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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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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我们撤退的抉择。
    胡沛此人并不简单,在背后撑他腰的更非善男信女,且多少会和慕容垂又或孙恩有关。”
    费正昌眉头深锁道:“边荒集的形势从未试过如此复杂暧昧,我们该如何应付?”
    江文清道:“现在我们最重要是在大撤退前持盈保泰,把码头和总坛置于绝对的控制下,防范任何突袭。唉!”
    程苍古皱眉道:“文清为何叹息?”
    江文清目光投往直破天,道:“集外有没有敌人的影踪?”
    直破天苦笑道:“边荒集是最令探子头痛的地方,任何部队的进入,都是如入无人之境,不会传出半点风声,只要随便找一处密林或山野藏起来,要找他们便如大海捞针。我们已人手尽出,搜遍边荒集方圆二十里内所有地方,仍没有任何发现。”
    程苍古沉声道:“若我是孙恩或慕容垂,会把部队藏于离边荒集三十里外的地方,入黑后方朝边荒集以快马推进,可于两个时辰内抵达边荒集,形势确是非常不妙。”
    江文清道:“水道的情况又如何?”
    直破天道:“南北水道的交通肯定已被截断,从今早开始,再没有船只从南方或北方驶到边荒集来,吓得想今早从颖水离集者人人不敢妄动,静观其变。现在边荒集人心惶惶,不少人已逃入边荒避难,不过数目仍是有限,希望帮主能突破南方水道的封锁,否则我们只能从陆路撤退。”
    江文清叹道:“边荒集在明,边荒在暗,假若敌人在边荒集设置探子,可以清楚掌握所有帮会的进退,再通知集外的敌人采取最适当的行动。所以我们唯一退走的安全路线是颖水,在河面上谁拦得住我们大江帮的两头船?”
    大江帮的两头船与两湖帮的赤龙船齐名,同被誉为天下最具作战能力的战船。首尾均设舵,前后四方转动自如,较一般战船远为灵活。大江帮更培养出大批精于操控这种战船的水手,以之冲敌突围,无往而不利。
    费正昌低声道:“假若从水路撤走之法行不通,我们是否该另订从陆路退走之计?”
    一阵沉默降临到众人间,人人感到心情沉重,生出无计可施的颓然感觉。
    诚如江文清指出的情况,从陆路撤退等若提供在集外虎视眈眈的敌人作从容布置、截击伏袭的好机会。
    敌人对己方的实力了如指掌,他们则对敌人一无所知,这样的仗如何打呢?
    江文清苦思片刻,道:“我们现在手上有多少条船?”
    程苍古道:“有两艘双头船,此外普通用以运货的江船大大小小有七艘,另外尚有十二艘汉帮惯用底平篷高的运兵沙船。”
    江文清徐徐道:“从陆路撤走肯定是送死,不论水道形势如何恶劣,仍是我们唯一生路。
    不理爹是否能及时赶到,我们须于黄昏前撤退,以两艘两头船作先锋,七艘沙船为后续,江船布在最后。必要时登陆落荒散逃,总好过一头栽进敌人在陆上的天罗地网去。”
    直破天皱眉道:“形势是否真的如此恶劣呢?”
    江文清断然道:“只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坏更差。燕飞说得对,徐道覆的出现,已敲响边荒集各大帮会的丧钟。而偏偏郝长亨却于此时刻现身边荒集,我更怕两湖帮和天师道已结成联盟,且是倾力而来。如非我们早作准备,恐怕想逃也逃不了。”
    程苍古道:“假若燕飞能团结集内各主要帮会,我们是否有一拼之力呢?倘若谢玄闻得风声,他肯定不会坐视的。”
    江文清苦笑道:“我们能捱得那么久吗?”
