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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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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元显充满希望的道:“燕飞能否来帮手呢?我爹也想燕飞来,只有他可以收拾孙恩。”
    刘裕点头道:“如果燕飞可以分身,一定会来的。”心忖为了谢道韫,燕飞是不得不来建康。
    然后道:“如果干归和卢循我们只能选其一而杀之,公子会如何选择?”
    司马元显皱眉道:“你打算只杀其中一人吗?”
    刘裕微笑道:“可以做得到的话,当然是两个都一并干掉,不过我们必须先弄清楚两者间的缓急轻重,遇事时才不会进退失据,结果两头都不到岸。”
    司马元显沉吟起来,思索的道:“死了个干归,对桓玄来说只是失去一名大将,对他的威望并没有影响;可是卢循是孙恩的传人,在天师道的威望仅次于孙恩,居于徐道覆之上,如他在建康被擒杀,会对天师军造成沉重的打击,更会直接影响孙恩在信徒心中的形象。”
    刘裕同意道:“公子说得对!他奶奶的,如果孙恩的法力连自己的大徒弟都保护不来,凭甚么自居天师?哈!想想吧!际此大军出征之时,我们却把卢循的妖头高悬午门之上,比说甚么娘激动军心的话更有实效。”
    这番夹杂粗言鄙语的话,比拍这位皇室贵冑的马屁更令他受落,司马元显兴奋的道:“就这么决定,我们以卢循为头号目标,将干归和任妖女摆在次要位置。”
    刘裕是故意令他高兴,好更易说话,乘机道:“对付卢循,必须尽起高手,我想请宋悲风帮忙,但又怕公子心里不舒服,所以想先听公子的意见。如果公子不同意……”司马元显打断他道:“大局要紧,以前的小事提来作甚么?唉!纪千千!有些事我真不愿去想。这方面由你来拿主意吧!”
    接着漫不经意的道:“我爹想见你,我预备了马车,刘兄和我一道去吧。”
    刘裕卒不及防下,差点砌词拒绝。幸好发觉司马元显说这番“邀请”话时,似神情有异的神态,猜到司马元显是奉父命来试探自己,看他刘裕的反应,哪敢犹豫,装出欣然神色道:“我正想向琅琊王请安,只怕他贵人事忙,我们立刻去吧!”
    同时心中叫苦,现在他的小命是操纵在司马道子手上,只要司马道子想杀他,随时把他召到某处,然后便可置他于死。一个陈公公他便要应付得非常吃力,何况还有位居“九品高手”榜第二位的司马道子和琅琊王府的高手。
    司马元显听到他的回应,现出如释重负的轻松神态,站起来道:“我们走!”
    两人在附近登上马车,随行的二十名亲卫骑马前后护驾,朝琅琊王府的方向驰去。
    马车内,司马元显问道:“任妖女那晚见的究竟是谁呢?”
    刘裕道:“我也想有人能告诉我。”
    见司马元显闻言一脸失望神色,心忖自己是不可以随便一句话便打发他。续下去道:“首先,干归不但清楚任妖女去见何人,且晓得此人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所以忍不住出言相询。而任妖女能见到此人,感到自豪,故有‘幸不辱命'的回应。任妖女当然是代表桓玄去和此人说话,可令桓玄派密使去和他说话的人,在建康够这资格的人肯定不多,那此人究竟是谁,可呼之欲出了。”
    司马元显皱眉不语,苦苦思索。好一会后道:“你猜是谁呢?”
    刘裕亦在用神思索。
    昨夜他们返归善寺后,屠奉三因怕任青媞重投桓玄怀抱,会揭发他和侯亮生的事,他非常担心侯亮生的安全,致大家无心思考其它事,到这刻刘裕才认真思量任青媞昨夜去见的是何人。昨夜屠奉三已尽了人事,立即派人赶往江陵,好向侯亮生发出警报,着他立即逃亡。
    刘裕道:“卢循之能跟蹑任妖女,大有可能他正监视此人,又或看有否下手刺杀那人的机会,凑巧碰上任妖女,遂改变目标。由此观之,以卢循的本领,亦没法找到下手的机会,不得不放弃。他娘的!这人会是谁呢?”
