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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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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点头同意,庞义不但是酿酒的大家,其厨艺在边荒汉人里亦是首屈一指。
    呼雷方向江文清道:“红老板提起刘爷,也令我想起他。大小姐可有他最新的消息?”
    众人露出注意的神色,显示各人都关怀这位领导他们光复边荒集的临时主帅。
    江文清道:“我今早得到消息,刘帅回广陵后,马不停蹄的走马上任,到盐城当太守,负起讨伐以焦烈武为首的海盗的任务。”
    众人听得你眼望我眼。
    如果刘裕回广陵后被投闲置散,他们不会有半点惊异。
    幕容战难以置信地道:“刘牢之竟不害他,反重用他?”
    呼雷方皱眉道:“焦烈武是什么家伙?”
    程苍古道:“呼雷当家问得好,此正为关键处。焦烈武是近几年才在沿海区域冒起的海盗头子,以一根霸王棍,称雄沿海一带。手下强徒达二千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士。最近司马道子派建康军猛将王式率水师去讨伐他,却弄至全军覆没,连自己的头也给焦烈武斩下来。你道他是什么家伙呢?”
    高彦道:“建康水师怎能与北府兵名震天下的水师相比?何况还有我们刘爷作指挥,管焦烈武三头六臂,屁股可以翘上天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江文清淡淡道:“我何时说过刘爷领着一支水师船队去上任呢?”
    卓狂生失声道:“什么?”
    姬别哂道:“你紧张什么呢?什么‘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不是你编出来的吗?天降的真龙是打得死的吗?”
    卓狂生苦笑道:“正因是我作出来的,所以最没有信心。”
    程苍古道:“今次刘牢之是摆明害刘爷,不给他一兵半卒,是要借焦烈武杀他。”
    幕容战道:“我们可否帮点忙呢?”
    江文清道:“我们绝不可以插手刘爷的事,否则便让人有个错觉,刘爷没有了我们是不行的。”
    程苍古接下去道:“远水难救近火,我们赶到盐城时,战事恐怕早巳结束。”
    高彦睁大眼睛直瞧着江文清,道:“大小姐该是我们之中最关心刘爷安危的人,为何却是一副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的样子?”
    江文清脸红耳赤,嗔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呢?大家都是同样关心刘爷。”
    红子春若有所思的道:“大小姐是否晓得一些关于刘爷的事,而我们却不知道呢?”
    江文清道:“不和你们说,该到船上去办正经事哩!”
    一个纵身,跃升近三丈,登上甲板去。
    众人翘首看着她消失在甲板上。
    红子春问程苍古道:“焦烈武的霸王棍,斗得过刘爷的厚背长刀吗?”
    姬别道:“你当是江湖决战来个单打独斗分胜负吗?好汉难架人多,刘爷必须用计才成。”
    程苍古叹道:“我也同意老红的话,因为只看表面的情况,刘爷肯定凶多吉少。可是文清却一点也不担心刘爷,大有可能确知一些我们不晓得的事。”
    姬别叹道:“假如刘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的天穴观奇将完全失去意义。”
    卓狂生大喝道:“‘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正受到严峻的考验,结果如何?我们只好拭目以待了。上去吧。”众人展开身法,登上观光船。
    第七章太守上任
    六具海盗的尸体一排放在城门外,方玲和菊娘则戴上手铐脚镣被逼跌坐另一边,头脸被黑布盖着,遮掩了她们的容貌。
    老手和十名兄弟换上北府兵水师的军服,一字排开在方玲和菊娘身后,人人全副武装,倒也算威风凛凛,似模似样。
    “雉朝飞”己经开走,找寻躲藏的好地方,码头只留下孤零零一艘沙船。
    刘裕平心定气的立在紧闭的东门外,王弘站在他左后方,益显他特别的地位。
    高达五丈的城楼上,挤着二十多个神色充满惶恐和疑惑的盐城守兵,正等待头子李兴国来作决定,是否容他们入城。
    盐城军民正处于极大的恐惧里,如果不是认得王弘,早以一轮乱箭招呼他们。
    忽然城垛上一阵骚动,多出十多个人来,一半没有穿军服,看神态外表便知是帮会人物。
    其中一个穿官服探头下望的中年汉子失声叫道:“王大人不是回建康去了吗?”
