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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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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缺水战经验,小刘爷实不用为此忧心。」
    屠奉三点头道:「敌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船数在我们百倍以上,但这亦是他们最大的缺点,一旦失利,将会乱作一团,而我们则如虎入羊群,爱噬哪一头,那一头羊便要遭殃,全无侥幸可言。」
    接着沉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短期内天师军的战船必大举来攻,先以战船运兵和攻城工具,准备于城的两边登岸,从陆路进攻我们码头阵地,再以战船从海路正面硬撼我们,只要我们能定下针对性的反击策略,必可重创敌人。」
    老手道:「小人有一个提议。」
    对这水战高手的看法,两人都不敢不重视。
    刘裕欣然道:「请你老兄直言无忌。」
    老手欢喜的道:「刘爷真的没有架子,以前我在北府兵,很多事情看不顺眼,都是敢怒而不敢言。至于要说出心中的看法,更是想也没想过。哈!」
    接着目光投往海峡出口处,道:「天师军不但船多,而且兵多,一旦让他们同时由水陆两路攻打我们,会令我们应接不暇。最好的方法,是不让他们有靠岸的机会。」
    层奉三鼓掌道:「说得好!我亦有这个想法,只是怕力有未逮,弄巧成拙。」
    老手一副当行出色的专家神态,道:「由于海盐有我们小刘爷助阵,徐道覆定会亲率船队来攻。以我的愚见,徐道覆乃智勇双全的人物,必先以船队牵制我们的战舰,令我们无法分身,始会把到陆上作战的部队送上岸。如果我们陷身于敌人这种战术襄,将会处于完全的被动,极可能输掉此战。敌人当然不能在一时三刻之内攻下海盐,却可以破去我们在码头区的阵地,孤立海盐,断绝我们的海上交通,如此我们等若输掉这场仗。」
    刘裕和屠奉三同时动容,想不到老手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一番话。
    老手神气的续道:「我们拥有的优势,就是可以随时泊岸补给,敌人则一旦用尽矢石,便将无以为继,所以只要我们把九艘战舰分成两组,互相配合下利用广阔的海域,以游斗的方武对付敌人,可尽展我方舰队的灵活性,消耗对方的矢石。当我们从对方船舰的吃水深度得知何为运兵员和辎重的船队,便叮择肥而噬之,保证可狠挫敌人的威风,令徐道覆难在海上称雄。」
    刘裕和屠奉三齐声赞好,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细节则由屠奉三和老手作更详尽的考虑和磋商。
    尹清雅开开心心地坐到聂天还身旁,道:「师傅有要事告诉雅儿吗?」
    聂天还爱怜的道:「你不来找我这个师傅,师傅只好叫人去找你。为何近来那么深闺,竟没有踏出别院半步。是否生师傅的气呢?遂以此作无声抗议。你以前不是最爱往外闯的吗?」
    尹清雅现出不依的神情,秀眉轻蹙的道:「师傅错怪徒儿哩!雅儿怎敢生师傅的气,我只是对出去走走提不起劲儿吧!真奇怪,在边荒当我遇到危险时,都会特别挂念着师傅和别院的生活,所以回来后,我真的想好好的休息。而甚么都不做,正是一种幸福,明白吗?到边荒差点便把我累死。」
    往日聂天还最爱看尹清雅向他撒娇,不知如何今天却有点心酸的感觉。给任青媞提醒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就是杀死宿敌江海流。
    没有了江海流对桓玄的制衡,他两湖帮对桓玄的利用价值急降下去,而更大的问题是大江帮在边荒得到重生,与他聂天还变成誓不两立的死敌。
    自成为两湖帮的大笼头后,他从来没有出过大岔子,当初答应与桓玄结盟,非是没想过兔死狐悲的情况,而是他根本不把桓玄这种世家出生的人放在眼内,致错估了他。
    更想不到的是谯纵的出现,令他阵脚大乱,变成目前进退两难的局面。
    如何才可以打破僵局呢?