    司马元显兴奋的道:“对!他娘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卢循对任妖女去见他感到古怪?可知此人该与桓玄是处于敌对状态。甚么人可令卢循要一意行刺呢?”
    刘裕脸色一变,忘了司马元显刚说出可能是毕生第一句粗话,呆瞪着司马元显。
    马车队此时驶达琅玡王府大门外,马车停下。
    司马元显见他神情,晓得他猜到了是何人,忙紧张的问道:“究竟是谁?”
    刘裕正要答他,忽然神情-动,手举往背后厚背刀刀把,低喝道:“小心!有刺客!”
    话犹未已,车外传来两声短促而惨厉的叫声,接着车顶碎裂。
    刘裕末及把厚背刀抽出来,拦腰抱着司马元显,撞破车门,滚出马车外。
    “轰”!
    车内原先两人坐处木屑横飞,座椅化为粉碎,惊人至极点。
    ※※※
    漫空枪影,照头照面往燕飞洒去,似是功力十足,可是燕飞却清楚感到史仇尼归的“意向”,这些只是惑敌的招数,掩饰其真正的杀着。
    早在史仇尼归抢先攻击,他已清楚感觉到史仇尼归不但是能与他有一拚之力的高手,且抛开了生死,务要阻止他追杀慕容宝。只要他一个不小心在对手的狂攻下受创,纵使能杀死史仇尼归,亦会大大影响他完成拓跋珪所托的任务。更可虑者是因要除去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不得不损耗真元,也会令他追上慕容宝的机会大幅减少。
    横看竖看,史仇尼归的拦截,确大增慕容宝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燕飞冷哼一声,蝶恋花斜指对手,吞吐不定,欲攻欲守,教人难以捉摸。
    心思一转间,史仇尼归冲至燕飞身前丈许处,充天塞地的枪影倏地消散,只余下一片乌云似的黑影,割面而来。
    那种变化像在变戏法。
    燕飞也不由心中暗赞,如此强横聪明的对手,他已久未遇上。他为人洒脱,立即把追杀慕容宝的事抛到一旁,否则如心有窒碍,稍一不慎,会阴沟里翻船,受挫于对方手下。
    蝶恋花重劈在史仇尼归割喉而至的重铁盾边沿处。
    “当”!
    史仇尼归遽震后退,此剑力度沉雄,绵绵如长江大河,换过别人,已消受不起。但史仇尼归乃大燕国新一代最杰出的高手,武技犹在自恃的慕容宝之上,虽应付得非常吃力,仍勉强抵祝若不是燕飞,此刻定会乘势追击,续施杀手,令对方没法重组攻势。可是燕飞何等样人,掌握到这一盾并非全力施展,故而史仇尼归吃不住自己一剑的劲力。
    果然史仇尼归把铁盾下收,护着胸腹的一刻,长枪从盾底斜刺而至,笔直射向他的丹田位置,快如电闪,带起破空的啸声,可知其力道的刚猛疾劲。
    如他乘机强攻,等于把身体送往矛尖去。如此极尽诡变能事的招式,他还是初次遇上。最厉害对方是任长枪下坠,再以盾牌隔断燕飞的视线,到长枪落到差点贴地的位置,以脚踢枪把,从下而上疾射燕飞。
    燕飞笑道:“好枪法!”
