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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科技军阀-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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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地面防空部队和战斗机搜寻目标只见各种飞机时而俯冲,时而拉升,一股股冲天烟火随之而起,一架架飞机拖着浓浓的黑烟栽向大地,整个夏威夷正承受一场空前的大劫难

美军航空兵的夜袭使日军防空陷入了很大的被动,至1944年12月10日,美军共出动飞机24000余架次,被击落156架;而夏威夷各地则遭受了惨重损失,日军死亡近万人,好多军事设施被炸毁,交通和工厂设施遭到严重破坏,附近其他岛屿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其中最为严重的是瓦胡岛,美军向那里投了16000余吨炸弹,整个珍珠港几乎被毁,一些建的工厂全都遭到严重毁坏

日本航空兵面对这种被动局面想出了各种办法:一方面,他们用飞机装载探照灯配合地面探照灯部队为战斗机照明,并在美军飞机来袭方向大量施放阻拦气球;另一方面以无线电干扰美国空军的夜间导航设备破坏美国飞机投弹命中率他们还及时研制出了炮瞄雷达、战斗机夜航设备和机载雷达系统等一批全武器装备所有这些措施起了一定的效果,但在美军飞机的绝对优势面前,未能有效地遏制美国空军的大举反击,也未能减小战斗中的损失

在整个战斗期间,日本损失作战飞机近千架,被炸死炸伤各类人员7万余人但凶悍善战的日本飞行员也给美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使美国损失飞机400余架罗斯福对美军飞行员在战斗中的巨大贡献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他在国会讲话中说:“没有飞行员们的英勇努力和取得的重大战果,我们就不可能全部消灭踏上我们神圣国土的敌人”

就在日本人为应付美军的全力反击而焦头烂额时,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日本人同样面临着激烈的生死较量

中国,上海,十里洋场

即使在这样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大上海的夜色也是世界上最最富丽堂皇的

虽然日本人的飞机不时的光顾这里但很难给这里造成破坏,因为这里驻守的中国防空部队有着全国最先进的装备——式雷达、喷气式战斗机、夜间战斗机和大口径高射炮——和最为精锐的作战人员,因而十里洋场内始终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一片金色迷离的盛世风华

江南的权贵豪绅、商业巨擘、满清遗老们,拖家带口,携带巨资,一股脑儿地撞进了这个仍处在浮华梦境中的地方尽管同日本隔海相望,遭遇战乱的可能性大增,上海却依然繁华热闹在这里马照赛,狗照跑,舞照跳,钱照赌,衣冠楚楚的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一起,全心全意地享受着这里的纸醉金迷与声色犬马,战争和灾难仿佛并不存在

12月5日下午五点钟,钟珊玟像往常一样,穿了一身浅灰的薄呢大衣,戴了顶女士常戴的那种宽边小呢帽孤身走出了家门

尽管时不时的传来阵阵熟悉的防空警报声,但街上的行人,却仿佛没有听见街上下着濛濛细雨,路人都行色匆匆,低头疾走雨水掠过帽檐打在脸上一星星的凉得透骨,像浸了秋意的雪纷扰中带着落寞的迷离

钟珊玟讨厌雨天在她的记忆里,这样的天气几乎从来不会有好事发生母亲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天离开人世的

将帽檐压得低了些,钟珊玟竖起大衣领,走上街头她本想叫辆出租车,可这样的雨天车少人多,有些路又只有军牌的车可以行走,车就分外难叫在雨中站了足足一刻钟后她皱了皱眉,上了一辆有轨电车

才一上车,背着大皮口袋的售票员便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小姐去哪里?”