    王弘应道:“此事容后再和李大人说,这位是北府兵里鼎鼎有名的刘裕刘大人,奉朝廷之命来接掌盐城,有正式敕牒文书。还不立即开城门迎驾。”
    城上闻刘裕之名惊呼不绝。
    其中一个穿便服的嚷道:“刘裕你终于未哩!可惜大哥却等不及了。”
    刘裕见他神情悲愤,双目通红,己大约猜到他的身分。叹道:“我的确是未迟一步,幸好把凶手截着,取回何帮主的头颅。兄台与何帮主是什么关系呢?”
    城上再一阵骚动呼嚷。
    那人哽咽道:“真的逮着了那恶女?本人何锐,是何锋的亲兄弟。”
    刘裕向老手使个眼色,老手大喝道:“小鱼仙”方玲在此!一把掀开罩着方玲头脸的黑布,露出方玲的花容和她怨毒的眼神。
    城上喝骂声轰起,群情汹涌。
    李兴国大喝道:“启门!”
    刘裕反大喝应道:“且慢!”
    众人讶然望往刘裕,包括王弘、老手等在内。
    刘裕岿然不动地待人人平静下来后,方不疾不徐的道:“我知道何兄恨不得把此女五马分尸,不过我们必须为全城军民着想,以大局为重。说到底,方玲只是帮凶,罪魁祸首仍是焦烈武。何兄若要报仇雪恨,必须听我的指令行事,只要铲除焦烈武,这一带的城镇乡村才有安乐的日子过。明白吗?”
    何锐神情哀伤不己,好一会方点头道:“一切依刘大人的吩咐办。”
    刘裕欣然道:“开门吧!”
    盐城。
    太守府。
    主室内,刘裕以盐城太守的身分坐在位于南端的地席处,其它人分坐两旁。
    右方占首席的是王弘、李兴国和老手;左边依欠是何锐、陈彦光和谢春明。后两人是东海帮堂主级人物。
    何锐证实了刘裕的猜想,刘裕到盐城来当太守的消息,早于两天前传遍盐城。
    东海帮帮主何锋更得刘毅特别通知,请他全力帮助刘裕,更指出刘裕是东海帮最后一个希望。
    刘裕的来临加速了何锋的死亡。
    焦烈武早有一个行刺何锋的计划,由方玲扮作从外地未卖艺的妓女,进驻当地的青楼,引起何锋的注意。方玲对何锋使出欲拒还迎的手段,令何锋更没有戒心,据东海帮人的猜测,焦烈武没法截着刘裕,遂通知方玲下手,干掉何锋。至于其中细节由于牵涉到何锋的好色,所以何锐只是简单带过,没有说出详情。
    焦烈武此着非常高明,显示他是有勇有谋之辈,不会因刘裕孤身来赴任而掉以轻心。摧毁了东海帮,等若断去了刘裕或能取得的地方支持。只是焦烈武没想过方玲会落入刘裕手上,反令他处于被动。
    李兴国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刘裕明白他的恐惧。
    假设他生擒的不是方玲而是焦烈武,当然是普城同庆,没有人会担心后果。
    现在则是太岁头上动土,以焦烈武一向横行无忌的作风,肯定会发了疯般报复反击,把盐城夷为平地,用一切手段夺回心爱的女人。
    把方玲带到盐城未,等若要全城人陪他刘裕玩火,如果他不能振起城内军民的斗志,肯定人人逃难避祸而去,最后只剩下一座空城。
    何锐、陈彦光和谢春明三位东海帮的领袖,也露出注意和聆听的神色,显示出他们最关心这个问题,不会像老手般盲目相言他是未来的真命天子。面对生死抉择,什么谣言都起不了作用。
    刘裕装出成竹在胸的镇定模样,淡淡道:“不知各位有否想过一个问题,就是为何大海盟只限于抢掠海上的商货船,却从没有攻城霸地,继而称王?”
