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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狩猎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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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认输。」就算认输也不会有活路。这条充满厌恶憎恨和杀气的龙,不会饶过boss。我喃喃的、低低的轻语。

Boss像是听到我的声音,擦了擦嘴角的血,艰险的在漫天火雨遍地岩浆中寻找千钧一发的空隙,说,「我不会认输。」 


冥府狩猎者 之九(七)

Boss大概把压箱底的绝活都拿出来了。

他的呼吸依旧没有乱,但心跳却加快了。那不是恐惧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淡淡的兴奋。

我也是第一回看到,真正的百衲学。

在这种不可能的绝境中,若有个分析师来主讲,一定说boss绝无生路,因为双方武力值相差太远了。不管论肉体强度、妖法、道术等等…boss都远远不如。

但他可曾经是阎王侍前一品带刀卫,在人间最麻烦的台湾分局打磨上百年的王牌猎手,生死关头不知道滚过多少回的强悍boss。

在火雨岩浆海中,他使唤出影子里所有的附影式神拖延爆烈的烛龙,从阴影中抽出远程攻击的枪械炮弹,就是不让烛龙真身靠近他三尺之内。甚至几乎无处落脚的情形下,还能细微精准操控微风和冰晶,替他抢到仅有几公分见方的立锥之地。

上回生存赛的那种感悟,突然袭上心头。

节奏。即使如此狂暴失控的火海熔浆中,boss还是一心不乱,沈稳的整理出险之又险的稳定节奏,才能在绝境中走出春雨小诗的余韵。

不管受了多少伤,被烈火燎去多少皮肉,他还是宛如舞蹈般,踏着自己的猫步,用尽所有巧妙而匪夷所思的手段…活下去。

但烛龙血脉的奋力一击,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节奏。

龙尾狂暴的冲毁所有的炮弹军火和附影式神,冲破他细致操控的冰晶微风,轰然的逼近门面…即使只是撕开一道小小的缺口,却是致命的缺口…

庞大强烈威压的龙尾,却让boss的右手挡住了。

他牢牢的顶住龙尾,虽然被压入流淌着岩浆的地板,几乎要跪下来…但他死死的顶住,不让膝盖触及地面,只是蹲着。

他啐出一口血,「糟糕,顶不到十分钟了。」

「死!」姬苍驷发出更暴躁疯狂的怒啸,把所有妖力都灌在龙尾上。

我听到清脆的声音。boss的骨头,一寸寸断裂的声音。

他却轻笑了一声,轻喝,「幻影!」

阿猫从他的影子里扑了出来,落地宛如小山般巨大,扑向龙的眼睛,逼得他不得不松神,替boss争取了宝贵的十秒钟。

Boss眼皮都没抬,单手按着自己的影子,手掌轻提,柔如柳絮,一只闭着眼睛的黑色孔雀缓缓的浮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坚持了十秒钟的阿猫,被愤怒的龙撕碎,转身正好面对闭着眼睛的黑色孔雀。

「吾名…为夜凰。」boss淡淡的开口。

原本那么嚣张那么愤怒那么疯狂的姬苍驷,看到这只小小的孔雀,却发出尖锐又恐惧的尖叫,将自己盘成一团,不断喷出龙火,却动都不敢动。

Boss扬手,闭着眼睛的黑孔雀也跟着扬翅。

「乃夜帝精魄之女。夜空之下,皆为吾臣!」Boss冷冰冰的说了这几句,猛然挥下左臂。

名为「夜凰」的黑色孔雀,发出一声无声而清亮的长鸣,引起一阵天摇地动,举翅既翱且翔,飞过之处,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不管是火雨还是岩浆,都都黯淡而冷却。

一片漆黑中,夜凰的眼睛冷冷的睁开,尾羽的「眼睛」,也一只一只的亮了,冰冷得掐紧人脖子的众多目光,死死紧紧的投在惨叫翻滚的龙身上。

「呼。」boss发抖着将右手放进裤袋里插着,「我会被六娘子骂死。她把夜凰的一只尾羽寄放在我的影子里,是留给夜凰一个保险,不是让我拿来打架的。」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缩成一团,不断发抖并且褪去龙身的姬苍驷,「不过拿来克制那白痴挺好用的。」

