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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小娘子的美味人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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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知道了。”宋长平低头,拉过云欢的手,缓慢而清晰地在云欢手里划下每一划,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字体。

云欢心头一颤,宋长平已经合上她的手,道:“若不是苗玉髓提醒我,我断然不会想到她。既然知道是她,我便不能放过她。”

他受了太多太多的苦,虽则因为这苦难,他换来了云欢一生的陪伴,可这不够。

他是债主,如今,该是讨债的时候了。

“欢儿,咱们一起讨债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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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鱼蒙

连日下雨;连院子里都变的清冷了许多,还不容易盼来日头;云欢叫思年搬了张贵妃榻到院子中,斜斜倚着,手中看着《酒经》;不知不觉却是乏了。正想眯会,思华来报,说是赵夕月和王素华打这个方向来了。

云欢想起宋长平昨日的话;不觉咧了嘴;招呼思华道:“昨儿才做了些莲花酥;你去取来;顺道泡壶上好的碧螺春来。”

思华应了声“是”,人刚走,赵夕月和王素华便踏进院中来,王素华绕着那贵妃榻走了一圈,啧啧道:“大奶奶可真会享受,也带上我享这浮生半日闲。”

“你若是喜欢,我把这榻子送给你,让你偷一日闲也成。”云欢听这话不由一笑。

王素华将赵夕月往云欢跟前一推,道:“夕月姐姐昨儿一夜未睡,就等着今日来与你解释。我怕若是再不说清楚事情缘由,夕月姐姐这几日都不用睡了。”

“别胡说。”赵夕月嗔道。

云欢看她眼下有青影,昨儿个怕真是没睡好,这厢也不点破,待思华上了茶点,亲自给赵夕月倒了茶,道:“昨日相公说,赵大小姐为人光明磊落,必定会来寻我一趟。今日果真被他说中了。”

赵夕月的手停了一停,片刻后才道:“昨夜我一夜未睡,确实是担心昨日那丫鬟胡言乱语,伤了大奶奶你们二人和气。今日看来,却是我多虑了。”

“我和大爷,没成亲之前他就在鬼门关绕了几圈,成亲了之后,他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有句话说的好,人世间的事儿,除了生死,哪一桩算是大事?更何况,我信大爷,也信赵大小姐的为人。”云欢浅浅呷了口茶,垂了眸子望地,掩饰自己的心虚。

说实在的,身边乍然冒出赵夕月这样花容月貌,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对手,哪个女人能不心虚?说不在乎那都是骗人的。

昨儿她辗转了一夜,总也睡不踏实,宋长平睡得迷迷糊糊,一侧身便把她从床边抱到了怀里,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呢喃了句,“好好睡。”,她伸手轻捏了把他的腰,确然是睡着的,没醒,一切只是习惯的动作罢了。那一刹那,她突然释然了,他的人在她的身边,他的心也在。过往的一切都不重要,而今,她才是宋长平的妻子。

“我就说大奶奶不会在意的嘛。”王素华拿了块莲花酥,吃上一口,入口即化,初时有淡淡的香甜,片刻后,从喉咙口回起一阵阵甘甜,涌上舌尖,顿时整个嘴里都充盈着莲花香,配上一口碧螺春,莲花香同碧螺春的甘苦撞在一块儿,生出另一种奇异的香来,真是让人欲罢不能,“都说好吃的人心眼儿都不会坏,大奶奶能做出这么多好吃的,又怎么能是坏人。”

赵夕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也不管王素华这奇怪的理论从何处而来,拿了手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眼里除了吃,还能有什么!”