    何锐与李兴国听得面面相觑,看来是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没法提供答案或想法。
    谢春明道:“或许焦烈武不擅攻城,更怕攻城时折损太重,所以在这方面非常谨慎。”
    陈彦光在众人中年纪最大,四十岁许,长有一把美须,看样子该是足智多谋之士。此刻他露出思索的神情,道:“焦烈武由出道闯出名堂到今天,只不过是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根基未稳,凭的是来去如风的海盗战术。如果占据城池,便失去行踪飘忽的优势,变成目标明显,易招败亡。”
    刘裕微笑道:“比之聂天还和孙恩,焦烈武又如何呢?”
    同时向王弘和老手暗打眼色,着他们不要说话。
    李兴国冷哼道:“当然是差远了,孙恩号召力强,座下信徒以十万计,只要他振臂高呼,便可聚众造反。”
    何锐也道:“聂天还是南方第一大帮,以两湖为基地,与当地民众息息相关,利益一致,根基雄厚,到今天朝廷还是难以动摇其分毫。焦烈武怎能相比?”
    王弘和老手明白过来,不由都心中佩服。李兴国和东海帮都畏焦烈武如虎,任刘裕喊破喉咙、痛陈利害,仍难以消除他们对焦烈武的恐惧。惟有引导他们自己去思考,反可以令他们看破焦烈武的缺点和破绽。
    刘裕道:“如此说来,焦烈武的弱点就是实力未足和不得人心,所以纵然有称霸之心,仍是力有不逮。既然如此,为何他能作恶不断,威震东海区域?”
    何锐苦笑道:“因为没有人能在海上胜过他们不拘风潮顺逆的开浪战船,且一击不中,又可远扬千里,要打要逃,全由他们决定。”
    刘裕道:“假设我们能引他来攻打盐城,整个形势将会改变过来。现时方玲在我们手上,他若要救人,便得来攻城,只要我们准备充足,作好布置,杀焦烈武的机会便在眼前。”
    大堂沉默下去,鸦雀无声,沉重的气氛,紧压着每一个人的胸口。
    老手终忍不住,大讶道:“刘爷说的句句属实,为何各位仍像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李兴国颓然道:“太守大人在来此途上见到人吗?”
    刘裕平静的道:“是否今早有人散播何帮主被行刺丧命的消息,所以惹起前所未有的恐慌,大部分的人都走了呢?”
    何锐、李兴国、陈彦光和谢春明对刘裕料事有如目睹般的神通,大感讶异。
    李兴国叹道:“太守大人是怎猜得到的?”
    刘裕淡淡道:“因为焦烈武有夺取盐城之意。”
    今次连王弘也胡涂起来,道:“刚才大家不是研究过,焦烈武从不攻打任何城池吗?”
    刘裕道:“这叫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假如让焦烈武回到两年前重新开始,我敢保证他不会胡乱杀人,反会收买人心。虽然现在己铸成大错,可是坐拥一支强大的战船队和听命效死的部下,焦烈武并不甘心只当个海盗头子。尤其是最近的大胜,令他更不把朝廷放在眼内。”
    众人点头同意,因为刘裕说的是人心的正常变化,得陇望蜀,是人之常情。
    刘裕绩道:“机会终于未了,首先是天师军在南方作乱,令北府兵和建康军无力东顾。其次是焦烈武得悉我刘裕来了,只要能杀死我,他立即可以名扬天下,再不只是个声威限于东海的盗贼。”
    何锐的呼吸重浊起来,喘息道:“刘爷之言有理。现下焦烈武确有夺取盐城之意。”
    刘裕道:“现在城内还有多少可用的人?”