Boss伸手,夜凰回飞回他的影子。擦掉眼角和嘴角的血,他向前慢慢踱去,宁静的抽出一直藏在袖里的鱼肠剑,顶在惊魂甫定,狼狈不堪的姬苍驷的脖子上。

「将军。」他说,「其实你坚持一下就赢了。我只能唤出夜凰三十秒,一年才一次额度。」

姬苍驷的脸孔缓缓沁出释怀的笑容,「杂种,去死!」一掌打落boss的剑。

Boss笑了起来,就像当年骗我签下合约那样清纯可爱的笑容,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说,「谢谢。」

然后他暴起踢飞了几乎耗尽所有龙火的姬苍驷,半空中又雨打芭蕉似的踢了他无数脚,最后重重的踹在他的丹田上,毁掉他数百年的道行,那个内丹碎到不能再碎,不知道此生有没有希望重新炼回来…

真的把他老爸的儿子打成猪头。

至于场面如何混乱、如何暴动,其实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伤痕累累,还两手插在口袋里的boss,缓缓对我走过来。

我知道他死要面子,所以我跌跌撞撞的分开人群跑向他。

他在我面前站定,抹掉我脸颊上的符咒。右手还是插在口袋里。「唔,长生。」他语气淡淡的,「扶我一把,我有点累…而且很想喝牛奶。」

我小心的搀住他的左手,让他环着我的肩,不耐烦的扫开挡在前面的人,小心的把他扶出去。

「…去医院好吗?」我轻声问。

「回去喝牛奶。」他很坚持,「现在。」

我没有跟他争。他现在能用自己两条腿站在地上,并且活着,就已经太厉害了。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他的,何况只是牛奶。

冥府派了专车给我们,我烦躁的赶开所有人,将他带回选手村。

我扶着喂他喝冰牛奶。我知道他不是左手伤痕累累而已,他的右手,大概骨头寸寸断裂了。可他死要面子,就是把手插在裤袋里。

他灌满了一大杯,盯着我看,慢慢的靠近我的脸…几乎要触到唇的时候,我压抑住跳得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跳,轻声细语的说,「boss,这是性骚扰。」

他顿住,「…嗯,对不起。」

「可这样…就不是了。」我把唇压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很暖。

(决斗完) 




冥府狩猎者 之十(一)

之十寻真


平生…我是说,死后的第一个吻,历时五秒钟。

然后boss就很急切的…昏倒了。

(当然不是我的关系。= =)

紧急送到急诊室后,妖族综合科的大夫非常生气,因为boss全身上下的所有骨头都有裂痕(包括头盖骨),右手更是柔肠寸断(?),让他人骨拼图(…)到大发雷霆,并且并发内出血和气海严重受损,内丹委靡…

让他那么生气的是,这样严重的重伤员,下了擂台不来医院,还跑回家喝什么牛奶…结果boss在医院吐血时,混着根本没消化的牛奶,让大夫的脸青得要发蓝了。

但大夫真是好修养的,还斯文的训斥boss,「年轻人,冥府离这儿又不远,还有班车可以搭,需要省那点车票钱,直接去报到吗?!…」

刚吐过血的boss微微张开眼睛,瞧了我一眼,又疲惫的闭上,懒洋洋的回答,「大夫,我是混血妖,死了就死了,去不了冥府呢。」

…我在想,身为妖族的年老大夫,会不会很人类的爆脑血管。


和姬苍驷这一战,boss的确替冥府其它种子选手扫除了强大的障碍,但他虽然有非生物的恐怖愈合力,但那条右臂真的太凄惨了,即使是他,非得休养两个月以上不可。

若是换个人受这种伤,恐怕只能截肢。这种结果,已经太庆幸。

但他实在伤得太重,所以根本不能继续参赛。所以,麦克都打入了五十名内,跟天人辉嫦仙子拼了个两败俱伤,boss的名次却坠在七十三名,跌破不少评论家的眼镜。

没办法,冥府的面子重要。

所以在这样黑暗的众星拱月之下,真把张大炮将军拱上冠军的宝座。亚军是个锺家的虬龙,季军则是水魔泗野。大体上,保住了冥府的面子,和种族间的平衡,也隐隐排斥了天界的干涉。

天界很保持风度的上前恭喜,水魔也挺高兴的,乐得把会场冻得跟北极一样,天花板还垂下冰柱,唯一不高兴的,居然是亚军的虬龙。被大小记者围绕采访的时候,故作淡然的说,「非战之罪。」