“本来就是嘛。”王素华满不在乎道。

赵夕月摇了摇头,这才对云欢道,“昨儿我也在想,该如何跟奶奶你解释。可后来一想,我这档子事儿,不过就是年少时迷恋一个人,迷恋到恨不能嫁给他,于是满天下追着他,期望能让他多看我一眼。只可惜,那人一直视我入妹,从未把我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并不是我不好,而是我不是他那个对的人。他拒绝了我,我便死了心回府。如此而已。”

轻描淡写两句话,前程过往便烟消云散了。

云欢点了点头,笑道:“我也有过那样的时候。”

“那个姓温的?”王素华在一旁问道,赵夕月赶忙瞪了她一眼。

云欢愣了一愣,想起前些日子外头传得风言风语,怕是王素华和赵夕月也有耳闻。王素华这一问,虽则显得心无城府了些,可是,她分明看到王素华的眼里全是期待。

都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人,问话哪里是没经过大脑的。只怕是问了这句话,看她的反应——要交心,总要付出些代价的,彼此试探底线。只看你交不交底儿了。

“对,那个姓温的。”云欢笑着应道。王素华撇了撇嘴,道:“姓什么温啊,干脆姓秦算了。单名一个兽字。”

“你啊……”云欢忍不住笑出声来,拍了拍赵夕月的手道:“妹妹总有一日也会遇到对的人,比大爷好上一万倍。”

赵夕月的脸立时红了,嗫嚅了片刻,低声道:“我已经遇到了那个人。”

“啊……”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王素华,一蹦便到了赵夕月跟前,“是谁是谁?”

“你轻点声!”赵夕月拉住她,双手又放回裙裾上扯了扯,声如蚊呐,云欢却是听仔细了,惊地起身,“王……王楚江?”

“什么!我三哥!”王素华也是一惊。

这王楚江同赵夕月岁数差不多,按算起来还比赵夕月小几个月。主要是,王楚江此刻并非举世闻名的才子状元,而是个颇负风流盛名的浪荡子。

如赵夕月这般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有如天上明月的大家闺秀看上的竟然放弃了她家稳重有才的宋长平而选择了王楚江那个浪荡子!?

云欢惊得脑子里想法都没给带停顿了,半晌一拍大腿:是了,前一世的王楚江高中状元时便是洞房花烛夜,确然传出他娶了个比自己大的娘子,世间称道二人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本是天作之合,只是王妻善妒,状元郎畏妻……云欢拿眼上下看赵夕月,怎么都看不出赵夕月善妒啊!

空谷幽兰大战风流浪子!

这俩人往后可有热闹看了,甚好甚好!

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云欢心里默默鼓了鼓掌。

那一厢王素华还未回过神来,抓着赵夕月的手,半晌舌头都捋不直,“怎么是……我三哥?他……他……”

这话她说不出口,她那三哥,好是好,可成日里流连花丛,这……这……

“嗯,是他。”赵夕月定了定神,“他……挺好的。”

“挺好的就好。”云欢笑眯眯地拍了拍赵夕月的手背,笑道:“听大爷说起过,王家三哥可是腹有诗书,将来必定高中的。若是妹妹做了状元夫人,别忘了我们才好。”

“大奶奶!”赵夕月又是一嗔,满溢着女儿的娇羞。

王素华瞧她那样子,也弯了眼角,“好啊,夕月姐姐瞒我竟瞒得这样严实。哦,不对,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一声嫂子?”

“素华!”赵夕月扬手要打她,嘴里道:“你这八字还没一撇,是我瞧上了你三哥,你三哥他……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啊……”王素华再次惊呆了,“哦……哦……”

这话说到这份上,于赵夕月而言已是不易,云欢也不再追问,心里只想着,回头要跟宋长平说道说道,若是要撮合他俩,长平的心事也算是了了一桩了。

王素华岔开话题倒是说到绿萝,云欢便把昨日的事儿又说了一遍,王素华听完,道:“将绿萝送去青云寨也好,那儿全都是男人,本就缺个洗衣的丫头。她去了,再也找不到人嚼舌根子,每日里干些杂活聊以度日,正好。我听大哥说过,青云寨的气候不好,不易居住,可是那里头的人都是真性情的汉子,绿萝去了那儿未必受多大苦。宋大爷看着是严惩了绿萝,可到底还是饶了她一分性命,她若是安心度日,在那寻个人成亲,日子未必过的不好。宋大哥到底还是心软些,只是这个绿萝这么可恨,这么处置她未免太过便宜她了。”

赵夕月在一旁若有所思,斟酌了语句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青云寨地处偏远,女子甚少,一来是因为气候,而来却是因为那地方有个习俗,一般的女子都受不了……”

“哦?”云欢来了兴趣。

“嗯。我也是偶尔听兄长们谈论才知道有这么一种无耻的习俗的……不知大奶奶可曾听说过“共妻”?”