    李兴国现出尴尬的神色,道:“守城兵剩七十五人,不过我们并不是要对抗贼子,而是要看清楚情况,再作打算。”
    他虽然没有明言,但人人晓得他的所谓“打算”,是随时弃城逃亡。
    何锐不待刘裕询问,自动报上道:“我帮中的老幼妇孺,己全部撤走,剩下百多名兄弟,亦是看形势的发展应变。”
    刘裕微笑道:“有二百人己足够守城破贼。”
    李兴国一震道:“可是敌人的兵力在我们十倍之上。”
    刘裕道:“问题在我们能否团结一致,人人拼死护城。苻坚以百万军南未,还不是在淝水饮恨于玄帅的八万北府兵手下。更何况我们有城可守,且有人质在手上,守城的准备亦充足,对吗?”
    李兴国点头道:这两年来,我们不住加强盐城的城防,墙头设置三十多台投石机,弩箭机亦有六台,箭矢充足。焦烈武放火烧船后,我们更搬了百多桶石灰到城墙上去。“刘裕欣然道:“现在欠的就是守城的决心和斗志。不过我还可以给各位一颗定心丸,我会以方玲作赌注,逼焦烈武单挑一场,以分生死胜败,假设我技不如人,败于焦烈武棍下,各位仍可及时撤走。”
    李兴国、何锐等听得惊心动魄,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刘裕忽然大笑起来,到人人不解地看着他,才笑道:“成了!成了!此战必胜无疑。”
    众人更是一头雾水的瞧着他,连王弘和老手也不晓得他断定此战必胜的理据。
    刘裕道:“我明白你们心中的想法,你们都认为我刘裕不是焦烈武的对手,那焦烈武当然也会有同样的想法,怎肯错过这个杀我的机会?”
    老手大喝道:“我买刘爷必胜。焦烈武算甚东西?刘爷便是另一个玄帅,更是应天降火石而起的人,根本没有人可以伤他半根毫毛。”
    李兴国等仍说不出话未,但谁都感觉到刘裕自信必胜的强大斗志,绝没有人能动遥何锐终被激起决心,握拳叫道:“我们东海帮和大海盟的深仇血恨,倾尽大江之水亦洗涮不清。现在刘爷肯拿命出来博,东海帮岂可做缩头乌龟?这更是我们最后一个机会,我们誓必追随刘爷,与焦烈武拼了。”
    陈彦光和谢春明齐声叱喝,以示效死之志。
    刘裕目光落在李兴国处,等待他的决定。
    李兴国苦笑道:“我己欠了他们近半年饷银,很难再要他们为朝廷卖命。”
    刘裕向老手打个手势。
    老手抓着放在身旁铁箱子的把手,神气的站起来,直抵李兴国身前,把箱子在他眼前打开,然后退返原席。
    李兴国朝箱子瞧去,两眼立即放光。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这里是二百两黄金,李大人除可清算拖欠的饷银,还可以于破贼后论功行赏。焦烈武败亡后,税收回复正常,一切可以重上正轨,这一带的郡县将可有安乐的日子过。”
    李兴国大声应道:“领命!”