    尹清雅讶道:「师傅有甚么心事呢?为何以这种奇怪的眼光看雅儿?」
    聂天还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因为我舍不得雅儿。」
    尹清雅探手抓着他臂膀,摇晃道:「师傅说到哪里去哩!雅儿怎会离开师傅呢?师傅要南征北讨,雅儿便随师傅出生入死,贴身保卫师傅,作师傅最忠心的小亲兵。雅儿再不是昔日的尹清雅,我曾和最厉害的人物交过手,甚么燕飞、向雨田,通通不害怕。若再遇上楚无暇,肯定可杀得她弃甲抛戈而逃。我可不是夸口,不信放马过来,试试雅儿的功夫。」
    聂天还一颗钢铁般坚硬的心,被尹清雅的小女儿情态融化了,哑然笑道:「你不再害怕杀人了吗?」
    尹清雅打了个哆嗦,仍然强撑下去道:「为了师傅,雅儿甚么都不怕。」
    聂天还双目射出爱怜的神色,轻轻摆脱被她抓着的臂膀,探手抚着她头顶,慈祥的道:「可是雅儿终有一天要嫁人,嫁了人后怎还可以留在师傅身边呢?」
    尹清雅不知如何俏脸飞红,欣然道:「那雅儿不嫁人好哩!」
    聂天还捏了她的脸蛋一下,然后把手收回。这是他当尹清雅仍是孩童时最喜欢的动作,自她长大后,已没有这么做,想不到今天一时感触,又捏她可爱的脸蛋,便像往昔欢乐的时光,倒流回来。叹道:「你这个丫头,想瞒过师傅吗?你如决定丫角终老,师傅第一个不容许。坦白告诉师傅,你是不是看上高彦那小子?」
    尹清雅连耳根都红透,垂首嗔道:「师傅是坏人来的,怎可以问雅儿这般羞人的事。」
    聂天还坦然道:「因为我再没有时间。」
    尹清雅娇躯遽颤,抬头朝他瞧去,失声道:「师傅!」
    聂天还像不晓得她在看他,目光投往窗外烟雨蒙蒙的洞庭湖,道:「你到边荒去之后,令我想到很多以前没想过的事。雅儿终于长大了,还为了情郎离开我。」
    尹清雅听得差点哭出来,大嗔道:「人家只是出去散心解闷,最后不是回来了吗?高彦那小子……那小子也不是我的情郎,他……他只是朋友嘛!」
    聂天还呵护的探手搂着她香肩,陪笑道:「师傅没有丝毫怪责雅儿之意。姻缘这种事非常奇妙,非是人力所能左右。坦白说,我对高彦一向没有好感,可是自得知谯嫩玉在精心布局下仍没法奈高彦的何,想法便改变过来。说到底,嫁他的人又不是师傅,怎到师傅来评定他是否好夫婿。我聂天还只是草莽之雄,并非世家之主,为徒儿挑婿绝不用讲甚么门当户对,只要雅儿喜欢便成,雅儿的眼光肯定错不到哪里去。」
    尹清雅以难以置信的神色呆看着聂天还,试探的道:「师傅的意思是……」
    聂天还断然道:「我的意思是雅儿爱嫁谁便嫁谁,纵使那个人就是高小子,我聂天还亦不会反对。」
    尹清雅失声叫道:「这是没有可能的,师傅竟鼓励我去嫁给高小子,师傅是否在试探我?」
    聂天还苦笑道:「这叫彼一时也,此一时也。雅儿你坦白点告诉我,是否想嫁给他呢?」
    尹清阵脚大乱,粉脸通红,无点头又摇头,心乱如麻的低声道:「我不知道,和这小子在一起时确是刺激好玩,但嫁他是另一回事嘛!教雅儿怎么说呢?」
    聂天还呆瞧着她,好一会后,柔声道:「我不是要你立即下决定,好好的和他相处多一段时间。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雅儿的冰雪聪明,终有一天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尹清雅愕然道:「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师傅是要邀那小子到两湖来吗?」
    聂天还淡淡道:「刚好相反,我是要你到边荒集探访他。」
    尹清雅一时说不出话来。
    聂天还道:「此事必须保持机密,只叮让你郝大哥知道。当我麾军江都,你则坐船到边荒集去。」
    尹清雅嘴唇轻颤,半晌后凄然道:「师傅有甚么事瞒着雅儿呢?在这样的情况下,雅儿绝不会离开师傅,半步也不叮以。」