“……”云欢一时沉默了。上一世迫不得已走南闯北时确实听说过“共妻”这种说法,行事也是多种多样,有因贫困暂时把妻子借给别人一段时间用以换取钱财,到期再把妻子接回来的,也有把老婆典当给别人,换钱救急,等将来有钱,再把老婆赎回来的,这些男人基本是把自己的老婆当做财物,可以自由买卖。

云欢还听说,某些地方有风俗,家中几个兄弟,可以共用一个妻子的,抑或是,父亲死了,儿子续娶母亲为妻子……这些都是共妻,只是不知道青云寨上是哪种。

见云欢点头,赵夕月继续道:“青云寨里的男人,一户几个兄弟可以只娶一个女人,爹死了,儿子可以续娶母亲……”

“天!”王素华一声惊呼,“怎么会有这么不仁道的习俗!”

“这习俗确实是有……说白了,就是穷,无耻。”云欢咬牙切齿,转念一想,宋长平将绿萝送到青云寨上,名义上是送上去洗衣服,实则也是羊入虎口。要么一辈子踏踏实实洗衣服,要么……就是成了共妻。

怪不得绿萝听到青云寨三个字就打哆嗦呢。

赵夕月又道:“宋大哥平生最恨背信弃义的人,惩治起来也从未手软。对于绿萝虽则是饶了一条命,可终究未来如何,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此时三人皆以为绿萝已然去了青云寨的路上,怎奈到了隔日,从石头那却传来消息,原来绿萝在马车上醒来,见已经离开宋府,一时悲愤。当天夜里想着法子从马车上逃跑,那天夜里正好下了大雨,看守的人追去时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绿萝失足落下了百丈悬崖,一条芳魂就此离世,竟是连尸首都无存。

宋长平得知时,叹了口长气,也没说如何处置。到底是石头不忍,又来请示云欢,云欢思来想去,让石头给她立了个衣冠冢,也算是了了她与长平二人的生前身后事。

绿萝的事情一出,向云锦那倒是安生不少。大约向恒宁也同苏氏严厉地叮嘱过,苏氏还专门来了一趟宋府,走时向云锦来送她,向云欢见向云锦眼圈红了一圈,不住地点头,待苏氏走远,向云锦狠狠地瞪了向云欢一眼,骂道:“爹爹让我明日便收拾东西回家,这下你可满意了!”

“教养嬷嬷原本三日后就要离开,你有这功夫瞪我,还不如想想法子讨好讨好你的赵家小姐,你若真想做县令夫人,还得下点功夫吧!”向云欢抓住机会冷嘲热讽。

向云锦斜了她一眼,“要你管这么多。我做不做得了县令夫人,还真不是你说了算。”

说完,扭着腰肢儿便走了,看起来倒真是有八分把握的样子。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向云欢摇了摇头。想着好几日没和老太太说说话,遂带着思年思华带着新作的蟹黄烧麦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那一路风光甚好,思年思华跟在身边时不时娇笑,向云欢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只是走过一个抄手游廊,转弯时,斜下里突然窜出一个孩童来,直直撞在了向云欢的身上,向云欢只觉得肚子一痛,人便踉跄,思华拿着糕点避之不及,食盒子全翻了不说,还落了几个在思年的身上。

