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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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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彦抓头道:“对着来无踪去无影的秘人,如何可以硬撼呢?”
    他的话说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如果双方摆明车马正面决战,肯定秘人会全军覆没,但秘人最难缠的是他们习惯了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作战,神出鬼没,任敌人实力如何强大,也没法摸着他们的边儿,利用敌明我暗的优势,发挥出最可怕的破坏力。
    刘穆之道:“今晚偷袭我们的秘人该是他们的先头部队,今次试图刺杀高少,只是突发性的行动,并没有预谋,只是忽然得到一个机会,希望一击成功。从这可以看到秘人现在只能掌握到我们的皮毛,远说不上了如指掌,我们若能在秘人掌握我们的情况前,击垮他们正不住潜进边荒来的部队,慕容垂的如意算盘将打不响。”
    人人目不转睛地瞧着刘穆之,皆因直到此刻,仍没法猜到他的应付之策。
    刘穆之微笑道:“如果秘人对我们有更深入的了解,要杀的首个目标就不是高少而是我们的方总巡。”
    各人均感他这个分析峰回路转,也使人更摸不着头脑。
    江文清讶道:“先生竟清楚方总的特殊本领,真教人想不到。”
    刘穆之欣然道:“这是‘知己’的问题,这几天我一直在设法了解边荒集,对方总为何能成为边荒集的总巡捕,又有资格列席窝会感到兴趣。”
    姚猛道:“方总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发挥甚么作用呢?”
    刘穆之道:“如果我们要对付的不是秘族,方总的灵鼻是难以派上用常可是对秘族,方总的鼻子正是克星。像秘族数代以沙漠为家,其生活习惯和饮食均有异于生活在沙漠外的其它民族,所以会有其特异的体味。这是可以证明的,只要立即领方总到镇荒岗去,他或可在气味消散前,掌握到那秘族刺客的体气。”
    高彦大喜道:“如此我们便可以立即追上他,趁他功力未复前把他生擒,哈!果然是高招。”
    刘穆之道:“这般去追搜敌人,既难有把握,更是废时失事。比较明智的做法,是在方总把握到秘人特殊的体味后,返回边荒集进行鼻子的搜敌行动,只要布置得宜,我们是可以把已潜入集内的敌人来个一网打荆完成这第一步后,我们便可以把行动扩展往整个边荒,化被动为主动。”
    众人同声叫好。
    刘穆之道:“一方面我们要反击秘族入侵边荒的战士,另一方面我们要对边荒集的军事作新的分配。第一步我们可把制造战船的工作,转移到凤凰湖去,让凤凰湖变成边荒集外另一个军事中心,既可与边荒集遥相呼应,防护上更容易,又可以随时支持寿阳,一举两得。当然,这需要庞大的资金,但只要北方的五车金子能成功运到边荒集来,所有资金运转的难题可迎刃而解。”
    江文清道:“我们一向有以凤凰湖作军事基地的构想,就是缺财。”
    呼雷方道:“这是个非常高明的策略。”
    王镇恶道:“我愿意负责运送黄金,进行另一诱敌之计。”
    刘穆之欣然道:“王兄果然是明白人。”
    慕容战和拓跋仪交换个眼神,均对王镇恶思考力的敏捷感到惊异,他们刚想到运金可作诱敌之计,已给王镇恶早一步说出来。
    刘穆之道:“对抗秘族的行动便在今夜此刻开始,一方面烦拓跋当家立即以飞鸽传书,知会贵族族主有关运金的事宜,另一方面请方总动驾往镇荒岗去,明天早上,敌暗我明的情况会彻底的被扭转过来。”
    ※※※
    寿阳城。
    颖水帮总坛大门外,来了个以帽子遮压至双目,背着一个小包袱,左手提剑身穿青衣的小伙子。
    把门的两名汉子见他似要闯门而入,连忙伸手拦着,其中较高的汉子喝道:“小子想找谁呢?”
