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凤于九天 第20部 十面埋伏-第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怀疑的味道,已经悄悄飘荡在空气中了。
「王叔的消息,恐怕有误吧?」在黑暗中屏息埋伏了太久的庄濮,终于忍不住向庆彰发问。
「不会的,不会的。」庆彰的语气已经不像开始那么确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额头有些冒汗地看看外面毫无动静的王府花园。
该死的洛宁,给的什么情报?
照天色看,栽赃的两个小贼早就该到了。这么长时间,别说一个人头,就算一群活猪都该埋得严严实实了。
可怎么就,连个影子都不见呢?
「不用再等了。」庄濮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若是真的有人来,早就来了,不会到现在也不露面。依末将看,不是王叔府中有人走漏了消息,就是这个消息,并非如王叔所想的那么准确。」
「但是庆离和鸣王他们勾结害死大王,庄将军也亲自派人查探过……」
「此事不可轻易断言。」庄濮已经对庆彰咬定庆离害死他父王一事,生出些许反感,沉声在庆彰说话前截道:「目前查探到的,只是庆离殿下确实和鸣王私下有来往,最多只是令人怀疑,却不可断定他们与大王的失踪有关。王叔不是说今晚会遭他们栽赃陷害,还说他们手中会持有大王头颅吗,可现在却并没有王叔所说的事情发生。」
庆彰身为王叔,哪里被人这样当面顶撞过,也只有御前将有这么大的权力和魄力了,气得肥脸一红,「这么说,将军是不相信我了?」
庄濮双手抱拳,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王叔误会了,末将如果不相信王叔,怎么会接到信后不顾深夜立即赶来,又怎会陪着王叔在这里辛苦的埋伏了半夜?但事实王叔也亲眼看到了,并没有什么栽赃之事。」
看见庆彰脸色阴暗,庄濮也不想太开罪他,缓和了语气道:「这样吧,庆离殿下和鸣王秘密碰头一事,明天早上,我会派人再去打探,如果真有不利同国的阴谋,末将保证秉公而行。现在天色不早了,不敢再打搅王叔,这就告辞。」
庆彰城府甚深,刚刚只是如意算鲈落空,老羞成怒下不慎对庄濮护了一点小火,现在火头灭了,顿时也提醒自己不可得罪面前这手握兵权的将军,以后很多事都要靠他呢。
连忙转过笑脸,边笑边叹道:「庄将军不要怨我心急,大王是我兄长,他现在下落不明,我这个当弟弟的怎能不焦急呢?又听到了消息,说庆离和别人密谋杀父。唉,我也盼着是自己猜错了。对了,今晚的事,请将军暂不要对庆离说,以免他对我这叔父生出怨恨……」庄濮是最不想同国王族发生内斗的人,连忙拍胸脯道:「王叔放心,情报错误是常有的事,这些只能怪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末将绝不会这么多嘴,」
庆彰道:「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庄将军体谅。哦,来来,我送将军出去。」
庆彰这个主人亲自陪了庄濮出门,他对庄濮加以笼络,一路上投其所好,和庄濮说了不少忧愁同国前途的话,再三道:「庆离是我佺儿,王位自然是他的,他要好好的孝顺自己父王,我这个当叔叔的还有什么奢望呢?就怕他年轻不容人,总想要我的老命,唉,也怪我倚仗着自己是叔叔,过去常常教训他,可那么做,也是为了他好啊。」摆出愁容,不断摇头叹气。
庄濮不以为然,「庆离殿下心里明白王叔教训他,是为了他,不会往心上去的。王叔也不要把佺儿想得太不好了。」
两人一边谈,一边出到大门。
已过午夜,王府门外的大街上空荡荡一片,王府侍卫们中的高手们多半都被调到王府里面埋伏去了,只留了几个充当摆设的看门仆从,一见庆彰陪着庄濮出来,知道将军要走了,赶紧把庄濮等人的马匹牵来。