几个人狼狈地跌做一团,向云欢慌乱之下扶住墙才稳住身子,定睛一看,那孩子,不正是宋长明这个小魔头?撞了人也不知道歉,只懂倨傲地站着,蹙着眉头望着她。

“明哥儿这是上哪儿去,急急忙忙的!”向云欢忍不住责备道。

哪知宋长明仍旧不做声,朝着抄手游廊四处看了看,抹了把脸便往向云欢的裙裾上狠狠吐了口唾沫,低低骂道:“贱人,叫你欺负我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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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鱼蒙

宋长明的眼里全是怨毒的神色;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狠戾。

云欢一时怔在那儿;倒是思年反应过来,赶忙拿手绢清理云欢的裙子,宋长明提脚又往思年身上踩去。思华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环抱着拖开他;宋长明又不甘心;张嘴便咬住思华的虎口。

“诶!”思华吃力,赶忙松手;宋长明顺着她滑下,噗通一声便坐在了地上;“哇”一声便哭了;便哭便抹泪嚎哭道:“嫂嫂欺负我!明哥儿做错了什么,嫂子要这样打我!”

那哭声巨大,似是故意要引人注意,确实也取得了一定效果,不过片刻,小小的抄手游廊处便聚了不少丫鬟。再过不了许久,孙姨娘也带着人到了此处,见状也是一抹泪,扯着嗓子却又压着声啼道:“我们娘儿俩怎么这么命苦啊,嘤嘤嘤嘤……”

这事儿从头到尾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事情来得太快太急,云欢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去拉宋长明起来时,他已经铁了心坐在地上,如何都不肯起来,只懂干嚎。

等孙姨娘一并来全,云欢反倒不急了,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哭,心里头却是泛起一阵恶心。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在自己的丈夫跟前扮贤惠扮妩媚,在自己的儿子跟前扮慈爱扮弱势,在下人的跟前趾高气昂做足了主子样,见一个人换一张面具,可转过身后,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真贤惠么?若真贤惠,不是应该想着一家和睦?何以成日挑拨是非,何以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下蛊去残害自己丈夫的亲骨肉?何以亏空公中的财物,中饱私囊?

真慈爱么?若真慈爱,不是应该将自己的儿子教养的伶俐乖巧,福慧双修?看宋长明这会却是什么样子?撒泼卖傻,捶胸顿地,与市井泼妇有什么差别?

有主子样么?若真有主子样子,何以前来围观的下人们无一人上前去拉起她们娘俩,反倒窃窃私语,面露讥讽?

这面具,到底是面具罢了,不牢靠。而真面目……用不了多久,真面目也总会示人。

这场闹剧啊……宋长明嚎一会,拿眼角瞄一下向云欢,见向云欢丝毫不为所动,转身扑到孙姨娘的身上,大哭道:“娘,咱们找祖母说理去!嫂子为什么这么欺负我?呜呜……”

“真要去么?”云欢淡淡道。

“为何不去,呜呜,娘,我痛!”宋长明哭道。

“那就去吧。”云欢冷笑。

“嗯?”宋长明一怔,云欢道:“当嫂子的这么欺负年幼的小叔子,我自己都过意不去,更何况你。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到老太太、夫人跟前说个明白,要如何惩治,端看老太太的了。思年,思华,还看着做什么,姨娘和小叔子被打得站不起来了,你们还不扶一把?”

云欢脸上的嫌恶太过明显,眼见着人越来越多,思华思年也觉不妥,伸手去扶宋长明和孙姨娘,宋长明人小,被提溜了起来,孙姨娘却是挣扎着不起来,云欢撇了撇嘴,提声怒道:“你们都站着看什么,还不来搀一把孙姨娘!”

周围的人得大奶奶令,一会来了两三个家丁,搀着孙姨娘便起来了。一路上,宋长明和孙姨娘不像是被扶着走的,倒像是被绑着。宋长明年少不懂,孙姨娘却明白三分,心里不免惴惴不安起来,停了脚步说:“我仔细想了想,原本也没多大的事儿,咱们还是别去麻烦老太太和夫人了吧,大奶奶……”

“那哪儿成。”云欢冷笑道:“今天的事儿不说清楚,我这当嫂子的欺负小叔子的罪名就算是落实了,这罪名我可担不起!”