    小伙子粗声粗气道:“我是来参加边荒游的。”
    两汉借院门挂着的风灯用神一看,只见这年轻小伙子长得俊秀绝伦,与他的声音绝不匹配,一时都看呆了眼。
    小伙子续道:“你们两个先答我的问题,边荒游是否有一条规矩,只要是来参加边荒游的,纵使是敌人,也须竭诚招待?”
    这小伙子说话毫不客气,且带着命令的口吻,不过两人被他风神所慑,都生不出反感。另一人道:“确有这么一条规矩。哈!但像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有甚么资格作荒人的对头?”
    小伙子虽被指为乳臭末干,却不以为忤,喝道:“那就成了!少说废话,我要立即参团,坐明天的船到边荒集去。”
    两汉对视大笑。
    先前说话的汉子道:“要报名该到边荒大客栈去,不过接着来的三十多团全额满哩!”
    小伙子怒道:“我不管!明天我定要到边荒集去,否则本姑娘把你们颖水帮……噢!”
    两人同时瞪大眼睛瞧她,齐嚷道:“本姑娘?”
    小伙子一把揭掉帽子,如云秀发立即如瀑布般垂在两肩,变成个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儿,凤眸含嗔的道:“本姑娘便是本姑娘!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白雁’尹清雅是也,够资格当荒人的死对头吧!我到边荒大客栈报名参团,却说甚么今天已关门,明天请早的气人话,要本姑娘打得那三个坏家伙趴在地上,始肯说出到这里来办手续。你们现在又说要我回那鬼贼店去,当我尹清雅是好欺负的吗?我不管,上不了明天到边荒集的船,我就把你们的劳什子总坛都拆了。”
    她再不粗声粗气说话,虽然仍是蛮不讲理,句句骂人,可是经她如出谷黄莺的娇声说出来,只能直搔进人心底里去,还希望她可以继续骂下去。
    高汉忙道:“尹小姐息怒,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尹小姐要坐哪条船便上哪条船,一切全包在小人身上。”
    接着暗踢仍目定口呆看着尹清雅的矮汉,喝道:“呆在那里干啥?还不立即通知老大,说小白雁大小姐她老人家来了。”
    尹清雅“噗哧”笑道:“甚么小白雁大小姐她老人家,你是否忽然发疯了?”
    矮汉见她娇笑的动人神态,彷如娇艳欲滴的鲜花盛放开来,口虽应是,但脚却像生了根般不能移动半寸。
    高漠也忘了怪他,道:“尹小姐晓得高爷的事了吗?他……”尹清雅打岔道:“不要唠唠叨叨,烦死人了。高彦那小子是甚么道行,当我不晓得他是诈死骗人吗?伸手出来。”
    高汉尚未晓得反应,矮汉已像着了魔的伸出双手。
    尹清雅探手怀里,取出几锭金子,掷在他手上,笑道:“交了团费哩!依江湖规矩,再不能反悔,明天甚么时候开船?”
    高汉恭敬的道:“明天辰时头开船。”
    尹清雅欢天喜地的转身便去。
    高汉叫道:“尹小姐听过在边荒大客栈《高小子险中美人计》那台说书吗?”
    尹清雅宛妙的声音传回来道:“鬼才有兴趣去听那些骗人的东西。”
    ※※※
    燕飞攀上一座高山之顶,夜凉如水,阵阵长风吹得他衣衫飘扬,似欲乘风而去。
    淮水在前方看不见的远处,缓缓流动着。草野山林隐没在黑暗里,似是这人间梦境除广袤深邃的天空外,其它甚么都不存在。
    人间是如此的美好,为何又总是那么多令人神伤魂断的事。
    离开万俟明瑶的那一个晚上,令他感受到与娘生死诀别的悲痛和哀伤,他有失去一切的感觉,变成个没有魂魄只余躯壳的走肉行尸,生命再没有半丁点儿意义。
    亦正是在这种再不恋栈生命的心境下,他成功在长安最著名的花街行刺慕容文,完成他在娘坟前许下的誓言。
    如果这一切只是某个人世大梦的部分,他可以接受吗?