「果然最没眼色的,还是妖族。」

右手绑着夹板却死都不肯用吊带吊在脖子上的boss,坚持要来参加颁奖典礼。正准备散了,听到虬龙那句,他嗤笑一声,低低对我说。

「动动嘴皮又不累人。」我耸肩。

正准备走人,boss都环上我的肩吃力的站起来,人群中却骚动起来,迅速的让出一大块空地。

灼璋异常兴奋的挤过来,「老哥老哥,快来快来!有热闹看了…哈哈哈~」

他抓耳挠腮,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笑声嚣张极了,「嘎嘎嘎~有人挑战老妈欸!你听过这种事情没有?」

Boss缓缓张大眼睛,「耶?谁活腻了?」

原来那个叫嚣着非战之罪的锺家虬龙,不知道为什么,点名「烛阴高等学院武斗系教授」,共同切磋。

灼璋开道,我和boss吃力的挤到前面去,灼珪迎上来,一脸冷笑,抬下巴指了指,「老头那边老婆的哥哥,姬苍驷的舅舅。」

这三兄弟笑得那个阴冷兼幸灾乐祸,让人毛骨悚然。

没多久,我对boss妈的战斗力又有了一个崭新的评估。

本来看到一个柔弱美丽的少妇站在一班高铁似的庞大虬龙前时,我心底还充满了姬苍驷造成的阴影。

若不是鬼仙大人之前寄放了夜凰一尾含着精魄的尾羽,boss能不能活着走出竞技场,还是未知之数。

但几分钟后,我立刻战栗的改观了。我想boss妈应该提升到世界精英首领等级,并且将危险度提升到MAX的程度。

当你看到一条庞大若高铁的巨龙被打成一条瘫软的泥鳅,被拔掉满脸的龙须、揭掉颚下所有逆鳞,那纤弱的手臂单手就能抓着龙尾甩上墙壁,让庞大的礼堂垮掉大半…

看着那条半活埋又翻白眼的巨龙,你就能体会我心底的强烈恐惧了。

最最恐怖的是,boss妈完全是拳脚工夫,没有半点妖术。但她在快速出手后,却轻松的呼咒巩固建筑,让这个占地数里的庞大礼堂的结构不至于崩溃。

这需要非常强大深厚的妖法。

她轻柔的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发丝,露出闺秀宁淑的微笑。

本来很深沈很阴沈也很沈稳,远远冷眼旁观的姬先生,脸色变得非常苍白,转身就走了。


明天的冥府日报一定很精彩。

「长生,妳看。」boss懒懒的讲,「有这么活泼的娘,想要骄傲自大都很困难。」

我苦笑了两声。 


冥府狩猎者 之十(二)

这场会外赛,造成了众多媒体的剧烈爆炸,几乎掩盖住冠亚季军的光芒。

我深刻的领悟到,真正的高手,只会宅着默默钻研,名利对他们来说,吸引力很小。若不是醉心于某种领域,不可能登峰造顶。

Boss妈若不是被逼得动手,谁也不知道这个武斗系教授威到这样惊天动地…因为她没参加过任何评估或比赛。

鬼仙大人也是。

不是有几个很嚣张很贪婪的高人觊觎跟她双修的好处和手底的夜凰,逼她出手,对双六娘娘的印象,大概还会停留在纺织品法宝达人上头。

可以说,这个会外赛,让boss妈一战成名,一整个无心插柳。结果申请去烛阴留学的留学生暴增,完全被这位貌似观音却有罗汉霹雳手段的少妇教授征服得死死的,还用最快的速度成立了后援会,随着那段非常短的战斗影片流传,粉丝真是遍布三界六道。

不说呼延族长笑得差点裂到耳根,还慎重的亲自来接原本眼中的大小麻烦精,烛阴高等学院算是正式扬眉吐气了。

另一个在这次大赛成名的,令人意外又不意外的,是咱们家的麦克。所以说,人正真好,中文不灵光…也就罢了。但他会大大成名,却不只是因为人很正,严格说起来,他不灵光的中文也算原因之一。