    聂天还哈哈一笑,道:「傻丫头,师傅纵横天下,谁人能奈何我?若我要你为我担心,我还用在江湖上混吗?我今次着你到边荒集去,首先是为雅儿的终生幸福着想,其次是我需要雅儿为我向荒人传达一个至关重要的口信,所以你不去是不行的。」
    尹清雅泫然欲泣的道:「师傅你不要骗我,我晓得你遇上麻烦了,否则不会违背自己心意的要我嫁给高小子,更找些不是理由的理由来哄人家去边荒集。」
    聂天还微笑道:「你太小觑师傅了。昨天我接到消息,果如雅儿所料的,荒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大破屯驻北颖口的燕军,斩杀宗政良和胡沛。只从这点,可看出雅儿看高彦这个人看得很准。比高彦有本事的人或许很多,但像他这般鸿福齐天的人肯定绝无仅有,我对他真的改观,这些话全出自师傅的肺腑,没有一字是虚言。」
    尹清雅兴奋鼓掌道:「真的赢了哩!」旋又愁眉不展道:「师傅又遇上甚么麻烦呢?」
    聂天还从容道:「要争霸天下,当然不会水到渠成那么容易,有所求必有所失,要我屈处两湖,作一个地方帮会的龙头老大,我聂天还是不会甘心的,不论结果如何,只要曾尽力尝试,我才会甘之如饴,只有这样,人生方有意思。」
    尹清雅涌起不祥的感觉,颤声道:「师傅!」
    聂天还道:「我惟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雅儿。边荒集看似危险,事实上却是当今乱世中唯一的乐土、最安全的地方。除非慕容垂能击垮拓跋珪,否则谁到边荒闹事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尹清雅终于洒下热泪,扑入他怀里,饮泣道:「师傅说甚么都没有用,雅儿是不会离开师傅的。」
    聂天还出奇的冷静,轻拍她背脊,笑道:「雅儿不要哭!快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师傅要你帮一个大忙。」
    尹清雅勉强坐好,神色凄凉。
    聂天还以衣袖为她拭去泪渍,轻描淡写的道:「雅儿你帮我去告诉荒人,只要雅儿一天留在边荒集,我绝不会动寿阳半根毫毛。」
    尹清雅一震道:「师傅!」
    聂天还欣然道:「看师傅多听你的话,你告诉我不要去惹荒人,我便不惹荒人。你该高兴才对。」
    尹清雅失声道:「那雅儿岂非要留在边荒集作人质?」
    聂天还笑道:「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好吗?谁舍得拿你去作人质,你的高小子第一个不容许。」
    尹清雅瞪大美目,道:「那我甚么时候才能回家?人家会挂念师傅的嘛!」
    聂天还道:「边荒集乃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你的好朋友高小子更是边荒集的首席风媒,当你得到消息我和你郝大哥返回两湖,且与桓玄决裂时,雅儿便可以回家。」
    尹清雅色变道:「桓玄要对付师傅吗?」
    聂天还目光再投往洞庭湖,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将来的事,谁能预料呢?雅儿到边荒集后,必须忘掉边荒集以外的任何事,包括我和你郝大哥在内。从你踏足边荒集的那一刻开始,人世间的斗争仇杀与你再没有半点关系。好好的和你喜欢的人相聚吧!这便是雅儿对师傅的孝顺和最好的报答。」
    第四 章众志成城
    纪千千和小诗来到园内的小凉亭坐下,亭外雪絮飘飘。
    小诗压低声音道:「已连续十多天没有见过皇上,不知到哪里去了呢?」
    纪千千道:「你可以问风娘啊!」
    小诗道:「我不敢问她嘛。」
    纪千千皱眉看她道:「诗诗是希望皇上在这襄,还是不愿见到他呢?」
    小诗道:「当然不想见到他,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很令人害怕,把满城的人宰掉只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我怕他离开这里,是率兵去攻打边荒集,所以很担心。」