    有一个事实他是没法否认的,就是在晓得仙门的存在后,他再不能回复到先前的心境,他一直在怀疑——怀疑眼前的一切。
    所以他真的不明白孙恩。
    他针对谢道韫的袭击,摆明是向燕飞公开挑战。
    他为甚么会做这种蠢事呢?
    孙恩不论道法武功,都只在他之上而不在他之下。他既感应到仙门,孙恩也该感应得到。既晓得确有破空而去这一回事,这人间的斗争仇杀,于他还具有哪种意义?何不好好朝这方向下苦功?练成古老相传秘不可测的绝技“破碎虚空”,成仙成圣,白日飞升而去,却要搞这种小动作。
    他真的不明白。
    杀了他燕飞又有何用?难道这样便可破空作神仙去了吗?
    燕飞隐隐感到其中必有他难以理解的原因,孙恩不但不是蠢人,且是有大智大慧之士。对他创立反晋的天师道,他亦难以褒贬与夺。所谓对与错,只是个立场的问题。对司马氏皇朝来说,孙恩当然是大逆不道,可是在备受剥削压逼的本土南人来说,他却是救星。
    无论如何,与孙恩的决战,已是上弦之箭,势在必发,不论战局如何变化,谁胜谁负,都不能影响这场超乎一切、牵涉到生命最终秘密的决战。
    他是绝不可以输的,否则一切都完了。
    ※※※
    屠奉三和司马元显并肩站在雨枰台的二楼,透过桶窗注视高耸对岸的淮月楼,一切是如此安宁详和。舟来船往,朱雀桥在右方横跨秦淮河南北两岸,以铁山、铁柱拉着铁链,巨大的铁链系着数十船只,其上迭着桥板,形成建康最著名的浮桥。她的存在或毁坏,正代表着建康的和平与战争。
    蒯恩的猜测,已传入他们耳内。
    看似不可能的情况,成为了未来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否则解释不了为何直至这一刻,仍没有敌人的动静。
    另一个解释是干归根本不晓得有淮月楼的众会。
    足踏梯阶的声音传来。
    两人转身望去,出乎两人意料之外的,不但是陈公公来了,权倾建康的司马道子也来了,还有六、七名一看便知是第一流好手的近卫随来。全体夜行劲装,摆明司马道子会亲自出阵。
    近卫留在登楼处,司马道子和陈公公则朝两人走过来,后者落后少许,神态冷漠,反是司马道子现出笑容,道:“情况如何?”
    屠奉三恭敬施礼道:“奉三向王爷请安。”
    司马道子来到两人中间,道:“不用多礼,我横竖闲着无事,所以来趁热闹。”
    陈公公站在司马道子身后靠近屠奉三,如果他忽然和司马道子同时出手,肯定以屠奉三之能,也难逃一死。
    司马元显喜道:“有爹来指挥大局,今晚将更万无一失。”
    司马道子忽然想起王国宝,当日亲手杀他的情景在脑海里重演着,道:“我难得有舒展手脚的机会,错过实在可惜。”
    说不提防司马道子和陈公公便是完全违背屠奉三的性格,可又知对方是存有试探自己之意,不但不敢暗中防备,还要尽量表现得毫无戒心,不会引起对方任何警觉,泄漏出心中的敌意。那感觉确不好受。
    屠奉三更清楚卢循今晚再难浑水摸鱼占便宜,因为有司马道子在场助阵,不单令他们实力遽增,更使陈公公难以暗助卢循,至乎没法向卢循传递信息。
    当然,这是假设陈公公确与孙恩有关系而言。
    卢循或许正埋伏在附近,但由于他没法掌握最新的情况,只能伺机而动,随机应变。但如果事情如蒯恩所料般进行,卢循肯定没有机会。
    蒯恩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侯亮生着他来投靠自己。
    司马道子充满威严的声音传人耳内道:“现在情况如何?一切看来非常平静,没有丝毫异常。”
    司马元显答道:“到此刻为止,我们尚未发现敌人的影踪。”
    司马道子一呆道:“是否情报有误?”
