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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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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他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正在这样一个处境内。所以纵然司马道子是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贼,他也要与虎谋皮,不是如此根本没有在南方存活的空间,遑论其余。
    任青媞微嗔道:“为什么不说话呢?是否对人家仍未气消,青媞真的知错了,以后会对你诚心诚意,胸襟宽阔些好吗?”
    刘裕心中涌起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念头,她常坚持她自己仍是处子之躯,是否看准他不会真的侵犯她。以桓玄的作风,该不会放过像她这般出色的美女,假如自己现在立即占有她,便可以分辨出她有没有在此事上说谎,弄清楚后,一切都好办多了。
    沉声道:“你来告诉我吧!上次你告诉我,可以为我到两湖作卧底,现在为何又忽然回到桓玄身边,还为他办事?”
    任青媞轻柔的道:“难怪你误会了。回到桓玄处,是聂天还的主意。他和桓玄表面上如胶似漆,事实上却是尔虞我诈。聂天还凭一个卧底成功伏杀大敌江海流,现在又重施故技,这条便叫美人计。”
    刘裕想起侯亮生的事,任青媞当日到侯府去杀侯亮生,是因桓玄初得淡真,疏远了她,任青媞失宠下遂要杀桓玄的首席谋臣泄愤,这种作风充分显示出任青媞的心狠手毒。她是否曾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桓玄身上呢?她只是为报孙恩杀兄之仇那么简单吗?还是依然心存复国之心,只要能成为新朝的皇后,让她亲生的儿子成为继位的皇帝,曹氏的光辉便可重现于世。对!她不但要报仇,还要雪司马氏覆灭魏国之恨。
    每一个人都是在被她利用,包括桓玄、聂天还和他刘裕,这正是她要保持清白的原因,她的初夜只会交给最有机会成为皇帝的人。关于她的作为,以前老是想不通,现在一下子豁然而悟。他的想法,该虽不中亦不远矣。打开始,她便一意倾覆司马氏皇朝。
    想通此点,对付起她来容易多了。
    淡淡问道:“告诉我,你凭什么令聂天还信任你?又凭什么令桓玄再次接纳你呢?”
    任青媞微耸香肩,漫不经意的问道:“青媞长得美吗?”
    她突然脱口说出这句话,令刘裕乏言以对。不论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也像其它人一般有血有肉,一样会感到无奈和痛苦。现在剩下她孑然一身,虽是魔功强横,且不住精进,以之纵横江湖,是绰有裕余,但要影响政局,却只是痴人说梦。所以她必须投靠有实力的人,例如聂天还,又或桓玄,她才能兴风作浪,至乎进居于权力的核心。
    她是否对自己忠诚,亦只能从这方面来决定,当他刘裕成为最有机会改朝换代的人,她会全力匡扶他。
    问题在任青媞虽无显著的恶行,却因与臭名远播的逍遥教和任遥有不可分割的关系,纵然逍遥教已云散烟消,任青媞仍是江湖人或建康豪门眼中不折不扣的妖女,没有人会接受她。自己身边的人,如屠奉三、江文清、燕飞或宋悲风,都不例外。
    这种情况她不会不知道,为何仍努力与自己修补破裂了的关系呢?自己怀疑她的诚意,绝不是捕风捉影。
    刘裕自问到此刻仍没法对她狠下心肠,一半是基于她的利用价值,另一半无可否认是因为她的美色。
    她的美艳是与众不同的,半妖半仙,极尽诱惑的能事。一方面她烟视媚行,一副天生出来媚惑男人的模样,另一方面则声言奴家洁身自爱,至今仍保持完壁之躯,合起来便构成她独有的风情。
    她简单的一句话,内中实包含无限辛酸,除她的美丽和媚惑男人的功夫,她还可以有甚么凭恃?但她的美丽正是她最厉害的武器,可使强如聂天还和桓玄尽向她俯首称臣。
    桓玄和聂天还可以接受她,却绝不可以是刘裕。接纳她对刘裕只会是灾难。
    他首次对任青媞生出怜悯之心,不是同情她的所作所为,而是在明白了她的处境后油然而生的情绪。
    在某一个程度上,他的处境和她有相似的地方,大家都有必须以血来清洗的耻恨,亦有没法松脱的承担,只不过走上不同的路吧!