“仙乐门”钟珊玟掏出一角钱递过去到仙乐门有八站路,售票员把票撕给她,小声叮咛道:“第四站上车”

钟珊玟侧身向车厢后部走去一边在狭小的过道内蹭着向前,一边将目光悄然掠过了其余乘客的脸庞

车内有二十多名乘客,最吸引人的无疑是左侧靠车窗坐着的犹太老人老人戴着黑沿帽,花白的微翘着,捧着一本希伯来文的《旧约》默默地读着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郎坐在旁边,正举着小镜子,旁若无人地为自己补妆

钟珊玟欠身来到后排坐下,刚一落座,旁边就有人轻笑着说:“哟,这不是小玟么,想不到这里也能遇到熟人”

钟珊玟扭头,见是一个身穿黑丝绵长袍的男人那人戴着墨镜,围了围巾,钟珊玟觉得对方脸熟,却看不出是谁,便迟疑地问:“您是……”

男子将墨镜微微一抬,又立即放了下来

这一抬一放之间,便有一双魅惑的灵动双眸转了一转,盈盈的眼光几乎要从镜片下流溢出来只一眼,钟珊玟便认出对方是大世界舞台的台柱子温晓,当红的短打武生,和谭鑫培张英杰等名角都搭过戏因为长相俊美,受到不少名媛闺秀的追捧

“方老板……”钟珊玟微微一愣才要开口男子却伸出食指在唇上一比:“嘘……”又略显紧张地向两边望了望:“我这是急着去赶场呢,要是被票友认出来,一时半会儿的可抽不出身来了你这是去仙乐门上班?我记得你一直坐汽车来着,怎么也坐上这种车了?”

“那是东方将军给我面子,特意派车接送现在战事正紧,东方将军人已经去了西北,我这个小小的钢琴师也就打回原形了”

“可别这么说,在上海滩,谁不知道你的钢琴是这个?”温晓竖了下拇指,又夸张地摇了摇头:“依你的水平就是去了国外也大有可为,没见那个英国领事威廉有多器重你别的不说,那些洋人领事好多不都是冲着你和欢颜才去的仙乐门?顾老板那么大方,你就是向她要辆车使使她还能落了你的面子?”

“现在不比从前了,还是低调点好不是常说一句话吗?小心得天下……”

“大意失荆州——”温晓打着拍子,拉开长腔,摇头晃脑地接道

“各位先生,小心扒手——”车门口,售票员仿佛凑趣般地大声喊道

两人听了不由相视一笑

电车忽然哐当一声,停了下来,前边有人在大声喧哗

车内的乘客纷纷从窗口探出头去,向外张望,就连那个犹太老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先知》

“出了什么事?”温晓低声问

钟珊玟摇了摇头向窗外望去还没等她探出头,一声脆豆般的枪声已经在细雨中响起,清脆的回音夹杂在行人的尖叫声中,越发的肃杀

因为怕中流弹,所有人都缩回身子,蜷曲着不敢抬头钟珊玟将身子仅靠车窗内侧,用眼角的余光向外瞥去

马路zhōng yāng的雨水中,一个穿马褂的男子脸朝下倒在地上,旁边站了几个拿枪的其中一个正蹲着身子,用的枪管去捅中枪者很快他摇了摇头,扭头向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一个叼着烟的中年人挥了挥手,几个人转身离开了那个中年人则用脚尖踢了下尸体,将烟头儿吐在了死者背上,接着掏出枪对着尸体连开三枪,这才大摇大摆地去了

“干什么啊这是?……”温晓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光天化日的,吓死人哪”

“是国安局的人,他们在追捕日本间谍”钟珊玟叹了口气,掏出一盒金纸包的“白山”香烟来,中指在盒上敲出了两根香烟,叼了一支,把烟盒向温晓一送:“可惜没抓到活口”

“那也没必要弄得这么吓人,在闹市就敢开枪,不怕伤到无辜么?”温晓摆了摆手示意不抽,随即叹气道:“我记得有一次是警察局的人抓一个日本间谍,动了枪,结果人没抓到,反而伤了一个过路的老太太,知道那老太太是谁么?是‘冠生圆’刘二掌柜的娘,这事儿闹得挺大,见了报,一时间舆论大哗,听说警察局还赔了钱,但老太太毕竟是伤得不经,差点没命我说小玟,静安寺离你们仙乐门可不远,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没事,我们那儿还算太平”钟珊玟掏出打火机,低头将香烟点上,深吸了一口,转脸向窗外,吐了个淡淡的烟圈儿“现在世道不太平,日本人有吞象之心,一直不肯放过咱们华夏,其实他们很早就把手伸了进来可笑国安局那帮人,现在才知道动手,已经晚了”

温晓向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小玟,我听说你们边儿好象有共布党的人?国安局已经盯上了”

钟珊玟瞥了他一眼:“你听谁说的?”