    众人无话可说。
    江文清双目射出痛苦的神色,摇头道:“在争夺边荒集的控制权上,我们是绝对的失败。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是如何尽办法把损失减至最低。”
    稍顿又叹道:“我们最大的失误,是没想过孙恩与慕容垂结成联盟,现在想全身而退,真是难比登天,一切只好看老天爷的安排。”
    手下来报,慕容战指名要找宋孟齐。
    第三 章只许胜利
    飞马会北门驿站气氛紧张,自今早开始,飞马会的战士一直处于戒备状态中,所有摊档店铺大小驿站停止交易。
    大驿站更是兵力集中处,守卫森严,所有进出口莫不架设人为障碍,高处则布有箭手。
    燕飞领着红子春在驿站主堂见到全副武装的拓跋仪,后者神色凝重,对燕飞于此时刻带个外人到飞马会的核心重地来,表面虽看不出丝毫异样,但燕、红两人均肯定他心生疑惑。
    燕飞虽晓得红子春心知肚明拓跋仪方是飞马会真正的主事人,仍循例介绝两人认识。
    坐下后,燕飞开门见山的道:“赫连勃勃是否全无异动?”
    拓跋仪一震道:“你是猜到的还是收到风呢?”
    燕飞道:“当然是猜的。我已失去高彦,至少变成半个又聋又盲的人。不过幸好老天爷仍没有完全离弃我们,我目下已大致弄清楚边荒集内外的情况。”
    拓跋仪瞥红子春一眼,沉声道:“高彦怎会出事的?”
    燕飞扼要解释一遍,然后道:“暂时不要问我消息的来源,现在已弄清楚慕容垂和孙恩将会亲自督师进犯边荒集,而天师道与两河帮同一鼻孔出气,赫连勃勃则大有可能是慕容垂的走狗。昨夜对付花妖时的内奸不是姬别而是另有其人,至于姬别究竟是哪方的人,希望待会可于议会时弄个水落石出。”
    拓跋仪道:“你可以肯定你的情报绝对精确吗?”
    燕飞苦笑道:“该有八、九成的准绳,现在任何行动,与赌博没有太大分别,更有可能一铺输清,分别是在我们已陷身非赌不可的赌局。我可以猜到赫连勃勃没有动静,是因想到他的主力军应潜伏于边荒集北面某处,所以不用在集内劳师动众,引致打草惊蛇。”
    红子春忍不住问道:“拓跋兄不是准备撤退吗?因何反加强驿站的布置,似防敌人来攻打的样子?”
    拓跋仪瞧他半晌,最后目光移往燕飞。
    燕飞点头道:“红老板现在最关心的是能否能逃难避祸去也,因为他曾被孙恩迫害,清楚孙恩诛除异己的作风。”
    拓跋仪露出怀疑的神色,向红子春皱眉道:“红老板的发迹地不是洛阳吗?”
    红子春苦涩的道:“若在洛阳混得风生水起,又何用到边荒集来?北方排斥南人,南方排斥北人,天下间只有边荒集不会理会你是南人或北人。我对南方早不存任可冀望,以为苻坚统一的北方会有一番新气象,岂知并好不到哪里去。为此才来到边荒集,怎知刚有点成绩,忽然大祸临头。天下虽大,可是最后一片能容身的乐土,终于也要失去。”
    拓跋仪沉吟片晌,忽然道:“我们今天派出五路探子,照约定应于一个时辰前以飞鸽回报情况,可是现在却如泥牛人海,一去无踪。红老板自己考虑一下吧!”
    转向燕飞问道:“不再怀疑呼雷方了吗?”
    燕飞道:“既然郝长亨确有问题,呼雷方便非妖言惑众,而毋须怀疑他最有力的理由,是若然慕容垂入主边荒集,他的羌族将面临灭族灭种的厄运。”
    拓跋仪沉声道:“我们该怎么应付呢?”
    以他的才智,仍一脸无奈地说出这句话,可知他已失去方寸。
    燕飞正容道:“以慕容垂的雄材伟略,孙恩的深谋远虑,全力来犯边荒集,是筹谋已久的行动,绝不止于为占领边荒集而满足那简单。首先他们要把边荒集所有势力连根拔起,不容任何一方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更重要是长期雄霸边荒集,牵制北府兵,慕容垂便可以从容统一北方,而孙恩和聂天还则可分别进犯扬莉二州。我们现在是全无退路,唯一生机是先统一团结边荒集,再全力与敌周旋,作置诸于死地而后生的打算。”
    拓跋仪默然不语,陷入深思之中,暗自咀嚼燕飞的提议。
    红子春容色惨白的呆望燕飞,眼神空空洞洞的。
    燕飞长身而起道:“我还要去见屠奉三,我们再没有犹豫的时间,待会的钟楼议会将是敌我的第一次短兵相接。”
    “砰”!
