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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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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黄狗似乎感觉到来者不善,放下腿,紧绷着身子,冲平生发出警告的吠叫。

    平生手一挥,动作快如闪电。那道银光更像闪电一般转瞬即逝,没入大黄狗的身体。

    “乖狗狗,来给姐姐带路吧。”平生“嘿嘿嘿嘿”地笑着,将另一只手上的粉末凑到大黄狗鼻子前,让它闻了闻。

    大黄狗刚才哀鸣了一声。已经变身成为乖顺地猫咪。嗅了嗅味道。它四条腿迈开。头也不回地朝着一个地方奔去。不时地停下来再确认一下方向。

    平生心里哼了一声。“逃?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几条街外。一个落魄地男人打了个酒嗝。两眼遍布血丝。他迷迷糊糊地。舌头都在打结。“则样应该找不到拉吧……嗝!”

    平生一路追着“师父”而去。义无反顾。林进步这个穿越者则义无反顾地当跟屁虫。厚黑学真是学到了精髓!

    偏偏他还一脸闲适淡然。泰然处之。跟着水如幽和欧阳明进了华荣楼。面带微笑。见到店小二还会点头示意。

    几个书生都以为这位气质不凡地年轻人就是传说中地欧阳明。不过这年龄……似乎大了些吧?

    欧阳明找到老掌柜——一个须发皆白的长者。

    他见到欧阳明激动万分,恭恭敬敬地上前,弯腰作揖。欧阳明慌忙摆手。“顾老,您是长辈,我可不敢受这礼。”

    被欧阳明唤作顾老的掌柜名叫顾墨,本是个一穷二白的书生,刚赶到京城来参加殿试,还没看见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就倒在街上。正巧是在华荣楼门口,又正巧被欧阳老爷看到。

    欧阳老爷心地善良,派人将他抬了回来,又是请了大夫来给他看病。

    这脉一搭。老大夫捻了捻长须皱起眉。

    “大夫,可是得了什么重病?”欧阳老爷也是心一紧。

    洋相出来了——人大夫说,不是病倒。是饿晕。

    也亏得是个老大夫,有经验,一般小年轻可看不出这“病症”。

    没大碍就好。欧阳老爷也就命人照顾着他,给他喂些米汤,过了会儿,顾墨真地醒了。

    说是一会儿,其实前前后后也有个把时辰。顾墨醒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问起殿试。欧阳老爷看看天色,说道:“怕是迟了,殿试早开始了。”

    这下好了。十年寒窗苦读,因为少吃了几顿饭而彻底泡汤。顾墨那叫一个悔恨啊!

    欧阳老爷见他可怜,便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让他留了下来,在店里干干活,下次接着考。

    这一干就是大半辈子,从小跑堂做到了掌柜。至于那功名已是浮云,顾墨只想报答欧阳老爷的救命之恩。

    说起来,那时候欧阳倩都还未出生。欧阳老爷也不是“老爷”,还是“公子”。顾墨当上华荣楼的掌柜,一当就是二十多年,声望地位仅次几位主人之下。欧阳明和欧阳倩都得叫一声“顾老”。

    这华荣楼易主的事情,可不能不和他说。所以欧阳明把来意说了一番,顾墨脸色大变,目光扫过三个陌生人,最后落在了林进步身上。

    欧阳明咳了一声,给顾墨使眼色。又介绍道:“这是幽水阁的大当家。水如幽、水姑娘。”

    水如幽笑笑,可没刚才的撒泼样。

    顾墨这老脸更是精彩。不知道地还以为他是学川剧的——会变脸。

    “顾老,我们坐下谈吧。”欧阳明也有些无奈,出声道。

    顾墨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摇摇头,“老朽眼拙了,还望水姑娘见谅。几位这边请。”

    将几人引入一个清幽的包间,里面是鸡翅木的桌椅、紫砂的茶壶、屏风、版画,花瓶、香炉,整个房间很是高雅。

    顾墨沏茶,关公巡城、韩信点兵,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只不过手有些抖,溅出了一些水。

    水如幽悠闲地品茶,不急着谈生意。

    林进步有些出人意料,装风雅倒也罢了,可他似乎是真风雅。观茶色、闻茶香、品茶味,末了还微笑着说道:“顾老这茶叶是好,沏茶功夫也好,可这水,似乎差了些。”

    顾墨满面愁云稍散,又换上了愧疚的神色,“前些日子凌耀城出了些事情,这运山泉来的马车耽搁了,所以只能用城外的河水代替。倒让公子尝出来了,老朽……”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更何况错不在顾老,顾老又何须介怀?”寥寥几句话,让顾墨眼睛一亮,可马上又暗了下去,叹息一声。

    “顾老,水姑娘保证店里地伙计一个都不会换,你若愿意也可以继续当华荣楼的掌柜。”欧阳明劝慰道。

    可顾墨点点头,仍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水如幽放下茶杯,笑着说道:“顾老,这华荣楼以前怎么做生意,现在还是怎么做。只是换了个主子。其他都照旧。这个月起,每个人地月钱都翻一番,你看可好?”

