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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医女-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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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夜幕沉沉,寒风冷月,大街上少有人,四处都是一片静寂。只有达达的马蹄,轻易便踏碎了东南雁城冬夜的宁谧。

“到了,”柳祁潇一抬手,给柳倾歌披上厚衫子,静楚无波的开口道,“准备下车罢。”

待到柳倾歌下了马车,见夜色加深,透骨的寒意直直的渗入进来。——真冷!还好她事先穿的厚实,不然的话这会子被冷气一逼,肯定要冻出病来。

马车都停了。李睿和李媛走过来,同柳家人道别。这入了城之后,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所去目的地不同。

李媛看了眼柳祁潇,目光流露出依依不舍之意,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狠下心来别开了视线。没想到这视线一下子不妨转移到柳祁泽身上,使得她表情明显一怔。一路上这位柳家二少爷和她八字不合,闹出各种不愉快。眼下这要分别了,她顿时心情舒畅无比,终于再也不用见到这个人了:“柳祁泽,后会无期。”

柳祁泽闲闲抱臂而立,挑着唇角似笑非笑,眸色却冷得发寒:“没错,后会无期。”

柳祁瀚在一旁听着有些不像话,于是便拽了拽柳祁泽的袖子:“二哥,你有话好好说嘛,别搞得这么剑拔弩张。”

柳祁泽哼了一声,表示不屑。眼前这个女子,简直让他烦不胜烦,真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沐浴

柳倾歌他们回到老家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尽了。骤冷的夜风毫不留情的刮过,裹夹着阵阵寒意,几乎像是刀割一般,甚是生疼。夜沉沉,黑云卷积,在不时地翻涌,看上去极为阴沉可怖。

“瞧这天儿,怕是要落雪的征兆。”柳祁瀚跺着脚,搓着手取暖。

柳倾歌抬头望了一眼那几乎要沉下来的天空,心中十分赞同三哥的说法。她紧跟在柳祁潇身后,随着他一道进了大门。

早就有仆役下人迎了上来,人人皆是一片喜色。柳倾歌四顾,见这府上处处都挂上了红灯笼,暖融融的流泻下一片迷蒙的光晕;廊下的窗棱处也已然贴上了漂亮的剪纸,氤氲出过年特有的喜庆和热闹。看着这红艳艳的景致,她忽然觉得也不太冷了,周身置于一片安宁祥和之境。

族长爷爷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瘦子,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脸色有些苍白。他是柳玄明的二叔(即柳玄明的父亲之弟),名为柳书商,如今掌管整个柳家的血脉旁支。却说柳家众人,延续到如今,主要的只剩下两支。一支就是柳玄明及其子女,另一支就是柳书商和他的子子孙孙。

柳书商有一年没见到柳倾歌了,一见她顿时拄着拐杖走过来,乐的眉开眼笑招呼道:“丫头,来来来,过来让你二爷爷好好看看!”

柳倾歌忙走过去,乖乖的任由柳书商拉住了自己的手,甜笑着唤道:“二爷爷好!爹呢?”(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柳书商他们已经从来往的书信里知晓柳倾歌能够开口说话这件事,然而此时亲耳听到,到底还是心内激荡不已,感慨万千。柳书商喜悦的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摸了把掉出的老泪,爽朗的开口道:“这丫头,就知道记挂着你爹!——你爹现在还在梅苑里,他正指挥下人帮你们准备清扫住宿之所呢。这接风洗尘的任务,就交给我这老头子了。来,别光在门口站着,进来进来!”

柳倾歌自然明晓这府上分为什么兰苑、杏苑、梅苑等等,眼下听说爹爹正在梅苑,不由得放下心,笑眯眯的随着柳书商一道走了进去。

而柳祁潇领着几个弟弟跟柳书商厮见已毕,也迈步而入。此处是正厅,丫鬟们正一盘接一盘的上菜,小厮默立于檐下。

由于路途染风尘,众人个个都是疲累不堪,所以草草吃完了饭便告辞,准备回苑休息。柳祁潇迈步而行,忽地像想起了什么般,回头叮嘱道:“倾歌,今晚估计要变天,可能会落雪,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多加一层锦被。还有,不要蹬被子。宋妈素来照看你,叫她上些心,夜里多过来看几遍。记住了么?”