    任青媞幽幽道:“又没话说了。”
    刘裕心中涌起自己并不明白的情绪,叹道:“青媞你走吧!你在我身上不会得到你渴望的东西,我宁愿明刀明枪和你斗个你死我活,也不愿尔虞我诈的互相欺骗。”
    “噢!刘裕!”
    刘裕愕然朝她瞧去,见她美眸内泪花滚动,凄然地看着自己。
    任青媞垂下螓首,楚楚动人的惨然道:“到现在你仍不相信我吗?我便助你杀死干归,这样足够了吧!至于能否杀死卢循,悉随你的意旨。好吗?”
    刘裕醒觉过来,暗骂自己心软,任青媞可说是他为今唯一对付干归的门径。杀了干归,可大幅削弱桓玄的实力,在将来与桓玄的斗争里,关乎到生死成败,又可以向司马道子作出交代,令彼此的合作关系可以继续下去。自己怎能如此感情用事,难道自己仍不能抛开一切,全力求胜?
    当然也可能是任青媞和干归连手布置的一个陷阱,当他以为可以杀干归时,被宰的反是他。说实在的,他真的希望会是如此,那他对这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美女再没有任何感情困扰了。
    刘裕振刷精神,忽然探手搂着她的小蛮腰,就那么将她抱起搂入怀里。
    她丰满动人的胴体令他差点生出原始野性不顾一切后果的冲动,忙暗中警告自己,始能保住灵台的一点清明。
    任青媞“氨的一声娇呼,玉手缠上他粗壮的脖子,呻吟道:“刘裕!”
    这两个字差些儿震散了他的神智,幸好仍能力保不失,凑到她耳旁道:“我要你!”
    任青媞娇躯剧烈的颤抖着,每一下颤抖对刘裕都有切身体会勾魂夺魄的挑逗力。这美女喘息着道:“你仍不信人家吗?青媞便用事实证明给你看,来吧!人家等待这一刻等得心都焦了。”
    刘裕暗叫救命,测试行动的受害者肯定非是对方而是自己,他是绝不可以和这心怀叵测的美女有任何肉体的关系,何况万一她真的还是处子之躯。
    不论他如何狠心,可是自家知自家事,如任青媞成了他的女人,他是难以对她始乱终弃的。
    今次测试是彻底的失败,仍是搞不清楚她是否弄虚作假,自己则变成骑虎难下。
    刘裕忙把熊熊烧起的欲火硬压下去,抱着她来到亭子里的石椅坐下,让她坐在膝上,道:“现在仍不是欢好的时机,我先问你一件事,然后我会告诉你原因。”
    任青媞叹息一声,坐直娇躯,幽幽道:“刘裕你是否敢作敢为的男子汉呢?”
    刘裕此时已清醒过来,不答反问道:“干归现在藏身在何处?”
    任青媞爽快答道:“他藏身在大江的一艘船上,随时改变位置,即使是我,想找到他仍要靠特别的手法,主动权全操于他手上。”
    刘裕道:“你不是寄身于他的船上吗?”
    任青媞道:“我只和他碰过两次头,最近一次就在昨夜,我向他汇报密会刘牢之的情况,让他飞报桓玄。我知道干归并不信任我,且会破坏我和桓玄的关系,所以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宰掉他,唯一条件是不可以让桓玄怀疑到我身上来。”
    刘裕开始相信任青媞有合作的诚意,这更是她一贯心狠手辣的作风,且一山不能容二虎,没有了智计识见不下于她的干归,桓玄便不得不重用她。
    任青媞皱眉道:“这些事与你应否和人家欢好,有什么关系呢?”