庄濮上马,对着送到门外的庆彰答谢一声,道:「王叔请回。今晚的事情,末将不会外传,只管放心。」向庆彰告辞。
城中百姓大多已经入睡,庄濮不想惊扰百姓,吩咐侍卫们不要疾驰,慢慢骑回将军府。
不料,一行人才走到街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蹬蹬蹬蹬的马蹄声,急促传来。
庄濮讶然,在马上回头去看。
远远的街尾冲出一人一骑,来势迅猛,黑暗中虽然看不清面貌,那气势却着实吓人,马蹄落地,几乎踏碎一城寂静。
庄濮是沙场老将,一见那人骑,立即知道不妥,以为是来刺杀自己的,吆喝一声,周围侍卫连忙拔出剑来,要把将军护在中问,准备迎敌。
不料保护圈还没形成,骤然又听见庄濮一声大喝,「不好!王叔危险!保护王叔!」向大街中部的王府大门赶去。
洛云离开秋月,策马狂奔,一路冲往庆彰王府。
他胸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火焰,哪里理会庆彰身边有多少人护卫,把马速提到最高,疾风一般从街尾闯至,转眼就到了王府大门。
「庆彰!拿命来!」
庆彰刚刚送走庄濮,还没来得及进去,听见马蹄声,还嘀咕着难道是庄濮派出去的探子又回来了?刚一回头,索命的喝声钻入耳膜,眼前一个庞然大物正朝自己压来,吓得腿都软了,倒地一滚,从台阶上不顾脸面的滚了下去,才堪堪避过被马匹直接踩死的命运。
「王叔!」
「保护王叔!」
大门外的王府侍卫,见到洛云如愤怒的死神一样从天而降,本能地拔剑,围向庆彰处护卫。
洛云一见到庆彰,双眼红得几乎渗出血来,骏马高嘶人立时,从马背上一个筋斗翻下。
「锵」地抽出剑,直追滚到台阶下的庆彰,对着庆彰头顶就砍。
「住手!」庄濮及时赶到,一剑栏住。
两剑交击,发出一声剧烈的碰撞声。
洛云目光像刀锋般锐利,只盯着庆彰不放,被庄濮栏了一剑,想也不想,立即弃了手上长剑,脚步直贴着刚从地上狼狈爬起的庆彰,左手往前一送,袖子里藏着的短剑已经刺入庆彰胸中半分。
庆彰惨叫一声,往后急避。
庄濮看得胆颤心惊,跳下马提剑砍向洛云,逼洛云自救。
洛云状若疯狂,哪里肯放过庆彰,眼看着庄濮剑刃朝自己挥来,死也不肯放开庆彰,只是把身子侧着避了一下,后背硬挨了庄濮一剑。
剧痛蔓延上来。
洛云闷哼一声,拼死着庆彰的衣领把短剑拼命往里一,直过到心。
「王叔!」
「他杀了王叔!」
王府众人已被惊动,正从大门蜂拥而出,到处都是刀光剑影。
洛云一剑了结庆彰,肩上已经又挨了一剑,浑身是血。
他就地一翻,翻出包围圈外,强忍痛楚站起来,瞬间剑光又攻来。
洛云「嘈嘈」两声,从背后同时抽出两剑,双手同用,杀入敌阵。
顿时响起两声惊心动魄的惨叫。
他来时已经抱定死志,看着眼前敌众,也知道没有活路,想到已杀了庆彰为秋月报仇,心里竟一点也不畏惧,杀了几个敌人后,反而冷冽一笑,直朝王府台阶上杀去。
如此悍勇可怕,下手狠辣,王府侍卫有几人见识过,人人都被他杀得心胆俱寒,连庄濮手下那些上过沙场的侍卫也不敢挡其锋芒,只采取缠斗策略,消耗洛云元气。
洛云一路冲杀,占据台阶,依照地势,居高临下。
双剑舞出两团剑光,凡是靠近他身边者,不死即伤,不断有惨呼声划过夜空。
庄濮检查过庆彰尸体,早恨得咬牙切齿,这时首当其冲,剑势最猛,追到阶下领人围攻洛云,厉声喝问:「你不是鸣王心腹吗?为何杀害我同国王叔?」
洛云拚死抵了几剑,不小心腿上又挨了一下,几乎一个赵起摔在地上,扶着身后王府大门勉强站住了,回头冷冷道:「他该死。」
「你该死!」庄濮大怒,攻得更急。
众人蚂蚁一样攻来,洛云双剑齐使,和众人殊死较量,金属交碰声如一首急骤的生死之曲,一刻不曾停息。
剑刃相碰断裂,便往背上再抽出一剑再战。
这般骁勇强横,令人骇然。
可洛云剑法虽然高强,毕竟只有一人。不过片刻,身上已经多了无数伤口,鲜血染了一身,连握剑的手都淌满鲜血。