“记住了,哥哥。”柳倾歌心头感念,即使天色阴沉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人视线里的浓浓关切之意。

柳祁瀚看了有些嫉妒,便撅着嘴道:“大哥就不叮嘱叮嘱我么?”

柳祁潇还未开口,柳祁泽已经抬手敲了柳祁瀚脑袋一个暴栗,坏笑着在一旁接口道:“三儿,你又不是最小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大哥事事为你操心么?丫头还小,大哥多关心关心她也是应当的。”

柳祁潇唇角微勾了勾,抚了抚柳祁瀚的头,轻声道:“因为爹就睡在你隔壁,所以为兄不必操心你的情况。”

天色愈发暗沉了。有下人在旁挑着红灯笼照明,一路穿过照水古桥,绕过古藤花架,行过抄手游廊,终于抵达了梅苑。却说这梅苑,一直都为柳玄明等人过年的住处。正中是大厅,向来是议事之所。东边是两层小楼,檀香木所建,构筑十分牢实美观。右边是几间平房,青瓦白墙,看上去深有江南水乡的清韵。中间的路是鹅卵石铺就,凹凸不平,踩在上面格外有情趣。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厨房和储藏室。但是它之所以叫做梅苑,还是因为在这小楼旁边种着一片梅林。虬枝苍劲,红梅绽放,清香萦绕,丽影渺远。

柳玄明率先走出,一看到他们几人,一向清癯严肃的面容上现出了些许笑意,口中温和道:“都累了罢,早些洗洗睡。”

柳祁潇目视柳玄明,语气清淡:“爹,我有事要对您说。”

柳玄明爱怜的打量他一眼,口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之意:“有事儿明天说,今日天已经晚了。”他浑身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使从语气上听不出什么,但那话语依然不容人辩驳。

柳祁潇见状,于是便住口不提了。

众人随意说了几句,便各各去歇息。

柳倾歌的房间在小楼第二层,柳祁潇住在第一层。柳祁泽和柳祁瀚跟着柳玄明一块儿,住在那几间平房里。柳倾歌跟着柳祁潇走至小楼,眼见得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了第一层,不由得张嘴唤道:“哥哥!”

“怎么了?”柳祁潇转身,他俊美如仙的面容在檐下灯笼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甚是朦胧深邃。

“哥哥方才准备给爹爹说什么?”柳倾歌忍了半晌,终究还是控制不住的好奇心,悄声儿问道。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柳祁潇显然没有一丝想要回答的意思,冷眸射过来,寒声道。

“……”柳倾歌早就预见了是这个结果,不由得有些怏怏不乐地垂下眼,自顾自的迈开脚步往二层走去。

柳祁潇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默的看着她上楼。等到她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之后,他方回转身,走入自己的房间,将门闩上。

柳倾歌回到自己的房间,果然看到宋妈在房里等她。却说这宋妈,几乎是看着柳倾歌长大的,每年柳倾歌回老家之后,都是宋妈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们二人感情很深。所以柳倾歌一见她,连忙一个健步奔过来,扑向宋妈的怀里,欣喜地开口唤道:“宋妈!”

“小姐能说话了,老奴真是高兴!”宋妈亲昵的拍着柳倾歌的脊背,口中柔声道,“老奴已经备好热水,小姐要不要洗个澡袪乏?”