    “水姑娘的店自然由水姑娘拿主意。”顾墨勉强笑笑。

    “幽水阁的蓝颜,你可知道?”水如幽对顾墨的冷淡也不放在心上,又问道。

    顾墨稍稍想了一会儿,点点头。神情不怎么自然。

    “这账面上的事情以后就与他说,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也与他商量。我会和他说说地,至于其他事情,由顾老您全权负责,他不会干预。”

    顾墨应了一声,沉默一会儿,“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老朽出去了。”

    水如幽点头。这期间是媚态尽收,一副温柔贤良的样子。

    “水姑娘倒是信任这蓝颜。将华荣楼都交予他打理。”欧阳明看着顾墨的背影,眼中闪过不忍,可这孩子老练得可怕。神色一闪而过,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

    水如幽嘴角扬起,这一笑才是她是幽水阁老鸨地标准笑容,整个典雅的房间都染上一抹春色,“欧阳小公子可曾去过幽水阁?”

    十多岁的孩子去勾栏院?这问题也只有水如幽问得出,也只有欧阳明会回答。

    “没有。”

    “那你可要去瞧瞧,这蓝颜啊,见过他地人可都被勾去了魂。”水如幽笑靥如花——罂粟花。

    欧阳明“哦”了一声,“那倒是该去见识见识。水姑娘也被他勾去了魂吗?”

    水如幽一愣。妩媚的笑容渐退,似是陷入回忆,“没有……我的魂早被别人勾走了……”

    “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如此有幸?”欧阳明问道,可眼睛却是看向了林进步,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瞧好戏的表情。

    林进步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归他品茶,半晌才接一句:“能让六娘丢了魂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吧。”

    水如幽更是半晌都没回过神,听进步这么一问,才苦笑道:“人中龙凤也难逃一死。”

    林进步和欧阳明看看水如幽。又大眼瞪小眼。三儿早在水如幽沉默时就低下了头,只有泛白地十个指节,泄露出主人的些许情绪。

    这包间里气氛诡异,平生在那小巷子里却是斗志昂扬。

    大黄狗带路结束,就如蒙大赦,夹着尾巴跑了个没影。

    平生过去好歹是个爱护小动物协会的外围会员,动物世界看过不少,也没为难大黄狗。

    这小巷子里一股馊味,地上污水横流。

    平生捏着鼻子、踮着脚走到那扇半掩地小门前。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平生又敲了敲,再看看自己的样子。这嫌弃的模样让主人看到了不太好吧?立马放下手。放下脚,坦然地站在脏水里,又敲敲门。

    平生这手上还提着从数奇那抢来地酒壶呢,壶身上略沾了些白色粉末。她正是趁着抢酒壶的时候把粉末撒在数奇身上的。人地鼻子闻不出,但狗可以。据说这是柳馥槿觉得自己轻功不及翦恒,逼着翦恒做地追踪药粉。毒仙翦恒亲手制作,也只弄了一小包,而翦恒为柳馥槿发明的那些奇怪药物都只给成品,不给配方。平生这一回可是全用光了,要是没有收获,那不是亏大发了?

    平生又敲敲门,一边敲一边高声喊道:“数奇师父!数奇师父!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给你送酒来了!我进来了咯!”

    不等回答,平生就推门而

    刺鼻地酒味扑面而来,平生差点直接晕倒,连忙闭气。尖着嗓子,平生用怪异的声音叫道:“数奇师父?”

    小屋里黑洞洞的,没有窗,只有从门口延伸进来地阳光和从屋顶上落下的几个光点。数奇衣服黑不溜秋的,平生环视小屋一圈,没有发现,还是数奇自己哼哼出声,吓了平生一跳。

    平生眯起眼,看到了人。

    数奇躺在地上,身边满是酒壶、酒坛子。他手四处摸了摸,抓到一个酒壶就往嘴里倒。没有?空的?那就再抓一个。

    平生看得眼都直了。什么叫大侠?这就是啊!谁说大侠一定要白衣?谁说大侠一定要风流倜傥?看看数奇,这才是大隐隐于市、真人不露相!