这个亡灵出身,借尸还魂又妖化,到现在物种还是「未知」的金发帅哥,在接受冥府中央电台访问时,一阵鸡同鸭讲,他终于明白了记者的问题。

记者实在很好奇,这个几乎没有修为,额外妖化的亡灵少年军官,到底是修炼了什么功法,才能打入五十强,甚至和辉嫦仙子拼了个两败俱伤逼和,虽然他之后伤重无法再赛,也逼得辉嫦仙子尽毁法宝无奈弃权。

「功法?」他在镜头前站得异常挺拔,「没有。我只是要荣耀小姐…」他眼神茫然失焦了一会儿,蓦然一笑,灿烂若夏阳,「爱她,荣耀她,就能赢了。」

…不骗你,我看到这段转播的时候全身宛如通电般发麻,泼了一桌子牛奶。

小看麦克了…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雷人,真差点被他雷死。

还在打点滴的boss看着电视,沉默了一会儿,微带尴尬的咳了声,「做人要低调。」

「…boss,我知道你不但低调,而且非常含蓄。」我冷静的回答,并且默默擦桌子。

「很多事,只需要做,不用说。」他用报纸盖住自己的脸。

我颓下肩膀,看看他缠满绷带的右手臂,还是没狠得下心戳他。

反正他就是那么别扭又傲娇…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他。

除了灰溜溜的妖族,这次大赛算是顺利圆满。

原本提交到冥府的严厉抗议--难怪他们生气,姬家新生代子弟就没个不带伤,没个几百年休养是好不了--在boss妈惊世绝艳的那一甩…也默默的撤销了。

冥府聘了boss妈当荣誉武术顾问。但boss妈真是活泼得很迷糊,一直追问为什么,然后说了很多人会想死的话,「我强?哪有!羽林军一起上我就吃不住了,而且我打不过太爷。」

…羽林军有八千兵马,七百弒仙强弩,灭神炮八架。本届冠军张大炮将军听了boss妈的话,默默无语的流下英雄泪…

「长生,妳知道的,烛阴没个妖不是混血。咱们呼延家,细数族谱,大概囊括一百多妖族的血缘。混血妖通常都能力远次于纯血,但偶尔会出现很强的变异和返祖…」boss淡淡的解释。

「…那呼延夫人?」我小心翼翼的问。

「都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本来还没这么夸张。但我爸负心对她刺激太大,激发出所有潜力了。」他叹了声气。「我们这几个,还不到她两成实力。」

…还是不要问下去了,很恐怖。

虽说这次大赛圆满完成,但毕竟让冥府警觉起来。boss还在大赛城养病的时候,就收到了冥府决定更扩大举办无差别格斗赛的消息。

本来我很吃惊,但仔细看过之后,又不禁佩服。

冥府身为中立非政治单位,决定仿人间的奥运,每十年举办一次「三道六界无差别格斗大赛」,从内部比赛提升到国际层次。至于细节,广邀各界诸道来协商,但就把冥府摘出来,不给人搅混的机会。

Boss懒洋洋的笑,「还不错。冥府那些老头也不全都烂了脑子。长生,冰牛奶。」

我递给他,闲闲的说,「boss,我平衡了。」

他满眼问号的看着我。

「你对谁都傲娇,家人如此,冥府也如此。」我轻叹了口气,「不是只对我而已。」

他呛着了。咳得满脸通红,却连看也不敢看我。

我真恨猫科动物这种别扭又故做淡定的傲娇。 


冥府狩猎者 之十(三)

尘埃落定,我买了一大堆冥府的特产和书籍,跟着boss回人间了。

他的手虽然能动了,但内伤还没那么快。不过冥府奖励他这干黑活的猎手,让他请了一年的带薪病假。

虽然照他那种沉重的内伤,一年能不能歇过来,我没啥把握。不过冥府很贴心的按三节四季医师外诊、珍贵仙丹供应,可见对他这黑活儿很是赞赏。

可暌违了大半年才回来,鬼仙大人看着病恹恹的boss一会儿,只说,「死不了。」就没话了。淮先生还热情多了,特别帮boss把过脉,殷勤关怀,虽然说那么多,总归起来也就三个字:「死不了。」

我开始觉得他们俩很妙。

更妙的是,鬼仙大人帮我们看了大半年的家,其实已经耽误她的行程。她成仙以来第一次资格考核,十年后要在昆仑举办了。虽然她实力那么坚强,也没打算升天,但资格考有过,就可以免去每千年仙劫,也借机跟诸多天仙地仙或真人交流有无,取得一些有益夜凰涵养的天材地宝。