    刘裕淡淡道:“因为昨夜干归乘小艇到大码头区来接你时,我在一旁看在眼里。”
    任青媞愕然道:“竟有此事?”
    刘裕道:“我更不是唯一的旁观者,卢循于你们离开后,现身在你登船的地方,还说了一句‘真奇怪’。现在你明白了吗?卢循昨夜既可跟在你身后,说不定现在亦跟了你到这里来,此刻躲在暗处虎视眈眈,找寻机会,你说我们应否在这样的情况下,幕天席地的胡天胡帝?”
    任青媞双眸闪过骇人的杀机,目光越过他肩头,投往山林的暗黑里去。
    第五章悔不当初
    高彦和姚猛赶到边城客栈,阮二娘早等得不耐烦,怨道:“为什么这么久才来?你们两个小子是否又到了青楼胡混?只有赌仙来了。”
    高彦失去答她的兴致,叹道:“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阮二娘领着两人穿过大堂,踏上通往东翼的长廊,叹道:“老娘怎么知道?那怪老头今天第二次去探天穴,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里,直到送饭的人去敲门,方发觉他早死了。”
    姚猛苦笑道:“如他是被人干掉的,我们便真是丢脸到家了。”
    此时三人抵达辛侠义的客房,门外众了十多人,部分是客栈的伙计,其它是负责客栈保安的荒人兄弟。
    他们踏进房内,眼前的辛侠义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虽然神态安详,但高彦和姚猛清楚感到他生机已绝。
    程苍古坐在床沿处,若有所思的瞧着辛侠义,似不知高、姚两人的到达。
    两人走近床前。
    高彦道:“怎么一回事?”
    程苍古把手执着的纸笺递给他道:“自己看吧!”
    高彦拿着笺子,展开阅看。
    姚猛也探头观看,当然看不明白,问道:“老辛有什么遗言!”
    高彦把笺上写的字念出来,颂道:“老夫一生行侠仗义,从来以侠义为先,没有干过有愧于心的事。可惜时不我予,独木鸡支,空叹奈何。现在老夫阳寿已尽,但愿死后能埋骨边荒,葬于天穴之旁,伴我者青天黄土,再无憾事矣。辛侠义绝笔。”
    高彦放下纸笺,舒一口气道:“是自尽吧!”
    程苍古摇头道:“他是病死不是自荆他早该死了,全凭意志撑到边荒来,死也要死在边荒。算是完成他最后一个心愿。,”阮二娘不解道:“昨晚他拉着我说疯话,说他从来看不起荒人,更鄙视边荒集,大骂我们如何堕落虚伪,如何唯利是图,又说边荒没有侠客。唉!真不明白他因何死也要到边荒来死?”
    高彦冷哼道:“边荒或许真如他所说的,没有他心中认为是侠客的侠客,但却没有伪君子,有的都是真诚的人,肯认识和体会真我的人,我们荒人从来不须要荒外人的认同,同样可活得精彩。”
    程苍古拉起棉被,掩盖辛侠义的遗体,淡淡道:“他只是发酒后的牢骚,怎能作准?现在死者已矣,入土为安。他选择埋骨于天穴之旁,正代表了他对边荒看法上的改变。边荒正是老辛最后一个侠客梦。他的事我会亲自处理,不用劳烦你们。只有我比你们这些年轻人更明白他。”
    ※※※※聂天还呆瞧着壁上尹清雅留下的四个字,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在他身旁的郝长亨更不敢说话。
    聂天还的脸色黯淡,忽然叹道:“今次我是错行一着,而且错得很厉害。”
    郝长亨大感愕然,自十五岁投靠聂天还,得他提拔,至今天的权势地位,他还是首次听到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聂天还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
    只好道:“帮主没有做错,只是关心清雅的终生幸福吧!高彦肯定不是好夫婿。”
    聂天还再叹道:“高小子是什么人,我们早有定论,不过人死了便不要再去说他。”
    郝长亨道:“我们立即发动人手,去把清雅追回来。”
    聂天还苦笑道:“有用吗?”