    一脚踢出,正中枪尖。
    长枪应脚抛往两人间的上方,车轮般转动,发出强烈的舞动声,直抵七、八丈的高空。
    史仇尼归见秘技被破,仍是悍勇如前,大喝一声,掷出盾牌,螺旋着平割而来,同时拔出腰间马刀,随盾往燕飞杀至。
    这下掷盾与先前不同,贯满劲力,没有丝毫保留,即使以燕飞的功力,亦感硬挡此招非常不智。
    他当然有信心把盾“击下”,可是此盾重达七、八十斤,加上史仇尼归的真劲,配合旋转的势子,足可令燕飞手臂酸麻,更难抵挡史仇尼归持续攻来的马刀。
    此子的高明,实出乎燕飞意料之外。
    燕飞蓦地升起,右脚足尖点在重盾的中心点,腾云驾雾似的随盾飞退,剎那间已和凌空迫来的史仇尼归拉开至达三丈的距离。
    燕飞足尖用力,脚下铁盾不但停止旋转,还反方向回旋回来,接着离脚而去,改往穷追不舍的史仇尼归迎去。
    史仇尼归大吃一惊,往旁闪开,虽成功避过铁盾,可是如虹的气势早土崩瓦解,再不能凭敌手间微妙的气机追击燕飞。
    燕飞此时飞临他上方,蝶恋花不留情地向他展开攻击。
    “叮叮当当”刀剑交击之声不绝如缕的响起,史仇尼归施尽浑身解数,勉强挡着。
    燕飞往后翻腾,落往地上。
    “啪”!
    早前被燕飞踢往高空的长枪,于此时掉在史仇尼归身后,可见这数下交手,是在何等高速下发生。
    史仇尼归不过挡了燕飞七、八剑,却已衣衫尽被汗水湿透、长发披散、口鼻耳全逸出鲜血、浑身抖颤,有如已在战场上不停地战个三日二夜。
    史仇尼归难以置信的瞧着燕飞,声音抖震的道:“这是甚么功法?”
    “当”!
    他终拿不住马刀,任其掉往地上。
    燕飞心中暗叹,今次追击慕容宝的事已告泡汤,皆因真元损耗过巨。他暗把“仙门诀”融合在剑法内,剑剑至寒至热激爆,怎是史仇尼归这凡人抵抗得了?这等于在史仇尼归的真劲里爆开道“小仙门”,虽没有真的开启仙门,已足够打开对方劲气的缺口,彻底的打垮了对方。
    若非如此,燕飞恐怕仍要被悍不畏死的史仇尼归缠上一段时间。
    到第八剑时,燕飞也感力有不继。
    如果不是遇上如斯高明的对手,他也难以创出这从仙门领悟回来新的“日月丽天大法”。当日在巴陵面对两湖帮包括聂天还在内的雄,他是初试此诀,可是像今次收发由心的用在剑招上,则是全新的突破。
    史仇尼归“哗”一声喷出漫空鲜血,坐倒地上,双目涌出热泪,悲凄的道:“杀了我吧!”
    燕飞还剑入鞘,讶道:“史仇兄为何哭呢?”
    史仇尼归惨然道:“我不是为自己的生死流泪,更不是因被你击败而流泪,而是为输掉这场仗而痛心,假如我们遵照皇上的指示,便不用落此下常动手吧!”
    燕飞淡淡道:“回家去吧!战争总有胜有败的。”
    说罢转身去了。
    第十二章 千里报信
    谁人的掌劲如此霸道强猛?谁敢在光天化日下,公然在琅琊王府大门前攻击司马元显的座驾?
    刘裕抱着司马元显在街上滚动时,情况混乱至极点,大门刚打开了一半,拉车的马儿受惊跳蹄前冲,拖着破烂的马车,硬把欲蜂拥而出的门卫逼回府内。司马元显的随身亲卫,人人掣出兵器,离马飞跃,赶来护土,叱喝怒吼,更添混乱。
    刘裕甫触地,立即见到有两名亲卫高手躺在地上,一人远在大街处,另一死者就在马车附近,均是头盖爆裂而亡,流出的鲜血染红长街,他们的座骑惊骇地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引起了更大的混乱,街上人车争相走避。
    刘裕心中描绘出适才的情景:刺客从对面楼房高处腾空掠至,先以脚踏破位于队尾的亲卫头颅,借力跃起再以同样手法杀害另一人,这才直接攻击马车。
    谁人如此厉害,难道是孙恩亲临?
    要知司马元显的亲卫高手,无一不是百中挑一武技强横之辈,纵使攻其不备,也难以在倏忽间连杀两人,刘裕自问便办不到。
    劲气压体而来。
    左右的人东歪西倒。
    刘裕知道不妙,把司马元显推往一旁,大喝道:“护着公子!”
    厚背刀离背而出,尽全力、凭感应,跃起挥刀劈往上方。
    “蓬”!
