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蛆蝇尸海剑-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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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衫凝视巍山,见他神情平静,心中波澜不起,突然闭住嘴巴,不吭一声的坐了下来。



  苍鹰道:“师兄师父,你可别喝醉了酒,回家我师嫂可要骂你啦。”



  巍山斥道:“这孩子,别瞎说,你师嫂这等温柔人品,怎会骂我?”



  苍鹰道:“咦?我上次还听到师嫂说:你这人坏蛋一个,总是欺负她,她要狠狠咬你一整晚,当做惩戒呢。”



  巍山怒道:“你这孩子?你从哪儿听到这些鬼话?”



  苍鹰道:“我躲在你家床下。。。。”



  巍山涨红了脸,伸手去抓苍鹰脑袋,喊道:“你这臭小子,真是满嘴胡说,看我不狠狠打你屁股!”



  苍鹰惨叫起来,一下子跑出老远,席上众人纷纷大笑,气氛欢融。



  迫雨笑了一会儿,又道:“铁盐师兄呢?你又何时娶亲?让我见见嫂嫂?”



  铁盐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苍鹰又跑了回来,说道:“铁盐师兄,你看上哪家姑娘,知会师弟我一声,只要我苍鹰出马,不多时,定让那女子自行投怀送抱。”



  铁盐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小滑头,鬼主意就数你最多。”



  常海道:“铁盐,巍山,听说你们两人升了官,眼下已经是统领了?”



  巍山急忙道:“什么统领?常师兄的本事远胜于我,若是你不走,此刻定然是军中大将啦。而且李大人这次回来,定然会重用你们。”



  常海默然片刻,说道:“若无军功,如何在军中升迁?即便得到提拔,又如何能够服众?罢了,罢了,眼下正是开心的时候,这等琐事,我原也不该提起,喝酒,喝酒,我敬大家!”



  他虽然这般说,但此时席间气氛有些冷,饶是苍鹰大声敬酒,插科打诨,又吵嚷着与迫雨划拳,但余人各怀心事,沉默寡言,依旧难复先前热闹。众人又喝了几杯,便各自返回住处休息去了。



  晚间,李庭芝召集众将,商议军情大事。他待众人聚集之后,寒暄几句,说道:“若非迫雨与苍鹰英勇,小女落入蒙古鞑子之手,只怕难逃毒手。这两个孩子如此英雄,真令李某敬佩感激。”



  苍鹰与迫雨急忙出列,拜倒在地,迫雨说道:“爹爹,孩儿不过是跟着苍鹰哥哥行事,只是帮他动动手,其实并无半点功劳。何况云和是我姐姐,我去救她,乃是义不容辞。”



  苍鹰道:“李大人,你这么夸我,便是如我苍鹰脸皮之厚,也有些脸红啦。若不是迫雨武功高强,骑术精湛,对云和妹妹一往情深,又怎能护得她平安?”



  迫雨登时满脸通红,暗地里拧了苍鹰一下,低声道:“什么叫‘一往情深’?在大伙儿面前,你说什么胡话?”



  苍鹰奇道:“若不是‘一往情深’,莫非是‘暗生情愫’么?”



  迫雨尚来不及揍他,李庭芝大笑起来,说道:“两个孩子当真胡闹,胡闹!”他说道:“正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迫雨与苍鹰年纪虽轻,但武功机智,已不在其余众将之下。你们与铜马五将系出同门,彼此亲密无间,从此以后,这铜马五将,便成了铜马七将啦。”



  众将大喜过望,心悦诚服,一齐上前恭贺两人,苍鹰与迫雨皆获校尉军衔,与常海、轻衫等同。常海虽稍显不满,但他对李庭芝素来敬服,见他如此安排,自也并无异言。



  随后,有一军官说道:“大人,几日之前,襄樊已经沦陷,从此以后,咱们大宋失了这坚固屏障,蒙古大军再无阻拦,他们很快便会抵达瓜洲,镇江诸城,咱们需早作打算。”



  李庭芝面色凝重,苦思不语,瓜洲、镇江乃是兵家必争之地,粮草兵马,皆需从此运入扬州城,若是被蒙古人攻占,等若被扼住咽喉,若果真如此,一旦形成包围之势,这扬州城如何能抵挡蒙古的铁骑?



