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于天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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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旁人哪知楚凌峰一生机警，从不做无把握之事，那幽冥鬼君也非常人，自己绝无必胜的信心。心想如今即是你明觉主持提议设赌，自是由你来担当，自己倒落个轻松。

　　幽冥鬼君冷哼一声，没料到自己这样相激，这楚凌峰还能稳如泰山，当真是老辣无比。

　　明觉主持见楚凌峰并不理会幽冥鬼君的邀斗，心下无奈，只能问道：“幽冥谷主，既然你对老衲的提议均不同意，不知你是否有更好的办法？”

　　幽冥鬼君一愣，侧眼望望自己这方人马，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皆不如对方，当下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场中气氛竟一度陷入尴尬，沉默良久，还是明觉主持先开了口：“这样吧，当年万古散人强闯我大悲寺时，曾下过一个赌局，咱们今日便仿效前人，重设这一局如何？”

　　幽冥鬼君不知明觉所言，诧然问道：“这回却又是什么办法？”

　　明觉老僧微微一笑，径自说道：“一百五十年前，万古散人与我大悲寺空尘掌门设赌，只要敝寺之中有年轻弟子能够接下他三掌而不落败，他便自行离去。当时老衲年届五旬，便斗胆上前以身试掌，侥幸获胜，幸以免除一场血光之灾。如今谷主也可于本方人马中挑选一年轻有为的弟子，试接老衲三掌，可否？”

　　幽冥鬼君一愣，这等赌法当真是新奇，不禁有些心动。想及自己已是两番拒绝对方的提议，若再是不肯，恐怕也叫这场中众人瞧不起了。只是自己门下实在找不到像样的年轻弟子，平日里自己只顾寻欢作乐，哪费了什么心思去调教那些低辈弟子，当下迟疑不定。

　　正当这时，却见西北群邪中一人跳起老高，扯着个破嗓子吼道：“这办法妙极，妙极！老子推荐这臭小子，肯定没问题！”

　　这跳赞之人正是尹钟离无疑，一句话只引得场上千余人目光齐向这边看来，莫可然更是瞠目结舌，急急怒道：“老酒鬼！你发什么疯！”

　　尹钟离推荐之人正是莫可然，当日他走火入魔之际，莫可然一身强横的天地原始之气险些让他一身修为尽废，当初的惊骇如今尚自不能忘，心想以莫可然那日的状态，莫说接明觉三掌，就算接十掌也不成问题。念及此处，自是忍不住高声唱将起来。

　　他哪里知道，当日莫可然所引天地之气，并不是其本身修为所至，乃是筋疲力尽之时，胸前神秘白玉突然发作所故，只是他那时早已陷入癫狂，哪里明了这其中原委。

　　幽冥鬼君步至莫可然身前，仔细当量着这身体羸弱的小娃儿，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当下疑惑问道：“酒鬼，你不会是向本尊推荐的他吧？”

　　看着四周众人皆是满脸疑虑，尹钟离仿若是受了激般，涨红着脸道：“老头子以性命担保，我这小兄弟必能受那秃驴三掌！”

　　“老酒鬼，你干嘛那么激动，话别说满了！”

　　却是赶来的阴阳文仲听见尹钟离把命也搭上了，急急劝道。

　　尹钟离也是个急脾气，一甩衣袖，径是不理阴阳文仲相劝，直直对着幽冥鬼君沉沉的目光，仿若一只急了眼的公鸡。

　　相峙良久，幽冥鬼君终是拿了主意，断然道：“好！本尊便信你一次！如若不胜，定取你项上人头！”

　　言罢却又转身对着莫可然温言道：“小娃儿，若是你能为本尊赢下这一局，我便收你作关门弟子，将一身玄功尽传于你，日后雄霸这神州一方，传威名于四海之内！”

　　幽冥鬼君原本对自己的一番鼓励之言颇为自得，哪知莫可然听了却哭笑不得，心想若是你知道我师父是谁，恐怕只能把这句话硬吞了回去。

　　明觉主持等了半天，却见对方拨众而出的是一小孩儿，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当下也是诧然，不由问道：“幽冥谷主，这便是你方挑选的年轻弟子？”