    劲气交击,来人重跃上半空。
    刘裕则惨哼一声,差点再次滚跌地上,全身血气翻腾,五脏六腑像反转了过来似的,张口喷出血花。
    如果不是近日功力大进,这一掌已可要了他的小命。
    刘裕仰天望去,难以置信的道:“卢循!”
    卢循知道已错失杀他的机会,长笑道:“看你能活至何时…”凌空一个翻腾,投往对面去,消没在一道横巷里。
    司马元显此时惊魂甫定的跳将起来,走到刘裕身旁,与他一起呆瞪着卢循消失的方向,道:“幸好有你在旁,否则我今回必死无疑,卢循竟然是这么厉害。你没事吧?”
    众亲卫把两人团团围着。
    刘裕拭去嘴角血渍,沉声道:“我没事!他奶奶的!卢循快要变成第二个孙恩了。”
    心想的却是今次阴差阳错,卢循要杀的肯定是自己而非司马元显,却让司马元显误会了,以为他是拼死相救。亦可见卢循到此刻仍未摸清楚他的行藏,这次只是凑巧碰上。
    ※※※
    边荒集。边城客栈。
    饭堂内闹哄哄的,边荒游第一炮的团友大部分聚在这里吃早点,大家混熟了,谈起话来特别有劲,何况昨天参观了天穴、听过卓狂生《一箭沉隐龙》的说书,更不愁没有话题。连续两晚到青楼鬼混的,则忙于交换心得,好决定今夜该到哪所青楼花天酒地。
    老板娘阮二娘亲自招呼众客,省去高彦等不少工夫。
    今天并没有安排节目或观光景点,因为边荒集甚么都应有尽有,胡漠美食、青楼赌馆,式式俱备,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自由寻乐子,才有真正的乐趣。在整个边荒集的荒人衷诚合作下,凡挂上边荒游标志的人,都会受到善待,买东西且有折扣,当然令客人更是宾至如归,花钱花得更爽。
    第二团边荒游刚于今早到达,入住另一旅馆。由于被楼船数目限制,只能两天接送一团,但荒人已非常满意。
    高彦、姚猛和阴奇三人坐在角落,想到陪他们共进早膳后可回复自由身,三人的心情都很好。
    讨厌鬼谈宝又来了,坐到三人这桌谀媚的道:“今次边荒游办得空前成功,我们回去后会为你们广为宣传,令边荒游口碑载道,从此团来团往,客似云来。”
    姚猛斜眼兜着他道:“第二团来了,你不用溜吗?”
    谈宝尴尬的道:“我刚到小建康外的码头看过,追我的坏人赶不上这一团。”
    高彦笑道:“你见鬼才真,明明刚起床,还没踏出过客栈半步,到哪里去看坏人呢?难道躲在你房间的衣柜内?”
    阴奇笑道:“听说你昨晚在青楼醉倒了,要人把你抬回客栈。谈兄的修养真好,有人在后面追杀,仍可以如此放开怀抱,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谈宝被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冷嘲热讽,仍是笑嘻嘻的满脸欢容,没有丝毫被揭破谎话连篇的窘态,道:“请三位念在我自幼孤苦无依,现今又走投无路,致行为异常。哈!我今次来……”姚猛打断他向阴奇道:“我有一个怀疑,昨夜我们的谈富豪不是喝醉而是诈醉,那便不用劳烦他探囊取钱结账了。”
    高彦“咦”的一声奇道:“怎么会呢?小谈你不是有花不尽的金子吗?”
    阴奇哑然失笑道:“女人要骗男人的钱,最高明的招数是诈穷;男人要骗男人的钱,却必须充阔。你们不是第一天出来行走江湖吧!这种第九流的伎俩竟不晓得吗?”
