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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山歪传之花开千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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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的眼里泛红,凶光毕现,“嘶——”做梦!公子把你们切成一千块!
阮绵干笑,“一千块哪够,你不指路,我让我们家公子把你碎尸万段做成鱼丸。”
“嘶——”
鲛人的吼声戛然而止,转而代替的是满脸的震惊。
阮绵又盛了一舀水,笑眯眯递到它面前,“告诉我往哪里走,我给你水喝。都一天两夜了,渴坏了吧?留条小命回奈何海,或是做成鱼丸给瑶山弟兄们晚上加菜,这可全由你一念之差决定哦。”
鲛人却一动不动,它用力瞪着她,缓缓张口,你听得懂我的话?
阮绵一愣,阴沉下了脸。
“是啊,那又如何?”
第20章 海战
鲛人长着人身,鱼尾。单看上半身的话,其实除了本该是耳朵的地方被细细的鱼鳞和鱼鳍替代,其余都和凡人一模一样。而下半身的鱼尾,则分明是鱼的模样。
她很美,不同于凡人的清爽干净为美,她的美总是透着一丝氤氲,或者叫湿漉漉。即便她身上已经干巴巴皱兮兮,她那双眼睛依旧是水润无比的,仿佛随时会哭出来一样。她安静下来的时候不仅没有一丝凶恶,反而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看多了,仿佛会跌进她的世界。
这是鱼。阮绵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条鱼,一条可以救无数瑶山弟子不受那恶心的生物祸害的鱼。不管是杀了还是煮了炒了都没有关系。虽然她有眼睛有鼻子,可是她有一条鱼尾巴,所以她一定是鱼,只能是鱼……
可是,这条鱼正缩在角落里,用一种难解的,琢磨的,和人一模一样的目光看着她,静静盯着阮绵这雷声大雨点小,自相矛盾的举动。
她在这目光中手足无措起来,到最后自动舀了水,一点一点,浇在那个条干干的尾巴上。
它很丑,至少……看着不舒服。可是……干巴巴的更加让人看得心揪。
“嘶——”
倏地,鲛人动了起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
阮绵惊慌地甩开她的手,不,她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手。她只是不愿意拿湿漉漉的冰凉的东西抓在她的手腕上!
“嘶嘶——”你是谁!为什么听得懂我们的话!
阮绵用力挣扎,狠狠甩开她的手,“我不知道!”
砰——胡乱挣扎间,船舱里的桌子被碰翻了。阮绵重重撞上了桌子,顿时疼得视野模糊,耳边的声响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嗡嗡声。背上的剧痛及时把她的神智唤了回来:混蛋,是谁给她松绑的!那些人以为她真是一条鱼吗?上了甲板后直接放着就安全了!
“绵绵?”
绯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开了门,看到里面的情形一愣,马上从桌子下重新找了绳子丢给阮绵,一手执剑抵住鲛人的咽喉。
“绵绵,把她绑起来。她竟然自己解开了绳子……多绑几圈,绑不死就成。”
鲛人不比阴尸,它们是聪慧的生物。被刀剑低着她乖乖地不再动弹了,只是用眼睛凶恶无比地盯着绯色,等到阮绵拿着绳子接近她,她的眼神又成了迷惑。
“嘶——”你是鲛人?为什么要帮助凡人?
我不是。阮绵摇了摇头,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把她结结实实绑了起来,趁着她发呆,她干笑,“喂,你要是够乖,我就不拿你做鱼丸,我们只需要你的一点血,等个十天半个月,我们就放你回奈何海。”
鲛人一动不动,眼神迷蒙。
绯色看着阮绵收拾好了绳子,苦笑道:“绵绵,外面来了个特大号的鱼丸,你要不要去看看?”
“……”
特大号的鱼丸长什么样?