　　幽冥鬼君甚是亲热的拍拍莫可然的肩膀，故意高声喝道：“不错！这正是咱们西北道上的年轻一代翘楚，特来领教明觉方丈的高招！”

　　此言本为提振士气，当下幽冥谷一方便是喧声震天，敲锣打鼓不断，便连那西北群邪也是高声为莫可然加油打气，如今这莫可然便是西北邪道的全权代表，更是这些个人众的脸面，那自是要全力支持的。

　　数百人中只有尹钟离一个脸色苍白，掌心冷汗直冒，毕竟莫可然的胜败牵涉到他的性命，幽冥鬼君刚才的话可不是开玩笑。

　　即便林若雪这般孤冷，也不禁多瞧了莫可然两眼。方才于幽冥谷内便是这男子挺身护住自己，如今又被推为邪道代表，与那享誉天下的明觉老僧对拼三掌，当真是波折不断。

　　广寒宫一方众人也是疑惑，听那幽冥鬼君之言，却不知这西北天山之境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物，楚凌峰双眉紧锁，一时竟猜不透幽冥鬼君的心思。他哪里知道其实对方什么都没想，乃是最简单的劣中选优之法。

第三十八章　堪堪两掌
明觉老僧细细打量着身前的莫可然，不由嘴角含笑。

　　其实刚才他的话已有所提示，当初他接下万古散人三掌，已是年近五十，如今一百五十年已过，自己也是快要两百岁的人了，口中的所谓年轻弟子怎么也应该是个修行有四五十年的人，可惜对方一群老邪魔愣头愣脑的选了这么个小娃儿出来，当真是轻看自己了。

　　“晚辈见过明觉方丈。”

　　莫可然自小受教于正道大派，这些个理数还是知道的，当先打了招呼。

　　明觉主持观之莫可然神色语气间，并无丝毫邪异之状，心下也对他的身份有些怀疑，但既然是幽冥谷众人推选而出，自己却也不便多言，当下轻声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我们便开始吧。”

　　莫可然知道，以他眼下的修为要硬接大悲寺主持三掌，实在是强人所难，如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即凝神提气，全力以待。

　　明觉主持退开数步，却于右掌立至胸前结下一佛印，兜自凝立不动。

　　云池之旁千余人一时间皆是屏气噤声，全神贯注看着场中二人，只剩的那池水犹自翻腾，竟有越来越急之势，奈何当此关头，却是无人注意。

　　幽冥鬼君双手交叉负于胸前，外似从容不迫，内里却也是紧张，心想莫不要一掌便落败了，那自己不但丢了云池，只怕赫赫几十年的威名也一朝扫地。

　　就在这千人目光下，但见明觉老僧枯瘦的身形不动如山，周身淡淡金光，身后*初现，光华流转间自不停歇。

　　“小施主，第一掌，小心了。”

　　明觉主持言罢，右脚踏前半步，浑身佛袍鼓胀，单手疾推，竟是一临空劈掌。

　　莫可然眼见一大如磨盘的金色手印临空向自己袭来，掌劲未到而疾风已起，心下不敢怠慢，气沉丹田，双掌却是缓缓推出，直直击在了金色手印之上。

　　甫闻一声闷响，仿若金石相撞，莫可然朝后一个踉跄，竟是只退了半步，这第一掌便轻松接下了。

　　幽冥谷一方顿时欢声雷动，即便如幽冥鬼君之矜持也是兴高采烈，鼓掌不停。尹钟离更是大呼小叫，一蹦老高，仿佛己方已然胜了般。

　　明觉主持见得莫可然如此轻松便过了这第一关，心里也是吃惊。原本他顾及此子年少，不想伤他性命，是以出掌时小心翼翼，不料对方一身真气之强，实已超过了年纪之限，这次却是自己轻敌了。

　　当下微笑道：“小施主果然修为不浅，老衲这第二掌非同一般，还叫施主当心。”

　　说罢照旧单掌而立，这次却是衣袖不舞，佛袍不动，明觉老僧甚至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径自轻轻推出一掌，与第一掌相比，这出手之势可谓缓慢之极，只见一小了许多的金色手印飘飘斜斜朝莫可然击去。