耳边风声骤起,洛云头也不回,举剑挥去。他身上多处重伤,气力不续,两剑交碰,长剑顿时脱手。
行动一缓,已有人趁机在他腋下刺了一剑。
洛云痛哼一声,一脚把敌人踢下台阶,再探手去背上,去摸了个空,心里一沉,原来背上绑着的众多长剑,都已被他用尽。
众人叫道:「杀!杀!他没兵器了!」争先恐后冲杀上来。
洛云咬着牙,握住刺入自己腋下的长剑剑柄,狠心一拔,剑刀抽出伤口,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他往后翅起几步,挥剑扫开几个敌人,却无力对付庄濮当头挥下的一剑,眼看森森剑刃疾砍向自己,却再也无力避开,心中低叹一声,闭上双目等死。
骤然。
「云儿!」
一声尖利的怒喝传入耳中,紧接着,是一阵叮叮当当急如雨点的兵刃交击声。
本该跌往地上,被乱剑刺死的洛云,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洛云睁开眼睛,目光一震,「娘?」
洛芋芋一手护着洛云,一手挥创疾扫,垂目看洛云一眼,「伤势如何?」她顾着说话,稍不留神就中了一剑,痛得蹙起眉来。
「娘!」洛云本来精力已经耗尽,看着洛芋芋受伤,不知从哪又生出一点力气,拧着眉道:「让我起来。」
地上有不少死伤侍卫留下的剑,他随手抓了一把,摇摇晃晃站起来,和洛芋芋背对背站着,勉力支持。看着敌人势大,势要将他们围杀至此,想到洛芋芋也未必能逃得出去,心里痛苦自责万分,边打边对身后的洛芋芋道:「娘,我在这里挡着,你先走。」
洛芋芋怒道:「你这不孝的东西,你要是死了,娘还活着干什么?」
「娘……」
「给我闭嘴!」
洛芋芋一剑抵挡数敌,不一会已中了多处剑伤,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急得满头冷汗。她到达时,已经一眼瞧见庆彰横在地上的尸体,知道此刻和庆彰的「异常」关系,已经对他们毫无用处。
至于杀死庆彰的人,只看眼前王府侍卫们攻杀洛云的阵势,就已知道必是洛云干的。
这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孩子,谁不好杀,却来刺杀唯一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救他们母子性命的庆彰。
洛芋芋逼退身边一个敌人,猛然看见洛云身边剑光闪动,抢上前为洛云一剑挑飞了侧面敌人,却没防备自己左边有人偷袭,下腹骤然一阵剧痛,低头看去,衣上鲜血淋漓。
这一剑中得极深,鲜血狂涌而出,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样。
「娘!」洛云发现母亲摇摇欲坠,大叫一声,奋不顾身飞扑上来,锵锵挡开两剑,把洛芋芋抱到怀里,一边挥剑与敌厮杀,一边挥剑与敌,一边疯了般朝着怀里的洛芋芋沙哑喊道:「娘,你怎么了?娘!你千万忍着!」情急之下,剑法凌乱,顿时被敌人窥出破绽。
洛云早就是强弩之末,此刻分神照顾洛芋芋,处境更加危急,转眼之间,身上又多添几道伤口。
他却浑然不觉,只管抱着洛芋芋叫,「娘,你不要闭上眼睛!不要闭上眼睛!娘!你应我一声!」
急促的呼唤中,剧痛骤至。
这偷袭的一剑,深深刺入了肋骨。
洛云早就筋疲力尽,此刻再也承受不住,仰头悲叫一声,长剑落地,跌跪下来。
虽然如此,他却仍然不肯松手,紧抱着洛芋芋,不断唤着:「娘?娘?」
如受了重伤,却随时可能临死一扑的野兽。
一夜之间,他不能失去秋月后,再失去母亲。
王府侍卫见他终于失剑,纷纷涌上台阶,将他们母子团团包围。
但洛云的勇悍,早杀得他们胆颤心惊,见到洛云此刻抱着母亲悲痛欲绝,人人又惊又惧,竟情不自禁停步,没有一人敢持剑上前。
洛芋芋听见洛云呼唤,幽幽睁开眼睛,环视周围,知道败局已定,心疼万分。
眼看今日局面,母子都要毙命此地。
自己也就罢了,洛云却是年纪轻轻。
她十分不舍地看着洛云,气若游丝,「你……你这孩子……为什么要杀死庆彰,把自己害成这样?」