阮绵跟着绯色走出船舱,透过绯色的肩膀,她看到了她口中的“特大号鱼丸”——一队鲛人在礁石上与船对持,领头的鲛人乌黑的发,乌黑的眼里透着一丝笑,还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色鱼尾。
离衡。
阮绵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和这条鱼再杠上。当初她架着小船在海中漂泊,被他丢到了阴尸堆里,这仇不共戴天!可是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一辈子别和这诡异的生物再有交道。
离衡笑眯眯,宛如在骄阳下品茶下棋一样的惬意。
鲛人不论男女都带了点媚意,湿漉漉的眼睛湿漉漉的神情,也难怪祸水被称之为祸水。再加之——
那只死鸟虽然是鸟,可是是穿衣服的。对于这种没有穿衣服习惯的生物,阮绵只能扭头。
秦思站在船头神情凝重,拔剑与礁石上的离衡僵持着。离衡不动,只是含笑妍妍看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些什么。
阮绵不敢贸然把脑袋探出去让离衡发现了她这个“故人”,她悄悄缩身回了船舱,从小窗户里往外看。耳边是绯色不可思议地惊呼,“这年头,怎么鲛人都长这样?女的好看就算了,这男人也太祸水了吧!”
是啊。阮绵沉重点头,你是没见过这祸水把你丢恶心的阴尸堆里的狠劲儿。
船舱上,首先耐不住性子的是白翎。他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儿,伸出手在虚空划了一个咒,顷刻间空中出现了几道光束,直直地射向离衡——
离衡眯眼一笑,噗通一声下了水。只片刻,他又湿漉漉从水里冒出来,这下不仅仅是鱼尾,从发梢到眼睫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了,晶莹剔透。
他说:“不过如此。”
他用的是人语。震惊了船上的每一个人。当然,除了阮绵。
绯色目瞪口呆,掐着阮绵的手腕感慨,“绵绵,你还能骗自己说他们是鱼吗?”
阮绵无言以对,只能透过小窗户看离衡亮晶晶的神情,轻轻理着心里的隐隐不安。
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种僵持……总好像有些莫名其妙。但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离衡半点不惊慌,却也不急于发动攻击,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可是,究竟是在等什么呢?
阮绵屏息等待着,直到午后的阳光把海水都炙烤得氤氲,平静的海面上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等不及,轻轻踏出了船舱,只一步,就和离衡的视线对上了。
那个透着邪气的鲛人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诧异,继而阴沉。他说:“是你?”
阮绵被他盯着有些颤抖,却还是咬咬牙走到了船甲边,站到秦思身边,她答:“是我,怎样?”
离衡眼里阴郁更甚,他说:“跳下来。”
“啊?”
离衡眯起眼,一字一句道:“跳下来,到我们这里。”
阮绵瞠目结舌。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敌人,上阵杀敌丢给对方一把刀,说:你,自杀吧。居然让她跳下去?岂有此理!
离衡目不转睛地盯着阮绵,片刻后,又重复了一遍,“到海里来,你不该和他们在一起。”
“笑话!”
第一个暴躁的是白翎,他从船甲上一跃而起,顷刻间化作白色巨鸟。如同那日在祭台上所做的,他编织出了无数光做的利刃,一道一道,如同疾风暴雨一样射向离衡!
然而,离衡只是微微凝神,在他面前的海水忽然支起了一道厚厚的墙,把那些光阻挡的一丝不漏。与此同时,海面上想起了轻微的“咔咔”声。一阵接着一阵,从微不可闻到如雷贯耳,宛若滔天之势!
阴尸,数不尽的阴尸!
还有离衡阴森森的声音,“奈何海也是你们想闯就闯得了的?”
阮绵终于知道刚才的惶惶不安来自何处,也终于明白离衡在等待着什么。这些阴尸是年复一年葬生在海里的人类,他们死在奈何海的各处,随波漂流,到处游荡。他用了一个多时辰,把周遭的阴尸全部召唤了过来!