“对,要说个清楚。让祖母给我出这口气!”宋长明浑然未觉,仍旧嘴硬道。

“你懂什么!”孙姨娘狠狠瞪了宋长明一眼,企图拉走宋长明,那几个家丁得云欢授意,半拖半拽将二人扭到了老太太院里。

老太太处早已得了风声,见状呵斥道:“这又是闹的什么样子!”

孙姨娘缩了脖子低头跪着,时不时哽咽上两声,云欢也不说话,站在一旁,宋长明见到老太太,抹了把眼泪哭道:“祖母,孙儿先前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嫂子,孙儿自知不对,可是嫂子的丫鬟竟是对孙儿痛下打手,把孙儿打得是头也晕眼也花,胳膊也青了一大半,祖母您看,呜呜,祖母要替孙儿做主啊……”

老太太眯了眼看宋长明,果然,胳膊上是青了一块,脸上全是泪痕。老太太不免心疼,侧了头再看云欢,她一句话也不说,面带微怒,头上的钗环虽然整理过,可是仍旧微乱,裙裾上明显一块油污。注意到老太太的眼神,云欢拿手挡了挡油污。

老太太再看思年思华,两人皆是一身狼狈,思华手上还提着个食盒子,看样子还蹭掉了一块漆。思年撇了撇嘴,低声嘀咕:“大奶奶特意给老太太做的蟹黄烧麦,全给掉地上了……”

“你嫂子打你?”老太太眯了眼,不确定地又看向孙姨娘。

事情到了这份上,不演也得演了。孙姨娘心一横,哭道:“我赶到时,明哥儿已经倒在地上哭成一团了。我虽未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明哥儿还这么小,他能说谎不成?许是先前我得罪了大奶奶,大奶奶看我们娘儿俩都不大顺眼。可明哥儿毕竟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事不能说明白,非要动手?求老太太给我们娘儿俩做主!”

“明哥儿,你嫂子确实打你了么?”老太太再问。

“打了!”宋长明梗着脖子应道。

“欢儿,你给我跪下!”老太太一声令下,掷地有声,向云欢嘴微微动了动,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眼角的余光还能见到宋长明和孙姨娘幸灾乐祸的嘴脸。

屋子里的檀香越发浓烈,云欢擤擤鼻子,头有些晕。

“今日若真是你嫂子打你,那她就是欺负幼弟,无德无良。明哥儿我问你最后一次,真是你嫂子唆使丫头打你的?”此刻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有如天外之音,却是分外庄严持重。

饶是宋长明再傻,在老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下,他也觉得有些异样。他抬头看老太太,她的目光灼灼地烧在他的身上,似是要在他的身上戳出个洞来,宋长明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他开始觉得不舒适,方才的坚定转而变成了迟疑:“祖母,或许嫂子也不是故意的,是孙儿不懂事,惹恼了嫂子。”

“打了就是打了!有什么故意不故意!”老太太眯了眼睛往后靠,对身边的婆子道:“打发人去门房问问老爷回来没,若是回来了,让他来我这。你顺道再去一趟,将夫人请来。”

天,事儿闹大了。孙姨娘心里头一阵擂鼓,抬头看老太太,这老狐狸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强烈地让孙姨娘整个人都不舒服。

宋长明此刻也是坐立难安,他原本只是想让老太太骂向云欢一顿替自己的娘亲出出气,可是这事闹到了爹和夫人那儿,一切便说不准了。他不安地拉了拉孙姨娘的手,孙姨娘摇了摇头。

等待的时间如斯漫长,云欢揉揉自己的膝盖,酸。外头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打头进来的宋元年看见屋里跪了一地,先是“咦”了一声,跟着走进来的王氏也是一怔。

也不知是谁,又去叫来了宋长平,他进了屋子,见云欢委委屈屈地跪在一旁,不由的蹙了眉头。

王氏行了礼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提了声对宋长明道:“明哥儿,你方才不是还满腹委屈吗?将方才的话对你爹爹和母亲再说一遍。”

“祖母……”宋长明略哆嗦了一下。

“说!”

