜地削尖了脑袋想往大中小型国有企业的门缝里挤,更有甚至害怕一波又一波铺天盖地的求职的浪潮和上班后朝九晚五的束缚,退而求其次,选择继续啃着枯燥无味理论课本心无旁骛地学着鸵鸟精神把头扎进沙子里继续考研。
正在读研究生二年级的家明也劝过亦绾可以继续留在学校里考研,况且女孩子学历高一点,将来也不失嫁入婆家的一份响当当的好嫁妆。
亦绾当然没有他那么好命,似锦绣般的前程早已有人妥妥当当替他铺好,而攻读mba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对于阮氏企业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替亦绾家雪中送炭,父亲因为手术治疗费用而欠了舅舅家两万多元的高额巨债,虽然舅舅可怜着嫁入萧家之后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的妹妹,明里暗里也接济亦绾家不少。哥哥是实心实意地心疼着妹子,但是执掌财政大权的还是亦绾的舅妈,舅妈虽也不是尖酸刻薄市侩庸俗之人,但一个儿子在读高中,一个儿子在读大学。夫妻俩也是长年在建筑工地上干活,舅舅在高空中开着挖掘机,舅妈就在工地上做做小工。日子虽清贫,但两人到也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这几年手头上还算宽裕。
母亲也不想让舅舅夹在舅妈之间太为难,但苦于家里实在是穷得叮当响,舅舅一再说不急不急,只要慕林的病好起来大家也少操一份心了。
话虽这么说,可到底是亲戚,亦绾想着虽然实习期工资不高,但只要自己在一家公司做了久了,工资是会慢慢涨起来的。一部分作为家里的开销和各项用度的补贴,一部分给妹妹亦萱做生活费,至于自己,亦绾是省吃俭用惯了,苦是苦了点,但总归来说,可以真正地为家里出一份力,亦绾也会觉得很幸福。
学校里为期一个星期的大大小小的招聘会总算在一阵争先恐后的热潮中落下了帷幕。亦绾最后是选择进了一家私营企业的广告公司做财务会计兼出纳。
亦绾虽然做的是自己的老本行专业,但毕竟学校里传授的多是理论上的东西,私营企业的老板为了使新来的员工在财务方面更快上手,所以熬夜加班做财务报表审核公司内部人员的差旅项目报销以及公司各项需申报审批的材料整理对亦绾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家明时常担心亦绾不好好照顾自己,虽然自己为了赶论文写稿子弄得人仰马翻,但还是会隔三岔五地打电话叮嘱亦绾不许总是吃快餐,就算为了工作也要好好睡觉。
亦绾的工作时间是朝八晚六,在b市最繁华的地段金茂商厦第十八层写字楼上,全玻璃罩式的天花板上无数盏璀璨的水晶吊灯在头顶上熠熠闪耀着波澜壮阔的光芒,映衬地整座商厦都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琉璃宫殿,而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户望下去却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万丈红尘,车马喧嚣,那些旖旎丛生的繁华在波光潋滟的滚滚车流里绚烂地开到了极致,仿佛一直蜿蜒延伸到永远也看不到的尽头,亦绾忽然对这脚底下惊涛骇浪的物欲横流起了敬畏之心。
第40章 我们的角戏
虽然公司没有明文规定员工要穿公司制服来上班;但亦绾还是中规中矩地穿着白色衬衫搭配着精致的office套装。亦绾本来就长得眉清目秀;不施粉黛的脸庞也自有一种掩也掩不尽的灵气。
亦绾的顶头上司是一个四十多岁还依然单身的老处女;时任鸿运广告公司财务部门的财务总监。虽然公司里的同事们对这个精明过了分的女人颇有微词;风言风语也时不时地吹入亦绾的耳朵里,但亦绾依然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在工作上游刃有余的干练和做人原则上恰到好处的干脆利落。
在很多时候,她甚至是亦绾踏入职场的第一个教会她如何在职场上活得精致漂亮的女人;也让亦绾在勾心斗角纷繁复杂的办公室人际交往上多了一丝淡定和从容。
但是处于这个年纪还不肯嫁出去的女人;脾气性格上面毕竟有一些古怪刁钻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方。亦绾一开始在她手下做出纳的时候也是苦不堪言,有时候甚至是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狗血淋头的大骂。譬如说她无法忍受别人身上香水气味的时候就会直接毫不避讳地说那简直就是茅坑里大粪的味道;虽然办公室的女孩子对这个财务总监多是谈“虎”色变,但却无法否认她也是从当初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一步一步地爬到如今的位置,甚至连老板对资格老到可以独撑大局的她产生几分忌惮。
一开始亦绾才上班的时候也是提着三分小心不敢有一丝一毫地行差步错,但没有什么工作经验的年轻人毕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被骂的时候也有,但是更多的时候老处女黎总监还是愿意给新人一些提携的机会。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亦绾会捧着一杯咖啡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夕阳从狭窄的楼群间一点一点地徐徐下坠,那些深灰色的晴天的鸽子在萧瑟如绣的霞光里扑腾着翅膀,“咕嘟咕嘟”地翻飞过爬满青藤的围墙,掠过屋顶,直飞到遥遥无期的看不到的天的尽头。
她忽然想到站台上的那个深灰色的身影,冷冷的色调,亦绾一直都觉得那样的色调带着一点冷冽的疏离和落寞,他却一直偏爱着穿在身上。