　　场中凡修为高者皆看出这第二掌实是非同一般，幽冥鬼君心头一紧，不由担心莫可然能否接下。

　　莫可然却是以不变应万变，仍是鼓足真气，用双掌与那佛门手印硬撼，甫一着力，但觉对方此次的力道竟比第一次弱上不少，自己毫不费力便受下了。心下正自奇怪间，却忽感不对，只觉这看似轻飘飘的金色手印中竟有一波接一波的力道传来，而且这力道一波胜似一波，连绵不绝，好似永不绝断。

　　众人只见莫可然双掌不断拍击虚空，退一步，再退一步，到后来竟难以站稳脚跟，只是不断后退。旁人不觉，莫可然却似看见了仿若大海生潮般的气劲不断向自己袭来，只得不断出掌，意图一举化解眼前之危。

　　幽冥谷一干人看见莫可然霎时间已退了十多步，都暗道不好，有识之人自是认得明觉主持这一招乃是佛门神功「大力金刚掌」练至最高境界，已达练实返虚之境，看似柔弱之极，实则比那外强中干的第一掌不知强了多少倍。

　　莫可然一路后退，只觉胸中气血翻涌，竟被迎面而来的层层力道压得透不过气来，心想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陡的仰天长啸一声，反手拔出了青云剑，使出天一剑诀，挽起道道剑光。

　　这场中众人见这少年陡然拔剑，正自疑惑，却见莫可然剑招精妙，每出一剑，这佛印便淡去一分，方始明白其意，竟是以剑劲卸去明觉主持的掌力，都不由暗叹这少年天资聪颖，竟想出了这等办法。

　　堪堪数十剑之后，仿若庖丁解牛般，明觉主持这暗藏玄机的第二掌便消失于无形，莫可然长吁口气，方才轻松下来，甫闻幽冥谷一方又是欢呼炸响，声浪及天，众人见莫可然不但真气雄浑，剑术竟也精妙无匹，当真是信心大增，当即有人夸口道：“小兄弟！这明觉秃驴拿你没辙，干脆再让他两掌，让他见识见识我西北群邪的厉害！”

　　“对！这法子好，两掌太少，再让他五掌！”

　　这些个人一唱一和，一边拐着弯数落明觉主持，一边给莫可然打气壮威，仿若这少年当真是他西北群邪合力培养出来似的。

　　只有幽冥鬼君还算是清醒，干咳了两声，待众人安静下来方才徐徐说道：“小鬼，全力以赴再接一掌，莫要掉以轻心，别听这些死鬼瞎搅和！明觉秃驴可不是虚有其名之流。”

　　*长老听得幽冥谷众人出言奚落自己师兄，早已是双眉倒立，便要发作，侧眼却见明觉主持对幽冥谷一方的嚣张之言仿若不闻，却以怪异眼神仔细打量着莫可然，奇怪问道：“小施主，你怎会这天一…”

　　话未说完，却听见身后楚凌峰郎朗之声：“明觉主持，此次云池之争本为我广寒宫份内事，如今您不远万里赶来，楚某怎好只作壁上观，这最后一掌便由楚某来代劳吧，不管是胜是败，也算是尽了我广寒宫一份力。”

　　原是这楚凌峰在后面瞧得两掌已过，这明觉老僧终是慈悲太重，出手留有余地，心下好生不满，这最后一掌竟是准备自己出手。

第三十九章　身陷火海
明觉主持当然明了楚凌峰心思，心下虽然瞧不起其为人，但对方一番话却是说得冠冕堂皇，自己也不好反驳，只得沉声说道：“阿弥陀佛，既然宫主好心相助，贫僧自当相让，还望楚宫主手下留情，莫要伤及这少年性命。”

　　毕竟是一代高僧，自己不出手，临下场却还惦念着莫可然的安危。

　　幽冥谷众人见得楚凌峰欲替明觉主持上场，心想难道你广寒宫主还能高过大悲寺方丈，只觉不大不小占了个便宜，一时间竟没多少人反对。

　　楚凌峰踏步而出，远远立于莫可然对面，淡然笑道：“小小少年，竟有如此修为，实是难得，不知你师承何门？”