本来天气这么寒冷,柳倾歌是不想沐浴的。但由于这些天一路奔波,也没好好洗过,所以还是洗个澡比较好,这样的话睡觉也舒服些。收回思绪,柳倾歌便颔首,由衷的道:“有劳宋妈了。”

“小姐跟我一个老婆子客气什么劲儿,快去罢,不然的话水都凉了。”宋妈一边说,一边往里间走去,伸手去挑那细密的幔帐。

柳倾歌点了下头,也没多说,刚迈脚走了一步,就听到宋妈嘴里发出了“嘶”的一声痛呼。她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忙疾步奔过去,一把攥起了宋妈的手,看着上面的点点殷红,有些心疼的埋怨道:“宋妈,你怎么不小心些,伤的还挺严重。这挂幔帐的吊钩是铁制的,划伤了手可了不得。”

宋妈有些抱歉的笑笑:“没什么,我一个老婆子,哪就那么娇贵起来了?止了血之后再包一层布,就没事儿了。”

“这怎么行,”柳倾歌小心的用绵软的布给她拭去手上伤口流出的血迹,接着道,“必须要先用酒消毒,再抹些蜂蜜①,不然的话容易感染。”说到这里,柳倾歌不由得一拍脑袋,眼下这只有哥哥随身的包袱里带的有蜂蜜,是为了防止路途上谁人磕着碰着了,别人还真没有。

至于酒水么,这房间里就有。

宋妈见柳倾歌这么着忙,很是歉意:“小姐不必忙活了……”

柳倾歌摆手,她立即跑去桌子那边拿了一壶酒,给宋妈在伤口上消了毒之后,便匆匆下楼去寻柳祁潇了。

夜风乍起,裹夹着森冷之意,吹在人身上寒寒噤的。柳倾歌抬眸,见天上已经逐渐开始飘落起雪花。先是小巧状,一落地即化;后来便是团团簇簇,泼泼洒洒,如飞旋的柳絮,似翩跹的白蝶,舞动起整个季节的缠绵。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接住了那跳跃的精灵,掌心里骤然传来的寒意激得她不由得一抖,瞬间反应过来。不是要去哥哥那儿拿药膏么,光顾着看雪去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咚咚咚”,柳倾歌缩着脖子敲门,唇角冻得直哆嗦。

“谁?”柳祁潇的声音传来,似微带了些许恼意。

“哥哥快开开门,倾歌有事找你。”柳倾歌不住的跺脚,口中呼出的白气逐渐氤氲在空气中。

“什么事?”清冷的声音继续没好气儿的传来。

里面隐约传来水声,很轻微,到底还是让柳倾歌的耳朵给捕捉了个正着。她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甚是五彩缤纷。——老天——哥哥他不会在洗澡罢?! 那自己在这时候来找他,也太那个啥了好嘛!如果是原来的话,柳倾歌大概也不会想多;可自从那个晚上之后,她就感到自己的思绪一下子脱了缰,驰骋到她已经控制不住的地步了。……努力平复了下呼吸,柳倾歌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如果哥哥不方便的话,那等会儿倾歌再来。”

“哗”的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柳倾歌抬眸一望,心头一震,顿时狠狠地咬住了双唇。她感觉浑身血液都开始肆意的奔涌,像是在寻找着一个宣泄的出口,然后就齐刷刷的向上涌去,全部充在了脑子里。脸颊红的发烫,周围的温度似乎有越升越高的趋势,就连呼吸,仿佛也加重了几分。——柳祁潇方才果然在沐浴,此时他身上着一件素白内衫,扣子扣得很是齐整,外面披着一件紫檀色外袍。他的发丝上还沾着水珠儿,在屋外灯笼的映照下现出一股透明晶莹的美感来;脸颊上因沐浴而造成的嫣红还未褪尽,唇色也较平时鲜艳。“到底什么事?”冷哼一声,柳祁潇注视着柳倾歌,先开了口道。

呃……柳倾歌立即收回目光,极力平复有些紊乱的心跳,低着头也不敢看他,声音细如蚊蝇:“宋妈的手被钩子划伤,倾歌来哥哥这里取蜂蜜。”