    拓跋仪一掌拍在桌面上,断然道:“好!我和大家一起共进退,纵使战死,也要敌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红子春忽然低声了一串粗话,然后像变成另外一个人般道:“对!死也要死得像个汉子,今趟把我也算上吧!”
    燕飞心中一动,向红子春道:“烦红老板立即通知卓名士,告诉他飞马会已加入我们的抗敌联盟,铁定于钟楼议会召开之际先下手为强,把内奸连根拔起,此事至关紧要,请红老板亲传口信。”
    红子春一声领命,昂然去了,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燕飞迎上正呆望着他的拓跋仪,沉声道:“如今要劳烦你老哥亲自出马,我只想知道他去甚么地方?见甚么人?”
    拓跋仪三日不发的追着去了。
    江文清在外堂接见慕容战,陪她见客的有程苍古和费正昌,后者表面并非汉帮的人,不过现在情势危急,慕容战于此时刻仍匆忙来见,肯定有大事商讨。所以他们不再斤斤计较这方面的泄密问题。
    慕容战锐利的目光集中在江文清身上,道:“请容我慕容战斗瞻问一句,听燕飞说宋兄乃大江帮的人,却不知与江帮主属何种关系?”
    江文清知对方并非着眼于自己是谁,因为以现在她摆出来会客的阵仗,只要不是盲的也知她是主事的人。而慕容战有此一问,只是要试探自己的诚意,遂向程苍古颔首示意。程苍古代答道:“慕容当家垂询,我们怎敢隐瞒,孟齐是江帮主唯一的高徒、大江帮的继承人。”
    慕容战皱眉道:“原来如此,请恕我孤陋寡闻,只听过江帮主有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却未听过江帮主有位得意门生。”
    费正昌微笑道:“慕容当家没听过孟齐之名,方合道理。因为江帮主对孟齐期望殷切,着力栽培,除亲自为他扎稳根基,还送他往各地随名师学艺,为免令孟齐成材前被仇家算计,故一直没有向外宣扬,到近两年方召孟齐回来处理帮务。”
    慕容战纵有疑惑,也无暇计较,开门见山的道:“我今次来见诸位,是有关乎边荒集各帮会存亡的要事奉禀,更是代燕飞、呼雷老大和卓馆主与各位说话。”
    江文清双目精光闪射,沉声道:“慕容当家该知我们决定撤走,难道尚有更聪明的选择吗?”
    慕容战暗叫厉害,宋孟齐这番话表面没有甚么,骨子裹却迫得他没法不把昕有筹码拿出来,否则如何说服对方?
    叹了一口气道:“任遥被孙恩杀了。”
    江文清、程苍古和费正昌三人听得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慕容战解释道:“我们的“边荒名士”卓狂生,一直是逍遥教布置在边荒集的重要棋子,到昨晚仍是对任遥忠心耿耿,所以亲自下手对付方总的灵鼻。刚才他收到“妖后”任青媞的传书,整个人崩溃下来,终于向我们吐露实情,指出今晚慕容垂和孙恩将会亲自督师进攻边荒集。而燕飞肯定现在边荒集已陷进敌人的天罗地网内,没有一个帮会的人能逃得出去。我今次来见各位,是希望在钟楼议会召开前,听取各位的意向。合则力强,分则力弱,我们若能团结一致,誓死抗敌,说不定尚有一线生机。”
    以江文清的智勇兼备,闻得慕容垂亲来边荒集,一时也乱了方寸,呆看着他。
    慕容战道:“据老卓所言,孙恩会截断南面的水陆交通,假若我们没有猜错,两湖帮和天师道已结成盟友,不用我指出各位也应清楚他们绝不容贵帮全身而退。任何人要威胁建康,必须控制大江上游,而贵帮则正是孙恩和聂天还的眼中钉。”
    程苍古问道:“燕飞到哪里去了呢?”