  众人商议许久,却彷徨无计,知道这蒙古人横行天下,兵强马壮,兵多将广,火器犀利,扬州城自顾不暇,若是派兵支援其余诸城,非但杯水车薪,反而自乱阵脚。可若是不救,任由其被蒙古人攻占,将来定为大患。



  李庭芝虽然颇有智计,但双方军力差距太大,蒙古人方才取得大捷,士气高涨,此刻迎战,不过是以卵击石。他朝地图凝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鞑子势大,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二十三 如梦令·:时有军神似虎
  时如奔驷,前涌不休,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两年时间。



  这天,天色昏暗,远处闪着火光,苍鹰骑着战马,双目仿佛战鹰,敏锐的望着敌阵,耳畔响起大地震动之声,他深深呼吸,登时将周遭声息隔绝,天地之间,但闻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震颤声、以及热血沸腾声。



  身旁迫雨沉声道:“鞑子来了!”



  是的,经过一年的休整与征伐,蒙古军队迈开铁蹄,不断攻城掠地,前方城镇皆已沦陷,后方亦有城池归降,他们已经包围了扬州城,切断了四周通路,扬州城孤立无援,已经被围困了整整半年。



  城内粮草告急,但城中将士依旧士气高涨,誓死抗敌,从无一人向蒙古人投降。



  苍鹰觉得,身旁军人,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忠诚。



  那忠诚几近疯狂,令他暗暗担忧。



  苍鹰晃晃脑袋,驱散愁思,喊道:“迫雨,待会冲杀起来,你跟在我后头,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迫雨问道:“苍鹰,你与鞑子打过仗吗?”



  苍鹰道:“只和那些投降鞑子的汉奸山贼打过交道,碰上鞑子,这还是第一次。”



  与苍鹰不同,这是迫雨第一次真正踏上战场,他武功虽高,但见到蒙古军队黑压压的朝这边靠近,仿佛望着海浪,望着乌云,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他不禁心想:“在这天地之威前,我武功练得再高,又有何用?”



  常海身着盔甲,策马过来,望着身旁战友,喊道:“今日一战,既为师父复仇,又要令鞑子领教领教咱们的厉害,若能获胜,咱们便能夺回瓜洲,打开向外通路。”



  瓜洲乃扬州城向外入口,此路一开,局面便大有改观。然则蒙古领军之人阿术也是一代名将,猜到了李庭芝突袭之意,派重兵驻守前方。双方皆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战。



  迫雨想起周行天师父的噩耗,霎时咬牙切齿,怒意驱使之下,将心中怯意一扫而空,他握紧手中长剑,心想:“师父为国捐躯,死而无怨。我自然要效仿他的大义,宁愿战死,也不后退。”



  前方忽然响声如雷,号角声中,蒙古人箭如雨下,铁骑在弓手掩护之下,朝宋军狂奔而来,万人脚步踏地,好一场惊人震荡,仿佛连人心也为之剧烈跳动。



  苍鹰抽出一柄长枪,只听战鼓擂动,他大笑一声,说道:“是时候啦!”



  迫雨只见苍鹰催马狂奔,无暇细想,追着苍鹰冲了出去。不多时,两军相撞,厮杀如狂,惨叫声不绝于耳,交鸣声轰轰隆隆,仿佛直达心底。



  一位蒙古骑兵手持砍刀,朝苍鹰斩落,苍鹰长枪一刺,扎入那人头盔与铁甲相接的缝隙,那人张了张嘴,似乎喊了一声,但周遭实在太吵,迫雨什么都没听见,只见苍鹰枪头抽出,染着一丝血红缎带般的鲜血。



  那人一头栽倒,苍鹰纵马驰过,不多时又杀死了一人。



  迫雨不敢与苍鹰分离,催马赶上,突然间,他瞧见不远处冲来一位蒙古骑兵,那人手持弩弓,朝他射出一箭,迫雨吃了一惊,躲开那一箭,朝那人一剑刺去,他这一招出手奇快,方位巧妙,眼见便要刺中那人身躯,那人忽然将弩弓朝迫雨身上扔了过来。