他站在礁石上和大船对持,根本就是缓兵之计。
“掌门师兄……”绯色焦急道。
秦思的眉头紧锁,目光落在海面上。
阮绵顺着秦思的目光看去,发现海面已经黑压压一片……此情此景,毛骨悚然已经不能概括。她慌乱地去扫视着海面,却无意中看到离衡含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他朝她做了一个口型,两个字:下来。
下去?怎么可能!她狠狠一眼瞪回去,从腰间解下了随身的剑,递到秦思手上,“秦思……”论功夫,她肯定不及他,这剑,在他身上会有用得多……
秦思却摇了摇头,在她急切的目光中,他笑了笑,接过了剑从船甲上跳了下去——顷刻间,海面上剑光四起,鬼哭狼嚎响彻一片。
下水的还有绯色和凤色,朱九。这儿原本就是一片礁石,他们可以借一些力,用轻功在海面上跃动,刺杀。整个船上只剩下了阮绵一人。她想了想,回了船舱,把那个绑着的鲛人拖了出来,随手找了一把匕首抵住她的喉咙,朝着离衡喊,“让你的那些尸体滚回去!不然我杀了她!”
离衡只是一笑,仿佛是在听什么笑话一般。
阮绵把心一横,手上用了些力,匕首划进了鲛人的胸口,猩热的血霎时涌出——她忍不住抖了抖,居然有些头晕目眩。
“你别以为我下不了手!我……我照样能把她大卸八块!”
“离衡,你究竟管不管她死活了?!”他会大动干戈叫来那么多阴尸,证明还是挺在乎这个女鲛人的吧?可是为什么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儿担忧?
“不管。”离衡笑道。
阮绵浑身僵硬。在海面上,几个人不论怎样都接近不了离衡……一个,两个,三个……原本应该是四个人在海面上,可是现在却只剩下了三个……是谁跌入了海里?
秦思还在,只是他的白衣已经染了红,怵目惊心。
这场战争根本就不是公平的,五个人,要对付的是成千上万的不知疼痛的尸体。
此情此景,阮绵的脑海里唯有那一袭红衣。如果他在……如果他在看着,他会如何?
败局已经渐渐明朗,海面上的四个人已经只剩下两个……秦思,朱九。
绯色呢?阮绵惊慌地找寻着,奈何乱成一团的战场上根本找不到绯色的身影。她终于按捺不住,从甲板上捡起了秦思的剑一跃跳入大海。
冰冷的海水让她的神智渐渐清醒过来,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用力游向了离衡在的礁石。离衡的身边有无数个鲛人侍卫和阴尸,却没有一个人阻拦她。她异常轻松地到了他身边,握着剑与他对持。
离衡却笑了,以鲛人特有的话语轻声呢喃,“你长高了,也变健壮了。”
阮绵举剑,对准他的咽喉,“让那群东西住手。”
离衡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
离衡轻叹,“你不知道。”
“你管我知不知道,放了他们!是你操控阴尸围攻桃花郡在先!我们不过是自保!杀你一个鲛人怎么了?我们还没杀呢!”
离衡久久的沉默,而后陡然笑出声来,他说:“你想怎样?”
阮绵咬牙,“让阴尸们离开桃花郡,顺便治好瑶山弟子的伤!”
“我如果不答应呢?”
“那我就杀了你!”
第21章 彷徨
离衡的沉默如同夏日雷前的静默。
阮绵不想承认她在心虚,踩着棉花驾着云朵一样的虚浮。秦思的功夫如何,她的如何?她当然知道她能够来到离衡面前可不是什么功夫了得,而是他的故意纵容。可是,除了这样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办法,她还能怎么样?
离衡嘴角噙着笑,看着她拧眉纠结的模样。他说:“手在抖。”
阮绵险些呛到,“你看错了!”
离衡的手慢慢划过剑身,垂眸低笑,“你真想杀我?下得了手,嗯?”
阮绵被他一声“嗯”惹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狠下心用力把剑一送,刺入他的胸口,“我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下不了手?”
没想到他没有躲闪,直挺挺受了这一剑。先慌乱起来的是阮绵。又是血,顺着剑身缓缓流下——阮绵发现自己有些头晕,暗暗站稳了身子。为什么?她明明不记得她怕血啊……当年宫变,多少人血流成河,她从尸体堆里爬出的时候已经浑身是血,都不曾像现在一样。
鲛人的血原来也是红的,和凡人是一样的……为什么没躲?