    高彦和姚猛忍不住捧腹大笑。
    谈宝赔笑道:“请三位大人有大量,念在我自幼父母双亡,多多包涵,哈!我今次来找三位,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代陈老板想在边荒集弄一盘生意来探路。”
    三人愕然对里,晓得这小子终于得偿所愿,找到肯给他骗的冤大头。
    谈宝口中的陈老板来自建康,他是所有团友中,花钱花得最凶的一个大商家,昨夜在赌场输了十多两金子仍是面不改色。
    不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边荒集有边荒集的规矩,虽然明知谈宝这小滑头不老实,他们仍不可以坏他的事。
    谈宝又以最诚恳的态度道:“可以老老实实的做生意赚钱,谁愿直偷硬取,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今次到边荒集来,正是要转做正行,重新做人。请三位念在我三岁……”此时一个振荆会的兄弟匆匆而来,到阴奇旁凑在他耳边说话,谈宝只好闭口。
    阴奇听罢皱眉道:“他在哪里呢?”
    手下道:“他就在门外。”
    阴奇打手势着手下唤人进来,向谈宝道:“今晚在说书馆,有一个关于在边荒集做生意的讲座,届时带你的陈老板去听便成。现在老子有事,你给我立即滚蛋。”
    谈宝千恩万谢的去了。
    振荆会的兄弟此时领着人来了,此人风尘仆仆、满脸倦容,显是赶远路而来,但双眼仍是闪闪有神,粗壮的身体挺得笔直。
    三人一看便知是高手,不约而同暗中戒备。一错岂能再错,幸运是不会永远站在他们一方的。
    阴奇道:“坐!”
    那人在三人对面坐下。
    阴奇道:“阁下高姓大名,有甚么十万火急的事要见我们屠老大?”
    汉子定神打量阴奇,沉声道:“本人蒯恩,奉主子之命来见屠老大,至于是甚么事,必须见到屠老大才能说。”
    高彦见他一脸正气,忍不住道:“阴爷是屠老大的兄弟,振荆会的二当家,屠老大不在,阴爷便等于屠老大,对他说与对屠老大说没有任何分别。”
    蒯恩摇头道:“因主子之命,我的话只能向屠老大说。阴二当家行个方便,指点我如何可以见到屠老大。”
    阴奇不悦道:“此事没得商量,我们屠老大的行踪是个秘密,不会凭一个陌生人的片面之词而泄漏。”
    他说得决绝,高彦和姚猛都不敢插口。
    蒯恩呆瞪着阴奇,忽然两眼红起来,垂头道:“我求阴爷好吗?如我有半字谎言,教我天诛地灭。”
    三人对他的异样神情大惑不解,要这么一个铁汉说出哀求的话,分外令人惊讶。
    高彦又忍不住道:“至少该透露点情况,例如你的主子是谁,好让阴爷考虑。”
    蒯恩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我来自江陵,一向在侯爷手下办事。”
    阴奇遽震道:“侯亮生!他是否出了事?”
    蒯恩忍在眼内的热泪,再禁不住的夺眶而出,还痛哭起来,惹得人人注目。
    ※※※
    琅琊王府大堂内,司马道子端坐主位,陈公公居右下首,对面是司马元显和刘裕两人。如此方式的会面,有点似家庭聚会,令刘裕生出奇异的感觉。如果他没有猜错,自己“拚死”救回司马元显,减少了司马道子的敌意,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司马道子纵然纯在利害关系上作考虑,只要能证实三点,他确会重用自己。
    首先,刘裕必须不是谢玄指定的继承者;第二点是刘裕没有野心;而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刘裕必须绝对地效忠于他。
    刘裕亦在这三方面尽人事想办法,以减少司马道子对他的猜疑,为的是争取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大破焦烈武并不能算数,因为焦烈武只是为患沿海城镇,没有直接威胁到建康的安危,建康的权贵根本不把这当作一同事。如果能大破天师军,当然是另一回事了。
    建康由上至下,会把他视为救星。
    他要的是这么一个机会,也只有司马道子能达成他的愿望。
    司马道子没有询问刚在大门外发生的事,因为他已从把门的守将知悉整个过程,此刻问的是昨夜发生的事。
    刘裕在他反复询问下,把情况详尽道出。
    司马道子听罢沉吟不语,陈公公则盘膝而坐,垂帘内视,仿如入定多年的老僧,对身外任何事不辟不问。
    好一会后,司马道子向司马元显道:“小裕刚才告诉我的,与告诉元显的有出入吗?”