  迫雨早有防备,挡开弩弓,正想变招,但就是这么耽搁刹那,身旁又同时杀出数个敌人。一时间,兵刃从四面八方朝他斩来,迫雨脑中一片空白,想要跃下马背,但又犹豫不决,恍惚间挥剑抵挡,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他将敌人挡开,谁知背后突然挨了一记重锤。



  他虽有内力护体,但敌人出手突然,他不及运功防备,眼前一黑,背心剧痛,伏倒在马背上。



  就在这时,苍鹰不知从何处而来,跳到他背后,手握缰绳,呼喝一声,令战马狂奔起来,登时甩开了围攻敌人。迫雨朝后望去,只见苍鹰在短短刹那之间,便已将两人击落马背,不知他们是死是活。



  在四周震响之中,苍鹰喊道:“我的小雨弟弟呀,你不能傻站这不动吧,若是敌人拿的是刀剑,这一下就要了你的命啦!”



  迫雨身子发颤,说道:“我还未胜过敌人呢。”



  苍鹰操纵马儿一转弯,登时来到一处平静安全之地,鬼知道他如何能在绞肉战场上找到这等地方,他喊道:“一招不中,立即移动,你又没穿铁甲,不能与敌人纠缠。”



  迫雨运功疗伤,查知自己虽然疼痛,但伤势并不严重,他说道:“我知道啦。你别护着我,我能照顾自己。”



  苍鹰笑道:“我就知道你靠得住!”他踩上马背,朝旁一跃,一旁敌人猝不及防,被他刺倒,苍鹰将那人推下,说道:“这次跟着我,不要再走失了。”



  迫雨望着苍鹰背影,虽在这千军万马之中,心中依旧安定祥和。



  苍鹰朝前冲锋,路线诡异,迫雨仅能勉强跟上,然而他隐隐感到,凡是苍鹰选择之路,路上敌人全都被友军缠住,无暇顾及两人,苍鹰或突施冷箭,或绕后相帮,或舞动长枪,或伺机扰乱,只要一出手,立时便能缓解战况,助友军脱困而出。



  敌人若是找他,一来苍鹰武艺精强,二来他溜得极快,三来友军攻得正急,敌军虽然恼恨,但却丝毫奈何不了他。



  迫雨学着苍鹰模样,施展神妙剑法,不停朝左右挥剑,斩杀敌寇。两人冲了不知多久,竟将敌阵冲出一条大缺口,跟在他们身后的友军越来越多,很快势不可挡。



  苍鹰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我瞧见鞑子主帅啦!跟我去取他的脑袋!”



  众人一听,无不振奋,苍鹰毫不犹豫朝一方猛冲,说来也怪,那儿的敌军看似密密麻麻,守备严密,可等苍鹰来到面前,他们已经跑到别处去了,众人虽然绕了个圈,但一路顺利,所向披靡,竟将鞑子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鞑子想要转头对付他们,但苍鹰马步生风,转眼已经跑远。



  迫雨登时领悟到:苍鹰在寻找的道路,乃是敌阵中的破绽。



  就像武林中高手过招一般,即便再精妙的招式,一旦被人摸清套路,便能找到破绽,而破绽一旦暴露,便是落败之时。是以宗师对敌,若不能数招内取胜,便得缓下招式,令招式严密而莫测,不给敌人可趁之机。



  苍鹰天赋惊人,他能在千军万马中找到敌军破绽,敌人何时松懈,何时严密,何时退后,何时出击,敌方主将的心思,眼前敌人的士气,凡此种种繁复因果,苍鹰一眼便知,毫无迟疑。



  便如同昔日楚霸王项羽领军,也不见他谋略如何出众,阵法如何精妙,但总是能以少胜多,横行无阻,打得天下群雄束手,即便敌人数目十倍于他,在他冲杀之时,往往溃不成军。



  战场之上,一旦起势,战局便无可逆转。苍鹰握住了趋势,鼓起了气势,加上些许运势,局面登时天翻地覆。



  迫雨觉得:苍鹰就是这样的人。他并非运筹帷幄的军师,并非决胜千里的谋臣,并非单打独斗的高手,而是属于战场的狼,翱翔赤空中的鹰。在战场之中,余人皆如羔羊,而他便是那洪水猛兽。



  然而此刻众人已经深入敌军后方,每前进一步,守备便加倍严密,而那些蒙古先锋也已回过神来,纷纷回头,向苍鹰他们扑来。苍鹰笑道:“该撤啦!”马儿听了他的指挥,从敌军守阵之前擦了过去,朝前冲了一会儿,转了个弯,莫名间,众人来到了敌人阵型的侧翼。



  常海查看形势,喜道:“夹击之势已成!先消灭敌人右阵!”