这一句虽是埋怨之语,却说得异常温和慈爱。
想到自己多少年来并没有如何疼爱儿子,日日逼他练剑,谁想到会死在乱剑之下,早知倒不如不练。
千愁万绪,转眼缠到眼前。
洛云眼角也没啾一下虎视耽院的围兵,目光只停在洛芋芋身上,听见洛芋芋的问题,脸上浮出无比的痛苦,咬牙道:「他派人杀了秋月。」
洛芋芋其实早有些猜到,洛云一说,心里却还是咯登一跳,暗暗长叹一声;冤孽,冤孽,真是我害死了我的云儿。
心内酸楚到了极点。
这傻孩子,果然像极了我这个当娘的,竟也痴心得可怜。
这么一想,下腹更是剧痛,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云儿,」洛芋芋痛得弓起身子,喘息数下,猛然大叫一声,死抓住洛云的手,急促地道:「娘求你一件事,求你一件事!」
「娘?」
「以后……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不管……不管……」洛芋芋艰难地扯着气,睁大眼睛盯着儿子的脸,把字从齿问一个一个挤出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不要怨……怨恨娘……」
说到最后一字,声音遏然而止。
举往上方握住洛云的手,猛地垂下,再无动静。
被血染红的王府大门前,死一般寂静。
「娘……」
洛芋芋沾满鲜血的手从半空中猛然垂下时,洛云的魂魄,仿佛已被一股庞大的力量硬生生拽出了体内。
刚才夜闯王府的滔天恨意和勇猛,已随着庆彰的授首而消失。
而,就在眼睁睁看着秋月香消玉损后,他为了报仇,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他抱着洛芋芋的尸首,一动不动,如同泥。
就如死了一般。
天地之间,万籁无声。
众人持着兵器围上去,开始时都不敢靠近,看着洛云失魂落魄,渐渐大了胆子,缓缓围过去。
有人绕到洛云背后,试探性地刺出一剑,洛云眼神已无焦距,抱着洛芋芋尸体跪坐地上,不挡不避。
嗤!
长剑入肉,在肩胛上划开一个大口。
鲜血又喷涌出来。
王府侍卫们这才相信洛云真的不行了,发出一声得胜般地吆喝,撩起衣袖齐扑上前。
「抓活的!」
「抓活的!给王叔报仇!」
众人靠过去,把洛芋芋尸首从洛云怀里抢出来,洛云原本怔怔的,发觉有人夺他母亲,蓦然脸色一变,挥手就朝最近的人甩去。
「啊!」那侍卫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仰天倒下的胸膛上,插着一枚明晃晃的短剑。
人群顿时一惊,旋即暴怒。
「这小贼身上藏满了歹毒兵器!」
「弟兄们,别和他客气!」
「剁了他的手!看他还怎么杀人!」
剑光闪烁,就要把洛云分尸。
就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又骤然响起。
这蹄声非常古怪,明明是单骑蹄声,却有如大军铁蹄般的可怕气势,在黑夜中突如其来,如一首战曲,急促中充斥着无人可敌的信心。
而且,又是从街尾传来的。
王府门前众人刚刚才被洛云的一人一骑杀得胆颤心寒,蹄声入耳,人人心底都冒出一阵寒气,回头去看,正巧看见马上骑士弯弓搭箭,五箭同发。
弓箭流星般横越长街,电光火石间已到面前。那速度,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
「啊!」
「啊!」
「啊……」
同时响起,门前广场上又倒下五具尸体。
众人骇得呆了。
只有庄濮还算沉着,挥剑狂喝,「敌人弓箭厉害!快寻掩护 」
可敌人来得快如鬼魅,一边飞骑,一边拉弓上箭,快如惊雷,虽只一人,利箭却有如铺天盖地,支支致命,压得众人抬不起头。
转瞬之间,人骑已冲至大门广场。
在庄濮带领下,众人勉强上前力挡。
来者高坐在马上,神态高傲不屑,驰到众敌之前,弃弓不用。
锵!