柳祁潇闻言不置可否,也不知作何想,只是转过身去迈步离开。过了片刻,他方拿来一个小瓶子,递给柳倾歌。

柳倾歌依旧是低着头伸手接过,立即头也不抬的赶紧走人。等到行至走廊拐角处时,方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这也太考验心脏了!每次她面对柳祁潇之时,冷静的理智和炙热的情感交汇冲撞,内心都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柳倾歌丝毫不怀疑,如果再来这么几次,她非心跳骤停了不可。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柳倾歌只觉内心无比酸涩,像是堵着什么一般,闷闷的。寂静的深夜里,她独自一人走上楼梯,脚步声清晰地响起在这楼道里。她忽地住了脚步,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栏杆,低低来了一句:“我到底该怎么做?”这声音很小,小到才一出口,就立即被周围肆虐的寒风所吞噬,什么都没留下。

仔细地给宋妈处理了伤口之后,木桶里的洗澡水也已经凉了。柳倾歌只得胡乱泡了个脚,便钻入被子里去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蜂蜜有五功:清热、补中、解毒、润燥、止痛。”——《本草纲目》

蜂蜜可以治疗一些划伤、烫伤和烧伤。用蜂蜜治疗较小面积的皮肤肌肉外伤皮损有很好的疗效,可起到止痛、预防感染、伤口愈合快等作用。

☆、尝试

第二天柳倾歌下楼的时候,果然不出意料的看到外面已经成了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甚是晶莹剔透,洁白唯美。雪堆在房梁上,衬着幽冷的黛青瓦,色泽反差极大,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雪落在走廊顶,时不时簇簇落下几团,仿佛隔了一层雪帘,那般朦胧幻美。雪洒在梅瓣上,红白相映,莹润生光,倒也是好看的紧。……呃,梅林不是红白相间么,怎么这其中还夹杂的有别的颜色?柳倾歌下意识的往前探了探脚儿,就看到有两道身影在梅林里站着,像是在谈论什么事情。一道身影是墨绿色,一看就是老爹了;另一道却是一身月白,唔,是哥哥。

——他们在谈什么?是不是跟昨日没有说的话有关?

柳倾歌好奇心大增,忙忙的向那边蹭过去。不过她也不好太过高调,小楼旁有一石桌石椅,正好成了她躲避之所。

柳祁潇微微颔首,那清和冷冽的眉目映着这漫天粉妆玉砌的美景,愈发显得孤冷如雪,清寂似云。恍然间若超脱物外,眺望这红尘俗世。稍微停顿了下,他方缓缓启唇:“爹。”

“潇儿,”柳玄明清瘦的面容上没啥表情,点了下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昨日你找为父,究竟何事?”

“二弟近日忙着参加武举之试,到了让三弟来上手熟悉柳清居事务的时候了。”柳祁潇言简意赅,淡淡开口。

“武举?”柳玄明面色明显一怔,“这个老二,他怎么净背着为父行事?!这是何时的事情了?”

“看得出来二弟对习武之事很是上心,还请爹理解。至于三弟,他平素较少过问生意之事,以后可该如何是好?”柳祁潇眉目渺远清淡,说出的话语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说老二老三了,单说说你。你现在是想放权,让老三来接手柳清居?”说到最后这几个字之时,柳玄明的面色明显一寒。

柳祁潇见柳玄明有些恼怒,于是愈发将声音放缓:“爹知道的,我意不在此。”

“哦?”柳玄明闻言,语气陡然转为严厉,“你意不在此?你的意,就在于医术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放不下么?”

柳祁潇一向清冷自持的面容上也现出了激动之意,声音也不再向方才那般温和,而是隐约含着一丝锐色:“爹爹这话,可是说的是我?亦或者,本来就说的是您自己?”等到最后一个字消逝在迷茫雪雾中之后,他才惊觉自己的语气不对,立即垂了眸子道歉:“恳请爹原谅,我一时情急,说话有些不知轻重。”

“你——”柳玄明气急败坏,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语言来辩驳什么。柳祁潇的话,虽然有些尖锐,但却是实情无疑。那短短的一句话将柳玄明这么些年不愿揭开的往事直接摊开在面前,令其片刻之间现出些许恍惚之色,那眸光中写满了哀伤疼痛。