    纪千千心中一动,问道:「诗诗想念边荒集时,会记起谁呢?」
    小诗俏脸微红,垂首道:「我甚么人都没有想。」又抬头朝她瞧去,讶道:「小姐一点都不担心吗?」
    纪千千暗呼不妙,看小诗的模样,可能真的对高彦动了真情。她熟知小诗的性情,她虽或对高彦有意,论性情则各异其趣,是八辈子也扯不到一起的两个人。换了在正常的情况下,小诗绝不会钟情高彦。可是现在并非正常的情况,被软禁隔离之时,人很容易胡思乱想,而高彦恰好是小诗唯一可寄托精神的对象,令她对边荒集的驰想和怀念,有渲泄的出口。想象中的高彦,只是小诗心中的憧憬和幻象,并非真实的高彦。例如她会认定高彦爱上她,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纪千千大感头痛,道:「诗诗还记得庞老板的烤丰腿吗?」
    小诗兴奋的道:「当然记得哩!我从未吃过这么棒的烤羊腿,且是拿来手中大嚼,像个野人般吃东西。」
    纪千千道:「庞老板的手艺在边荒集很有名哩!他酿的雪涧香,更是边荒第一名酒。」
    小诗若有所思的微笑道:「嘻!庞老板,他的样子的确像大老板。」
    纪千千生出希望,道:「庞老板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不要看他外表魁梧粗壮,却有一双很灵巧的手,建筑和厨艺都同样了得。他对诗诗也很好哩!照顾得诗诗无微不至。」
    小诗欣然道:「诗诗是叨了小姐的光,他们是爱屋及乌罢了。庞老板真奇怪,话也不敢多说句,与高彦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纪千千终于抓到机会,笑道:「他只是不敢对你说吧!对着我和其它荒人,他不知多么威风,看他和高彦斗嘴便清楚了。」
    小诗愕然道:「小姐扯到甚么地方去呢?」
    纪千千耸肩道:「我扯到甚么地方去了?正如诗诗说的,高彦和庞义是判如天壤的两种人。高公子风流惯了,见到美女便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庞老板刚好相反,见到心仪的女子,反不知所措,只把心事藏在心底里。」
    小诗呆了一呆,垂下头去。
    纪千千知道该点到为止,岔开话题,转到别的事情去。
    她晓得小诗会仔细思量她说的每句话,重温与庞义相处的每-个情景,以及他每一个神态。终有一天,小诗会发觉庞义比高彦更适合自己,只有在庞义身上,她的心才有着落之处。
    燕飞有一件事不明白,就是万俟明瑶对他和向雨田胜负的看法。
    于万俟明瑶的立场来说,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燕飞命丧于向雨田剑下,那她便可以完成对慕容垂的承诺,功成身退,率族人返回大漠,再不用理中原的事。
    同时她又可以向尚存的向雨田作出最残忍的报复,纵使把宝卷归还他,但向雨田晓得他杀死的竟是最敬爱师傅的唯一骨肉,肯定从此没法上窥天道。
    可是若死的是向雨田,情况又如何呢?燕飞一直是被动的一个,就算事后晓得向雨田是生父的徒儿,由于他对墨夷明根本欠缺父子之情,虽或会心里感到不舒服,但他绝不会有向雨田的困扰。而万俟明瑶更没法向慕容垂交代。
    万俟明瑶逼向雨田到边荒集取燕飞的人头,是有十足信心向雨田能完成任务。在她心中,不论燕飞在一年时间里武功如何突飞猛进,仍不是身具魔种的向雨田的对手,任她想象力如何丰富,亦想不到燕飞在这段时间内的遇合变化,那确是超乎人的想象之外。
    可是经过他们昨晚的交手,燕飞不信万俟明瑶不动摇她原本的看法,她必须考虑败的一方是向雨田的可能性。
    以万俟明瑶的性格,是不会坐以待「败」的,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求取胜利。