　　莫可然自是不敢直言相告，只是敷衍道：“晚辈乃无意间偶得奇遇，并未拜入任何门派。”

　　楚凌峰闻言心里冷笑，他想要的便是这句话。既然明觉主持已看出莫可然所使剑法乃出自天一剑派，他却如何看不出，如今莫可然当着这千余人的面隐瞒自己身份，那他出手间便再无顾及，就算日后天一剑派上门算帐，他亦可推作不知，当下收了手中羽扇，平声静气说道：“原来小道友竟是无师自通，当真是奇才，不过老夫这一掌非同小可，却不知你能否接下。”

　　“请楚宫主赐教。”

　　事已至此，莫可然还有什么好说，只得凝神以对。

　　楚凌峰闻言也不多说，径自拔身至半空，仿若大雕扑食般向莫可然袭来，单单至此，和那明觉主持相比便已落了下乘，想那老僧自持身份，两掌都是临空而发，哪像楚凌峰这般挺进身去。

　　楚凌峰身形甫至半空，忽显飘渺不定，转眼间竟以一化六，分为六道残影向莫可然当头轰下！这哪是一掌，分明是六掌同时攻至莫可然身前。

　　“卑鄙！”

　　幽冥鬼君见得如此情景，早是厉声怒喝。这幻梦心诀练至最高境界，可以一化七，各施妙法，列北斗之阵，实乃广寒宫镇派绝学，如今楚凌峰竟将之用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身上，当真是好不知羞耻。

　　西北群邪眼见楚凌峰猛下杀手，奈何对方投机取巧，这一招说是六掌也可，说是一掌也行，却不能说楚凌峰坏了规矩，都只能破口大骂其用心险恶，即便是广寒宫一方人马，似也觉自己宗主有些过份，不少人都是脸色一红。

　　莫可然眼见半空中六道人影从不同方位向自己袭来，一时惊得目瞪口呆。他何时见过此等神功异技，只觉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心里霎时没了方寸。

　　明觉主持在旁瞧得真切，万料不到楚凌峰这一掌竟是没留丝毫余地，即便是自己也要全力以赴方能化解，却哪是这少年能招架得住？心下正自迟疑是否要出手阻拦，忽觉脚下大地一声闷响，竟是剧烈颤抖起来。

　　这一异变陡生，云池之旁千余人都觉地动山摇，站立不稳，云池之水急速翻滚，竟有沸反盈天之势，一阵浓烈的硫磺之味直冲而出，熏得众人睁不开眼。

　　“不好！地火将出！大家快退！”

　　不知谁吼了一句，众人立时惊觉，这等征兆不正是火山喷发的预示吗，当下千余人纷纷御器腾空，直向九天之上而去。楚凌峰本已是下定决心一举击杀莫可然，哪料这地火恰逢此时呼之欲出，一时也顾不得其它，先向上空退去，这天地之威可不是儿戏，即便强如他者也不能不避。

　　说是迟那时快，就在众人纷纷退却之时，原本站立之地面已是道道皲裂，股股炙热之气喷薄而出，赤红的岩浆隐隐可见，云池中水尽化为茫茫白雾，将这雪山之巅团团围绕。

　　“臭小子，快上来！”

　　“小鬼！快走！”

　　尹钟离和幽冥鬼君于万急之中，尚且想着身处险境的莫可然，竟同时高声提醒。莫可然甫一愣神，已明了当下情景，急急驭剑起身，待飞至半空，晃眼间却见下方烟火迷离中，一女子俏然而立，仿若隔世仙子，正是那林若雪尚自停留当场。

　　原来这千余人中，独独林若雪全身真气受制，待大家慌乱御器腾空之际，她却哪有办法离开，今日之遭遇本已让她心灰意冷，却也不出声呼救，只待于这天地熔炉中化作飞灰。

　　莫可然天性善良，加之少年心性血气方刚，哪知天高地厚，钢牙一咬，竟是驭剑返身，直直射入混沌云雾，欲返回当场搭救林若雪。

　　穿过层层烟瘴，顶着咄咄炙气，待莫可然靠近林若雪身旁时早已衣衫尽湿，林若雪本已屏息待死，却不料还有人竟于此时来到她身旁，只觉腰身一紧，来人竟是将她拦腰抱起，欲直冲天际。