    平生开始幻想自己身着粗衣麻布,头戴土气头巾,几个恶少嘲讽自己,自己不屑地冷笑,刷地从背后拔出一把杀猪刀,刷刷几刀在那些恶少身上刻下个“恶”字。然后背对几人,露出个侧脸。夕阳在背后渲染着,整个天空从深蓝到橘红,亮丽无比。

    啊啊啊啊!帅呆了!酷毙了!平生坚定地把数奇当做自己的偶像!

    平生蹲下身,讨好道:“数奇师父,你看我给你送酒来了。够诚意吧?”这酒本来就是数奇出钱买的,平生身无分文,也真好意思把这酒占为己有,还拿出来献宝。

    数奇喝醉了,也不知听进去多少,或者只听见了一个“酒”字。他爬起身,睁开眼,伸手叫道:“酒酒酒!”

    平生递上酒壶,数奇一把抢了过来,“咕嘟咕嘟”几口灌下,又躺了回去,咂咂嘴,抱着酒壶,不再看平生。

    平生急了,却也没辙。

    师父醉得神志不清,当然不能教她剑术,但说不定这屋子里有剑谱呢?

    平生在屋子里踱起步子,绕了一圈又一圈,还真有了发现!



………【七十四章 落魄女遭遇极品男】………

    武则天曾立过一块无字碑,引发后人无数的猜想。数奇屋内是一块无字的牌位,引发了平生无数的猜想。

    隐于市的大侠居陋室、好饮酒、一心想着考功名,但现在仕途被毁,喝得烂醉如泥,水如幽对他又是态度奇怪,难道这一切和这块无字碑牌位有关系?

    平生好奇地走向那个牌位。

    不得不说,因为翦恒和柳馥槿的一事,平生现如今觉得这坎坷的、纠结的情感,多半和正邪之争有关。见数奇的样子,不禁又想到这茬上去:正派剑侠和魔教妖女?这想法似乎蛮合理的。

    平生盯着那个牌位看了一会儿。四四方方,带边框、带底座,和电视上的那些祖宗祠堂里的牌位没什么区别。平生鼻子皱了皱,似乎闻到了一股清香从牌位上传来。看来这木头很不错,在这臭气冲天的破地方都能“出淤泥而不染”。

    平生回头瞧瞧数奇,还醉着呢。她便大着胆子,先拜了拜,才准备拿起牌位。

    “你敢碰它一下试试。”

    暗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生心头一颤,赶紧收手。

    “师父,你醒了?”

    “我不是你师父。”数奇仍躺在地上,抱着酒壶,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那大侠,你收我为徒吧。”平生厚着脸皮,又在数奇身边蹲下。

    “你有师父了。”数奇看着迷糊。意识倒清醒得很。

    平生神色一暗。也顾不得脏。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很轻很轻。“没关系地。我师父不在了。”

    “你师父什么?”数奇没有听清。抬了抬眼皮问道。

    外面地阳光照在平生地下半张脸上。平生嘴角扯了扯。略有些无奈和伤感地回答:“为他娘子报仇去了。”

    “九死一生?”

    “不。十死无生。”平生笑着。

    她一直不明白,以翦恒的实力杀一个老太婆有什么难的?灵薇山庄是学医的门派。即使会些防身的功夫,也不能把翦恒置于死地。直到看到了翦忧,平生才恍然大悟。翦恒和他爹一样是个痴情种,爱人已死,便想了却残生。只是翦忧顾虑着年幼的翦恒,翦恒大概是想为柳馥槿寻找个徒弟、也是为翦氏一脉不会断在自己手上。所以一直都忍耐着。

    当牵挂不再,他们也可以安心地去另一个世界与爱人相会。

    “他仇家那么厉害?所以你要学剑术帮他?”数奇淡淡问道,又喝了口酒,进肚子的没多少,反而是顺着脖子流到了地上。

    平生微微摇头,“他一心求死,我帮不了他。学剑是我自己地意思。”

    “男儿志在四方,怎可为一个女子寻死觅活?”数奇不大赞同地摇头,空了的酒壶往地上一扔。“哐当”一声响。

    “人各有各的活法,他的志向便是他的娘子,有何错?再说了。大侠,你也不是宝贝着一块无字的牌位吗?”