    屠奉三目光投往淮月楼的圣地东五层,道:“这正是干归高明处,也是最超卓的刺杀策略,事前不见半点征兆,到他发动时,主动完全掌握在他手上,且是雷霆万钧之势,如我们到那时才醒悟,-切都迟了。”
    司马道子沉声道:“好!你们猜到干归的手段了,快说出来让本王参验。”
    屠奉三微笑道:“这方面当然该由公子亲自道出。”
    此正为屠奉三的高明处,趁机送司马元显一个大礼,故意含糊其词,说得好像是司马元显识破干归的刺杀计划,只要司马元显接受了,事情便与蒯恩无关。否则如牵扯到蒯恩身上,不但须费唇舌解释蒯恩的来龙去脉,还暴露了己方人才辈出,对他们有害无利。
    果然司马元显立即胸膛一挺,神气地把蒯恩的猜测,当作自己的见地般说出来向他老爹邀功。
    第六章 刺杀行动
    刘裕返席坐下,不知如何,包括王弘在内,众人都感到他和先前有点不同,却又说不出不同在何处。
    王弘道:“刚才你到外面去,我们借机会交换意见,都认为该对你坦白点,说出我们的心声,让刘兄进一步了解我们。”
    檀道济道:“由我代表大家把话说出来。我们六个人之可结成意气相投的朋友,是因为我们和其它高门子弟,有一个很大的分别,就是我们均认为不能如此荒唐下去,有很不妥当的感觉,而天师军的势力扩张得这么快,也令我们心中响起警号。对司马氏朝廷我们已经绝对失望,对桓玄的所作所为也不敢恭维,所以刘兄是我们最后的一个希望。”
    刘裕平静的道:“你可知若这番话传入司马道子耳内,你们六位肯定不得善终。”
    郗僧施道:“只要我们表面上保持消极隐遁的名士生活方式,是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的。刚才我们是故意装出放纵的样子,让刘兄亲睹。而刚才看刘兄的神情,肯定被我们骗倒了,深信不疑我们是无可救药的高门子弟。”
    刘裕为之愕然,想不到适才亲眼所见的竟是个幌子。眼前六人不但是建康新一代名士里“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有心人,且是懂得谋术的有志之士。不过心忖也确实难怪自己走眼,因为他的心神全放在杀干归一事上。
    王弘道:“我们建康六友绝不会有卖友求荣的卑鄙小人,六人志向一致,请刘兄明白。”
    刘裕晓得怀疑他们中有内奸一事,已深深伤害了王弘。说到底,王弘始终深具名士性情,不像他这般清楚人心的险恶。
    毛修之道:“我本是四川大族,被另一大族谯纵害得家破人亡,而背后支持谯纵的,正是桓玄。此仇不可不报。刘兄已是我们唯一能指望的人,只要刘兄一句话,我们建康六友会全力匡助刘兄。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建康的政治,且我们人人身居要职高位,对建康年青一代更有很大的影响力,否则王兄不会因遭司马道子之忌,致差点没命。”
    刘裕心中同意,他现在最缺乏的,正是建康高门的支持,特别是年轻一代的拥护。眼前正是一个打进建康高门子弟圈子的一个机会,但他真的可以完全信任他们吗?如果他们之中确有人暗地为桓玄出力,只要把今晚他说的话泄漏予司马道子,来个借刀杀人之计,他肯定完蛋大士口,还会死得很惨,屠奉三、宋悲风等全要陪葬。
    可是如果他不接受他们,向他们的满腔熟诚浇冷水,后果同样堪虞。
    杀干归当然重要,但他们的“投诚”亦是举足轻重,影响到将来的成败。他们看中刘裕,是因为他在军中的影响力;而自己看上他们的地方,便是他们在建康政坛上的实力。军事政治,缺一不可。
    刘裕忽然道:“郗兄为何不把烟管点燃,享受吞云吐雾之乐呢?”