    刘裕双目忽然电芒暴闪,只见他同时挺直上身,登时像变成另一个人般,生出慑人的气魄。沉声道:“今次我会教大海盟来得去不得,如我没有猜错,焦烈武应在午前收到方玲被扣押在这里的消息。他和手下将会于入黑后任何时刻倾巢来攻,而明早大海盟将会在江湖上除名,盗患将成过去。”
    王弘不解道:“纵然焦烈武授首刘兄刀下,手下贼众则发疯的攻城,可是如攻城不下,贼子见势不妙,仍可逃返海上,我门仍奈何不了他们。”
    何锐等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王弘的看法。
    刘裕微笑道:“比之深悉兵法的姚兴和幕容麟,焦烈武算是老几?上兵伐谋,我们和焦烈武是斗智不斗力。就算主动权不在我刘裕于上,我仍有办法利用形势,反被动为主动,何况现在焦烈武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众人无不用心聆听,想象着刘裕当日领导荒人,大破兵力在他们荒人三倍以上的北方联军,心中不由涌起斗志雄心。
    刘裕停顿半刻,双目神光更盛,显示出惊人的功力。续道:“如果我不是有完整的作战计划,怎敢要各位作我的陪葬。我不但要取得全胜,还要打一场可媲美边荒之战的漂亮战争,把我方伤亡的人数灭至最低,至乎不用有任何人牺牲。”
    众人都现出难以相信的神情。
    刘裕双目神光敛去,回复轻松的神情。那变化生出强烈的对比,人人看得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更留下深刻的印象。
    刘裕微笑道:“自我出道以来,想杀我的人竖起十根指头也数不清。今趟我回广陵途上,便两次遇上截击,我一样应付过去,比起这两个敌人,焦烈武绝不算什么。除非焦烈武的功夫比得上孙恩、燕飞和幕容垂之辈,否则今次必无幸免,希望各位明白此点。”
    人人都知刘裕非是有勇无谋之辈,兼之刘裕语气诚恳,登时信心大增。
    刘裕从容道:“趁离天黑尚有一段长时间,我们须做妥两件事:第一件是把所有留下的人集中起来。我会和他们说话,激动他们的士气,同时可以防止其中有敌人的奸细,不让任何军情泄出。”
    众人点头同意,静待刘裕说出第二个吩咐。
    刘裕接着向老手道:“把风的重任由你们兄弟负责,最重要足留心海上的情况。焦烈武肯定不会把我们放在眼内,不来则已,来则必从海路浩浩荡荡的杀来。哈!”
    李兴国心悦诚服的道:“请太守大人赐示第二件事。”
    刘裕欣然道:“麻烦李大人把城内所有火油、爆竹、烟花火箭一类的易燃品全搜集回来,我要把停在码头处那艘沙船变成一个死亡陷阱,重挫贼子的锐气,激起焦烈武的凶性。”
    众人先是呆了一呆,接着齐声轰然叫好。
    刘裕暗松一口气,晓得自己在施尽浑身解数后,终激起众人对胜利的信心,且团结在一起。
    他是必须速战速决的解决焦烈武,不但因他要尽速赶返广陵,助谢琰对付天师军,更因他不愿在盐城盘桓,任由敌人派刺客来对付他。这也是他保命的唯一办法。
    他是龙是蛇,还看今夜。
    第八章愿者上钩
    太阳高挂中空。
    卓狂生和高彦从东大街进入钟楼广场,到小查的新铺子看看他准备开张的情况。
    卓狂生口沫横飞的道:“小查的铺子干脆便叫‘边荒灯王',直接了当,要置灯便要到这里未,难道去光顾些什么”灯兵“灯卒”吗?”
    古钟场正中处传来“砰砰膨膨”的吵声,数十名大汉正挥锤施凿,努力把古钟楼下半截的地堡拆掉。
    这是钟楼议会一致的决定,虽说地堡可以加强古钟楼的防御力,却没有人能忍受它丑恶的样子,故决定恢复古钟楼以前挺秀骄傲的外貌。
    高彦道:“请你说话低声点,如给人听了,立即先我们一步弄另一间‘灯王'出来,依江湖规矩,我们便不能用此大号了。”又皱眉道:“然则依你的说法,岂非若有铺子改名作”灯神“或”灯圣“,便会抢走了我们的生意?买卖是这样儿戏的吗?”卓狂生抓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待我好好想想,以防有人跟风抢生意。“此时方鸿生领着十多个夜窝族的战士,趾高气扬的从西大街步入广场,隔远和他们打招呼,人人一式青衣捆银边的装扮,腰佩刀剑,令人触目。
    高彦笑道:“钟楼议会选出来的第一届总巡捕,果然是威风八面,老方这家伙在边荒资历虽浅,却是一下子冒出头来,老方是走运哩!”