  那些回守敌军猝不及防,前有巍山,后有常海,双方同时涌上,此时占据上风,人人杀红了眼,巍山手握沉重铁锤,左右开弓,将敌人脑袋各个敲碎,而常海神出鬼没,身法飘忽,用雄浑掌力将敌人震伤。苍鹰、迫雨、轻衫、铁盐也不停猛攻。蒙古人哪里抵挡得住?顷刻间被杀的丢盔卸甲,死伤惨重。



  蒙古主将见形势不妙,吹响号角,朝城内撤回。众宋军想要追赶,但苍鹰喊道:“不要追,靠近城墙,他们有火炮!”



  话音未落,一枚炮弹呼啸而至,在前方不远处炸裂,众将一时惊惧,失了战机,再也追赶不上了。



  后方传来鸣金收兵之声,此役宋军以多打少,击败蒙古大军,乃是近年来罕见的大胜仗。但姜才将军生怕众人急躁追赶,中了敌人埋伏,于是令众人回营,从长计议。



  苍鹰骑着马儿回到营中,迫雨赶上来说道:“苍鹰哥,你真了不起,只要跟着你,敌人再厉害,咱们也不怕。”



  苍鹰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迫雨见他如此,心下奇怪,问道:“苍鹰哥?你怎么了?”



  苍鹰嘴角带笑,说道:“还不够。”



  迫雨奇道:“什么还不够?”



  苍鹰道:“你夸的还不够好。你应当说:苍鹰哥哥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真乃古往今来第一名将,便是白起在世,项羽重生,只怕也。。。。。”



  巍山赶上来,一把将苍鹰抱了起来,大口在他脸上一亲,喊道:“真是好小子,不枉师兄我的栽培。”苍鹰惨呼道:“好臭,好臭!”



  巍山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嫌你师兄臭?师兄当年还不嫌你这个尿床的小子臭呢!”



  苍鹰怒道:“我再臭,比得上我的小侄女吗?这闺女一个月前尿了我满脸哪!”



  巍山闻言,脸上无光,立即岔开话题,道:“你这次立了大功啦!咱们把鞑子打得哭爹喊娘,若是再打上这么十场胜仗,非但扬州城稳如泰山,夺回襄阳、樊城,也非痴人说梦。”



  三人走入大营,见正将姜才站在一张大桌前,桌上放着地图,见他们进来,面露苦笑,摇头说道:“诸位好生英勇,敌人数量三倍于我军,可却被咱们打得落荒而逃。唉,可惜蒙古鞑子狡猾,派兵偷袭扬州,咱们虽然获胜,但也只能撤军了。”



  巍山大惊失色,急道:“大人,扬州城有李大人驻守,鞑子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去。咱们索性一鼓作气,将瓜洲拿下再说。”



  姜才摇了摇头,说道:“咱们虽然取胜,但若是鞑子退入城中,咱们没有攻城火器,也不能长久作战,届时陷入胶着,一旦被敌人包围,那咱们可就没法回扬州了,咱们刚刚那一仗,为的不是夺城,而是为了退军。”



  巍山哀叹一声,知道姜才所言不虚,虽然心下失落,但也无可奈何。



  常海沉吟片刻,道:“大人说的不错,咱们此番偷袭失败,进退不得,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姜才霎时露出沮丧之情,说道:“难,难,难,败得太多,局面太糟,鞑子势大,也不知。。。。。咱们扬州,又能撑到何时?”
二十四 年少一心追鹿
  众人马不停蹄,几个时辰之内便回到扬州城,进入城门之后,有探子来报,说蒙古鞑子从瓜州推进出来,修建城楼,栅栏等工事,暂无进攻扬州迹象。



  李庭芝召军官议事,苍鹰与迫雨两人官阶不到,反而得了空闲。两人从房中走出,见到李云和在街上朝这边张望,一见二人,登时大喜,挥手道:“弟弟,苍鹰!听说你们打了胜仗回来啦!”