    慕容战禁不住心中暗叹一口气,程苍古有此一问,或者是因为燕飞具较超然的身分,或因他的才情剑法,又或因他与世无争的性格,但不论是哪一个原因,都显得燕飞是目下边荒集最被信任的人,没有他,边荒集根本没法团结起来。卓狂生说得对,燕飞加上纪千千,是号召边荒集万众一心的绝配。
    答道:“他要分别去见三个人,就是郝长亨、拓跋仪和屠奉三,三位该明白是甚么一回事了吧?”
    稍顿又道:“边荒集现在是外弛内张,随时爆发大战,一切必须于钟楼议会内解决。我们要先把边荒集置于绝对的控制下,方有资格谈论其它的事。”
    江文清淡淡道:“照你们估计,敌人实力如何?”
    慕容战道:“由于南北正处于大战一触即发的纷乱局势中,所以慕容垂或孙恩均没有可能倾巢而来。孙恩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却敢肯定慕容垂能抽调的兵力当不会逾一万之数。
    以此推之,孙恩的兵力亦应与此数相若,否则他们的联盟将失去均衡。”
    费正昌倒抽一口凉气道:“边荒集以汉帮最人多势众,不过可用之兵仍未过千,像贵联兵力也只在六、七百人间,但已是北方帮会之冠,即使所有人联合起来,也只是五、六千人之数,而敌人的实力在我们四倍之上,这场仗如何能打?”
    慕容战从容道:“淝水之战又如何?谢玄以八万兵击垮苻坚的百万大军,正显示战争讲的是将才和谋略。我们已有全盘计划,对边荒的形势我们更远比敌人熟悉和了解。假若我们团结一致,同心抗敌,打不过才作撤逃打算时,也总比我们一盘散沙各行其事有机会多了。
    时间无多,敢请三位立即下个决定。”
    程苍古和费正昌目光不由落到江文清身上,后者容色惨白,好半晌点头道:“好!我们和慕容当家并肩作战,至死不悔。”
    慕容战精神大振,道:“我立即把大计全盘奉上,然后我想见千千一面,向她请安问好。”
    燕飞来到刺客馆的大门外,心中百感交集。他们是明知不可为而为,抛开生死地去打一场没有可能赢的战争。
    慕容垂和孙恩分别是南北的首席武学大宗师,两人更是征战经验丰富至无可再丰富、纵横沙场的无敌统帅。其手下人人肯为他们死命,人数又是边荒集帮会总兵力的数倍之上。
    这场仗是不战已知胜负。
    慕容垂和孙恩并不是苻坚,颖水也不是淝水,边荒集更缺乏一个谢玄,若刘裕未走尚勉强可以顶上。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似乎捕捉到点甚么,偏没法清楚说得出来。
    纪千千又怎办好呢?
    她正值花样年华的黄金岁月,像一朵正盛开的鲜花,他怎忍心让她陪自己送死?
    不!
    这一场仗他一定要赢,而要赢此仗,他首先须像谢玄般信心十足,从容筹划。
    为了纪千千,他绝不能输。
    燕飞忽然整个人平静下来,晋入万般皆空的境界,所有担忧全抛到脑后,就像一个面对强敌的剑手,心神没有半丝空隙破绽。
    燕飞倏地加速,转过屏风,置身昨天方成立但已惊动整个边荒集的刺客馆内。
    江文清领慕容战进入汉帮总坛被命名为“颖园”位于建筑物组群中心处的亭园,指着位于园内荷塘上的六角亭道:“千千小姐和小诗姐正在亭内赏花,慕容当家请自便,恕孟齐失陪了。”
    说罢转身便去。
    慕容战暗赞他识相,亭内的纪千千在向他招手,表示欢迎。
    慕容战心中忽然涌起神伤魂断的感觉。燕飞确比自己更有资格得到纪千千,不是因他在某一方面胜过自己,或占了早一步认识她的便宜。而是自己的命运已与族人的存亡挂上钩,欠缺燕飞自由自在的写意,纵使今晚死不掉,纪千千跟着他慕容战绝不会有多少好日子过。
    想着想着,一双腿子却把他带往纪千千所在之处。
    两道凌厉的目光,同时落在燕飞身上。
    燕飞从容一笑,往坐在刺客馆大堂桌子处的屠奉三和阴奇举步走去,道:“屠兄和阴兄不是在等我吧?现在边荒集内怕没有多少人尚有闲坐的情致。”
    屠奉三和阴奇起立欢迎,没有显示任何敌意。前者欣然道:“当然是专诚恭候大驾,事实上当燕兄离开北门主驿,我们已猜到燕兄路过时或会赏面应约。如燕兄过门不入,我们只好冒昧请驾。燕兄请坐!”