    郝长亨差点为之语塞,以尹清雅的武功,手下的人又不能对她动粗,如她执意不回来,谁可以改变她。道:“只要发现她的踪影,我便亲自去劝她回来。”
    聂天还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清雅的性情,现在她正气在头上,你找她只会被骂个狗血淋头。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多此一举要干掉高彦,便不会有眼前的事发生;又如果我不是自幼宠坏她,她也不会变得这般任性刁蛮。唉!她会到哪里去呢?”
    郝长亨道:“照我猜,清雅应是到边荒集去。”
    聂天还皱眉道:“高彦已经死了,她到边荒集去干什么呢?”
    郝长亨分析道:“清雅现在正处于一种极端的情况下。她离家出走,是表示对我们的不满,至于她要到哪里去呢?恐怕清雅亦是心里迷茫,会有天地虽大,无处容身之慨。”
    聂天还苦笑无语。
    郝长亨续道:“同时她更感到内疚,认为自己须对高小子的遇害负责。在这种心情下,她会朝边荒集走,纵然人死不能复生,可是边荒是他们相遇之地,能到他的坟前上一炷香也是好的。“聂天还皱眉道:“荒人岂肯放过她?”
    郝长亨道:“荒人绝不会动她半根毫毛,清雅先后两次遭擒,最后都是安然回来,可看出荒人因她和高小子的关系,所以不为难她。现在高小子死了,荒人更不会伤害她。”
    聂天还似放下了部分心事,沉吟道:“坦白告诉我,清雅是否真的看上高彦呢?”
    郝长亨道:“高小子之所以在清雅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是清雅以为在巫女河杀了他,所以心存歉疚,该与男女之爱没有关系。可是上次从边荒回来后,她显然对他大为改观,说起他时总是眉飞色舞,极为回味,更不时展露会心的甜蜜笑容,清雅或许仍未钟情于他,但至少对他已有好感。唉!现在高小子尸骨已寒,顿然使她感到失去了什么似的,所以离家出走。不过以我看,去过边荒集她便会回来,在她心中,仍是帮主你最重要。”
    聂天还听出他最后两句话全为安慰自己而说,根本是言不由衷。颓然道:“真不明白这小子凭什么吸引她?”
    郝长亨道:“有一点我们是不得不承认的,清雅比我们更了解高彦,可知高彦有我们未知的另一面。”
    聂天还狠狠道:“高彦有什么值得我们花费精神去了解的地方?”
    郝长亨道:“这正是我们和清雅的分歧所在。对我们来说,高彦只是无赖和混蛋,但清雅接触到却是他的另一面。高彦能在边荒集混得这么成功,又可求得燕飞陪他到我们的地头来缠清雅,该有他的一套。”
    聂天还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再不重要,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如何使清雅安然回来。”
    郝长亨知他是关心则乱,无法用上平日的才智,遂道:“我们可以飞鸽传书,知会我们在寿阳的人,令他捎个讯息予我们的老朋友红子春,着他照顾清雅,弄清楚她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聂天还皱眉道:“发生过那样的事,老红还会为我们办事吗?”