  苍鹰大喊道:“好哇,你刺探军情,胡乱散步消息,该当何罪!”



  迫雨笑道:“罚她乖乖待在家中,三个月内不得出门。”



  李云和嘻嘻一笑,说道:“别学爹爹语气啦,我根本一点儿都不怕。”她快步来到迫雨身旁,一挽迫雨手臂,纤细柔弱的身子紧靠着迫雨,男的英俊,女的俏丽,若不知情,见到两人,当真以为是一对璧人。



  苍鹰见两人亲昵,头大如斗,背脊发凉,只想找借口溜走。迫雨笑道:“怎么你一见到姐姐就走?莫非你如此在乎姐姐么?”



  苍鹰求饶道:“二位,二位,我苍鹰平身就一个毛病,见不得这海誓山盟的腻味儿事,你们若还有一丝人性,便放我苍鹰一条生路吧。”



  李云和格格娇笑,道:“谁和他‘海誓山盟’啦?咱们是姐弟俩,这般搀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苍鹰喃喃道:“春秋之时,齐襄公与其妹妹私·通,败坏朝纲,终至国中生乱,死于乱刀之下。。。。”



  李云和哼了一声,说道:“别掉书袋啦,你以为你说几句春秋,便能绕着弯冤枉人了吗?走吧,陪着我四处逛逛吧,整天被关在家里,我都快闷坏啦。”



  此时战况紧急,扬州形势危如累卵,街上百姓皆无精打采,神情困顿,也是城中粮草匮乏,不少人家中已经断粮,李庭芝纵然大开粮仓,可却难以恩泽全城,他派出军队外出接应运粮之援,可也鲜有成功的时候。若是再这般被围困,只怕三个月内,粮食便要耗尽,届时后果,难以想象。



  迫雨与苍鹰两人对此略有耳闻,但毕竟年少,不知后果如何,李云和更是懵懵懂懂,不知前途渺茫,三人边走边聊,来了兴致,一时竟忘却了兵临城下的危难,忘记了国破家亡的前景。



  突然,苍鹰眼尖,见到铁盐高大的身影从街上闪过,朝一条烟花柳巷走去。他心生疑虑,说道:“你们先聊,我有事先走了。”不等两人招呼,立即加快脚步,紧紧跟上铁盐。



  铁盐在前方走着,腰杆笔直,器宇轩昂,一瞧便是铁铸的汉子,热血的男儿,酒楼中不少女子兀自站在街边搔·首弄·姿,招揽生意,所求不是钱财,而是果腹之食。铁盐单身汉一个,身为军官,自然有多余口粮,他来此消遣,自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但苍鹰却认为并非如此。



  他观察铁盐步伐,见他走动之时,步履极不自然,踩踏之间,脚后跟竟不落地,这让他凭空又高大了一尺,成了一位高大威猛的怪汉。



  苍鹰想:“老虎走动之时,也只有脚尖着地呢。”



  铁盐走过数座酒楼,一条小巷中忽然走出一个女子,她喊道:“这位军爷好生健壮呀,要不要奴家侍奉侍奉呢?”



  那女子相貌寻常,但所站之处人烟稀少,无人注视。铁盐犹豫片刻,说道:“在哪儿?”



  女子笑道:“奴家家中无人,正好容军爷歇息,所求不过一些下肚口粮罢了。”



  铁盐默然无语,轻轻点了点头,那女子装出欢天喜地的模样,拉住铁盐的手,朝自家走去。



  苍鹰觉得好笑,心想:“我也真是昏头了,铁盐师兄来这儿找姑娘,与我有什么关系?还是快些走吧,回家好好睡上一觉,说不定后天便要打仗呢。”



  刚想走开,忽然想起一事,登时浑身如坠冰窟,他想:“铁盐师兄一向肃穆庄重,严于律己,以他的性子,非但不会招·妓,便是大家闺秀,将门之女,他也懒得打交道。如今大战一触即发,他为何偏偏要来此消遣?又为何要找如此寻常的女子?”