我最不能了解的就是这个。鬼仙大人几乎没说什么,最多就说「嗯」、「对」、「不对」,boss就能了解她的意思,实在令人惊叹。

她说得最长的话,是boss闲闲的问她,「那南子呢?」

向来没啥表情的鬼仙大人,平静的脸孔却无法控制的抽搐两下,「脚长在他身上,谁管得了」

说是说得这样冷淡,但鬼仙大人启程时,却把挂在墙上的月裳穿上路了,还戴了珠冠。虽然颜色不对,但她是鬼嘛…盖个手帕也能冥婚了。淮先生淡笑的和她并肩而行,一脸得偿所愿。虽然她只是低头走路,却也没说什么。

…我终于知道boss和鬼仙大人为什么会这么要好,友情长久。物以类聚,傲娇自成一群。

这是怎样剽悍又坚持别扭的一群傲娇。


送走了鬼仙大人和淮先生,没两个月,换卿卿他们要离开我们。

卿卿一脸无奈的苦笑,「我爸妈还是不放弃希望。这次…要去美国。」她神情平静,但提到爸妈,却有一种早熟的宠溺。「虽然我爸妈都忙于工作,从来不知道我真的需要的是什么…可他们真的爱我,就算方法有点不对…还是爱我的。」

她笑着摇头,「这样傻气的爸妈,总是相信有天我会看得见…和其它女孩一样。除了顺着他们以外,能够怎么办呢?」

「…麦克会跟妳去吧?」我问。

「当然。」她的笑更灿烂,「我们是一起的。」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扑到我怀里。「…我的鬼气会伤妳的。」我强忍着泪。

「才不会。」她的声音模糊,「我不是普通的人类女孩。」

和卿卿那种充满感伤的分别不同,麦克的…开朗多了。

「也不用我叮咛,我知道你会照顾卿卿。」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那个,麦克,你会说英语吗?」

他在台湾住了快两年,中文能力实在是…

他阳光爽朗的表情动摇了一下,不太有把握的说,「我会说,『How are you。』。」

「然后呢?」我鼓励他。

「…………」他很不祥的沉默下来。

哑口片刻,「美国也很多怪物和妖怪。」我很诚恳的说,「麦克,中文学不好就算了…你还是把英文学好吧。」

「是的,女士。」他很认真的点头,这样纯良。

我实在不放心,偷偷拜托美国当地的协办机关帮忙照料。但传来的消息让我再次的对麦克的语文能力绝望了。

从纽约的狼人到新奥尔良的吸血鬼,都让他的军刀和手枪整得鸡飞狗跳。直到卿卿的英语进步到足以日常对话才有所改善。

我在想,是不是纳粹培训军官的时候,只记得教「希特勒万岁!」,没有好好加强他们语文上的学习呢?

麦克,加油好吗…?

***

Boss大概养病很无聊,鬼仙大人和卿卿他们又都走了,而台湾分局因为boss养病,又业务暂停,所以无聊到陪我一起选择进修的法门。

忙忙碌碌了三四年,难得我们有这样闲心的时候。

结果到最后,我既没有选择修仙,也没选择炼魔,而是准备…寻真。

这其实是一个起源甚晚的法门…甚至还不算是完整法门,因为创造这学说的老师,自己还是一介人魂,只是受聘在冥府学院开讲罢了,当然更没有任何人得证大道…甚至能不能得证大道都不晓得。

但我在大赛城和这位温和的王老师见过一面,和他谈过。虽然这不算是正统法门,他也并没有修出任何神通…可以说,他也不是要什么神通,他征求学生,更多的是想教学相长和彼此砥砺罢了。

我考虑很久,发现我就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厉鬼,没啥天赋,也不怎么能吃苦。不像鬼仙大人那么坚忍不拔,能够一根骨头一条经脉一丝肌肉的用鬼气艰苦凝聚,更没有什么必要求登仙籍;炼魔需要吞噬,吞噬生命或鬼魄,过程实在有点血腥,也不是我这胆小鬼熬受得起的。