温晓一窒,随即笑道:“人云亦云么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管他是日本人的奸细还是共布党分子,反正都是给人家使唤的狗,这帮人整天偷偷摸摸的搞破坏暗杀,给人抓住,死了也是活该”钟珊玟讥诮地说:“只要别牵连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倒霉就成”

“是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都是些江湖闲人,管不了那么多国家大事,能好好活着就行”

温晓的这句话刚一出口,电车轰隆一声,到站了

钟珊玟和温晓道别,下了车,电车重迟缓地向前开去

远远的路过那具尸体时,钟珊玟向那里瞥了淡淡的一眼

青黑的马路zhōng yāng,雨水呈现出一汪凄恻的暗红,向四周极慢地渗淌着宛如一曲哀伤到了极致的柔板

尸体旁,落了一只圆框黑边眼镜

钟珊玟将夹着香烟的左手伸出窗去,没有让温晓看到指间那轻微的颤抖

钟珊玟在马霍路附近下了车,随着“叮当叮当”的电车声向北走去

雨水打湿了脚下的青砖,路面尽是凸凹不平的水洼湿冷的空气渗透进钟珊玟的皮肤,肌肉,乃至骨缝里,不断稀释着她体内的热量

第647章 神秘人物

轮子溅起的泥水打湿了她的裤腿。 街对面的卤鸭店前,烫了发的老板娘蜷着一只腿,靠在门板上吸烟,向过路的行人飞着媚眼。

仙乐门的舞会分早晚两场,此刻夜场还没开张,门口两个穿了类似满清时代官服的侍者正拿着扫把,清扫中午舞客们丢下的垃圾。见她来了,脸上都露出笑容。

“钟小姐,来得这么早。”一个年轻的“中堂”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亲热地问道。

“今天坐了电车来的,上午生意好吗?”

“不如钟小姐在的时候好。”

“丰升药行的宋经理来了?”

“是啊,他晚上有饭局,今天特意来跳的早舞,钟小姐怎么知道?”“中堂”有些好奇地问。

钟珊玟将吸完了的烟头随手扔在垃圾里,向其中一个揉瘪了的烟盒努了努嘴:“熟客里只有他最喜欢抽那种加长了的‘哈德门’牌香烟。别的烟他这个老烟枪也抽不惯,嫌劲儿小。”

“中堂”探头瞧了一眼,笑着说:“都说钟小姐耳朵好使,想不到您眼睛也是这么灵。”

“没办法,天生的。”钟珊玟抽出一根香烟,向他扔了过去。

“中堂”接住烟,夹在耳朵上,立马麻利地向她打了个千儿:“谢钟小姐赐烟——!”

钟珊玟拍了拍他的肩头,向大门内走去。

这个关于饭局的消息让钟珊玟提起了兴趣。丰升药行是一家中等商行。专门从事各种药品的经营。后台老板是大名鼎鼎的“吴氏集团”大老板吴杰。经理宋良玉为人圆滑,和中**方的交情很好,中**方一直是他的大客户。只是不知道今晚的饭局是否和中**方的采购药品有关?如果大规模采购的话,很可能就是华军发动大型战役的先兆。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推断,还需要更多的情报来证实。毕竟,在她的工作中,是不允许“也许”这个字眼存在的。

仙乐门一共三层。底层是餐厅和店面,二楼才是舞池和宴会厅。一楼大厅里,吃下午茶的客人正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悠闲地聊天。他们中有不少钟珊玟的熟客,见她来了,都点头或招手致意。“颜料大王”周宗良的小女儿周燕燕还特意给了她一个飞吻,惹得同桌的年轻人一阵哄笑。