    郝长亨道:“江湖上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何况我们又不是要他出卖他的荒人兄弟,这种顺水人情,他是何乐而不为。”
    聂天还颓然若失的坐下,道:“这事交由你去办吧!告诉红子春如有人敢伤害清雅,纵然是天王老子,我聂天还也不会放过他。”
    ※※※※到二更天刘裕才回到在建康的新巢。这外表看似普通的一所民房,却是司马元显为他们安排的落脚地点,免得终日提心吊胆,怕卢循或干归的人忽然来袭。
    宋悲风本想凭自己在建康的人事关系,另觅藏身之所,可是刘、屠两人均认为这是向司马道子表示诚意的一个方法,且在敌友难分下,反是与桓玄或孙恩势不两立的司马道子较为可信。
    此宅位于青溪西岸,青溪南接秦淮河,北连玄武湖,又有支河分别通往燕雀湖和琵琶湖,距建康宫城东南的津阳门只有数千步的距离,水陆两路的交通均非常方便。
    只要一天尚未和司马道子闹翻,此名为“青溪小筑”的民宅,可作他们在建康的理想巢穴。
    小筑后有小码头,有司马元显提供的快艇,方便他们往来建康的水道。
    见到刘裕安然回来,屠奉三和宋悲风都松了一口气。
    虽是夜阑人静之时,但三人却没有睡意,聚在客厅说话。
    屠奉三道:“我已初步利用随我来的兄弟和大江帮在这里的人,建立起一个情报网,这个组织独立于司马道子之外,即使我们和他们父子的关系破裂,也不虞会被他们连根拔起。”
    刘裕对他这方面的能力信心十足,问了几句,大概的搞清楚情况后,便撇开此事,向宋悲风道:“谢家的情况如何呢?”
    宋悲风苦涩的道:“小裕猜得很准,今天我忍不住到乌衣巷走了一回,大小姐的情况又差了,如果燕飞不能到建康来,恐怕她捱不过今年寒冬。孙恩的内功走至阳至热的路子,一般药石根本不起作用。”
    刘裕欲言又止。
    宋悲风看在眼内,道:“孙小姐想再见你一次,被我好言劝阻了。她比任何人明白,她见你对你是没有好处的。我真怕若二少爷被逼答应司马元显的提亲,她会一时看不开……唉!”
    屠奉三道:“我们能否从司马元显方面人手,教他暂时打消此念呢?”
    刘裕摇头道:“很困难。这种事绝不可以在司马元显面前提起,否则会破坏我们和他现在算是良好的关系。”
    又问宋悲风道:“二少爷何时出征?”
    宋悲风道:“朝廷已择了四天后卯时中举行出师大典,如果司马元显要提亲,将是这几天内的事。唉!孙小姐这事真是没法想吗?”
    屠奉三道:“向司马元显下手不成,可否打谢琰的主意呢?”
    宋悲风道:“要打动谢琰,只可以由大小姐向他说,但我又不想加重她的忧苦。”
    屠奉三道:“我相信大小姐是个坚强的人,只因丈夫儿子均命丧天师军之手,所以生无可恋,致意志消沉。可是如果令她感到此正谢家最需要她的时候,说不定她能振作起来,激起生存的斗志,无害反有益。”
    宋悲风像溺水者抓着浮木,眼睛亮起来,道:“对!在建康她的名望远在二少爷之上,司马道子也要卖她三分薄面。不过她终日卧倒病榻,如何出来说话?”
    屠奉三拍腿道:“就以她的伤势作为借口,谢琰可以推说此事须由大小姐决定,司马元显便难以催婚,我们则达到拖延的目的。”
    宋悲风道:“可是二少爷现在是谢家的一家之主,他说不能为孙小姐作主,谁肯相信?以二少爷的为人,是不肯说出这种有失其身分的话。”
    屠奉三道:“便把谢安的女儿谢娉婷请出来如何?由她告诉谢琰,谢玄死前有言,他女儿的婚事只有一个人能作主,便是谢道韫。以谢琰的名士风骨,绝不愿谢家女儿嫁给司马元显,自然落得顺水推舟,而不会寻根究底谢玄是不是真有这个遗言。”
    宋悲风喜道:“确是办法,我明天便去见大小姐和二小姐。”
    屠奉三向睑露感激神色的刘裕耸肩道:“我只是不想让枝节的事影响我们的大计,不用多谢我。哈!说到哪里去了,现在该轮到刘爷了。”
    刘裕道:“任青媞是否站在我们的一方,我感到怀疑,看来是利用我们居多,又或正望风摆舵。可是她对杀干归确有合作诚意,这叫一山不能容二虎。如果我没有看错,假设干归能干掉任青媞,而桓玄又绝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他会毫不犹豫这般做。任青媞的情况正是如此。”
    屠奉三听得精神大振,道:“如此干归有难了。”
    宋悲风道:“我们和司马道子合作的风声,会否已传人干归耳内,令他知难而退呢?”