    三人对桌坐下,阴奇居侧,成“品”字形。
    燕飞沉声道:“屠兄的阵营裹肯定有内奸。”
    阴奇微一错愕,屠奉三仍沉着如故,淡淡道:“此话从何说起?”
    燕飞微笑道:“屠兄今早往见赫连勃勃一事该极端秘密,与其结成联盟一事即管在贵方也不会是人人清楚,而郝长亨今早却清楚肯定的告诉我,并明言贵方内有他的人,屠兄认为这是甚一回事呢?”
    阴奇脸上现出震骇的神色,往屠奉三瞧去,神色有点古怪,似是想到某事。
    屠奉三则目射奇光,盯着燕飞。
    燕飞望望屠奉三,又瞧瞧阴奇,皱眉道:“甚一回事?是否我说错了?又或是郝长亨故意诬陷你们?”
    屠奉三叹道:“此事千真万确,亦正因我见过赫连勃勃,回来后愈想愈不妥当,所以想和燕兄见面。”
    阴奇插口道:“会否是赫连勃勃把此事泄漏子郝长亨呢?”
    屠奉三苦笑道:“成分很微,即使赫连勃勃与郝长亨蛇鼠一窝,但北人怎会信任南人?
    何况是立即知会郝长亨。若我是赫连勃勃,怎都会对郝长亨留有一手,至乎以我们牵制或损耗郝长亨的实力。哼!赫连勃勃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比很多人要更清楚。”
    只听他的说话,便知屠奉三一直在严密监察燕飞,而屠奉三肯直认与赫连勃勃结成联盟,正表示他再不视燕飞为敌人。
    屠奉三因何有此转变?
    燕飞目光在两人脸上扫射两遍,终发觉异常之处,讶道:“阴兄的脸色为何忽然变得这般难看?”
    阴奇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双目闪过恐惧的神色,艰难的道:“因为我方晓得老大今早去见赫连勃勃,并与他结盟一事者只有三个人,就是老大、我和老博。唉!而我阴奇却是处于最不利的位置。因为老博脸上的旧疤痕正是郝长亨的得意之作,燕兄你说我的脸色可以不难看吗?”
    燕飞明白过来,往屠奉三瞧去,只见他双目精光闪动,充盈杀机,心叫不妙。
    第四 章真情对话
    慕容战在石桌面对佳人坐下,纵使在此兵凶战危的时刻,仍禁不住心神皆醉。外面的世界,与眼前的人间仙境应没有任何关系,只可惜他要和她说的,正是外面残酷的现实世界,可谓大煞风景。
    小诗避到小亭之外,慕容战刚心忖若把亭子接连两岸的两条木桥同时拆塌,他便可以“独占”纪千千了。
    想得入神时,纪千千温柔悦耳的声音在他耳内响起道:“若是来劝我独自逃生,慕容当家最好省点时间,免此一举如何?”
    慕容战心中像燃着了一炉火炭,生出拥抱她的强烈冲动,却又不得不把心愿强压下来,免致破坏首次单独与她说话的机会,讶道:“千千为何会想到这方面来呢?”