  他脑中大乱,忍不住挨近那处屋子,缩身窗外,偷听房中声音。只听那女子笑道:“军爷,人家已经光溜溜的啦,你也不要磨蹭啦。”



  铁盐并不答话,但苍鹰听见嗖嗖声响,那女子啊地一声,说道:“军爷?你。。。。。你怎么让人家动都动不了了?你会法术吗?原来你喜欢这样的调调。”



  苍鹰知道铁盐点了这女子穴道,忍不住想要查看,但他知道铁盐功夫极高,稍有动静,立时便被识破。铁盐又探出手指,点中女子哑穴,于是那女子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过了片刻,只听铁盐脱去衣衫,粗声喘气,沙啦沙啦,似乎有毛发在皮肤上剐蹭。



  突然,苍鹰听见了牙齿撕咬肌肉的声音,骨头断裂的声音,鲜血喷洒的声音,张嘴咀嚼的声音,以及女子喉头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咽气声。他再也忍耐不住,抬起头,推开窗户,只见铁盐脑袋正埋在那女子脖子上,张开血盆大口,卖力的咬啮,吮吸鲜血。



  苍鹰喊道:“铁盐师兄,你做什么?”



  铁盐蓦然抬头,满脸鲜血,双眼发出金澄澄的凶光,瞳孔眯成了一条缝,他惊呼道:“苍鹰。。。。我。。。。”



  苍鹰道:“你为何。。。。你也走火入魔了?就与陆遥师兄一般?”



  铁盐身子一震,将那女子抛在一旁,颤声道:“陆遥。。。。果然也与我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他颓然坐倒在地,伸出毛茸茸的双手,捂住脸,低声啜泣起来。



  苍鹰心想:“他还有理智,我得想法救他。”



  但心中另一个声音喊道:“荒唐,他已经没救了,你若走近,他定然会张嘴咬你。”



  苍鹰突然笑了起来,他想到:“若是如此,我又有何惧?我活在世上,所求的不就是这生死之际的爽快吗?”



  他走入屋内,将手放在铁盐肩上,铁盐剧烈颤动,哭泣道:“师弟,我控制不住啦,我已经有好几次。。。。好几次。。。。犯下这样的错啦,第一次是农地里的农妇,第二次是。。。。。是通州城的妓·女,这一次,我又。。。。我又管不住了。我想要吃人肉,我想要喝人血。。。。”



  话音刚落,铁盐抬起脑袋,露出一张长满毛发,有如凶狼的脸,他喊道:“小师弟,你自己送上门来啦!”一边喊,一边朝苍鹰脑袋上咬下。



  苍鹰早有防备,朝后踏出半步,使出“神禽剑法”中的“凤凰涅槃”,长剑席卷,拦在两人面前,若是铁盐上前一步,立时便被刺穿下颚。铁盐万料不到他竟有如此高明的剑法,被剑尖擦过鼻尖,被削下一大片肉来。



  他怒道:“你从哪儿学来的怪招?”



  苍鹰冲破窗户,落在街上,此时天色已晚,周遭漆黑一片,小巷左近并无行人。苍鹰翻身而起,正想逃跑,铁盐陡然来到他身旁,身法竟比陆遥更快。他大吼一声,利爪从左右两侧压下,笼罩苍鹰周身要害。



  苍鹰使出“帝雀横林”,剑光闪烁,仿佛一道电光,同时刺中铁盐双掌,铛地一声,如中铁石。苍鹰挥剑之时,身法一晃,在眨眼间脱出陆遥攻势,回过身来,长剑闪动,瞬间朝铁盐刺出数剑。



  铁盐冒着剑雨,硬撑着朝前冲来,苍鹰命中几招,但无法深入皮肤,只能节节败退,伺机逃跑。谁知铁盐凶猛异常,一路紧追不舍,很快便临近闹市。



  便在此时,只听李云和在身后惊叫道:“苍鹰哥哥,那是什么怪物?”