钟珊玟向他们招了招手。径自上了二楼。

二楼的灯还没有开,一眼望去,能容纳千人共舞的大型舞池空荡荡的,宛如暗红的冰湖。窗外的微光照下来,在红木地板上形成了幽暗的反射,隐约露出上面细小的磨痕。舞池边,侍者正把散乱的桌椅归回原位,再换上清洁的亚麻台布,摆好烟灰缸和花瓶。外边的小舞池里,几个穿白衬衣的女工跪在地上。给地板打蜡。

“钟小姐好!”不时有在工作的侍者工停下来,恭敬地打招呼。钟珊玟一边回礼,一边踩着磨砂玻璃地板,向舞池另一头的钢琴台走去。那里,静静摆放了一台精美的雕花三角钢琴。

这是钟珊玟第一台,也是唯一一台属于自己的三角钢琴。钟珊玟记得自己当初遇到它时,手指滑过琴键的感觉。那种无与伦比的清脆柔和,像加了冰糖块儿的咖啡,又像林中的清泉,带着清新的气息。潺潺流入心田。

可是,此刻这台钢琴发出的声音却不那么动听了。叮叮咚咚的,像刚出生的小狗在琴键上踩过,笨拙而幼稚。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琴声突然停下来了。

钟珊玟来到钢琴前。发现已空无一人,不由摇摇头。伸手向琴下一抓。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孩儿便“哎哟哎哟”地叫着,被她揪着耳朵拎了出来。

“小豆子,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你动我的钢琴。你这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只进不听?要是这样,我看你要它也没什么用了,干脆揪下来算了。”说着,她扯了扯手里的小耳朵。

被称作“小豆子”的男孩儿大约十一二岁,略显瘦弱,但十分清秀可爱,他虽然咧着嘴一脸痛苦,黑亮的眼珠却叽里咕噜转个不停:“姐姐,轻点儿,轻点儿,我就是担心你晚上弹得不顺手,替你检查一下,看看钢琴坏了没有。”

“是吗?我看钢琴没坏,你倒是要坏了。”

“姐姐是好人,我跟着姐姐,也不会坏的。”小豆子一脸的巴结。

“你要是干活儿和耍嘴皮子一样利落就好了,迟早能升做领班。”钟珊玟放开了他,手指轻柔地在琴键上掠过。

一窜珠玉落盘般的悦耳音符从琴键下流泻而出,又随着她手腕的抬起嘎然而止。

“姐姐,你能不能教我弹琴?”男孩儿抬起头,企盼地望着她。

“为什么要学琴?”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弹得好听,是真的!听你的琴,就像以前睡觉时被我妈妈摸着头,暖心哩。”

钟珊玟摸了摸她的头:“要是现在不是在打仗,我肯定教你。”

“打仗就不能教了?”

“音乐在战争面前是无力的,不像钢铁和大炮,可以改变一个民族的命运。”钟珊玟叹息着说。

“那你又为什么学琴?”

钟珊玟笑了:“和你一样,就是觉得好听。”

“那……等打完了仗,姐姐你教我弹琴!”

“好啊,打完了仗,我要是还活着,我一定教你。”

“姐姐你是好人,一定活得长久!”小豆子一脸的肯定,仿佛作出了理所当然的判决。

钟珊玟开始在琴键上一根根按着,黑白分明的琴键发出或高昂。或低沉的鸣音。犹如随拍应和的挚友。

“小豆子,今天和丰升药行的宋经理跳舞的是哪个小姐?你还记得吗?”钟珊玟漫不经心地问。

小豆子瞪大了眼睛看她试音,头也不抬地回答:“是‘小兰香’,她们俩个在一起跳了足足十元的舞哩!”

“小兰香”的真名是路兰香,在上海舞女中是少见的北方女子,身材娇小,容貌艳丽,舞跳得轻快活泼,颇受矮个子舞客们的青睐。仙乐门的舞是一元三跳,十元的舞当然不会有三十跳那么多。以宋良玉的体力,一上午最多也就七、八跳。不过他为人向来大方,想必是特意给得多了。

“那她还跳晚舞吗?”