    燕飞暗叹一口气,目光投往前方,接着他奔过一座小丘,候鸟湖出现眼前,在日落的余辉下,彷如嵌在雪原的一块明镜。
    刘裕回到太守府的主堂,尚未坐稳,申永领一人来见。那人隔远见到刘裕,大喜若狂道:「小刘爷!还认得我张不平吗?」
    刘裕骤眼瞧去,觉得有点眼熟,然后蓦地记起对方是谁,哈哈笑道:「我当然不会忘记在八公山的战友,如果没有你赶制出数万个碎石包,便没有淝水的大捷。」
    两人同时趋前,四手紧握,有说不尽人事变迁的感慨,更有说不尽久别重逢的兴奋。
    张不平本身是建康著名的巧匠,被谢玄征召入伍,任命为工事兵的头子。当年淝水之战奉谢玄之命亢制成数万个假人,接着又不眠不休地率领手下赶造渡过淝水的碎石包,刘裕与他的交情,就是在这段紧张时间建立起来的,大家都明白对方是怎样的-个人,因为人的真性情会于这种非常时期自然流露。
    张不平双目涌出热泪,激动的道:「玄帅没有选错人。」
    申永在旁欣喜的道:「大匠本来带领二千上事兵负责修葺运河,设置渡头,建立护河的哨垒,岂知吴郡和嘉兴相继失陷,敌人又封锁了到无锡去之路,正不知逃往哪里去,闻得小刘爷在海盐,连忙率领全体手下来投。」
    张不平在北府兵内有「活鲁班」的称号,人人尊之为大匠,故申永对他有此称谓。
    刘裕心中一动,笑道:「张叔今次辛苦哩!」接着向申永打个眼色,表示要和张不平私下说话。申永会意,连忙告退。
    刘裕亲切地挽着张不平到一角坐下,问道:「今次有多少人随张叔来呢?」
    张不平傲然道:「听到是小刘爷坐镇海盐,人人雀跃,均感事有转机。说出来小刘爷也不相信,两千四百三十名兄弟,只有二十三人开小差溜掉,现在到海盐的仍有两干四百零七人。除了抛掉了笨重的工具,可随身携带的行头都带了来,否则如何为小刘爷效力?」
    刘裕道:「你怎晓得我在海盐?」
    张不平道:「往北之路被天师军封锁,西面有运河阻隔,且是敌人势力范围,往南则凶险难测,只好朝东闯。不瞒小刘爷你,我们只想逃离战场,希望避开海盐直抵大洋,再沿海北上。幸好沿途见到写着『小刘爷在海盐』的指示牌,忙往海盐赶来。开头时还半信半疑,怕是刘毅诓人的招数,因为木牌有他的印记。到遇上小刘爷派出的探子,方知小刘爷确实在海盐。当然仍要见到小刘爷你才可作准。我们商量过哩,大家都同意若见不到你在海盐,到晚间立即开溜。哈!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我还要赶着出去向各兄弟报喜。」
    刘裕心忖刘毅自有他一套的办法,这么简单直接的方法,偏是他和屠奉三没有想过。忍不住问道:「琰帅刻下在会稽,为何你们不到会稽归队?」
    张不平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哂道:「我们陷进今天这种田地,便是由这个目空一切的人一手造成,安公和玄帅的脸都被他丢光了。想玄帅在世之时,我们北府兵战无不胜、威风八面,哪想得到会有今天?」
    刘裕道:「你看过我们在城南的阵地吗?有甚么话要说?」
    张不平现出大匠风范,回复冷静的神色,沉吟半晌道:「小刘爷须先告诉我,在你心中,希望这个阵地可达到甚么效用?」
    刘裕无把沪渎垒和海盐唇齿相依的形势详述清楚,然后道:「现在我们粮食丰盈,兵矢物资不虞匮乏,纵使大批兄弟来投,一年半载也不会出问题。当会稽和上虞失陷后,海盐将是怒海上一叶扁舟,敌人会从海陆两路大举来攻。但只要我们能稳守海盐,又今天师军无法封锁我们海路的生命线,我们便大有可能反败为胜。」
    张不平叫绝道:「小刘爷不愧是玄帅指定的继承人,只是巧夺沪渎垒的奇着,便大有玄帅斗智不斗力的作风。现在我更有信心哩!小刘爷放心把海盐防御工事交给我处理,我有信心令海盐稳如铁筒,任敌人猛攻猛打,亦攻不入海盐半步。」
    刘裕大喜道:「海盐的防御工事,就由张叔全权负责,趁现在天师军阵脚大乱,不知要先攻海盐还是会稽的当儿,请张叔视察海盐的形势,让各兄弟好好休息,明天才投入工作。」
    张不平叹道:「小刘爷真的能体恤我们,换了琰大少,哪管你累不累。」