    卓狂生有感而发的道:“边荒是一个可令人梦想成真的地方,老方便是最好的例子。想当年老方活在他兄长的阴影里,只像他兄长背地里的影子,兄长被害后,还要逃避花妖的追杀,冒充总巡捕弄出祸来。现在却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当上边荒总巡捕,不是梦想成真吗?”
    高彦道:“小查则是另一个例子,穷得连买造灯材料的钱也不够,现在却给你捧为边荒集的灯王,不是奇遇是什么?”
    卓狂生欣然道:“我的梦想是完成我的天书巨著,你的梦想是娶小白雁为妻,边荒集正是寻梦的地方,只要有志气,没有人是白活的。哈!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问你。”
    高彦正要问是什么事,后方有人大声唤他们的名字。
    两人己来到北大街的入口,止步回头。
    红子春在七、八名亲随簇拥里,朝他们赶来,满脸春风,像有什么喜庆事的模样。
    卓狂生笑道:“红老板收到什么好消息?是否小飞又大发神威,又或刘爷甫抵盐城即打得焦烈武落花流水?”
    红子春负手悠然道:“如果有这样的好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老哥。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向两位打个招呼,我己入股了你们和小查的灯店。你们两个真不够朋友,有这么一盘必赚的生意,竟不预早通知一声。不过!过去的便算了吧,我用我的铺位作股本,只要分回利润的两成,该算合理吧!我本来还不打算让你们知道,不过小查坚持要先得你们两位爷儿的同意,我便客气来问一声,你们反对吗?”
    高彦和卓狂生听得四目交投,心叫不妙,偏又奈何他不得。
    灯铺的位置是非常重要的,只有红子春那店铺最接近说书馆,步出说书馆大门,看到的就是对面灯铺的大招牌,上面或许是“边荒灯王”四个大字。
    卓狂生苦笑道:“你这奸商的鼻子肯定对铜臭特别敏锐。告诉我,如果我们反对你加入,你是否就不把铺子租给我们了?先答我这句话!”
    红子春微笑道:“当然是要租给你们,亦不会故意把租金提高至不合理的价钱,只要你们良心过意得去,我这作兄弟的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高彦道:“眼睁睁看着你硬把灯铺的利润分走两成,我们才真的会过意不去,你分一成半如何?这样我们仁善的心可以安乐些儿。”
    红子春大喝道:“君子一言。”
    高彦向卓狂生问道:“如何?”
    卓狂生忽然笑得前仰后翻,好半晌才喘着气道:“我感到以前的边荒集又回来了,第一个回复常态的便是老红,从不放过任何赚大钱的机会,真正荒人本色。一成半便一成半吧!一切依足边荒集的规矩。“红子春欣然道:“这样做朋友才有意思嘛!”
    说毕欣然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高彦叹道:“光天化日瞧着他拦途截劫,真不服气,枉小查还倚赖我们保护他。”
    卓狂生道:“他算劫得客客气气的了,你也不是第一天在边荒集混的吧?”
    高彦道:“你刚才说有事想问我,究竟是什么娘的一回事?问我消息是要付费的,你够银两吗?”
    卓狂生眯着眼笑吟吟的道:“我和你的赚钱方法不同,说话就是钱,且是逐字计算,不过你似乎从未结过账?”
    高彦败下阵来,笑骂道:“说笑也不行吗?有什么事呢?请卓馆主查询。”
    卓狂生探手搂上他肩头,移往大街一边,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过,从弥勒教的妖人和楚无暇的对话里,听到尼惠晖到了卧佛寺后,宣布解散弥勒教,自己则留下来,接着不久后卧佛寺便化作飞灰,变成一个纵横数十丈的大地穴。”
    高彦道:“这方面没有什么好再问的哩!我知道的己尽数告诉了你,不是又要我重复一次吧!”
    卓狂生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般,道:“你曾说过,与小白雁分手后,经过天穴,见到燕飞在天穴旁发呆。对吗?”
    高彦道:“老子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当然承认,有什么问题呢?”