行云流水地抽出宝剑,抖腕之间,居高临下挑得冲上来的王府侍卫鲜血飞溅。
如此剑术,令人胆颤心寒。
面对庞大的敌人,他却一派悠闲姿态,仿佛这声声惨叫和清晨鸟鸣一样可爱,连续挑飞十几个敌人,才勒住马缰,睨视脚下众人,清冷一笑,「凭你们也敢挡我萧纵的剑?」
虽是清淡一句,却不啻于如雷轰耳。
萧纵剑术威名,震慑天下。
一信王至尊也不敢稍对萧圣师无理,否则性命堪忧,此事谁不知道?
众人本就被杀得胆寒,多半带伤,一听萧圣师大名,吓得魂飞魄散,任凭庄濮再三怒喝,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栏。
萧纵如入无人之境,策马直上台阶,伏身、伸手、拧领,动作一气呵成,瞬间已在众人眼皮底下把洛云拽上马背。
洛云已陷昏迷,仍然死死抱着洛芋芋尸身,萧纵拽他上马,同时也带上了洛芋芋。
他那马匹神骏之极,背上负了三人体重,长嘶一声,速度不降反增,旋风一样从人群中奔过,转眼就消失在来处。
众人看着萧圣师背影隐没在黑暗中,惊魂未定。
过了片刻,才有人敢大口出气。
低头看去,门前街面尽是血色,尸横遍地,若非亲眼目睹,真不敢相信对方总共只来了三人。
萧家剑术,果然名不虚传。
庄濮一场恶战,也是筋疲力尽,收了长剑,沉声命令手下收拾残局。
这场残酷血战来得迅猛,虽然惨烈,过程却极快,到了此刻,庆彰尸体尚有余温。
庄濮黑沉着脸,对着庆彰的尸体默然不语,表情既悲愤又愧疚。
庆彰猜中了。
表面看起来善良可亲的萧家少主,其实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徒。
自己不应该不相信庆彰。
一念之差,酿成如此后果,堂堂同国王叔,大王亲弟,在他这个御前将面前被活活杀死。
这要他怎么对大王交代!
何晏身上也被洛云划了一剑,幸亏只伤在手臂上,并不严重。草草包扎后,何晏问过情况,走到沉默的庄濮身后,低声禀道:「将军,王府侍卫,死了一百四十八人,重伤十五人,其余的都有轻伤。」
庄濮眼角抽动,沉下声道:「萧家少主的手段,简直令人震惊。我们本以为他会栽赃嫁祸,谁料他竟做得比这还彻底狠辣,居然派人夜闯王府,杀死王叔。」
庆彰的死,和凤鸣绝对脱不了干系。
不但杀死庆彰的是凤鸣手下,最后连萧纵都出面了。
萧圣师地位尊崇,除了萧家少主,还有谁能把这人请出来?