    刘裕和他一齐起身,挽着他往大门举步,道:「我要亲自向诸位头领说明张叔的权责,职份分明,才不会出乱子。」
    张不平心悦诚服的随他去了。
    燕飞立在湖边,看着太阳没入西山去,天色渐转昏沉时,想到另一个问题。
    那关乎到事后的情况和其影响。
    假如他被向雨田「杀死」,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万俟明瑶会依诺把宝卷归还向雨田,同时向他透露真相,令向雨田终生抱憾,练不成种魔大法。
    接着她会派人知会慕容垂已杀死他燕飞,完成了诺言,从此慕容垂的事与秘族再没有任何关系。
    慕容垂会有何反应呢?
    慕容垂会派人查探此事,如果他确定燕飞已死,将于冬季结束的时候,全力反击拓跋珪,且再不把边荒集放在心上,而这将变成慕容垂最严重的失误。当然燕飞必须诈死。这方面该不成问题,因为在与慕容垂决战前,他要到南方解决两道难题,令边荒集没有后顾之忧,好能全情投入与慕容垂的战争去。
    首先,他须助刘裕应付魔门的手段。
    他再不敢小觑魔门,只看凭他和向雨田两人连手之力,还依赖一点幸运的成分,才能杀死鬼影,便知魔门中人多么难应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魔门正全力支持桓玄,刘裕只要稍有疏忽,将会败得很惨。不论在公在私,他都不会坐看刘裕被魔门弄垮的。因刘裕的成败,直接影响到边荒集的安危。
    其次他必须解决他与孙恩之间的事。
    孙恩现在对天师军的事不闻不问,一心只想从他燕飞身上得到开启仙门的方法,可是若天师军面对存亡的难关,孙恩对由自己一手创立的天师道是否仍能坐视不理呢?孙恩一天未破空而去,仍有人的七情六欲,如果他再插手天师军的事务,会是刘裕最大的威胁。
    刘裕于北府兵,有点像他燕飞和边荒集的关系,一旦刘裕出事,北府兵会不战而溃,而燕飞是绝不会容此事发生的。
    练成黄天无极的孙恩,变成了近乎没法杀死的人,这样的人,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刺客。
    所以他必须杀死孙恩。
    一天孙恩的威胁仍在,他营救纪千千主婢的计划都存在未知的变量。
    但他有能力杀掉孙恩吗?
    直到此刻他仍没有信心和把握。不过只要想想没有孙恩的世界,会是多么美好,他便卜决心不论如何艰难,也要除此死敌。
    且他须把主动抢到手上,若让孙恩刺杀刘裕成功,他才动手,便悔之已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孙恩的可怕。
    就在此时,他感应到向雨田正在不住接近。
    但仍找不到万俟明瑶的踪迹。
    燕飞目光投往小湖另一边临岸的雪林,天地一片宁和。
    拓跋珪一马当先,领着二千战士,全速赶往平城,紧迫在他后方的是楚无暇。
    他们日以继夜的赶了五天路,可望于今晚午夜前抵达乎城。
    击退宿敌赫连勃勃后,他对未来更有信心,对复国充满了希望。他深信燕飞一到,将可解决秘人的问题,余下的便是和慕容垂决一死战。
    开始时,他对纪千千这神奇探子在他与慕容垂的斗争里能起的作用,仍是不明就里、半信半疑的,但当他瞧着赫连勃勃当夜领军来偷袭盛乐,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只要想想没有纪千千的情报,情况将会是完全相反,便知纪千千这神奇探子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直以来,慕容垂都是以奇制胜,令人防不胜防,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直至被他彻底覆灭,仍不知在何处出错。
    可是当他和燕飞透过纪千千,完全掌握了慕容垂的计划,敌人的奇兵便不再是奇兵,而变成是自寻死路。
    当然!