柳祁潇同样是静默不语,然而他的眼睫却是急速的眨动,来宣告了他此刻内心极为不平静。——爹在跟娘和离了之后,毫不留情的将娘曾经所使用之物付之一炬。那熊熊火光一经燃起,烧毁的不仅仅是爹娘之间甜蜜的过往,还有与娘有关的全部记忆,便是再也没有了。还好,他还有娘给他的玉扳指,他如今也只剩下了这个。幸好还有它,夜半无人时他经常将其拿出来用手指摩挲,就仿佛能够感受到娘还在他身边。

柳玄明颤抖着双唇,面色含悲:“潇儿,那件事,爹的确是对不起你。爹将你娘所用之物全部毁去,什么都没给你留下……你,大概是一直都怨恨着爹罢。”

柳祁潇收拾好了心绪,再一抬眸,面色已恢复到了以往的平和淡然:“爹多虑了。”

柳玄明掩饰了下自己的情绪,微微侧了脸,轻声道:“一切就照你说的办罢,为父没有意见。”语毕,他转过身,提步而行,离开了此地。

柳祁潇依旧立在原地不动,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他身上月白色的衫子沾了雪,晶莹透亮,闪动着落寞的光华,安静而悲伤。

柳倾歌见柳玄明走了过来,急忙将自己藏得更紧,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眼见得柳玄明沉浸在他自己无边的心事里,并没有瞧见这边,这才稍稍放了心来。方才的一字一句,虽听得模模糊糊,但却是尽皆入耳。她仔细地在脑海里整理了一番自己听到的东西,待得想通了前因后果之后,忍不住露出一脸讶异之色。——应该是柳祁潇的娘当年不知何故同柳玄明和离,而柳祁潇的医术又是他娘教的,柳玄明因此就对柳祁潇习医之事深恶痛绝。而且他还把柳祁潇的娘的东西全部毁掉了,使得柳祁潇到目前为止心里仍旧有那么个疙瘩没有解开。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全部都明白了,不由得愈发心疼起那个男子来。

脚步轻轻悄悄错动,柳倾歌踱至梅林。脚下的羊皮靴踩在雪地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听上去凄清之意徒添。昨夜积雪甚厚,将好些虬枝压弯,形成一道道奇异的弧度。雪此时下的小了些,天地间仍旧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朦胧渺远。狂风大作,雪花肆虐乱舞,从不同的方向翩跹而下,最终仍旧是归了尘土。

“哥哥。”柳倾歌走了过来,试探性的先唤了一声儿。

柳祁潇回头,见柳倾歌已俏生生的立在自己身旁。她穿着一件雪青色的棉裙衫,外罩素白底色团衫,上面绣着穿花图锦,外面披着一件湖绿色披风。眉眼娇俏灵动,神情温雅可人,她就那么深深的注视着他,里面包含了好些情绪,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大冷天儿的,怎么不在屋里好好待着,在外面乱跑什么?小心冻出病来。”柳祁潇神色淡然,伸出修长的手指给柳倾歌的披风系了个结。

“哥哥,”柳倾歌固执地没有挪步,就那么定定的瞅着他,心内一阵阵抽着疼,“倾歌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么,也好,为兄不必再说一遍了。”柳祁潇轻微的点了下头,面色露出些许苦笑的意味来,不过却是转瞬即逝。他迈开脚步,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又顿住,微微侧脸看向柳倾歌所在的那个位置,声音像是一阵化不开的叹息:“还待在那里做什么?”

柳倾歌恍然回神,忙忙一个箭步追上那道颀长身影,和他并肩而行:“哥哥确定要三哥来接手柳清居的事务么?”

柳祁潇目视前方,轻声开口:“是。老三也大了,是该操些心了,一天到晚总是这么玩也不是办法。”

柳倾歌拉住了他的衣袖,面色凝重:“如果三哥也是……意不在此呢?如果他不愿意从事经商呢?”