    刘裕心中打闷雷,思忖这种事哪有当着自己问司马元显的,理该私下才去问儿子,以判断他刘裕有没有说谎。
    不过亦隐隐感到司马道子是急于弄清楚自己的诚意,不想浪费时间,好决定该否信任自己。
    司马元显尴尬的瞥刘裕一眼,道:“我不是帮刘兄说话,他说的与向孩儿说的如出一辙,只不过更详细了。”
    司马道子欣然道:“小裕勿要怪我,人是很奇怪的,若是随口说出的谎话,会处处露出破绽,例如前言不对后语。现在我弄清楚哩!我可以毫无顿忌的说话,不用再对你有提防之心。我从来就是这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小裕很快会习惯。”
    刘裕心叫厉害,这番话亦在提醒自己勿要向他说谎。幸好他确有与司马元显衷诚合作之心,所以今趟没有出岔子。
    司马道子露出凝重神色,有点自说自话的道:“任青媞秘密去见的人是谁呢?”
    司马元显道:“刘兄正要向孩儿说出他的猜测,卢循便来了。”
    司马道子双目精芒电闪,往刘裕瞧来。
    刘裕道:“王爷已猜到了。”
    司马道子双目杀机大盛,道:“目下在建康,只有一个人够资格让桓玄派密使去见他,其它人都不放在他眼内。但为何是任青媞而非干归?”
    陈公公睁眼道:“刘牢之好大胆。”
    司马元显听到刘牢之的名字,“氨的一声嚷起来。
    陈公公道:“桓玄决定派人联络刘牢之,该是干归到盐城去后的事。至于为何由任青媞去见刘牢之,这是因刘牢之曾背叛桓玄,如想恢复关系,用一个没有官职的中间人会比较恰当,大家可依江湖规矩处事。”
    司马道子点头道:“卢循是一心来建康闹事,而他的目标是我和刘牢之,正因他暗中监视刘牢之,方发觉刘牢之与任青媞秘密碰头,又以为我刚才坐在元显的马车内,故把握机会下手。哼!卢循妖道,竟敢来我建康撒野。”
    刘裕叹了一口气。
    司马元显讶道:“刘兄为何叹气?”
    刘裕道:“卢循再非以前的卢循,除非能把他引入陷阱,作困兽之斗,否则不论我们派出多少个高手,恐怕仍无法置他于死。”
    陈公公点头道:“我查看过被他踏破头盖骨的两个人,他该已练成孙恩藉之以横行天下的‘黄天大法',要杀他确不容易。”
    司马道子道:“杀干归和任妖女会否容易一点呢?”
    刘裕道:“只要一个人能及时赶到,所有问题或可以迎刃而解。”
    司马道子双目亮了起来,道:“燕飞!”
    接着目光往陈公公投去。
    陈公公点头道:“如有燕飞加入我们,即使是孙恩,也要难逃一死。”
    然后向刘裕道:“燕飞能否及时赶来呢?”
    刘裕苦笑道:“我们已向边荒集送出信息,至于燕飞何时到达,则是未知之数。”
    司马道子道:“我们岂能便这样干等燕飞?此事交由小裕去办,我们则全力配合。元显你好好的跟小裕学习。”
    司马元显领命后,问道:“我们该如何对付刘牢之?一旦让他领军出征,我们便没法子控制他。”
    司马道子哂道:“现在我们便可控制他吗?”
    司马元显为之语塞。
    司马道子问刘裕道:“你比我更熟悉刘牢之为人行事的作风,对此有甚么看法?”
    刘裕恭敬的答道:“桓玄和刘牢之不是这么容易谈得拢的,可是刘牢之肯密会任青媞,已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卑职认为我们应装作若无其事,否则会变成逼刘牢之投向桓玄,好左右逢源,从中得利。”
    陈公公点头道:“有见地!”