“还跳哩,她说新买了件旗袍。要早些把这个月的衣裳钱跳出来。”

“是吗?那可真是辛苦她了。”

“她辛苦?高跟鞋子才辛苦哩,被她整天踩来踩去的!”小豆子撇了撇嘴。

钟珊玟哑然失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姐姐,刚才那个键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小豆子突然说。

钟珊玟一愣,手指又落在刚才的琴键上,一边侧耳细听。

果然,这个键的琴音比平时多了一丝颤抖。那颤音是如此的轻微,就像一粒尘埃落在蜘蛛网上带起的波动,细小得不可察觉。

钟珊玟略显诧异地看了小豆子一眼,想不到这孩子的音感竟然这么敏锐。也许。他真的有做钢琴家的天赋。

“是有些问题,看来得调音了。小豆子,去帮我把工具箱拿来,就在更衣室橱柜里,下边第二格,挨着医药箱放着的那个。”

“我知道!”小豆子一阵风似的去了。

一转眼的功夫,他气喘吁吁地提着工具箱跑了过来。

“好了,忙你的去吧。”钟珊玟打开了工具箱,拣出了一把长长的直尺。

“我就看一会儿……”小豆子赖着不肯走。钟珊玟的钢琴是仙乐门的圣器,除了她自己。没人可以触碰,连身为老板的顾一帆都不行。对于小豆子来说,这个可以发出美妙旋律的庞然大物充满了和神秘。

“不行。”

“为什么?”

“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一旦分神。就容易出错。而我现在不允许出错。”钟珊玟将直尺平行地放在键盘上,检查是否有档木变形引起琴键凸起。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小豆子只好嘟着嘴走开了。

钟珊玟没有心思顾虑一个小小钢琴家的心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台黑色的精灵上。一架钢琴有将近九千个零件,任何一个细微的松动或错位都可能对钢琴的音色造成影响。不过归根结底,钢琴的发音只有三个基本要素:琴弦,打击槌,音响板。钢琴演奏时,演奏者的手指按动琴键,带动琴槌敲响琴弦,从而使云杉音板则发出饱而均匀的共鸣。

钟珊玟将那个琴键按了按,琴键的力度很稳定,没有松动和失衡的情况。她皱了皱眉,如果打击槌出了问题,那就得把打弦机卸下来了。她想了想,决定先检查一下琴弦。

事实证明,她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这根琴弦的缠丝断掉了。

钢琴的琴弦有裸钢丝和缠弦两种。高、中音琴弦是裸钢丝,而低音琴弦由钢丝加上紫铜缠丝制成,同音弦组中又分单双根两种形式。三根弦为一个同音弦组的弦则大都是裸钢丝。让钟珊玟头痛的是,这偏偏是一个低音区的双弦键。和简单的裸钢丝更换不同,缠弦铜丝的规格有几十种,长度直径各不相同,一旦断了,就必须去专业工厂定制。现在的上海,定制这样的琴丝怕是有些困难了。在那之前,她必须保证今晚的演奏。

一根琴弦断了,另一根琴弦自然也产生了松动。钟珊玟将断弦解下,随手揣到了口袋里,准备留着它作为样本去工厂定制。接下来,她用松动的琴弦在挂弦钉处灵巧地打了一个环套,扭成了麻花扣,又剪断了多余的弦,将环套挂在挂弦钉上,再放回琴桥,扭紧音钉。这样一来,虽然音量小了些,这根琴弦却依然可以使用。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全神贯注。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协调,充满了难言的韵律之美。

轻吁了一口气,他习惯性地敲了下音板,聆听那泠然的嗡鸣。

“小玟——”甜美的呼唤在对面响起,一个婀娜的身影摇曳着穿越舞池,向她走来。

那是思思,仙乐门最红的舞女,她最好的朋友。

“来得怎么早?”钟珊玟随口说着,将琴盖轻轻合上。仙乐门的晚舞虽然七点钟就开始,可那时进场的舞女一般都是姿色平平的所谓“汤团舞女”。像思思这样的红舞女一般都要八点钟以后才会进场。