曾经的他,那样近的脸庞,近到咫尺的带着点微醺酒意和甘冽的烟草味道,贴近脖颈处的温润的气息,她久久地贪恋着那样一种味道,一种气息,是他身上的,终究是他身上的。她没有勇气纵容自己继续去靠近,像是彼此纠缠不清的累累伤痕,箍得越紧,伤得越深。她的些微抗拒落在他深灰色的撕裂滚烫的眸子里,却是触手的一片冰凉。
亦绾始终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始至终她都会将那只银灰色的保温桶带在身边从不舍得丢弃,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夜,医院玻璃窗外那一枚一杯深灰色的脚印,他在玻璃窗上呵出的她的美丽的名字。
也许最该放下的是她自己,她再不愿让他们三个人陷入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
所以他会说,亦绾,只要你可以一直过得幸福,我会离得远远的。
而如今,他果真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摸不着,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会挂念,曾经的她以为只要他不再与她有任何纠葛,她便可以忘得彻底,她不该也不能再想念这样一个人,可是,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不争气的眼泪还是会毫无预兆地汹涌而至,她恨过这样的自己,可是更多的时候还是会选择原谅,原谅一回自己的任性和不计后果的无法控制。
也许我们始终都无法爱得彻底,也无法恨得彻底,所以才会给悲伤留有一丝眷恋的余地。
她想,这辈子可能她都无法再与姚丞昊有任何擦肩而过的机会,这样也好,也许时光可以冲淡一切,当年那个站在站台上目送她远去的清俊桀骜的少年总有一天也只会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在看不见的身后。
家明打来电话约她出去吃饭的时候,亦绾正好被公司安排下来临时加班。虽然当初在学校招聘会上的时候,那个人事部面试官是一再拍着胸脯保证,他们公司绝对是不会加班,就算偶尔公司实在忙不过来临时加班也会有十元钱的餐补和三倍工资。
反正亦绾已经自动过滤到前面那一坨可以忽略不计的信誓旦旦,只是有些才进来的比较娇气一点拈轻怕重的小姑娘就撅着嘴老大不乐意了,餐补是有的,但已经是缩水至八元,至于那三倍的加倍工资日后那秃头主任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提过。私人企业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丧尽天良的资本家,等到亦绾幡然醒悟的时候,其实早已一只脚踏入水深火热的狼窝里了。
家明总觉得亦绾为了那么点工资而没日没夜的加班挨骂受委屈实在是有点太辛苦,而且动不动就要搬出他那套“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辅”的理论,但亦绾始终觉得年轻人跳槽太多对于学习社会经验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跳槽的话又得从实习期做起,工资又缩了一大半,这样算下来根本就划不来。
而这个时候,家明就会有些赖皮地搂住亦绾的腰,把下巴抵在她的纤细优美的肩胛处,眯着眼睛笑得特真诚,“亦绾,大不了我养你,每次去你公司接你下班的时候,看你们老板那色眯眯的眼睛,我就浑身不自在,听我的,明天就去辞职。”
亦绾哪里肯依,回转过身子,把他的头扳正对准自己的眼睛,然后也笑眯眯地说道,“你是不放心我呢,还是不放心我老板?放心,我们老板身边美女如云,哪还会有闲工夫和我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小出纳扯上关系。”
阮家明忽然勾起弧线柔和的嘴角,在亦绾的额头上轻轻地啜了一口,然后顺势将亦绾搂进怀里,深情款款地说道,“谁说你其貌不扬了,在我心里,当年的那个瓜渡村里既野蛮又可爱的萧亦绾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当的小可人儿。”
是啊,那时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年幼的自己确实可以有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和肆无忌惮的资本,可是如今,突然被重病打垮的父亲和摇摇欲坠的贫寒的家境却让亦绾仿佛在一夜之间忽然长大,她需要担负起的是父母那沉甸甸的期盼和支撑起整个家庭的那份沉重的责任。
亦绾自从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以后,就自己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虽然说出租房很简陋,水泥墙面上装饰性地刷了一层黯淡的白粉灰,一按一个灰色的手印,粗砺的水泥地面上仿佛一阵风吹来就可以随时扬起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仿佛整个屋子都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单人床在那里奄奄一息地吊着一口粗嘎的老气,但房租费到底是便宜了一大截。
阮家明是死活不肯让亦绾住这样破旧不堪的出租屋子,其实家明当面考上b大的时候,为了宝贝儿子出手阔绰的贵妇人就在b市最繁华的可谓是寸土寸金的地段替家明买了一栋复式公寓楼,只是家明习惯了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况且研究生课程多的时候两头跑也耽误时间,所以那栋公寓楼一直就那么空着没住人,但每个星期都会有佣人定期过来打扫卫生。