    司马道子断然道:“就这么决定。现在我们集中全力对付干归和卢循,只要能杀死其中一人,小裕你就是为朝廷立下大功,本王必论功行赏,绝不食言。”
    刘裕心中叫苦,司马道子这么说,等于逼他有所表现,否则会怀疑他的能力,更遑论将来再重用他。
    但还有甚么话好说的。
    四人再商量了如何配合的问题,让刘裕可以随时找到陈公公帮手,这才散会。
    第十三章 赶尽杀绝
    燕飞在离参合陂三里许处的一座小丘上遇到拓跋珪,在十多名将领亲卫簇拥下,拓跋珪神采飞扬地极目遥望长城的方向。
    燕飞心头一阵激动。
    拓跋珪已确立他在朔方的地位,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力量。在谁敢不依附他,谁便要身败族亡的形势下,他的力量将迅速增长。
    今年拓跋珪才二十五岁,已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建立起比旧代国更强大的国势。
    在此战的大方向上,拓跋珪没有犯任何错误,先是退避敌锋,继而利用慕容宝性格上的弱点,诱慕容宝仓卒深入,完全控制了主动。到慕容宝中计退往中山,慕容宝败局已定。
    拓跋珪以马贼起家的优越骑兵,在雄才大略的拓跋珪超卓的领导下,已成能与慕容垂抗衡的军事力量。纵然以慕容垂的强横,亦不敢造次,妄然出长城攻打拓跋珪。
    当然拓跋珪不会只满足于眼前的成就,他将会越长城挑战从未吃过败仗的慕容垂,以决定中原谁属。
    拓跋珪隔远便看到他,与众将士驰下小丘,迎接燕飞。
    拓跋珪双目闪着前昕未见的光采,呵呵笑道:“我的好兄弟,我们赢哩!且是最彻底的胜利。”
    说罢从马上跃起,凌空而至,一把将燕飞拥个结实。
    众将士勒马停定,拓跋珪的爱骑奔到两人身旁,雀跃跳动,懂人性似的为主子高兴。
    燕飞感觉着拓跋珪体内沸腾的热血。
    自憧事以来,拓跋珪一直期待这一天的来临,现在妄想竟变成了事实,燕飞清楚体会到自己这位好兄弟的心情。此仗的成果得来并不容易,其中经过了多少无眠的晚夜?多少忧虑和恐惧?
    拓跋珪放开他,改为抓着他双肩,喜形于色的看着他。
    燕飞往众将士瞧去,出奇地发觉各人神情有点麻木似的,其中的崔宏更垂下头去,似乎不敢接触他的眼光。
    燕飞心中一动,问道:“俘虏了多少人?”
    拓跋珪哈哈笑道:“我说过不留俘虏就是不留俘虏,难道只是说来玩的吗?”
    燕飞心中起了个疙瘩,记起大批跳进湖水的燕军,这些人肯定是束手就擒的命运,难道拓跋珪就这么把他们全体扑杀吗?
    拓跋珪岔开道:“现在我们气势如虹,必须乘胜追击,直扑平城、雁门,你会否改变主意,陪我一道去呢?”
    燕飞苦笑道:“你为何不问我是否干掉了慕容宝?”
    拓跋珪欣然道:“慕容宝的生死在现时的情况下已无关重要,他是否逃脱了呢?”
    燕飞点头示意,更肯定拓跋珪是故意支开他,好把燕军降兵全部处决。
    如果自己在场,当然会阻止他干这么残忍不仁的事。为了复国,争乎称霸天下,拓跋珪是绝不会手软的。
    事已至此,还有甚么话好说的。
    拓跋珪笑道:“算那小子命大,将来便由我亲手宰掉他,对我来说会更痛快。好哩!兄弟你仍未答我的问题。”
    燕飞的心情已忽然转差,颓然道:“我必须立即赶回边荒集,就和你在这里分手好了。记着和边荒集保持最紧密的联系,你随时会接到我传给你的急信。明白吗?”
    拓跋珪点头道:“明白!”
    接着凑到他耳边道:“我亦希望你明白,为了我们拓跋族的将来,我的杀弟血仇,你的纪美人被掳之恨,我们必须尽一切办法去击倒慕容垂,不容有任何错误,更不能留情,因为慕容垂是不会对我们有丝毫仁善之心。战争从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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