    卓狂生道:“告诉我,当时燕飞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高彦不耐烦的道:“有甚问题呢?谁见到这么一个奇景,都会发呆的。”
    卓狂生不悦道:“勿要打岔,快用你的脑袋想清楚当时的情况。”
    高彦拿他没法,道:“我只可以告诉你我的印象是当时小飞立在天穴边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有点哀伤,到我走近才发觉我。就是这么多。唉!当时我心中填满离愁别绪,哪有兴趣留意其它的事?”
    又道:“你在怀疑什么呢?难道怀疑天穴是小飞和孙恩过招时的掌风造成的吗?哈!你真的变成疯子了。”
    卓狂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放开搂着他的手,双目生辉的道:“天降火石的异事,肯定多少与燕飞有点关系,更是我那部天书最具关键性的情节。哼!小飞虽语焉不详,含糊带过,不过凭我卓狂生的精明,终有一天可查个水落石出。没事哩!走。”
    带头沿街去了。
    ※※※※太阳于半个时辰前下山,盐城外的码头区一片昏沉,只燃着两支火炬,像鬼火般召唤着千百年来葬身大海的幽灵。
    就趁这入黑后的一段宝贵光阴,刘裕令人把收集回来的烟花火箭、炸药爆竹,一股脑儿塞进船舱和底舱里去,还用十多口火油淋遍全船,只要一点火花便可酿成大难。
    不过在夜色里,沙船看来全无异样,更由于刮的是海风,气味只向盐城方面散播,从海上来的人,不可能预早嗅到火油的气味。
    刘裕与王弘并肩立在码头处,海风吹得两人衣衫飘扬,却吹不掉那山雨欲来的紧张心情。
    王弘重重呼出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刘裕微笑道:“紧张吗?”
    王弘苦笑点头,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身处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如果我可以学得刘兄一半的镇定功夫,便非常好了。”
    刘裕道:“胆子是培养出来的,历练多了,胆子就会变大,因为你会学晓害怕胆怯不单无补于事,且会坏事。我初上战场时,还不是给吓得屁滚尿流,步步惊心。”
    王弘呆了一呆,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何要有时说说粗话了。假如你在建康说什么屁滚尿流,我肯定掩耳不听,现在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却感到直接痛快和有壮胆的妙用。”
    刘裕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建康的高门大族,怎样看刘牢之这个人?”
    王弘嗤之以鼻道:“刘牢之算什么东西?充其量只是司马道子的走狗。以前我们看在玄帅分上,对他也没什么话好说。可是他以下犯上,以卑鄙手段害死王恭,这样无信无义的卑鄙小人,根本是要不得的。建康有识见的人对他都非常失望,我们年轻一辈的却对他恨之入骨,恨他比恨桓玄更甚。”
    刘裕讶道:“你们年轻一辈因何特别恨他?”
    王弘狠狠的道:“如果不是他,淡真小姐便不用因父亡而服毒自尽,谁不恨他呢?”
    刘裕有如被锋利的铁锥对准心脏刺了一记,心中涌起伤痛,旋又硬压下去,呼吸却不由自主沉重起来。
    王弘并没有发觉他异样的情况,径自道:“唉!想当年安公玄帅犹在之时,建康是多么兴盛繁华,一片太平盛世的气象。我们从来不用担心什么,每天都在享受宴游之乐。我便不时陪淡真和钟秀两位小姐到郊外打猎,生活不知多么惬意。”
    稍顿又叹道:“现在风流己逝,天师军作乱南方,桓玄则随时东下攻打建康,乌衣巷里人人自危,不知何时再有好日子过。”
    刘裕忍住心内的酸痛问道:“你们害怕桓玄吗?”
    王弘道:“坦白说,我们对桓玄的恐惧,远少于对孙恩又或刘牢之。说到底桓玄与我们出身相同,即使掌权仍会维护我们的利益,还有比司马道子父子掌政更糟糕的情况吗?纵然桓氏取代了司马氏,也不该差到哪里去。”
    刘裕心中一震,王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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