　　这天地，仿若见有人竟敢如此蔑视它的威严，却于这二人尚未脱身之际，猛然发作。

　　伴随着地裂天崩之声势，地火炽焰冲天而出，莫可然只觉耳际炸雷不断，周遭尽是赤红，灼人气流盘旋劲涌，直直将他和林若雪扫落地面。一块块小山般的巨石如纸絮般被抛上天空，复又重重砸回地面，偌大的天山之巅，雪峰之顶，竟是无一安身之地，漫天的火山灰仿若深冬的鹅毛大雪，飘飘洒洒覆盖着方圆百里。

　　广寒宫、大悲寺、幽冥谷等千余人众，或是御器，或是踏云，临立于九天之上，犹自感到下方大地撕筋裂骨般的颤抖，整个天空竟于瞬间阴霾下来，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人呼吸不得。

　　看着这逆天而动的磅礴地火，尹钟离双眼发直，怔怔自言道：“完了，那小子完了，臭小子，你怎么这么傻啊！”阴阳文仲在旁见得尹钟离难过，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轻轻拍着老酒鬼肩膀，沉声叹气。

　　幽冥鬼君心里虽也甚感惋惜，不过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只目不转睛盯着下方，忽见随着地火不断喷涌，一股股地灵之气也顺着这地下通道，从万丈之下呼啸而出。这地气孕育千年，竟已成粉红之色，与这平常天地之气大相径庭。

　　这粉红地气来回盘旋于火山口处，与那地火交融共生，明暗吞吐，正自沿着火柱腾腾上升。

　　场中众人均已看见这朝思暮想之物，纷纷满运真元，只待这粉色地气脱离火山之口，向上升腾之际便全力吸纳，如今双方谁也赶不走谁，只能看哪方能多占些好处了。

第四十章　直落千丈
天山云池，沉寂千年之后，终是一发不可收拾。暗沉天际映衬赤红地火，灰白烟尘笼罩四方生灵，广阔的雪山之域，独见这冲天火焰扫尽云霄，夺去万物生气。

　　就待众人纷纷注视着那氤氲而聚，缓缓而升的粉红地气时，却无人觉察于下方浓浓黑雾中，地火喷涌之旁，一青一白两光点正急速扩大，疯狂吞噬着其周围的千年地灵，眨眼功夫，光点已幻化成光球，并隐隐有龙吟之声传出。

　　“怎么回事？”

　　“咦，那是什么东西？”

　　待得众人注意到这两光球，其光亮已是刺目之极，竟有与这赤红地火一争长短之势，不消片刻，忽见数条青色巨龙于下方黑烟浓雾中翻滚咆哮，挣扎扭转，其声低沉，却摄人心魄。苦于视线受阻，众人仿若管中窥豹，一时瞧不真切。

　　明觉主持与*长老对望一眼，均是心下骇然，尹钟离嘴张得老大，吓得不知所措：“这、这是什么妖物！莫不是那九幽地府的异兽爬了上来？”

　　“这庞然大物好似被什么禁锢住，暂时还不得脱身。”阴阳文仲一边凝神观察，一边沉沉言道。

　　空中众人议论纷纷，均是对着下方异物指指点点，谁也不知，此时的云池之旁，莫可然和林若雪二人尚还留得性命，正自徘徊在生死边缘。

　　莫可然本待搭救林若雪，却不料火山猛然喷发，危急之中自己只得将林若雪死死护在身下，眼见周遭巨石如雨落下，近旁地火四处涌动，心想今日定是有死无生。

　　哪料此时背后轩辕剑突起异动，径自颤抖不已，待得地气喷薄而出，更是仿若受激，剑身清光四射，古朴铭文时暗时明，与当初归元真人解其封印之时如出一辙。莫可然胸前白玉也似不甘落后，莹白光华大盛，笼罩着莫可然周身一丈之内，无论飞石赤火，竟是靠近不得分毫。