    众皆愕然,不明白刘裕在谈正事之际,为何忽然扯到无关的事上去。
    郗僧施苦笑道:“我是想得要命,可是今晚有不准服药的规矩,我只好忍着。”
    一直很少说话的朱龄石笑道:“郗兄烟管装的并非普通烟丝,而是非常难求的‘流丹白雪’,是丹家以七返九还的文武火提炼而成,最佳服食方法莫如燃烧后吸取其烟气,服后神清志明,烦恼尽去。”
    檀道济讶道:“刘兄为何忽然问起此事来?”
    刘裕道:“郗兄这‘流丹白雪’,是否新近才得到呢?”
    郗僧施大奇道:“刘兄怎猜到的?我是今天才以重金向李淑庄购入一小瓶,这好东西在建康长期缺货,而今次更是最上等的货色。”
    刘裕没有直接答他,再问道:“你们在我来之前服用过了吗?”
    朱龄石答道:“只是人人浅尝一口,本待刘兄到来,让刘兄可以品尝个中妙趣,让大家可以开怀倾谈,抛开所有顾忌。”
    刘裕又道:“郗兄通常在甚么情况下,吸服此丹药呢?”
    众人开始感到刘裕锲而不舍追问这方面的事,其中大有深意。只有王弘明白到可能与敌方用毒有关。
    郗僧施道:“当然是在清谈的场合里,没有这东西,总像缺了甚么似的。”
    檀道济道:“请刘兄明白,对甚么五石散、小还丹诸如此类的丹石,我们早停止服用,惟独这‘流丹白雪’,我们仍有兴趣,是因其没有甚么后遗症。”
    刘裕笑道:“那么李淑庄岂非最清楚建康名士服药的情况?”
    诸葛长民点头道:“刘兄思考敏捷,实情确是如此,而我们仍不断向她买此药,也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当点燃雪粉时,其香气可远传开去。”
    刘裕整个人轻松起来,笑道:“言归正传,各位该明白我现在艰难的处境,是不能轻信别人,幸好我找到了一个大家可推心置腹的方法。”
    众人大讶,王弘奇道:“这也有方法可以证明的吗?”
    刘裕欣然道:“没有不可能的事,现在请郗兄到窗旁去,点燃雪粉,吸烟后只把烟气喷往窗外去,稍待一刻便会有非常刺激的事发生。”
    ※※※
    艇子泊在淮月楼上游二十多丈处,可以监察目标河段的情况。
    蒯恩正把玩一把大弓,像把弄心爱的珍玩般,爱不释手。
    宋悲风道:“只看小恩拿弓的手法,便知小恩是擅射的人。”
    蒯恩道:“全赖侯爷的提点,所以我在骑射上特别下了苦功,每天清早都到郊野练习骑射,不敢懈担”宋悲风目光投往秦淮河人大江的水口去,沉声道:“你还有信心认为干归会来吗?”
    蒯恩点头道:“侯爷常训诲我,作出判断后,便要深信自己的看法,坚定不移的直至达成目标。在兵凶战危的情况下这态度尤为重要,因为如临阵仍三心两意,成功也可以变为失败。这既是干归唯一刺杀刘爷的机会,而刺杀的方法只有一个,所以我深信干归不但会来,且是以我们猜想的方法行事,而我已作好了准备。”
    宋悲风道:“小恩你或许仍未察觉,如果今晚确能成功捕杀干归,你便是立了大功,对你的前途会有很大的帮助。你与侯爷的关系,令你可以加入我们,但是否得到重用,还要看你的表现,今晚便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蒯恩恭敬的答道:“小恩明白,多谢宋爷指点。”
    宋悲风一震道:“真的来了!”
    蒯恩朝河口望去,一艘两桅帆船正贴着北岸全速驶来,这艘船令人生出特异的地方,是其它船驶进秦淮河这交通频繁的河道,都会减速以避意外的碰撞,只有她却在不住增速,益显其不寻常之处。
    宋悲风喝道:“准备!”
    负责划船的兄弟将船桨探进河水里,禁不住喘了一口气。
    司马道子双目眯起来,语气仍保持冷静,道:“干归果然中计!”