    在战场上交锋,胜败的因素错综复杂,难以预料,但至少他拓跋珪可选择在最有利的优势和条件下与慕容垂对决。
    唯一须担心的是慕容垂把纪千千留在后方,那纪千千将没法供应有关慕容垂最新动向的消息。
    他必须和燕飞好好想出一个办法,令慕容垂不敢把纪千千留在后方。
    寒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丝丝雨雪。
    楚无暇赶上去道:「又下雪了,我们是否该停下来,以躲避风雪呢?」
    拓跋珪道:「平城在两个时辰的马程内,回到平城,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楚无暇道:「我不明白为何要这么急着赶回去,最怕是秘人埋伏前方,我们可能要吃亏的。」
    拓跋珪笑道:「我专挑平野之地走,正是要教秘人无法偷袭。当他们的探子看到我们时,我们已像一阵风般远去了。知道吗?这是马贼的战术,而我拓跋珪,一直是最出色的马贼。」
    楚无暇娇笑道:「族主不单是最出色的马贼,且是最出色的情郎。」
    拓跋珪朝她瞧去,这美女及时的向他抛了一记媚眼,登时令他心中一热,更添这句语带相关的话的挑逗性。摇头苦笑道:「不要惹我!在行军时,我是绝不会想女人的。」
    楚无暇笑道:「族主的心情很好呢!」
    拓跋珪不再答她,心忖自己的心情的确很好,且是前所未有的那么好,现时的成就,是从没有叮能里争取回来的。而他面对的敌人,是北方胡族里近百年最了不起的统帅,只要能击败他,北方的天下还不是他拓跋珪的囊中之物吗?
    忽然他想到刘裕,他在南方的表现,是否及得上自己呢?
    漫天的风雪,把马队卷入白茫茫的天地去,太阳最后一抹夕光,消没在雪原西面的地平处。
    第五 章求死之战
    向雨田直抵燕飞前方丈许处,双目闪闪生辉地打量他,颇有故友相逢的雀跃欢欣,但也揉集了不安、犹豫和惶恐的情绪。
    两人的心情是心照不宣。
    燕飞心中苦笑。以前不论如何讨论此「死生」大计,都只是止于空谈猜想,从理性的角度去揣测可行性。但现在真的面对死亡的一刻,人对死亡的本能恐惧,立即取代了理智,那种感觉,实难以言宣。
    阳神是杀不死的。这是由安玉晴首先提出来的,但说到底仍只是道家典籍内的一种说法,既无从稽考,更无法验证。如果这说法根本是无中生有的话,那他只能到地府里去后悔——如果地府真的存在。
    死后的情况,是无法证实的,因死去的人,从没有回来告诉我们死后是怎么一回事。
    他燕飞可以是唯一的例外吗?
    燕飞镇定下来,问道:「明瑶呢?」
    向雨田扫视星辉映照下的雪原和小湖,双目射出忧郁伤感的神色,平静的道:「以明瑶的性格,肯定不会错过我们的决战,更想为我们收尸。唉!照我猜,她不单要杀你,还要杀我。她会想到,不论我们谁人胜出,另一人肯定负上重伤,她便可捡便宜了。」
    燕飞道:「她会否忽然插手,与你连手夹击我呢?」
    向雨田沉声道:「这正是我最害怕的事情。由我杀你,我会懂得分寸,绝不会过度损害你的身体。但如果下手的是明瑶,情况将失去控制,以她现在对你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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