亦绾咬了咬嘴唇,到底是摇了摇头,即使亲密如家明,她也觉得她不想亏欠旁人什么,况且贵妇人那边,她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也不想给旁人添加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有她做人的原则,不会侵犯别人亦不会轻易让别人侵犯自己。
家明是懂她的,知她有难言之处,所以也没有一再强求,只是将复式公寓的那把银灰色的钥匙递到亦绾的手里,温和地说道,“如果想什么时候去,随时都可以。”
那枚钥匙贴在手心里沁着微微的温润的凉意,就像杨柳纷飞的季节里青石窄巷上的一场不期而遇的烟雨濛濛。
亦绾将它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就像曾经在阮家饭桌下家明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心一样,他给了她最妥帖安全的温度,即使以后摆在他们面前的路有多么艰难,她一直都相信曾经在坎坷崎岖的山路上那个背着她跌跌撞撞的少年始终都在,不曾走远。
后来亦绾用一根细绒绒的红线将那枚钥匙穿起来放在曾经的那个盛放着五彩缤纷的糖纸的铁皮匣子里。那些都是她最珍爱的,从小到大,每一粒糖被剥开来之后那些脆生生的华丽的糖纸,每一颗在阳光下泛着银色光芒的易拉罐拉环,每一枚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的光耀的校徽和每一封她与家明的那些互诉衷肠的书信。她一直都带着身边,放在枕边,她习惯了拥有它们的温度,那些有关童年,有关梦想,有关成长的所有的印记。
只是工作了之后,亦绾很少再去翻开那个铁皮匣子,铜绿色的拉环上也生了斑斑的锈迹,却也懒怠细细去擦拭,有时候忙于手头上的工作,有时候忙于应酬。
亦绾虽然就职于财务部门,但有时候公司里的那些做业务拉客户的跟亦绾关系处得比较好的小姑娘也会拉着亦绾一道去见见大客户大世面,亦绾不擅于喝酒,但一个公司又是比较谈得来的同事,拂了别人的面子到底不好。
酒桌上谈生意签合同无非就是拍拍马屁,然后再互相吹捧吹捧,几杯酒下肚,大家开始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地谈价格谈创意谈经济形势谈股价,虽然这种应酬呆得久了也司空见惯了,但亦绾始终觉得无聊透顶,虚情假意地回了客人敬的几杯啤酒,就趁着老板跟客人胡吹海夸的时候偷偷的溜到走廊外透透气。
亦绾始终是不胜酒力的,才几杯啤酒就感觉有酡红上了脸,被回廊上鼓鼓涌动的风这么一吹,竟然丝溜溜地打了一个寒颤,她漫无目的地趴在雕花阑干上看着落在天井口的几颗忽闪忽闪的星子,那么明亮,像镶嵌在碧甃上的几颗璀璨的水晶宝石,一颗一颗地闪耀在逼仄的头顶上,那样宽广无垠,生生不息。
好久都不曾抬头仰望的星空,竟然有这样不期而遇的婉转的邂逅,亦绾看得痴了,突然就忘了,她的身上何时多了一件为她挡御风寒遮蔽霜雪的深灰色风衣。
作者有话要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断断续续地才看完了东野奎吾的《白夜行》,忽然被那样的结局刺痛了一下,为了成全一个人的幸福,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来祈求那样艰难才能够维持下来的爱情,也许真的是一个人的残缺才能成全另一个人的圆满,可是这样的结局未免会让人心痛不已。
第41章 式微式微胡不归?
亦绾只是觉得这样的温度很熟悉;带着淡淡的薄荷的香气。她蓦地回转过身子;却刚刚好对上了姚丞昊的深邃的淡青色的眸子,有几颗星子落在了他的眼睛里;像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撒落一地的水晶。
她以为这辈子她再不会与他相见,却仿佛还是回忆里这般的场景;酒楼里长长的回廊上;她双手揿在有雕花的木质栏杆上,他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天井里撒落的几颗星子落在彼此的肩头上,身后是黑丝绒般的寂寂星空。她忽然回转过身子,看到了当初的那个站台上目送她远去的清俊桀骜的少年,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可是中间毕竟隔着那他不曾参与的四年时光;曾经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眉目间似乎也多了一丝坚毅和笃定。
亦绾从没想过她和姚丞昊会在b市的这个场合相遇,惊愕之余还会有一丝窘迫,到嘴边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倒是姚丞昊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落落大方地笑着说道,“亦绾,这么巧。”
这四年来他一直都穿着那件深灰色的风衣,掉了渍的衣襟和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亦绾轻轻地摩挲着衣料上的那些被陈年旧时光磨出来的襟花,千言万语愁结在心里,脱口而出的却是带着淡淡疏离的几个字,“姚丞昊,谢谢你。”
她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姚丞昊的微笑里却有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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