柳祁潇脚步顿了顿,静默了半晌,方接着道:“先让他试试,如果实在不愿,那也不勉强。”——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己都不愿的事情,不想强加在柳祁瀚身上。

柳倾歌点了点头,心头感念不已。她知道柳祁潇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但她都明白。如果柳祁瀚对经商事务丝毫兴趣也无,那么柳清居加上云梦轩一众繁杂事务,就全部压在了柳祁潇的身上。他即使不喜,即使不愿,却无法挣脱这沉重的压力。到那个时候,又有谁,愿意问一句他的本意呢?……这么一想,她愈发觉得心疼,不由得牢牢握住他冰冷的大手。

柳祁潇一怔,随即回过脸,正对上一双清澈明净的眸子。他心内一叹,便更紧的攥住了她的手。仿佛,再也不想松开。

去了柳祁瀚所居之所,见他正在一本正经的练字。柳祁泽在他旁边,手里胡乱翻着一本破旧的书,连封皮儿都掉了,他却还看得津津有味。他俩一见到柳祁潇和柳倾歌迈步而入,便忙忙的丢了手中之物,笑着迎了上来打了招呼。

柳倾歌三步并作两步转到书桌旁,伸手拿起了柳祁瀚写字的纸张:“三哥,你这都写的是啥?”……只见雪白的宣纸上,墨迹一大团一大团的,字隐在墨迹间,丝毫瞧不分明。柳倾歌心内有些好笑,这三哥练字,那墨迹也太喧宾夺主了罢,把字迹的风头全部都抢去了。

柳祁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二哥骂我的字写得像雾霭,我不服,于是就先来练练手。”

柳倾歌“噗嗤”一乐,笑着将那纸张放下去。——二哥还真是一阵见血!三哥这字儿,写的也的确是……朦胧了点儿。

柳祁潇拿过一把椅子,坐在柳祁泽对面,二人中间隔着一块炭火盆。那炭被烧得通红,“兹兹”地冒着小火星儿,散发出阵阵暖意。柳祁潇伸手拿了一边搁着的火钳,将露在火盆外的炭拨了进去,口中道:“与其通过练字来练手,不如干些别的练手。”

柳祁瀚将桌子上的纸张铺平收好,听了这话不由得眉心一跳,明显还未反应过来:“大哥是指?”

柳祁泽一听,显然也是来了兴趣,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凑过来凝神细听。

“为兄今日一大早,去找了二爷爷,给你派了个任务。”柳祁潇依旧在专心致志的拨着炭,动作不疾不徐,声音清淡的传来。

柳祁瀚还未吭声,柳祁泽已经忍不住抢先一步开口诧异地问道:“老三能干啥任务?”

这话听在柳祁瀚耳朵里甚是不舒服,他不由得皱眉道:“二哥,你这话说得真是太不给我面子了。”——虽然罢,他也自觉得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但是这事儿自己承认是一回事,经由别人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柳祁潇对他们兄弟二人打嘴仗显然已经司空见惯,于是便忽略掉,直接说正题:“从现在起,过年的一应事宜交由你全权负责,包括采办、购买、分工等等。明儿过小年,还有八日的时间,你好好准备罢。”

“啥?”柳祁瀚差点儿把下巴惊掉,愣愣的伸手指着自己,“我么?为何要我负责?”

“这倒也是个锻炼的机会。怎么,你不愿意么,不想证明自己么?”柳祁潇抬了抬眸,望了他一眼。

事实证明,柳祁潇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的确是打在了柳祁瀚的软肋上。他本来想着大哥二哥都有为之奋斗努力的目标,而自己却是一事无成,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晓自己的兴趣爱好是什么。此刻经柳祁潇这么一激,他胸中顿时荡漾起原来都未曾有过的豪情壮志来,爽快的应声:“好!那我就先试试罢,不行了再说。”

柳祁泽听了这前因后果,不由得挑着眉怀疑的瞅了瞅柳祁瀚,不屑道:“老三,你不是在开玩笑罢?!”

柳祁瀚知道柳祁泽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其实虽然答应了,但他自己心底也没底。但不想在还没开始就输了气场,于是他便扬声反驳道:“怎么会?我说到做到,没事儿开什么玩笑。”

柳倾歌站在一旁虽一言不发,其实却是听得悚然心惊。原来……原来,柳祁潇在跟柳玄明交谈之前就已经开始按自己的计划行事,率先去寻了二爷爷,为柳祁瀚讨来这个差事。无论如何,先让柳祁瀚练练手,使他逐渐开始熟悉熟悉管理之事。柳祁潇的心思,的确够周全,够缜密!               