老太太一声吼,宋长明再不敢耽搁,抽抽嗒嗒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因为太过心慌,舌头打了卷儿,好几次都结巴了。

饶是宋长平也看出了端倪,恭恭敬敬地跪在了云欢的身边,板直了腰对老太太道:“祖母,旁人我不知道,可云欢断然不会做出欺负幼弟的事情来。”

“欢儿,你说呢。”老太太正声问云欢,这时,云欢终于动了动自己麻木的双膝,抬头看了眼老太太,又低头,伏□去,“欢儿无话可说。”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随即一扫桌面的茶盏,茶盏应声落地,砰地一声,在场包括宋元年在内的所有人都板直了身子,大气都不敢出,便听老太太怒道:“好好,你们一个口舌如簧,一个避而不说,都想着如何骗我这个老太太是么?我虽老了,可我不是瞎了不是聋了!你们不说,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赵小二,你出来!”

老太太的暖阁里走出个满脸笑意的人,嘴边还带着可疑的渣滓。赵游焕一抹嘴,嘟囔道:“老太太屋里的茶点是哪位师傅做的,真真是此糕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尝,老太太若是允许,我就把那糕点师傅带回府里去了。”

待看清屋里的阵仗,赵游焕“哟”了一声,赶忙也跪下,道:“我在里头都吃糊涂了,老太太这是生哪门子气,怎么都给跪下了?大家都跪着,我哪儿好意思站着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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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鱼蒙

赵游焕嘴皮子利索;眉眼又颇为生动;逗得老太太脸上的怒气立时消了一半。

暖阁离这外头就一道门;隔音哪儿有那么好。老太太心知赵游焕这是在打圆场,赶忙让人扶他起来,指尖一点他的脑门道:“你这猴头。”

赵游焕“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同宋元年王氏见了礼。

老太太问道:“你上我这之前,都去了哪儿;看到了什么?”

赵游焕摸了摸脑袋,恭敬回道:“我家祖母先前得了块上好的水沉香,制了几个香囊;特意着我送给老太太。方才我来的路上;远远见一个小孩儿在玩儿,大奶奶带着丫头们正在走呢;那小孩儿突然急急奔跑,正巧撞到了大奶奶身上。我那会急着送东西过来,远远得也没看仔细那孩子是谁。只是他分明是看到了有人走过来,还硬生生往上撞,未免太过冒失了。我那会急着到老太太这献宝讨茶喝,也就没去扶大奶奶一把,大奶奶别见怪。”

赵游焕这话说的,既不点名道姓却又含沙射影,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摆出了一个事实:那孩子是故意往云欢身上撞的。

“我,我不是故意撞嫂子的。”宋长明的脸渐渐红了,好不容易稳住气息,又狡辩道:“赵二哥一向同大哥交好,自然偏袒嫂子多一些。”

“你个混账东西,还敢胡说!”宋元年提声呵斥道。

赵游焕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都说了,当时我走得急,并未看清那孩子是谁。原来是长明你啊,我说那孩子还有些眼熟呢。”

赵游焕顿了一顿,对老太太道:“我家祖母还等着我回去复命,老太太你看……”

“回去吧,替我谢谢你祖母。长平,替我送送这猴头。”老太太点名,长平一愣,老太太又道:“还不快去,我能吃了你媳妇儿不成!”

长平不得已,硬着头皮同赵游焕走了出去。

孙姨娘低声啜泣道:“赵二公子没许是没看仔细。明哥儿好端端地去撞大奶奶做什么?”