    他要得到的女人,从来没试过得不到的,只恨他却清楚,纪千千的芳心已系在燕飞身上。
    她不肯离开,是为了燕飞而非他慕容战,这是个无情的事实。
    纪千千欣然道:“或者是千千误会哩!怕你是受了燕飞那小子的蛊惑,傻呼呼的来试图说服我离开边荒集。因他知无法说服我,只好请人出口。”
    慕容战失笑道:“千千竟掌握了边人说话的用辞和语调,且是传神致极。唉!实不相瞒,起初我确有此意,旋即打消,还想借助千千的力量。”
    纪千千喜孜孜的道:“我正愁自己在投闲置散,有甚么用得着千千的地方,尽管吩咐下来。”
    慕容战暗叫惭愧,纪千千方是真正的置生死于度外。因为以她的慧根,没可能不清楚此仗胜算极微。
    道:“这方面容后禀上,不过当务之急,是设法先把小诗姐送往安全处所,免致她受惊。”
    纪千千沉吟片刻,轻轻道:“我和小诗名虽主婢,事实上亲如姊妹,一直相依为命,从来没有分离,千千恐怕很难说服她心甘情愿的离开。”
    慕容战道:“小诗必须立即离开边荒集,若在钟楼议会召开后,连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可让她远离险地。我和燕飞想出妥善的办法,就是让她混在离集的边民中避往边荒东南的山区,庞义和他的兄弟也会一道走,所以千千不用担心她乏人照顾。我会另外派出一些人马扮作边民,直送他们到二十里之外。”
    纪千千脸色微变,道:“听慕容当家这番说话,边荒集似已陷进包围里,情况真的是如此恶劣吗?”
    慕容战点头道:“情况确比想象中的更恶劣,现在证实慕容垂和孙恩会亲自督师来攻打边荒集,誓要把边荒集所有帮会豪强一网打荆由于边荒集形势特殊,敌人的探子可轻易掌握各帮会的情况,任何帮会要撤退的话,肯定瞒不过敌人耳目,而敌人在集外的部队,会对离集的帮会队伍拦路伏击和突袭,但对一般边民该不会理会。”
    纪千千听得花容惨淡,道:“岂非大家想走也走不成。”
    慕容战登时被激起奋战到底的英雄气概,冷哼道:“千千放心,我们也不是窝囊货,更不会被慕容垂和孙恩吓怕,且已有应敌之计。燕飞将和我们并肩作战,誓要保持边荒集的自由和繁荣。慕容垂和孙恩均不可以一般到边荒集来混的帮会视之,前者会令边荒集变成他燕国的城集,而孙恩更会以他的妖教荼毒边荒集,倘若我们能好好利用他们这方面的威胁利害,加上千千的影响力,说不定我们能再次召集夜窝族和有志的边民,一同相抗,非是没有一拚之力。”
    纪千千犹豫道:“千千可以有甚影响力呢?”
    慕容战精神大振的道:“千千的影响力是难以估计的,让我举个例子好吗?我慕容战自少是见惯美女的人,族内美女更是予取予携,可是以我这样的一个人,见到千千倾国倾城的绝色,仍禁不住神魂颠倒。千千早把整个边荒集迷倒,只是千千自己没有觉察吧!”
    纪千千两边脸蛋分别升起一朵红晕,令她更是娇艳不可方物,秀眉轻蹙起来,微嗔道:“千千虽然不是从未被人当面称赞,却从没有人像慕容当家所说般直接了当。你是乘机使奸,千千却是心中惭愧。女儿家的丑妍只是镜花水月,转瞬成过眼烟云,有甚么了不起的,表面的美丽,并不可靠呢。”
    慕容战说出心中仰慕,大感痛快,欣然道:“表面的美丽当然难已持久,亦难以保持永久吸引力,但千千却非徒具美丽躯壳的绝色,而是内外俱美的娇娆。我慕容战阅美女无数,却从未试过像这刻面对千千般的动心,千千请恕我的唐突冒渎,我们慕容鲜卑族的男子一向是这般作风,在野火晚会裹见到心仪的女子,会把心中的爱慕化作情歌直接向对方高唱出来。
    在见到千千之前,我已风闻千千色艺双绝,能颠倒天下众生。”
    纪千千没好气的道:“你还未听过人家的雕虫之技哩!或许听后会非常失望,感觉不外如是。”
    慕容战笑道:“正因尚未得闻仙音妙韵,所以怎甘心战死沙场,在我来说,以前的边荒集是有迷人的躯壳而欠缺灵神,总使人感到不足,千千芳驾抵边荒集后,已弥补此一缺陷。
    确是人同此心,卓狂生更比任何人明白此点,所以只要肃清内奸,那时千千敲响边荒集的圣钟,号召边荒集有志者共同悍街大家的自由和利益,必是一呼千诺,精诚团结。”
    纪千千轻叹道:“千千只好尽力而为,小诗方面又如何解决呢?”