何晏心思细密,沉吟一会,压低声问:「属下已经查探到,西雷鸣王等人现在就藏在同安院内。是否要立即调动兵马,包围同安院?」
「调兵。」庄濮毫不犹豫地下令,眼中燃着熊熊怒火,「西雷鸣王对我同国暗藏歹心,还派人当众刺杀了我国王族,我庄濮只要有同泽!来人」
「在!」
「传我军令,集结城中所有驻军!」
第三章
同泽城远郊外,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的隐蔽小山谷。
摇曳在黑暗中猛然睁开眼睛。
身为天底下以使毒着名,仇家遍地的高手,她已养成了将近神奇的灵敏直觉,当有大事发生之前,总会生出心绪不宁之感。
此刻,这种预兆般的感觉,正萦绕在心头。
她从床上坐起来。
心爱的孙子采锵就睡在她身边,小小软软的身子有小半贴着她,睡得很熟,一只小脚从被子里蹬出来,被廊外透过来的一点烛光微弱映着,朦胧中显得白嫩可人。
摇曳轻轻把他横在自己腿上的小手挪开,悄悄下床。
抽出压在枕侧的短剑,缓缓走到窗边,朝外一瞥,放松下来。
她瞧见了小客厅处,萧纵高大笔挺的背影。
「萧郎。」摇曳放下短剑,走出内室,低低唤了一声。
走到萧纵背后,目光顺着萧纵凝视的方向看去,脸色微有变化。
萧纵面前的大横台上平躺着一男一女,两人衣裳上尽染鲜血。
摇曳精通医术,上眼就看出其中的女子已经气绝,另一人虽有气息,但瞧他脸,伤口遍布全身,有一道更是伤在腹胸要害处,显然也快不行了。
摇曳走向前,仔细看了双目紧闭,已经人事不醒的洛云一眼,「这不是凤鸣的侍卫吗?怎么会伤成这样?」
「还有得救吗?」
「如此重伤,要救不容易。」摇曳对他人性命,向来不怎么看重,淡淡扫了一眼,把目光放到另一人身上,问:「这女人是谁?」
萧纵并不回答,只沉声道:「救他。」
这两人一生一死,摇曳当然知道萧纵说的是「他」而不是「她」。
摇曳抬起眼来,「你半夜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救他?」
「是。」
摇曳疑心顿起。
萧纵天性的凉薄,她最清楚不过。
以萧纵的高傲和对世问俗事的不屑,别说一个区区萧家侍卫,就算所有萧家侍卫死在他面前,也休想他动容插手。
对于这一点,摇曳深悉,因为她和萧纵正是同一类人。
除了自己所关心的人和事,其它的全不放在眼里。
「萧家一个侍卫,竟能劳动你的大驾深夜到此,求我出手救他?」
「你救不救?」
女性的敏感,让摇曳察觉不祥之兆。
她把目光挪开,投在洛云身边那已经失去生机的女人脸上,深呼吸了一会,轻轻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她是谁。」
女人死前毕定经过一场血战,脸颊上沾着血污,却仍能隐约瞧出轮廓优美,年轻时必是十分美艳。
「洛芋芋。」萧纵说出了她的名字。
「洛芋芋、洛芋芋……」摇曳把这个陌生的名字放在嘴里,咀嚼似的念了两遍,眸中疑色更重,打量着并排躺在桌上的两人,缓缓道:「她和洛云同姓,是否有亲属关系?」
两张脸就在眼皮底下,谁都可以一眼看出这两张脸庞极为相似,若说两人之间没有血肉之亲,必定没人会相信。
萧纵沉默,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生于富比帝王的豪门,又天赋异禀,以剑术称雄天下,即使一国之君,也不得不尊他一声圣师,所以持才傲物,目空一切。
而他平生最不屑的,就是做了不敢承认,没担当的男人。
洛芋芋之事,当日纯属醉后中计,但他确实做了,并且从此多了一个儿子。
这一切,隐瞒或是坦白,对极为孤傲,眼睛绝不容沙子的摇曳来说,都异常残忍。
「洛芋芋,是洛云的母亲。」
「母亲?他随母姓?」
「是。」
「他的父亲呢?」
「他的父亲……」萧纵充满磁性的低沉声音里,多了一分令人心悸的凝重,「姓萧。」
摇曳霍然抬头。
她看着萧纵,渐渐变得犀利,片刻,才冷冷问:「萧纵的萧?」
萧纵没吭声,但他深邃冷冽的瞳子,不逃避地和摇曳对视。
摇曳倒抽一口凉气,心冷了半截。
「我从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儿子。」「从前,我也并不觉得他是我的儿子。」萧纵回忆一般,缓缓地,低声道:「我不喜欢他的母亲,不愿意他的母亲为我生下骨肉,更不希望自己的血脉传到不相干的人身上。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过。」