　　莫可然与林若雪身在其中，只见这一剑一玉，仿若是饥饿猛兽遇了盛宴大餐，疯狂吞噬着四方粉红地灵，待至后来，轩辕剑已是自破封印，现出了八极古龙之真身，奈何剑身封印之力太强，这八头巨龙只脱得一半身出来，远远看去，好似一身八头之怪物，赫然惊人。

　　莫可然胸前白玉虽不如轩辕剑那般强横霸道，但吸取地气却异常迅速，周遭地灵仿若星云旋转般滚滚而来，尽数聚入这小小玉佩中，莫可然只觉浑身燥热，经脉之中如被铁烙，一丝丝至阳之气竟是于周身缓缓而行，最终沉溺于丹田之中。林若雪被其压在身下，只见他面色赤红，呼吸急促，背后更是八头巨龙盘旋交错，嘶鸣震天，一时吓得目瞪口呆，方寸大乱。

　　随着地气渐浓，轩辕剑身的铭文也是越发明亮，那八极古龙身躯渐渐脱离剑身禁锢，竟有呼之欲出之感，小小白玉此刻如鲸吞长江，莹白光华之中隐隐泛出赤红之色，莫可然全身更是汗如雨下，肌肤滚烫，竟将林若雪的衣衫也浸湿，正待此时，忽闻天地间一声巨响，随即山塌地陷，却是这雪峰终经不住地火喷发之力，于瞬间坍塌了下去。

　　雪山崩塌之际，莫可然和林若雪二人一下失了支撑，竟随着周遭巨石直落而下，向那深不见底的地谷坠去。

　　莫可然陡觉全身失重，慌乱间一把拉住身旁的林若雪，就待驭剑而起，却见上方巨石不断掉落，直直往下砸来，哪有空间让其腾挪转身，无奈之下，只得反身朝下疾驰，当下情况，只能比这些巨石向下掉落的速度更快，才能避免被砸为肉酱的命运。

　　出口被封，地火迅即退却，地气也所剩无几，轩辕剑和白玉挂坠早恢复平常，莫可然拉着林若雪，脚踏青云剑顺着这地底通道一路向下飞奔，见得头顶之上密密麻麻坠落的巨大石块，不由头皮发麻，此刻二人虽然暂时安全，但这地底终有尽头，待到那时，仍免不了被这些个巨石砸个形神俱灭。

　　如此向下急奔了盏茶功夫，地底平台已是目及可见，却还没找着藏身之所，莫可然正自焦急，却闻林若雪突然喊道：“快靠着山壁走！”

　　不及多想，莫可然连忙驭剑靠向山壁，待得落至地底，终是看见身侧出现大片空地，二人大喜之下，赶忙侧身飞进，堪堪躲过了紧随身后落下的无数巨石。

　　只闻一阵巨响，崩塌的巨石直落而下，终是重重砸在了这地底千丈深处，一时间激起尘土无数，四周崖壁剧烈震动，又抖落不少大小石块。

　　莫可然和林若雪死里逃生，均是瘫坐于地，此刻想起刚才情形，犹自胆战心惊，待得喘息片刻，却是莫可然先行反应过来：“糟了！”

　　二人顺着山道一路向下，终是在地底寻到了左侧这巨大涵洞，于危急中躲过了上方追命的巨石，而此刻无数落下的巨石早已封住了来路，活活把二人困死在这千丈地底之下，莫可然念及至此，不由惊呼一声。

　　如今这地底深处，四面皆是坚硬岩石，二人仿若处于一个巨大的石匣子之中，加之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哪有半分机会逃出生天。

　　林若雪听得莫可然呼声，也是明白当下情景，急忙从怀中掏出火折，将四周照亮开来。

　　于这阴冷空旷之地底，一丝光亮总是让人心安了不少，待得二人细细察看四周，果如所料，头顶脚下均是岩石，来路早被封死，洞穴深处一片漆黑，不知延伸到了哪里。

　　莫可然怔立半晌，终是颓然坐了下来，沉沉说道：“这地底不知深至几何，恐怕大罗金仙困于此处也难脱身，我们不用费力气了。”