    数奇摸着酒壶地手一顿,喘息粗了起来,“她与我无关……”

    “无关?无关为何留着她的牌位?还如此小心,旁人碰都不得碰?”平生反问。

    “那是因为……”数奇叹了口气,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柔乡,英雄冢。”这句话真没错。这数奇现在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平生可不是社区义工,也不是心理医生。她陪着数奇沉默一会儿,又回到了老话题上,“大侠教我剑术吧。”

    “我不是大侠,也不教人剑术。”数奇翻了个身,背朝平生。

    平生眉一挑,“那你是什么?书生?考状圆?被六娘这么一闹,你这一出手,仕途早没了。”

    这话说得有些戳人痛处,平生说完就觉得不妥。可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能怎么办?

    数奇身子一僵,没有回答。

    “对不起。”平声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数奇却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我的仕途没了,很早就没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大侠,你还会剑法呢!做官不成,可以仗剑天涯。闯荡江湖啊!依你的本事。绝对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平生见数奇情绪低落,连忙安慰道。

    数奇微微动了动脑袋。问道:“那姑娘你为何要学剑?为了闯荡江湖?成天打打杀杀的有何意思?”

    这问题问得好!

    平生一拍胸脯,“我要当女侠!”

    “哦?真是难得。”

    “所以想请大侠叫我剑术!”平生用发亮的眼睛盯着数奇。

    “我不收徒弟。”

    “不收徒弟也没关系,只要你叫我剑术就好!”

    “我也不教人。”数奇枕在手臂上开始打呼。

    又绕了回去。

    平生可是急了,眼睛一瞟,又看见那个牌位。

    她灵机一动,指着牌位说道:“我想她也不希望看见你消沉地模样吧?她在天有灵,看到你这借酒消愁的样子,一定会伤心的!”

    “你懂什么?”数奇沙哑地声音响起。

    平生见他有了反应,心里大呼“有门”,“女人总盼望着自己的丈夫是个有本事的人,再不济也要顶天立地、敢作敢为,行得正、站得直……”

    “喀拉”!

    平生打开的话匣顿时又合上。

    她见数奇爬起身,手捏着拳头,那手下是一地的碎片,隐隐可以看见手指缝里渗出的血。

    “滚出去!”

    “我不走!被我说中了吧?你以为把自己灌醉就能逃避现实?你以为……啊!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平声尖叫着,被数奇抓着手臂扔了出去。

    小屋的门“嘭”地关上,里面又传来拖动什么东西的声音,然后又是“嘭”的一声,门板往外挺了挺。

    平生这一摔可是有够狼狈地。身上溅了污水不说,那一股子味道让她反胃起来。

    不过平生见到门被关上,立马冲了过去。狠狠拍打着门板,“喂!数奇!数奇!”

    门紧闭着,没有锁扣的木板顶在门框上。

    平生不知道数奇到底拖了什么东西抵着门,她根本推不开。

    手都拍红了,数奇却仍旧关着门。平生在外头大声嚷嚷:“我一定会拜你为师的!”

    平生看似嘻嘻哈哈、得过且过,但她一旦牛脾气上来。那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没用。这当女侠便是她这个牛脾气打定主意要做地事情,学剑就是当女侠的第一步,而数奇就是学剑的前提。

    平生这“一顾破屋”就被人扔了出来,本想借着那牌位用激将法让数奇就犯,谁知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把数奇惹恼了。

    那个牌位果然意义非凡,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居然看上这个邋遢的醉鬼、无用的书生,结果身死之后。数奇还不承认她的身份!

    平生有些气愤,又有些唏嘘加心疼。她抬头看天拜了拜,“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拿你说事地,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哎,这要是把数奇劝回来你也会高兴的吧?”

    平生不迷信,更不信邪,但死者为大,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的。

    拜完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平生又头疼起学剑的事情来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好了。带一车酒过去。她就不信数奇不会乖乖开门。

    不过买酒必须先有钱,这是平生最缺的东西。

    “水如幽肯定不会给我钱去买酒给数奇喝,林进步这个吝啬鬼应该也不会。那就剩下三儿和欧阳明了。这两个似乎也不是借钱地好对象啊!”平生叹了一口气,“真是一文钱逼死一个女侠啊!”