“昨天荣老板在他华新公寓的新家开PARTY,我多喝了几杯,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下了雨又没法去逛街,一个人闲得发慌。就来上班了。”思思贴到她怀里,宿醉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艾佩芝香水味儿,慵懒迷人。今天她穿了一身珍珠毛的大衣,里面是一身墨绿的金丝凤纹旗袍。虽然天气很冷,她却依然穿了丝袜。作为仙乐门最红的舞女,思思身上的每一丝色彩都意味着时尚和华丽。她一身雪白穿在身上,宛如开倦了的琼花。

“荣家的荣宝公司刚刚亏了二十万,他哪来那么好的兴致搬家?”刚才思思提到的荣老板是荣宝公司的荣义弘,一个精明到了骨头里的大胖子。令人惊奇的是,这个看起来俗不可耐的胖子最喜欢的竟然是贝多芬。每次钟珊玟弹起那些奏鸣曲时。他都会泪流满面。

“听说最近接了一大笔药材生意,又起死回生了。”

“大生意?和谁?”钟珊玟敏感地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我对他的生意经没兴趣。”思思摆了下手中的蕾丝手套,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点了点:“琴又坏了?”

“这琴缺乏保养,很多零件都要换了,可这里却根本没有备件。没办法,只能对付着用了。”

“要不,我和卢上校说一声,让他想想办法。”

“不必了,这点小事麻烦他,不太值当。再说了。他也不懂钢琴。”

“做人干嘛那么死板?你不是常说,音乐是谁都能听懂的吗?”

“他们的脑子里光想着打仗,音乐又不能阻止战争。”钟珊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感兴趣的是荣义弘的大生意。丰升药行和荣宝公司同时有动作,这仅仅是巧合吗?如今战况激烈。国内药品紧缺,除非是花大价钱。否则不可能购入足够多的药品。宋良玉和荣义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和政府及军方的关系不错。尽管中国现在的主要兵力都在苏联战场,但现在中国政府对日本作战的态度并没有丝毫放松,难道……

“昨天都有谁去了?”

“什么?”

“荣胖子那里。”

“好多人都去了,一大帮姐妹呢。”

“他一个年老体衰的胖子,能有多大胃口?吃得消吗?”

“还有他那些军界的朋友,不过大家都是些文明人士,只是喝了点儿红酒,打打牌而已,别的没什么。”

“哦。”钟珊玟并不相信这个狡猾的胖子只是为了乔迁新居就搞这么大排场,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一定是为了商议什么,思思和她的姐妹们不过是一道美丽的烟雾而已。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认识了一个从北京来的,好象是个大人物哎……”思思说道。

“噢?怎么认识的?”钟珊玟随口问道。

“在孔老板的家里。看上去和孔老板很熟,但我那回是第一次见到他。”思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那天来了不少名流,似乎和他都认识,他们叫他白先生。他那天多数时间就在那里坐着,不过我知道,我跳舞的时候,他在看我。”

“奇怪的人。”

“他人很帅气,关键的是,我看不出他多大岁数。”

“哦?”

“他看上去挺年轻的,但我总感觉他有六七十岁的样子。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呵呵。”

“你没去和他好好谈谈?没准儿是个大人物,他若是看好了你,你就可以不用整天抛头露面了。”钟珊玟笑道。

“当然谈过啦,孔老板特意给我们介绍认识的呢。”思思从她怀里起身,淘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说道,“他说我的舞跳得好,但伴奏的钢琴差点,我就想起你来了,说我有一个好姐妹,是全上海最好的钢琴师,我只有她伴奏的时候,舞才跳得最好。他说想听听你的钢琴,我们就约好了,今天晚上,他会来的。”

“就这么把我也卖出去了!死丫头!”

“好东西,就是应该分享嘛!他要是也看好了你,我们俩就一起‘从良’好了,哈哈哈哈!那仙乐门可就要黄铺喽!顾老板非哭死不可!”