　　林若雪望了望四周高大空旷的石壁，也觉实无可能逃生，拿了火折默默坐于莫可然身旁，却是幽幽说道：“我本该命丧火山口，如今埋身于地底也差不多，倒是你为了救我，反搭了性命。”

　　莫可然看着明暗吞吐的火苗映衬着林若雪绝世芳容，一时瞧得呆了，竟忘了答话。林若雪见莫可然不语，明眸微侧间觉察对方眼神，一向冷若冰霜的俏脸竟不自觉的有些微红，不由轻轻挪了挪身子。

　　莫可然瞧见林若雪害羞之状，方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道：“修真之人本为匡扶正道，救人于危难之中，姑娘不必言谢…”

　　话未说完，却闻对面佳人扑哧一笑，戏谑说道：“我可没谢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装得个大义凛然的样子。”

　　莫可然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其实这都是我师父说的，方才救你时我心里也没想什么，只是看你身处险境，便返身回来了。”

　　林若雪轻轻一叹，低声言道：“不想你我素昧平生，却得你如此相救，义父一向视我如己出，方才于云池之上却…”话至此处，似是心中难过，声音竟有些哽咽。

　　莫可然闻言，也是想起了当初归元真人舍身相救的情景，两相比较，高下立判，嘴上却只能安慰道：“楚宫主想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逞强一方，争霸天下恐怕便是这苦衷吧…”

　　千丈地底，无尽空寂之中，莫可然与林若雪二人就着若明若暗的微微火光，便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不知不觉间，二人的关系已是亲近了不少。

第四十一章　并手前行
莫可然与林若雪困于地底，二人无事间相谈甚多，待至后来，林若雪似是忽然想起一事，好奇问道：“方才地火喷发之时，你背上所负之剑仿若有巨龙腾空出世，那声势好不惊人，却不知为何物？”

　　莫可然闻言一愣，自己身世他本不想多言，如今既然已是身陷死地，也毋须再作隐瞒，当下随意答道：“这便是修真界人人垂涎的至宝—轩辕剑，方才恐怕是受那千年地气所激，差点现出了它的本身，就是你所见的八极古龙。”

　　林若雪大惊，诧然道：“轩辕剑！？你小小年纪怎会手持这等神器？”

　　“这是我师父归元真人所留。”

　　“归元真人？难道你便是天一剑派的莫可然？”

　　莫可然听林若雪道出自己真名，也不隐瞒，沉沉说道：“不错，我便是传言中弑师夺剑的天一叛徒，归元真人弟子莫可然。”

　　此话一出，二人间竟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隔了良久，方才闻得林若雪低声言道：“我不信，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你肯舍身相救，我不相信你会做出此等事情。”

　　莫可然自逃出天一剑派以来，除了归云真人知晓他所负冤屈，还从未有人对自己如此言语，心里一时感动，忽的爽朗一笑：“事到如今，信不信也无所谓了，反正你我二人也是定要困于此处，化为枯骨，不过在身死之前尚且有人能信任于我，却也是一件快事。”

　　林若雪微微一笑，似也被莫可然的豁达所感染，轻松言道：“若是世人知道轩辕剑随你长埋此处，恐怕便是掘地千丈，也要把你挖出来，你却别想在此处落个清静。”

　　“除非你化作阴魂出去大肆宣扬，否则有谁知道轩辕剑和我埋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将这巨大石洞之中的沉闷一扫而空。自长安城大悲寺一路行来，莫可然还是第一次看见林若雪如此开怀大笑，仿若雪莲盛开，寒梅绽放，端的是让人如沐春风。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些，平时总是一脸寒霜，叫人不敢靠近。”

　　甫听莫可然夸赞自己，林若雪不禁又有些害羞，低声说道：“我瞧不惯旁人总用异样眼光看着我，是以平日里总用斗笠面纱遮掩，时日久了自然养成冰冷孤傲的性格。”

　　“那是你*绝世，莫说是男人，便是女子瞧见了你恐怕也是眼神异样。”

　　“那你也是这样么？”

　　林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