  迫雨喊道:“什么妖怪?吃我一剑!”他从天而降,长剑刺向铁盐后脑勺,铁盐双手撑地,蓦地朝后飘开两丈之远。迫雨丝毫不惧,亦步亦趋,长剑在铁盐面前化作剑网,但铁盐对他的功夫熟记在心,双掌旋转,以利爪为刃,将迫雨剑招全数挡住。迫雨越斗越是心惊,喊道:“这怪物,好生狡猾!怎能知道我逍遥宫的剑法套路?”



  铁盐骤然暴冲,庞大的身躯朝迫雨逼近,迫雨施展轻功,朝天上拔高一丈,铁盐跟着他跃起,抓向迫雨胁下,迫雨一咬牙,凝立左掌,呼地拍出,掌心如钢,与怪物对了一掌。铁盐稍受阻拦,但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迫雨喉咙,迫雨奋起毕生功力,凌空扭转,竟硬生生转变方位,朝地面俯冲,霎时落在远处。



  这怪物连环出招,招招致命,但迫雨应对极快,在电光火石间出招抵挡,每一次皆险到极处,又巧至极点,若是他内力稍差,反应稍迟,此刻早已被铁盐重创,性命不保。他身上功夫深湛,天赋卓绝,随机应变,令人目瞪口呆。



  迫雨站起身,虽然不过短暂交手,但已然汗流浃背,他对苍鹰说道:“苍鹰哥哥,这怪物是怎么回事?”



  苍鹰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不知道,我见一人模样古怪,恐是奸细,所以跟踪至此,谁料他忽然变成这副模样。”



  迫雨恨恨说道:“定是蒙古鞑子的妖法,云和,你先回爹爹那边,让常海师兄赶来,我和苍鹰挡住这怪物。”他知道这怪物狰狞可怖,此刻城中除了常海,再无人制得住它。



  铁盐大声呼啸,声若巨狼,四肢爬动,仿佛黑云压境,朝迫雨冲了过来,迫雨双手持剑,凝视铁盐,正准备出招攻敌,谁知铁盐蓦地跳起,竟朝李云和扑了过去。



  李云和尖叫起来,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铁盐凶残暴虐的脸朝她一点点迫近,这一瞬间,对她而言,当真仿佛永恒般漫长。



  一柄长剑突然从旁刺出,穿破铁盐太阳穴,须臾间鲜血飞溅,铁盐闷哼一声,滚到在旁,抖动几下,当即咽气。



  苍鹰甩了甩长剑,洒落血滴,说道:“他瞧见女子,一时迷了心神,破绽百出,真是自寻死路。”



  迫雨愣愣的瞧着苍鹰,他想:“真的吗?你算准了它的心思,所以才能杀了它吗?”他隐隐觉得,方才苍鹰此处的一剑,实有天地之威,雷霆之怒,若非亲眼所见,他如何能想象得到,世上竟会有这等神妙的一剑。
二十五 莫道竟无情
  苍鹰将李云和扶了起来,李云和心惊胆战,小声道:“这是。。。这是鞑子的妖怪?可它怎地穿着咱们宋朝的军服?”



  迫雨恨恨道:“鞑子狡猾,此人定是伪装成咱们扬州城守军,混入城中的。”他矮身在铁盐尸身上搜寻片刻,摸出一块令牌来。



  借着月色,他瞧清楚那令牌模样,登时呼吸急促,颤声道:“这是。。。。这是铁盐师兄的令牌,这怪物杀了铁盐师兄么?”铁盐武功了得,在江湖上已略胜于不少门派的掌门,见这怪物竟如此厉害,迫雨手握令牌,心中惊疑不定。



  便在这时,苍鹰望见一个轻盈身影,从屋顶上翩翩飘落,那人穿着将领甲胄,但系着束腰,身材婀娜,正是轻衫飘然而至。



  迫雨见轻衫到来,惊喜之下,喊道:“师姐,我们刚刚。。。。”



  轻衫神情沮丧,眼眶中含着泪水,说道:“我都瞧见了,这怪物。。。。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来吧,把令牌给我。”



  迫雨见她伤心,心中怜惜,只恨不得把师姐搂在怀里,温柔安慰一番。他将令牌递给轻衫,轻衫道:“我会处理此事,你们抬着尸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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