    屠奉三道:“如果干归的老板是另一个人而非桓玄,肯定会立即扬帆起碇,远离建康。只恨他是为桓玄办事,不办得妥妥当当回去交差,他在桓玄心中的地位会立即一落千丈,再不会受重用。”
    刘裕接着把舆任青媞会面的对话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有关男女之私的对话。最后道:“有她帮忙杀干归仍非易事,她见过干归两次,可是每次都在不同的船上,且还不知他有多少艘船,由此可知他是如何小心。”
    屠奉三双目杀机大盛,道:“这正是我们必须除掉他的原因,若有一个这样的人,为桓玄主持大局,我们会输得很惨。”
    宋悲风道:“可是连任妖女亦无法掌握他的行藏,我们如何着手布局杀他呢?”
    刘裕道:“任青媞的才智绝不下于干归,别人没有办法,却没法难得倒她。例如她可向干归提供假情报,引他上钩。今晚她会去见干归,向他泄露我们和司马道子搭上的秘密,又透露我们寄身归善寺的事,以赢取他的信任。”
    宋悲风道:“任妖女既不是和干归一道,她究竟藏身何处?”
    刘裕道:“这个我不方便问她,但已约好联络她的办法。”
    屠奉三道:“此事只可以耐心等待进一步的发展,暂时放置一旁。”
    稍作沉吟,又道:“对付卢循我便真的想不到办法,就算他真的藏身米铺内,我们也奈何不了他,只会打草惊蛇。由于那里贴近大江,千军万马亦不起作用,只会让他多杀几个人。”
    刘裕道:“最聪明的办法,是待燕飞赶来,将可十拿九稳。”
    宋悲风笑道:“我们是不能太多心的,否则两头皆空,会后悔莫及。”
    见到他展露笑容,神态轻松,两人心中安慰,知他是因谢锺秀的事情得以暂时纡缓,所以心情开朗起来。
    屠奉三道:“可是我们在杀敌之前,必须打醒十二个精神,若出师未成便为敌暗算,那才真的冤枉。”
    宋悲风伸个懒腰,道:“夜哩!我们好好睡一觉,希望明天醒来,会接到边荒集来的好消息。”
    屠奉三起立道:“哪有这么快呢?我可以问刘爷最后一个问题吗?”
    刘裕讶道:“说吧!”
    屠奉三肃容道:“如果我要杀任妖女,刘爷介意吗?”
    刘裕猝不及防的发起呆来。
    屠奉三微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情,现在当然不是杀任青媞的适当时机,我只希望那变成一种需要时,刘爷会没有犹豫的这么去做。”
    刘裕仍是说不出话来。
    第六章铁汉柔情
    郝长亨大清早便被召到大厅见聂天还,后者一个人坐在厅内喝茶,神情落寞,容色有点憔悴,显然昨夜没有睡过,又或是睡得很不好。郝长亨心忖假如自己是第一次见他,肯定没法想到他竟是雄霸一方,能左右现今时局发展的人物。
    请安问好后,郝长亨在他一旁坐下。
    聂天还为他斟茶,平静的道:“昨夜收到桓玄的传书,他下了决定,当北府兵远征第一个败讯传来的时刻,便是我们对杨全期和殷仲堪采取行动的时刻。”
    郝长亨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这只是开场白,因为要清除杨、殷两人,该是手到擒来的易事,根本不用担忧,唯一能令聂天还忧心的,只有尹清雅。
    果然聂天还往他瞧来,没头没脑的问道:“办妥了吗?”
    郝长亨心细的道:“我已把帮主亲笔签押的信函,以飞鸽传书送往寿阳,四天内可送抵红子春手上。”
    聂天还摇头苦笑,道:“我昨夜未合过眼的想了整夜,为何我会这么溺爱雅儿呢?可以给她的我全给她了,更从来没责骂她半句。你明白吗?”