“祖母明鉴。自嫂子入府,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几回,何以要故意撞他。定然是赵二哥看错了。”宋长明应道。

“若真如明哥儿所说,他同欢儿无冤无仇,那这么刻意陷害欢儿,定然是有人唆使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氏终于开了口,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孙氏一眼,孙氏一个激灵正要辩解,王氏身边的张婆子噗通跪在了众人跟前,道:“老太太、夫人明鉴。方才奴婢在游廊的假山后头采花蜜,听到抄手游廊那有声响,往前一看,才知道是明少爷冲撞了大奶奶。奴婢原本想上去扶大奶奶,只是听到平少爷一句话,奴婢却呆住了……”

张婆子刻意顿了一顿,老太太拐杖重重跺低,怒道:“说!”

“明少爷对着大奶奶说,说……哎,奴婢真是说不出口!”张婆子咬了咬牙,似乎十分艰难地说道:“明少爷对大奶奶说,‘你这贱人,叫你欺负我娘亲!”

“你这畜生!”宋元年连着茶杯整个摔在宋长明的身上,温热的茶一下泼到他脑袋上,顺着他的脸流下来。

“明哥儿!”见宋元年作势要上前打宋长明,孙姨娘赶忙扑上来护住他的脸,哭道:“明哥儿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不可能!”

同她的话重叠在一块的,是宋长明脱口而出的辩解:“不可能,我分明看了附近没人!”

“……”

屋里有片刻的静谧,片刻后,张婆子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斩钉截铁地发誓:“那假山正好站一个人,在抄手游廊那若是没仔细看是看不出有人的。奴婢若是说了一句假话,叫我祖上魂不得安,家中永无宁日!”

这是极重极重的誓言了。

思年终于忍不住,也跪下来道:“大奶奶不让奴婢说,奴婢也不得不说了。方才明少爷不止撞了大奶奶,还拿唾沫星子吐她。吐完了还拿污言秽语骂大奶奶,而后孙姨娘便来了,也不知怎么的,他二人竟咬定是大奶奶打了明少爷。天可怜见的,从始至终,被撞的是大奶奶,被咬的是思华,老太太、老爷、夫人若是不信,看看思华的手掌,如今还冒着血呢!”

“好。好。好。”老太太连说了三个好,“真是我的好孙子!”

老太太怒极反笑,冷声问宋元年道:“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你教养的好儿子!打完嫂子反过来诬陷她,满嘴的污言秽语,满嘴的谎话!这儿子你不教,我来教!”

老太太说着,拿起拐杖便往宋长明身上招呼,宋长明也不敢躲,生生受了几棍子,孙姨娘还要上来维护,老太太身边的婆子早就上前架住了她。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来拦我!”老太太怒急,一拐杖又往孙姨娘身上招呼。

云欢见状,赶忙抱住老太太的拐杖,哭道:“祖母息怒,一切都是孙媳不对,祖母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宋元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来拦着老太太,跪道:“是儿子教子无方,母亲别气!”

“我早前同你说的事儿,你还要考虑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儿子毁了,我还不能看着别人毁了我的孙子!”老太太厉声道。

“是。”宋元年赶忙道,这会子看孙姨娘也是越看越烦躁,越看越不是滋味,扬声道:“明哥儿,自今日起你搬到你母亲院子里,好好跟你母亲学学做人!”

一句话,立时让孙姨娘脸色煞白。

所谓母亲,自然不是孙姨娘她自己。让明哥儿搬到王氏的院子里,那意味着,往后明哥儿就入了王氏的门下了,变庶为嫡或许是件好事,可是于她……她还能有什么指望。往后见一面明哥儿都得求着王氏,若是再大一些,明哥儿或许都不认自己了。

孙姨娘只觉得一阵阵头晕,待反应过来,扑在宋元年脚下哭道:“老爷,是舒兰教导明哥儿无方,往后舒兰一定更加上心,绝不敢有半分差池。夫人身子不好,舒兰万万不敢让夫人操心啊!”

“我一向喜欢明哥儿,倒也不怕。”王氏淡淡道。

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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