    边走边想,平生周围已不再是墙壁,渐渐人多了起来,越来越热闹。

    等她想完这没钱地苦楚,已是站在闹市之中。周围的行人用厌恶地眼神看着平生,纷纷扭头避开。

    平生低头看了一眼。这衣服早是浸了污水,散发出一股怪味。另一个坏消息是,平生站在路中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当时只顾追着数奇跑,什么都没考虑,刚才又是一边想心事一边走,更是没注意怎么走出那巷子的。这下可好,身无分文,还一身脏衣服!更可悲的是。她不认得路!

    平生捉襟见肘。不过鼻子下面是什么?她以前靠什么吃饭的?

    平生又重新振作起来,准备靠自己一张嘴。把去幽水阁的路问出来。

    “这位公子……哎,这位大妈,你别走啊!姑娘,美女,大美女!不要走啊!”平生在原地打转。

    她眼下就是个叫花子样,刚上前一步,人就避开了,她还怎么问话?

    平生欲哭无泪,站在陌生的地方,左瞧瞧右看看,心一横,随便选了方向,准备撞大运。

    “姑娘,你没事吧?”一身蓝衣的俊俏男人走到平生身旁,面带微笑,关切地问道。

    平生眼中都快冒出泪花了,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袖,一想不对,自己手还脏着呢。果然,男人水蓝色的衣服上多了一个黑手印。

    “对不起……”平生嗫嚅道,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这下可好,唯一地希望也全没了!

    但男人出人意料的好脾气,只是笑笑,“身外之物,何须介怀?姑娘这一身……不如先找家客栈换身衣服可好?”

    平生对着陌生男人好感直线上升,忙不迭地点头,像捣蒜一般。

    男人一直浅笑着,目光柔和,皮肤白皙透出红润,双唇更似雪中的梅花,当真是一副好皮囊。

    平生低下头,避开男人的视线,“我没钱。”

    “无妨,姑娘这边请。”男人向前走了两步,又脚步一停,解开自己的外衣,转身递给平生,“穿上吧。”

    平生更为感激,“公子,这……”心知男人是要遮挡一下自己衣服上不堪的污迹,可这一穿上,他的衣服不就毁了?

    “姑娘不嫌弃在下,已是在下的荣幸。”

    男人长得好,性格又像是邻家大哥般可亲,还仗义出手,平生心里直接给了他满分,哪有嫌弃之说?

    “怎么会!公子能出手相助,我已是感激不尽。还不知公子姓名,日后也好上门道谢。”在古代呆了那么久,平生装装小家碧玉还是可以的。

    男人一愣,露出狐疑地神色。

    平生心头一跳,默默重复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貌似没有地方说错吧……“公子若是不便相告,也没关系。”想了想,大概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平生很体贴地决定不用他回答了。

    男人一笑,犹如满山白雪中盛开了一树梅花,“在下姓蓝。”

    “蓝公子。”平生颔首,也不再客套,接过男人宽大的外衣就穿在身上。

    “那在下可有幸知道姑娘芳名?”

    “我姓任。”平生微微一笑,答道。

    “任姑娘,是外乡来的吧?这边请。”

    蓝在前引路,平生这个路痴乖乖跟上,看着前面高高瘦瘦的背影,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若这姓蓝的是个人贩子,那怎么办?

    好像问题蛮大的,但平生一时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相信自己的毒术,并寄希望于蓝不是坏人。

    另一边,数奇把平生赶走后,在自己那漆黑的屋中,很轻松地摸到了那块无字地牌位。粗糙地手指拂过光滑的木头,数奇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数奇以为平生又折了回来,就没应声。

    可门外地声音阴沉,压抑着怒火,“数奇,开门!”

    命令式的口气让数奇一震,轻轻叹气,放下了那牌位,走到门前,将挡着的大床移开。

    光从门缝里透出,“嘭”的一声,随着门的大开,灌进小屋内,有异香随着阳光飘进来。

    门外的女人穿着火红的衣服,在阳光下更显得鲜艳夺目。



………【七十五章 蓝花蓝颜】………

    京城外有一座小山岗,绿草如茵,时而有微风拂过,清凉透

    这官老爷们和富商们都有自己家的宗庙祠堂,不用和人挤一块;老百姓则是将亲人的尸体放进棺木里,有专门的地方安葬,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而那些没钱的乞丐、或是孤苦伶仃的人就会被京城里的衙役用草席一裹,埋在这山岗上,所以山岗上头一块块突起,很是怪异。