    郝长车心忖这种事哪有道理可说的,不过帮中确有秘密流传的谣言,说尹清雅不是聂天还自幼收养的徒儿,而是他的亲生女儿,否则聂天还不会视她如命根子。
    道:“清雅自幼讨人欢喜,得人欢心,她撒起娇来,更是令人怜爱,不忍苛责。何况她真的很孝顺帮主,爱护帮主。”
    聂天还仰望屋梁,露出茫然的神色,徐徐道:“我一生都活在刀光剑影里,过着刀头舐血的生涯,桓冲主事荆州的期间,更有朝难保夕、危机四伏的感觉。所以我一直不想有家室之累,使我可以放手而为。”
    郝长亨胡涂起来,不明白他现在说的,与尹清雅有什么关系,只好静心聆听。
    聂天还沉声道:“到江湖上来闯荡,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绝对不能心软。我之所以能熬至今时今日的地位,并不是偶然的,皆因我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凡不利于我的,均以铁腕手法对付,故能把一个地方的小帮会,扩展至能争霸南方的强大势力,连桓玄也要和我称兄道弟,盛极一时的大江帮更要退守边荒。”
    郝长亨诚心的道:“帮主虽然对敌人手下不留情,可是对我们这些追随帮主的兄弟却是有情有义。像胡大叔生出退隐之念,帮主便没有丝毫留难,令帮中兄弟,人人心服。”
    聂天还朝他看来,点头道:“和长亨说话,确是一种享受。你超卓的外交手腕,亦令我帮屡次兵不血刃的令敌人臣服,两湖帮之有今天的声势,长亨你功不可没。”
    郝长亨羞惭的道:“可是我最近连战皆败北,功难抵过。帮主愈不怪我,我愈感难过。”
    聂天还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于建帮之初,我也曾屡受重挫,最后敌人还不是要俯首称臣吗?一时的挫折并不重要,最要紧是坚持下去的决心和意志。你输给荒人是合理的,皆因我们是劳师远征,深入敌境。不过这种不利的形势会逐渐扭转过来,在大江之上,谁是我聂天还的敌手?现在我帮的实力每天都在增长中,终有一天南方会落入我们手里。”
    接着双目射出缅怀往昔某一岁月的沉醉神色,悠然神往的道:“当时雅儿仍在襁褓之中,我和十七名兄弟在武陵城,被当时号称洞庭第一大帮的洞庭帮帮主莫如是亲率手下二百多人,于城内著名妓院的听花阁以奇兵突袭成功,只剩我孤身突围而出,身负大伤小伤不下十处,生死只悬于一发,关键处在我能否杀出城去。”
    “我自时必死,只是失血已令我越来越虚弱,只能拼命往最接近的东门杀去。莫如是当时的功夫,实胜我一筹,而他正是追兵里追得最贴近我的人,那种感觉有些像被阎罗王追在背后般令人恐惧和震惊。就在这一刻,我听到婴儿的哭声。那时街上的人全躲起来,除了一种人,就是走不动的人。”
    郝长亨完全被他述说的往事吸引,仿佛正化身为聂天还,回忆他的经历。他还是首次听到有关尹清雅出身的事。
    此时聂天还的眼神和表情完全反映出当时他的情况,他的人虽仍在这里,但他的魂魄精神却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一天的回忆梦魇里去。
    聂天还续道:“就在这一刻,我看到了清雅,她躺在一个妇人身旁,出生应不足三个月,正放声嚎哭,小脸完全涨红了,裹在麻布里。那妇人已断了气,衣衫单薄,那时天气严寒,一时间我弄不清楚那该是雅儿的娘的女人,究竟是被冻死还是被激烈的追逐吓死,但心神却全被雅儿吸引,一时间竟忘掉了追在后面大批索命的凶神。”
    郝长亨生出被千斤大石压苦心头、呼吸不畅的感觉,重重吁出一口气。清雅和聂天还的师徒之缘,竟是在聂天还处于生命中最极端的处境下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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