会想要进修,我只是想要更能忍受人间锋利如刀的阳气,存在的久一点,陪伴着我家傲娇又别扭的boss,那就行了。如果能够渐渐温和的洗掉厉气,那就更好了。

我不想成仙,没兴趣去当那种于天无助于地无益的天地蠹贼。更不想长生不死…boss有一天总是会死的,我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有什么意思。

我问自己,终究还是只得到一个答案。

生前我想当个有用的人,死后我还是想当个有用的鬼。

再厉害我也不想当个天地无用的仙人或大魔。

所以我选择跟王老师进修。这个法门主要是理解天地间真理,并且致良知和知行合一,对我来说,再合适也没有了。

王老师的函授课程很详尽,还可以用skype联机到学院跟他请益,瞧瞧冥府有多先进。

更重要的是,修了这法门,能够养一身浩然正气。能不能修出什么成就还两说,最少我修了以后,淮先生再大的声音,也不会让我流鼻血和翻跟斗了…你看多好。 


冥府狩猎者 之十(完)@夜蝴蝶馆

对于我的决定,boss只是懒洋洋的笑,却没说什么。只是他帮我订了很多相关的书,用的是比赛奖金。

他对我这样,我也就不去查他到底是哪来的钱买妖刀村正。

算了,谁没一点小秘密。

但他难得安静乖巧的养伤,右手养足了半年才能行动自如,伤得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很让人心疼。

但他把手伤养好的第一件事情,却是神秘兮兮的外出。一个月后,递给我两份沉重厚实的「工作合约」。

「就说要重签了。」他语气淡然,却躺在沙发上,用报纸盖住了脸,「看仔细点,有问题再讨论。」

狐疑的看了boss一眼,我仔仔细细的一页一页看合约,眉毛不知不觉的挑了起来,然后要看了几遍封皮…的确是「工作合约」。

我居然拥有boss的财产管理权欸!甚至还内附财产清单,注明由双方共有。连权利和义务都注明的清清楚楚。让我眼睛发直的是,若取得阎王特赦令时,可附加双方子女但书。

…这是「工作合约」?

「合约期限内,双方不得各自婚嫁。」我念了一条奇妙的条文,「这是指主雇双方吗?」

「嗯。」boss的声音在报纸底下有点闷。

「就是呼延灼玑和谢长生在合约期限内,都不能跟别的人结婚对吗?」我扬高声音。

「……嗯。」

我快暴走了。

别扭个屁傲娇个头啊?!你就不能正正经经的跟我求婚吗?不然你带我去见你妈你弟你那混帐爹是为啥为啥为啥啊?!

「工作合约?」我咬牙切齿的问。

他终于把该死的报纸拿下来了。向来懒散从容随性,偶尔有点幼稚的boss,飞快的看我一眼,居然有着担忧和恐惧,低声问,「不签吗?」

我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有点心疼又有些心酸。罢了罢了。

「好合约,干嘛不签?」我恶声恶气的说,拿起笔要签,boss却飞快的按住我的手。

「妳…长生,」他挣扎了一会儿,语气有些软弱,「是因为知道了我爸的事情…所以才…愿意签吗?」

猪脑袋。

但该死的,我听懂了。我听懂了他感情上那种绝对洁癖,要得如此纯粹,不容一点杂质。

「你又没死,为什么大脑就开始腐烂了?」我骂了,「我是因为、因为…」

干!为什么是我先告白?!

「因为,My boss;my hero。」说完我再也不敢看他,匆匆的拖过两份合约,端端正正签下自己名字。

他默默的也签下自己名字,「…用印。」

等我看到印章,真不知道要放声大笑,还是赏他两个耳光。

那是两个一对的印章,非常俗气的各分一半心,并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爱心。我爸妈也有一个这样的象牙印章,是民国五○年代风格…的结婚印章。

工作合约?嗤!

「为什么你这么别扭又这么傲娇?」我真的怒了,「为什么我就是想跟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得又阳光又甜蜜,露出当初骗死我的小虎牙,吻了我。

哎,算了。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他…算了。

反正我还是冥府临编人员,不是吗?总有一天,我会攒够福报,哪怕是天文数字。总有一天,我总会福缘深厚的听到他说…「我爱你」。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你就那么有把握?」终究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工作合约」误终身?

「长生,」他懒洋洋的笑,「我是冥府最好的狩猎者。妳想跑也跑不掉。」

「…………」


(寻真完)

(冥府狩猎者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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