“公子!”有鲛人已经尖叫起来。
公子?他就是那个鲛人口中的会把他们切成一千块的公子?
“泄恨么?”离衡的声音镇定依旧。
阮绵茫然摇头。
他又笑,“想不想再刺一剑?”
“……疯子!”既然威胁没有用,她还不如去下海帮秦思!
离衡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他淡道:“来人,把她抓起来。”
终于要动手了么?阮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而有送了一口气的感觉,几个鲛人侍卫有所行动之前她已经暗暗吟诵了一遍御风术,等他们一举剑,她借着礁石一跃而起十数丈,在空中急急找寻几个人的身影——秦思在厮斗,绯色和凤色被一堆阴尸围到了一处死角,像是受了伤的模样,朱九挡在她们前面,替她们拦下阴尸的攻击。
都活着……
阮绵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放松过,她躲过鲛人的围追,几番艰辛之下到了秦思身边。
他受了伤,手臂上已经被血染红,她靠在他受伤的一侧,急急问他,“你怎么样?”
秦思道:“不重。”
“我们怎么办?”
秦思用力刺中一个袭来的阴尸,回望离衡,“他是谁?”
阮绵一愣,答:“离衡,好像是这群鱼的头。”
秦思皱眉,“与你有故交之人?”
“……”那是故仇吧混蛋!
所有的厮杀停止在阮绵的手臂被阴尸抓住的一刹那。那恶心的生物嘴里发出“咔咔”声,腐烂的眼睛腐烂的脑袋腐烂的手,只有指甲是坚硬无比的,深深地抓进了她的手臂。
阮绵浑身呆滞,第一感觉是恶心,而后才是疼痛袭来。一瞬间,不知道是被阴尸伤到的寒颤还是尸毒本身的寒,她冷得几乎想发抖。
“绵绵!”
秦思挥剑斩断了那阴尸的手臂,阴尸刹那间灰飞烟灭,可它抓过的缝隙却依旧是黑色的。他吸了一口气,小心地用手里的剑一点一点去剜她的伤口……尸毒如果不立刻清,定然是要出人命的。可是如果是斩断这条手臂……他下不了手。
“秦思……”
“别动!”秦思呵斥得冷厉万分,可是他自己的手却在发抖。
阮绵疼得头晕目眩,可是仍然想提醒他,小心身后。如果这时候阴尸来袭,他们两个就是砧板上的肉随便任人宰割。可是,所有的阴尸停下了动作,就如同晚上吹灭了灯,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沉寂。
礁石群上,只有海浪声滔滔不绝。
秦思的神色越来越阴沉,阮绵突然有些毛骨悚然的预感,“秦、秦思……”你该不会要砍了我的手吧!
秦思拔了剑。
“住手!”出声的,居然是离衡。
阮绵抬头,见到的是离衡走上了礁石,缓缓穿过阴尸群走到他们面前。
没错,是走……
原先的金色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两条腿,他似乎不是很适应双腿走路,走得有些缓慢,却一步一步毫无畏惧。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伤口上,皱眉道:“洗干净就好了,无大碍的。”
阮绵忍不住退后,“你……”
离衡却望向秦思露了一抹笑,他说:“秦掌门,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秦思冷道:“何解?”
“你瑶山派内有颗鲛珠,是我王生前留下。你把鲛珠还与我,我令瑶山此次平安。”
瑶山派抢了人家的珠子?阮绵原本已经稍稍安了心,忽然抓住了离衡话里的漏洞,不由黑了脸,“喂,什么叫‘此次平安’?”