摇曳鄙夷地道:「可今夜,你却求我救他?」
「不错。因为从今夜开始,不管洛云是死是活,他都将是我萧纵为之看重的儿子。」萧纵的语气不容置疑,说罢,轻轻叹了一声,「我本不想管他的死活,只当自己和他不相识。可当我伸手把他抱起来后,我忽然明白过来。」
摇曳凄然笑道:「你明白了什么?」
萧纵沉吟片刻,才悠悠叹道:「我明白过来,自己既已插手将他护住,从此以后,我就是他的父亲了。」
摇曳磨着牙,冷冷笑道:「好一个父亲……好,萧纵,你好:… 」
萧纵一直暗中观察着洛云的脸色,发现情况已到了最糟的时候,走前一步,挑起摇曳的下巴,居高临下端详着摇曳罕见的怅然若失的表情,道:「你若肯救他,现在就要动手。」
摇曳的怔然稍瞬即逝,听到萧纵发问,把脸狠狠别到一旁,「你和那些贱女人生的儿子,竟要我来救?萧纵,你欺人太甚!」
「你不救?」
「我不救。」摇曳咬着牙,脸上露出怨毒之色,斩钉截铁地,一字一字挤出牙关,「我宁愿救一只狗,也不救他。」
她已经多年没尝过这种心痛,在当日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被萧纵无情地赶走后,再也没有过。
咬牙切齿说着,眼泪涌出眼眶,晶莹地划过脸颊。
她不想萧纵看见自己的泪水,猛然转过身去,面对窗外。双手死死抓在窗沿上,十指关节紧得发白,犹在微颤。
小心翼翼保养出来的美丽指甲,深嵌入窗木中,根根俱断。
萧纵英俊的脸上,如覆着一层薄霜。
一股无可奈何的感觉,从深处慢慢渗入血管。
他手中有天下最犀利的剑,却无法面对着他最深爱的女人。
深叹一声。
「我不该来找你。」萧纵唇角逸出一丝苦涩笑意,「不过,总要试过了,才能甘心。」
他走到桌前,抱起垂危的洛云。
摇曳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厉声问:「你要做什么?」
「带他们走。」
萧纵平静的语气中,蕴含了仿佛要一去不回的沉毅,摇曳纵在极度伤心之中,也不由大震,还未细想,脚步已移了过来,挡在萧纵面前。
萧纵回头看她一眼,「你要看着他断气吗?」
摇曳低头,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洛云。
这人跟在凤鸣身边,她曾经见过几次,却根本没想过,他和萧郎有血肉之亲。
自己真傻,怎么竟看不出?
这冷冰冰的表情,像冰一样,与己无关,永远无动于衷的冷漠,利剑片刻不离手的习惯,和萧郎如出一辙。
怎么会看不出?
她的萧郎,她苦苦爱了多年,一心一意等着的萧郎,竟和别的女人有一个儿子。
一个比她为萧纵生的凤鸣,更像萧纵的儿子!何其可笑……
这口气,让人怎么咽得下去?
「把他放到内室去,」摇曳脸色数度剧烈变化,终于冷静下来,声音也变得冷冽平淡,「我救他。」
萧纵眯起眼睛,「你会救他?」
听出萧纵话中轻微流露的怀疑,摇曳高傲地昂起脸,冷笑道:「让你抱着这贱女人的儿子离开,亲眼看着他死掉,然后永远将不肯救治的罪名栽在我头上?把这个本是你亏欠我的帐,反变成我亏欠你的?你休想,没那么便宜。」
言辞越见犀利,明亮动人的眼眸中,现在翻滚着痛苦的不甘和怨恨。
萧纵一生受人尊崇,从未被人这样当面地狠辣讥讽过,此刻却不能不全盘接受。
他爱的,从始至终只有摇曳一人,对洛芋芋只有怜意,却无爱意。醉后误认,错有一夜姻绿,生下洛云,在萧纵眼中,那有着他血脉的小小婴孩,不但不是自己想要的骨肉,更是自己曾经背叛摇曳的活证。
他是个狠心的父亲,曾打算一辈子不承认洛云的存在,只当他是洛宁的儿子,当他是一个普通的萧家侍卫,永远不予理会。
但,当他在王府大门旋风一样赶到,将洛云从血泊中救出来,当这年轻的生命毫无生气地躺在他臂弯中时,一切都改变了。
那一刻,萧纵深切地感觉到心底深处有某处变了。
他深爱摇曳,却对摇曳所生的儿子并未有这种奇异的感觉。
并非他厌恶凤鸣,而是眼前这浑身血迹的孩子,纵使在重伤昏迷中,脸上还带着那一缕仿佛与生俱来的冰冷。
萧纵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