    屠奉三、司马元显和陈公公同时看到从大江驶进来的敌船,正如所料的靠着北岸逆流而上,迅速接近。
    陈公公道:“这是干归的船。”
    司马元显咋舌道:“逆流而上仍有此速度,可见操舟的必是高手。”
    屠奉三沉声道:“除非干归的手下里有比他身手更高明的人,不用他亲自出手,否则今晚干归是死定了。”
    司马道子喝道:“大家准备!”
    ※※※
    干归一身夜行黑衣,立在近船首的位置,双目闪闪生辉的盯着前方右岸高起五层的淮月楼,身旁是一台经改装的投石机。
    河风吹来,令他感到气满志得。
    他感觉自己正处于最颠峰的状态,有把握去完成今晚经精心策划的刺杀任务。今夜的行动,绝不容有失,不但能大大提升他在桓家的地位,更可以使他名震天下,粉碎刘裕是杀不死的真命天子的神话。
    他左手提着是只要是凡人,不论其武功如何高强,也没法消受的杀人利器“万毒水炮”,乍看只是个长三尺、宽半尺的圆铁筒,可是里面盛着的却是由四川谯家炼制而成,具有高度腐蚀力和毒性的万毒水,设计巧妙,只要他以内劲催逼,毒水便会裂封而出,向刘裕洒去,只要有十分之一的毒水命中刘裕,保证他会死得很惨,如喷到眼睛,保证立即变成瞎子。
    这会是最精彩的刺杀行动,来如闪电去似狂风,当投石机把他送上刘裕所在的东五层,他会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
    那时座驾已在河面掉头,当他功成身退,座驾应刚抵达最靠近淮月楼的下方,而他则可从容投往船上由手下拉开的大纲里,不会因过高而跌伤。
    接着当然是扬帆入江,溜回江陵去。
    手下叫道:“一切如常,没有敌人的形迹。”
    干归仍不放心的细心以双目扫视远近河面,认为一切妥当后,提气轻身,跃上“投人机”发射“人弹”的位置。
    如此进行刺杀,肯定是创举,说不定可以在刺客史上留下千古传诵的威名。
    当干归想到如果刘裕死了,看荒人还怎把甚么“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的故事继续说下去,战船已抵淮月楼的河段。
    干归心神专注,把所有胡想杂思全排出脑外,心中不着一念,喝道:“发射!”
    “砰!”
    投石机爆起激响,干归像石弹般斜斜射往上方,越过广阔的河面,朝淮月楼的顶层投去。
    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他已非常熟悉,因为在过去两天,他曾在荒野处反复练习,此次虽多了风浪这因素,他仍可以凭本身的功夫补其不及处。
    秦淮河的美景尽收眼底,不过他的心神却全集中在东五层处。
    倏忽间他来到了四十多丈的高空,势子转弱,离东五层仍有七、八丈的距离。
    干归运转体内真气,重新操纵控制权,“飕”的一声朝东五层其中一窗扑上去,双手提起“万毒水炮”,准备作出对刘裕致命的一击。
    下一刻他已升至其中一个落地桶窗的位置,仍末弄清楚情况,一个黑影物体己迎头照脸的撞过来。
    以干归的镇定功夫,亦要立即吓得魂飞魄散,晓得不妙,危急间他本能地发射水炮,毒水一蓬急雨般朝前喷射,却尽射在飞来物之上,此时他才看清楚是张方几。
    刘裕的声音传来道:“干兄不请自来,理应受罚!”