离衡轻笑,“此次平安就是此次平安。鲛珠归还,阴尸撤兵。如若不然,瑶山上山下终有一日变成一样。”
……混蛋。
阮绵回头望了秦思一眼,却见他眉头紧锁,良久才道:“好。”
离衡伸手一指阮绵,道:“鲛珠须得她送来。”
*
回桃花郡的一路上,船上的人都精疲力尽。五个人,一只鸟,所有的生物都不声不响眯着眼休憩。至于那条“鱼质”的鲛人,她被真真正正地抛弃了。离衡答应秦思带走她,等所有人上了桃花郡才发现,这个鲛人已经没有用了。所有的阴尸都已经撤退,整个桃花郡上一片狼籍,只有瑶山弟子们三两成群地疗着伤。
关于怎么处理这条鱼,秦思想放,阮绵却想留。
“下次可以让她带路。”
秦思沉默。
阮绵咧嘴笑,她当然知道秦思一直芥蒂她要去送还鲛珠的事儿,可是她当时都已经抢先答应下来了,还能怎样?就像那只鸟说的一样,祸端……也许真的是她引起的。
之后的几日,瑶山派沉浸在一片紧张中。之前被阴尸伤到的人已经死了一批,虽然并不是直接死于尸毒,却和尸毒有脱不了的干系。这次的尸毒比以典籍记载的任何一次都要厉害,就仿佛是瘟疫一样。
这次大战里,有几个人没有受伤?
秦思日以继夜在药庐翻阅典籍,却一无所得。白翎回了神祈峰,日日夜夜祈祷真神,却也明显徒劳无功。
绯色也受了伤,却不肯休息。她坐在药庐外久久看着药庐不灭的灯,叹息着问阮绵,“绵绵,你见过神,是不是?”
阮绵沉默地点了点头。
绯色苦笑,“可是如果真的有神,他为什么不管他的子民呢?昨天死了十几个瑶山弟子,今天又是十几个……天宫上的那个人,究竟要我们惨到什么地步才肯下来帮助我们?”
夜色凉如水,星光无数。阮绵抬头看天,不知如何答复。
末了,是绯色叹息的声音,“神明啊,究竟在哪里?”
阮绵跑进了药庐,拦下了秦思玩命地翻阅。她说:“我去求天宫上的那位吧。”他也许只是没有看到……只要他看到了他的子民正在受苦,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秦思定定看着她,露出一抹苍白的笑,缓缓摇头。
“可是……”
“创造瑶山的神早就死了。”秦思轻声道,“绵绵,真神已死,那不过是代替神的……魔。”
真神已死。
那不过是代替神的魔。
被囚禁在天宫上的,千年万年不出天宫的,魔。
瑶山派一片纯白,他们的神却是一身血衣。阮绵眼里有些昏暗,隐隐约约见着的是姜华黑发红衣的侧影。她当他是神,不远千里万里跋山涉水来找寻凡人们跪拜的神,可是如今桃花郡上的掌门却告诉她,她找到的是根本不是神,而是魔。
他根本不是瑶山的主人,他甚至不是天宫的主人,他是一个囚犯,一个魔物。
这,可能吗?
“绵绵,我当初……确实不能肯定,所以送你去了神祈峰。”
“可是,你带下来的剑并非仙兵,而是魔物。”
“绵绵,真神已死。”
“我不信。”阮绵咬紧了牙关,狠狠瞪着秦思,告诉他,“我不相信!如果他是魔,我怎么会活着下来?如果他是魔,瑶山千百年来的神侍为什么都活着?他从来没有杀她们!”
那个红衣的神仙,他温和,他教她克服惧高,他教她剑法,他甚至……放她回家……他还说,等报完仇,他等她回天宫……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魔?
“绵绵……”秦思叹息着,有些心揪地伸出手想把她揽入怀中,却被她狠狠一把推开!
“师父不会骗我!”
秦思眼睁睁看着她夺过了剑跑出了药庐。第一次,他手足无措。
上一次,她说她不是神侍他就已经惶惶不安,隐隐觉察出了什么,如今她这一时失口的一声“师父”彻底把他的希翼打碎。她……还回得来吗?
夜,风凉霜白。
秦思颓然坐在药庐,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一声苦笑。
他不曾有过大成,所有不曾有天劫。可是,如果她是他的情劫,他甘之如饴。
*
阮绵抱着剑独自跑到了祭台,没有一丝犹豫就跳了下去。
片刻后,她已经站在了天宫边沿的柔草中。这儿比山上要好冷许多,可她却觉得暖和。她整整一年都在这儿生活,这儿有她的师父,怎么会是个囚牢呢?