“说的那么难听,也不怕顾老板进来听到,给你小鞋穿!”

两个好朋友笑闹了一会儿,“好了好了,他既然要来,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帮你一下子俘虏他的心。”钟珊玟笑着说道。

“有你助阵,肯定马到成功喽!”思思开心地抱住了她,“希望他的真实岁数,小一点儿了,呵呵。”

“看样子仙乐门真要有关门大吉的危险了。”钟珊玟注意到了思思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知道她这一次是真的动了“凡心”。)

第648章 考验

晚上,乐声响起,这是柔美的华尔兹。乐声中,宾客们纷纷向自己相中的舞女邀舞。仙乐门的舞资高,客人大多是有身份的人,即使相中同一舞女,也不会发生争执,必定有一人直觉退让,得手的则在佳丽的陪伴下走入舞池,翩然起舞。有几名舞女无人光顾,便自觉地双双相拥入池,跳起了“广告舞”。

仙乐门的乐队一般要连奏两支舞曲,中间稍停。两支曲子奏完,宾客们回到座位,白俄侍女们便穿着大胆的暴露服饰,托着盛有各种小吃和糕点的托盘往来穿梭贩卖。

钟珊玟的工作,便是在乐队的演奏间歇里弹些低缓的曲子,让客人们的精神得到充分的放松。这些曲子各不相同,有时是世界名曲,有时则仅仅是一小段卡侬或即兴曲,偶尔也有熟客指定演奏某一首曲子,这时整个舞场的宾客便会静下来,任由美妙的钢琴声主宰他们的思绪和灵魂。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越来越多的客人上了二楼。他们并不喧哗,而是默默地找地方坐下,静静欣赏这美妙的琴声和舞蹈。

思思缓缓步入舞会大厅。浅杏色的连衣裙承托出她娇小可爱的身材,栗色的齐刘海,黑色如绸缎般的直发披垂下来,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而今天的她竟是没有半丝妆容的素颜,那双如水般的褐色眼瞳镶嵌在那张玉琢般的娃娃脸上。束腿的裙摆伴着她的步伐舞动着。黑色的发丝不受束缚的在风中飘动,就象是散发着光芒的天使一样,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宛如一缕月光冉冉升起,低沉的钢琴声在宁静和孤独中回响着,在这样的月光下,诗人在独自徘徊,吟唱美丽而伤感的恋歌。

思思轻柔地滑下舞池,随着琴声漫舞。她的舞姿柔和而轻盈,象含苞的藤蔓,依着墙壁缓缓攀上。然后开出绚烂的白色花团。

她是天生的舞者,舞步已经熟记于心,渐渐的动作开始流畅起来。她的倾城光华,在每一个舞步的回旋。每一次指尖的舒展中,完美绽放。她的旋转越来越快,如此忘我的旋转。她在天籁般的伴奏音乐中慢慢的旋转,雪纺的连衣裙在一次次旋转中摆动,是那样美丽,

琴声和舞蹈一样是过程,它们既不是一个瞬间,也不会处于停滞状态,它们是婴儿的脉搏,是情人的呼吸。是夜色中潮水的起伏,是秋风拂过麦田时的金黄波浪。舞蹈是视觉的音乐,而琴声则中总是隐藏着动作、姿势和舞蹈般的韵律。它们是分割开的,却又是相依相偎的,是彼此的知情者。它们从未真正在一起过,却又从不曾分开,永远隔着最美的距离,彼此相望,彼此守护。

一曲终了,昏暗中一片寂静。只余下场中那个绰约的倩影。

灯光大亮,热烈的掌声也随之而起。每个人都为了在这战火延绵的日子中欣赏到如此美丽的琴声和舞蹈而感怀。

掌声中,角落里的一个人抬起头,他颀长高瘦,白皙的皮肤。漂亮的五官犹如刀刻一般,长眉如剑。双眸如星,鼻如悬胆,薄唇微微上挑,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一举一动显得很是文雅。

思思嫣然一笑,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你真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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