    山岗像是万德城的乱葬岗,只是这京城到底是一国之都,“乱葬岗”都比其他地方要好看些。有年头的坟堆上面覆盖了层青草,并不显凄凉;刚埋的就比较可怜,光秃秃的,要等到明年开春,万物复苏,这青草啊就长在上面了。众多的坟包中,唯有一个上面盛开着小花,星星点点的蓝色小花,倒是漂亮。

    坟包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衣着破旧,像是街边的叫花子;女的一袭红衣,好不亮丽。这两人站在一起,就很不和谐,两人对话也不怎么平静。

    “你可曾觉得有愧于她?”水如幽问道。

    数奇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不求你大富大贵,不求你飞黄腾达,更不求能做你的娘子。这个傻孩子只希望你能多看她一眼……她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不领情倒也罢了,结果你只把她当是残花败柳,怕她污了你的圣贤书。”水如幽说得平静,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事实如何,二人心中都是清清楚楚。

    数奇叹了口气,“我并未……嫌弃她……”

    “好一句不嫌弃!”水如幽笑了,“那当年是谁把她送来的笔墨纸砚都扔在地上?是谁把她送来的热菜热汤全部扔掉?数奇公子,你真是不嫌弃她!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完全看不懂你的不嫌弃”

    数奇又沉默了。

    水如幽喘了两口气。刚才地激动全无。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帘。看着那开满花地坟头。“你不愿意行走江湖。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家徒四壁、穷得揭不开锅。她知你不喜烟柳女子。便脱下那一身绫罗绸缎。换上粗衣麻布。胭脂水粉全部擦了。头上地金凤钗变成了根木头筷子。手上地翡翠镯子拿去当了筹钱做小生意。供你读书。你又说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她二话不说。卖了那店铺。在家学织布刺绣。十个指头上扎了多少针眼。你可知道?她做地那些东西又能值几个钱?因为你一句话。她不当幽水阁二当家。和你一起迂腐。一起挨饿受冻。”

    “我知道。”数奇闭上眼。似乎能看到那个女人脸上刚长出地皱纹。

    最初见到她时。她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地娇贵女子。前前后后多少公子哥跟着大献殷勤?她多看一眼地东西。立马就有人为她买下送到她面前。那一头乌发。是从从何时开始染上霜地?

    水如幽叹息一声。“你不知道。数奇。她是个千金小姐。出身不凡。家道中落才流落异乡。还来不及吃两天苦头。就被我婆婆收养了。她有和你说过这些?”

    “……未曾。”她从未说过自己地过去。又或者说。是他从未关心过。从未想到去问。

    “后来我开了幽水阁。她就是二当家。我从未让她卖艺。更遑论卖身。每天在幽水阁进进出出。却没少一根毫毛。稍有逾越礼节地。都让我给扔了出去。”水如幽地裙摆被风吹起。艳红遮住了坟头地浅蓝。“她有和你说过这些?”

    “……未曾……我一直当她……”数奇没有说下去,带着茧子的手握起。

    他从未碰过她,连手都不曾碰过,谨慎地与她保持距离。刻意忽视她眼中落寞的神情。

    “她本是想嫁个剑客,两人走遍天涯海角,尽览名山大川。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快哉?嘿嘿,你那日出手救她,便叫她失了魂魄。什么浪迹天涯、什么快意江湖都抛诸脑后,陪你守着那间小屋,什么都不要了。她可有和你说过这些?”水如幽又问道,眼睛看向数奇。

    数奇没有说话。那个女人从未谈论过自己。她只是照顾着自己的饮食起居。从不多言。

    “只怪我当时太年轻,一时气愤竟然丢下她一人。若是换了今日。就是绑也会将她从你身边绑走。”水如幽仰头望天。

    年轻气盛,谁曾没有?只是当水如幽在多年之后回忆起来,不是甜蜜、不是骄傲,而是懊悔,深深的懊悔……

    “六娘,我……”数奇缓缓跪倒在坟前,“有负于她。”

    “有负于她?你岂止是负于她……”水如幽的声音轻了下去,“她是个痴人,你是个无情人。倒真是孽缘。罢了罢了……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想过要娶她为妻?”

    风拂过草地,像是绿色的海,带着沙沙声,一浪一浪。蓝色的花摇曳生姿,慢慢才停了下来。

    “你不必答了。”水如幽自嘲地一笑,“我现在只想知道任姑娘在何处。”

    “任姑娘?”数奇抬头。

    “缠着要拜你为师的那个姑娘。和如水很像吧?”水如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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