她抱着剑,翻过冰山,跑进了神殿。
“师父——”
“师父,你出来!”
第22章 解毒(补全)
神殿之上,万年的凄寒。阮绵激越的心在触及那一片雪白之后渐渐轻缓了下来。
那一抹艳红坐在高座之上,俯瞰着殿上的一切,就仿佛王者君临天下一样。她屏住了呼吸,一点点地靠近他,轻声道:“师父。”
姜华闭着眼,此刻方才缓缓睁眼。那双眼依旧是木然,看不出情绪。
他这是正常的模样,虽然冷冰冰,阮绵却前所未有的心安。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第一次鼓起勇气,一步步踏上台阶,一点点靠近他。
一步,两步,十步。她停在他的脚下,抬起头看他的脸,满怀希翼。
“师父……”
“瑶山子弟?”姜华冷淡的声音在殿上响起。
阮绵一愣,缓缓点头,“师父,您是瑶山的神,您一定有办法救他们的,是不是?”
瑶山弟子每百年进献一位神侍到天宫,他们怀着一份凡人虔诚的心,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默默祈祷的神啊……
姜华的脸上没有意思神情。
阮绵的心稍稍起了一丝波澜,她悄悄从地上爬起身来,又凑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师父,师父……您帮帮瑶山,好不好?”
姜华站起了身,他伸手碰了碰阮绵受伤的手臂,轻轻皱了眉。
“师父……”
“我不是神。”他冷道,“捏成桃花郡的神早就去了天界,我不是他。”
阮绵浑身僵硬,所有的世界都渐渐远离,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我不是神。
姜华却笑了,他笑起来不带神情,只是笑,单纯得如同皑皑的白雪。他下了高座,挑起跪在地上的阮绵的下巴,轻轻地用手描摹她的眉眼。
这双眼,如同桀骜不驯的雏鸟,稚嫩却偶尔也乖戾;这张脸,明明之前见着的时候还是稚嫩无比的女童,一年后已然露出了几分少女姿态。
养了一年的小孩儿终于跑上天宫来问他你究竟是神还是魔了么?
早知有今日,今日到了,她的反应却好玩极了。他以为她会逃跑,识相的跑回人间去,不识相地杀回天宫与他对峙。可是,她却只是跪在他面前缩成小小一团,就如同当年在冰天雪地里一样。
“怎么,不举剑?”他的手慢慢引导着她的,抽出她腰间的剑,轻声细语,“我可不是什么神仙,从来都不是。”
“绵儿,你失望么?”
“绵儿,你连看为师的勇气都没有么?”
阮绵终于能够抬头,却只是愣愣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有时候连做梦都会梦到的脸。她以为自己会怕,在知道他是魔物,是囚犯之后。可是,明明靠得那么近,她心上有忐忑,有不安,有一丝叫疼痛的情绪,却独独没有惧怕。
她茫茫然抓住了他的手。
冰凉,润滑,如同寒冰白玉的手。
“师父……”她只是喃喃,把他的手抓得更紧。
姜华露了一抹笑,伸出手徐徐摩挲着她的脑袋,他说:“养了一年,只是养了个没有主见的懦夫么?”
“师父……”
他的口气陡然转冷,“站起来。”
阮绵一惊,慌乱地站起身来,却听到他又渐渐放缓的声音。他说:“为师是魔,你可在意?”
沉默。
“那,要与为师为敌么?”
与姜华为敌,绝不可能。阮绵本能地狠力摇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牵着了情绪。她愣愣地看着那一抹红衣黑发在她面前画了个圈。那圈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渐渐地朝她覆盖而来。
她没有反抗,全然信任地闭上了眼,任由那冰冰凉凉的触感遍及全身。而后,浑身的伤痛一扫而光。
他不曾害她,他在她走到绝路的时候帮助了她。一个人能有几次绝境呢?
如果是师父,如果是姜华,那又如何呢?