    干归心知糟糕,哪还有时间思量为何形迹会败露,纵晓得座驾仍未赶到接载他的位置,也不得不立即退却。他也是了得,大喝一声,伸脚一点,正中方几,方几立即反方向投回破窗里去,他即借力一个翻身,往下面的秦淮河投去。
    那一脚用尽了干归积蓄的真气,不但化去了刘裕蓄势已待的真劲,还令方几倒飞而回,令对方没法续施突袭,但也令他气血翻腾,眼冒金星。
    刹那间他下坠近二丈,就在这时,他听到弓弦急响。
    干归心叫救命,听风辨声,勉强在空中借弯曲身体避开少许,但仍难逃一劫,蓦然左肩锥心剧痛,长箭挟着凌厉的真劲,从肩膀处射入,透背而出。
    干归惨哼一声,被劲箭的力道带得往北岸的方向抛落过去,再拿不着“万毒水炮”,任它脱手下坠。
    不用刻意去看,他已知敌人闯上自己的战船,正展开屠戮,兵刃交击之声从上游河面处传入耳内。
    干归右手抓着长箭,运劲震断近箭锋的一截,硬把箭拔出来。
    此时他正头下脚上的往下掉,离河面不到二十丈,只见数道人影从雨枰台临河的平台处斜掠而起,摆明要在空中拦截他,其中一人正是陈公公。
    不论干归如何坚强,此刻也禁不住英雄气短。一切仿若在没法挣扎逃避的最可怕梦魇里,本来天衣无缝的刺杀行动,变成了反令自己陷进敌人陷阱的愚蠢之举,事前哪想过事情会朝这没法接受的形势发展。
    干归暴喝一声,反手拍在自己天灵盖上,骨裂声立即响起。
    纵然要死,亦不能假手于人。
    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不是被不知名的敌人射中一箭,令内腑受重创,功力大打折扣,他该还有一拼之力,只要遁入水中,便有逃生的机会。
    两剑一刀一掌,同时命中他的身体,但他再没有任何感觉。
    刘裕和王弘等人,在东五层居高临下,清楚看到干归退走、中箭、自尽的整个过程,似是在眨眼间已告结束。
    王弘等固是看得目瞪口呆,动魄惊心,刘裕也是心中感慨。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如果不是任青媞提醒他,今晚死的便大有可能是他刘裕。
    建康六友没有内奸问题,问题该出在有“清谈女王”之称的李淑庄身上。她不但让他们可在东五层聚首,还在聚会前把“流丹白雪”卖给好此道的六友。这可令人忘忧快乐的丹粉肯定被干归的人加上毒粉,能削弱他应变的能力,令他更避不过干归的突袭。如被干归厉害的水器朝厢房内喷发,其它人也要遭殃。
    在下层厢房该有干归的人,嗅得香气后立即以手法通知在附近的同伙,辗转知会干归,使他能及时赶来进行刺杀。
    他该如何对付李淑庄呢?
    虽然仍拿不着可指控她的真凭实据,可是只要和司马元显说一声,李淑庄肯定难逃一死。不知如何,他感到这并不是明智之举。
    他还隐隐感到任青媞并不是一意助他杀死干归,而是希望他们两败俱亡。
    关键处就在李淑庄身上。
    如果明天她没有逃亡,他会去拜访她,看她究竟是如何有办法的一个女人。
    今夜甚么都够了。
    第七章 芳心难测
    边荒集,老王馒头。
    高彦、姚猛、慕容战、小杰等十多人霸占了整个店子吃早点。如换了是平日,这时候肯定他们每一个人仍在睡觉,或是才要准备上床睡觉。只因昨夜他们陪同方总到镇荒岗“嗅敌”,到曙色初现才回来。
    姚猛道:“那姓刘的家伙果然有点道行,想出来的东西比卓疯子更难以置信,岂知竟给他押中了,赢了漂亮的一手。方总真的掌握到那秘族高手的气味,且证实是类似花妖所有,印证到我们怀疑花妖是秘人是猜对了。今次方总的鼻子将可大显威风。”
    慕容战教训他道:“对刘先生尊重点好吗?甚么这家伙那家伙的直嚷,真没有分寸。”
    高彦边嚼馒头,嘴裹含糊不清的道:“花妖的气味原来这么管用,这事交给方总他是驾轻就熟。他奶奶的,我们见一个杀一个,直至把秘人赶离边荒,如此才可显出我们荒人的手段。”
    姚猛还待说话,忽有所觉,朝入门处瞧去。
    实际上店内没有人不往店门处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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