    慕容战思忖道:“直说肯定不行,惟有哄她大家是分批离开,又或如果你们走在一起,将会很碍人眼诸如此类。更或骗她由于燕飞必须是最后走的那批人,负起殿后的重任,千千要陪燕飞,故着不懂武功的她先走一步。两个说法都行,任千千选择。”
    纪千千苦恼道:“我不想骗她,我若死不去当然一切没问题,可是若干千过不了此关,小诗会怨我一世呢。”
    慕容战微笑道:“哪就索性不骗她,不过却须千千全力配合。”
    纪千千终现出怀疑神色,盯着慕容战戒备的道:“说来听听。”
    慕容战颓然道:“燕飞说得没错,以我们浅薄的道行,确没法说服你。”
    纪千千欣然道:“不过我真的很感激慕容当家对千千和小诗的关怀,小诗的事包在我的身上吧!”
    慕容战正容道:“请向小诗转告我的一个决定,就是在我战死之前,没有人能伤害纪千千。”
    纪千千垂下螓首,轻柔的道:“燕飞不是你的敌人吗?”
    慕容战生出肝肠欲断的痛苦!晓得纪千千在暗示燕飞方是她的真命天子。叹道:“至少在明天日出前,他将是我生死与共的战友,不如此这一仗更是必败无疑。实不相瞒,我一向的立场与我那群堂兄弟是有差异之处,因为我认为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大前题下,个人私怨是该搁到一旁;燕飞是不会来和我们争天下的,可是若给慕容垂占领边荒集,等若捏着我们的咽喉,早晚必缺气而亡。”
    纪千千欲言又止,终没有说话。
    慕容战猜到纪千千是想问为何燕飞不亲来见她,竟由他代劳,不过可能怕伤害他,故没有吐出心中疑问。
    暗叹一口气道:“汉帮的人会与千千一起赴钟楼议会。千千说服小诗后,请通知宋兄,他自会作出妥善安排。”
    出乎燕飞意料之外,屠奉三并没有向阴奇出手。他并非凭空揣测,而是清楚感到屠奉三凝众功力,蓄势待发,阴奇则像认命了似的,根本不作任何防御,或许是因知没法从屠奉三手底下逃生。
    屠奉三朝阴奇瞧去,讶道:“你不怕我向你下手吗?”
    阴奇颓然道:“我追随了你十多年,老大若要怀疑我,阴奇有甚么办法。若我奋起反抗,不但徒劳无功,反使老大更肯定我是内奸。所以我忽然失去一切斗志,不想反抗。”
    屠奉三点头道:“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刚才我只是试探你,而事实上嫌疑最大的并不是你,你与两湖帮一向没有任何关系,而博惊雷至少是两湖帮的死敌,仇人也是一种关系,更可以是精心安排的苦肉计,刚才也是他自动请求去统领我们的支持部队而非是你。”
    阴奇呼出一口气,轻松起来,欣然道:“多谢老大的信任。”
    屠奉三向燕飞道:“燕兄怎样看?”
    燕飞也为阴奇暗松一口气,点头道:“我完全同意屠兄的看法,若博惊雷确是郝长亨的人,你们的支持部队已陷入险境。”
    屠奉三沉声道:“幸好发觉得早,说不定可反危为安,燕兄以为然否。”
    阴奇的脑筋回复灵活,插口道:“我军的藏身处怕已在敌人掌握中,必须立即想办法补救。”
    屠奉三没有答他,只看着燕飞。
    燕飞没有直接回答屠奉三的说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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