魔,就魔吧。
“瑶山子弟的尸毒,用神树叶可解。”最后,是姜华平静的声音。
姜华说,神树的叶子需得在日出时分沾染了晨露方显药效。阮绵在天宫歇了一晚,那一夜,她辗转反侧无心入睡,偷偷披了衣服去到神殿。
姜华似乎没有休息的时候,日日夜夜,他只是来回于两个地方:后殿与前殿。她在后殿的神树下找到了他,却不敢惊动他。她不敢呼吸,也不敢出声,只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月色之下,他的身影淡得像是要消失一样。这样的姜华,居然是被囚禁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
“绵儿?”姜华发现了她。
阮绵挠挠头挪步到了他身边,找了个平缓的地方坐下了。姜华不再说话,她也不,就这样一直吹着凌烈的寒风直到浑身凉透。末了,她鼓起勇气问他,“师父,是谁把你囚禁在这里?”
姜华的身形被湮没在神树的阴影里,不发一言。
阮绵默默抓紧了自己的衣衫,闭上了眼睛,“师父,有朝一日绵儿一定救你出去,不待在这冻死人的地方。”
“出去?”极轻的声音。
阮绵却大受鼓舞,奋力点头,“师父,到那时候绵儿带你去春暖花开的地方。我们去南地,传说那儿是花谷,一年四季春暖花开……”
姜华不发一言,她却觉得他在听,咧嘴笑了笑凑到他身边,“师父,等我报了仇,我带你逃走。找个船到对面的凡间去……师父,到时候我们可以钓鱼,挖地瓜,你用仙术生个火……”
“师父,绵儿到时候好好学仙术,额,魔术也成,百年千年万年……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统了江湖后啊……”
一整夜,阮绵发现自己陷入了某种兴奋的境地。只要有他在,她就好想讲话。传说中的南地是那片大陆上最美的地方,如果真的能和他一起……
仙也好魔也罢,她要的只有眼前这个实实在在的冰疙瘩师父不是么?
月到半央的时候,她口干舌燥,趴在神树巨大无比的树根上渐渐睡了过去。前半夜的兴奋成了后半夜的美梦,恬静如同清晨的雾霭,却透着一丝春草的芬芳……
她不知道的是,姜华一直在看她。夜色再暗,月光再弱,他都可以看到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她的兴奋的神情,她发亮的眼睛,她眼里的梦想。
他只淡淡地吐了两个字,“天真。”
一年不长,也不短。一年足够让莽撞的女童学会凡间的功夫,一年足够让凡人的贪婪被点燃,索求更多财富,权势。可是一年来,她的眼里依旧干净透彻无比,仿佛这一年的巨大变化都不曾留下印记。
她不善良,只是纯然。纯然的善和纯然的狠,会救瑶山弟子,也会杀亲兄。
但凡修仙,不一定要善良温驯或者踌躇满志,修仙需要的只有一个纯字,并不分善与恶。纯善成仙,纯恶成魔,越是干净无邪的个性天赋越高。
夜风凛冽,她缩成了一团,抱着神树根睡得并不舒坦。
他略略抬手,刹那间神树金黄的叶子便如同下雨一样飘落到她身上。一片两片,一层两层,片刻后,他的小徒弟就被埋在了金叶底下,估计是冷不着了。
阮绵在第二日日出时分醒来,她发现自己被埋了……一堆金色的叶子把她埋在了下面,姜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树干上,长长的红袍拖到树下,悠哉得很。
她恶狠狠瞪了他的衣摆一眼!
“师父,我下去了。”最后,她仰着头冲着树上的人喊。
“师父,我回去报了仇就回来找你。”
“师父,你给点反应行不行……”
结果,阮某人灰溜溜背着自家魔剑跳下了天宫。晨曦的末梢已经像是泡沫一样即将消失殆尽,她慌乱起来,随便捏了个御风术掠过那个曾经让她恨得牙痒痒的铁索桥匆匆到了神树下,举剑跃起对着神树奋力一剑——
哗啦,一大条枝条被斩断了。
她围着那支巨大无比的枝干皱眉,这么大的树枝,怎么拖着过铁索桥呢?
“该死的凡人你做了什么!”
一声暴戾无比的嘶吼声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白色的光影,白翎师尊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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