作者有话要说:

☆、管理

时间还只剩下八日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柳倾歌看着柳祁瀚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已经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了。相比于柳祁瀚的焦躁不安,柳倾歌显然怡然自得许多,她自顾自的掀了茶盏盖子,细细品茶,表情很是享受。

“嗳,三哥,”终于忍受不了面前有道人影一直在那儿晃来晃去,柳倾歌搁下茶盏,揉了揉眉心开口道,“你能不能别转了?”

柳祁瀚这才觉得不妥,于是便立住了脚步,陪笑道:“好好好,我不来回走了。我这不是在考虑问题么?”

柳倾歌在书案旁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笔杆,笑嘻嘻的问:“那三哥考虑出来什么了?”

柳祁泽一直趴在柳祁瀚的床上看书,不知看的是什么,不时地发出阵阵诡异的怪笑声。此时,他听了柳祁瀚和柳倾歌二人之间的对话,终于肯将脸稍微抬了抬望向这边,口中戏谑道:“老三大概在考虑今晚吃什么饭罢。”

“胡说,我在思考大哥给我布置得那个任务呢,”柳祁瀚瞪了一眼柳祁泽,复又收回视线,看向柳倾歌道,“我想了下,眼下快过年了,一应事务主要包括祭祀开祠、香供点灯、采办年货、收取进贡、除旧换新、听戏唱曲、除夕夜宴。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柳倾歌一边耳朵里听着柳祁瀚说,一边手捻笔杆开始在纸上驰骋,将那些条条框框一一列举出来。忽听得他这么问,手势一顿,将笔管蘸了蘸墨:“除此之外,还包括宅院扫除。”

“嗯,很是,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柳祁瀚轻轻拍了拍额头,随即凑过来看向柳倾歌面前摊开的那张纸,口中接着道,“我说,你写。祭祀开祠要等到除夕那天早上,现在还早,就先不提了。那香供罢,必须要备齐,纸马、香炉、果品、红烛、信香、角灯、长明灯之物都是要用到的,不可短缺。香案和供桌是去年换的,重新上一遍漆也就罢了。至于采办年货,我想了下,主要有鞭炮、烟花、爆竹之类,还有上等茶点酒水等,至于粮食,我去库房里看了看,还有粳米、籼米各五十大袋,糙米、糯米各二十大袋,所以这个也不必操心了。唔,还有鱼肉蛋类之物,这个其实也不必多买,乡下还有几个庄子,这两日就要来进贡。他们进贡的东西每年都不少,足够吃了。除旧换新大致包括桃符、年画、门神、春联什么的都要换成新的,就在宅院大扫除之后换。说到听戏唱曲,就定为‘锦春园’戏班罢。以往每年都是‘庆喜社’,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场戏,听都听腻了,今年换换口味也好。除夕夜宴可是重头戏,宴前放鞭炮,宴时上酒菜,宴后煮水饺。至于除夕宴上的酒菜,待会儿细说。……呼,就这样,应该差不多了罢。”

柳倾歌点头,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汁:“三哥的确思虑周全。不过,这些考虑完了之后,还有府内下人分工合作的安排也需重视。倾歌听说,每到快过年的时候,二爷爷都会请许多短工和临时工来。厨房里主要分为两类,一种从事烹饪,另一种则是下苦力扛米担面。前者负责这段时日的饭食问题,杀鸡宰鸭,洗菜和面等等。以往据说那大厨房里的众人干活没有分工好,账目也记得不分明,导致结账算工钱的时候不时扯皮,口角不断。所以今年的时候千万要吸取教训,明确分工。就比如包饺子这一项,有人专门负责发面和面,有人专门负责捻饺子皮儿,有人专门负责将饺子馅儿弄好,剩下的人就专门只负责包饺子。每个人干的活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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