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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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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子春光火道:“操你们的奶奶,我今次怎都不会丢面子。他娘的!我保证大雨在一个时辰内倾盆倒下来,熟得这么难受,你试过吗?这不但是大雨来临的先兆,且是罕有的大暴雨。”
    话犹未己,北方地平看不见的远处隐传闷雷的轰鸣,虽微不可闻,却如天籁仙乐在众人耳蜗内鸣奏。
    卓狂生大喜道:“不但有大雨,且有大雷暴,今次有救哩!”
    “旗号说什么?”
    坐上马背的高彦,目光越过东岸的敌方箭楼,投往耸立边荒集核心的古钟楼观远台上,敌人的旗手正朝对岸打出变化不停的旗号。
    三千人马在离敌人东岸战线半里外的平野排列阵势。
    懂兵阵的人一看便知,这是全攻型的锥行阵式,如利锥状般的排阵,先锋军像利刃的锋尖切入敌军,然后以强大的后续部队撕开敌阵的裂口,扩大战况。
    在荒人部队来说,这当然只是虚张声势,但足可镇慑敌人,令对方不会蠢得舍弃箭楼、石垒、投石机、弩箭车的强大支持,挥骑轻率出战。
    高彦看得额角冒汗,骇然道:“我从未见过这种打旗号的手法。”
    拓跋仪依然不露神色,点头道:“我早猜到姚兴有此一着,晓得我们可以从呼雷方处学晓看他的旗号,又知这是高台指挥的大破绽,所以临时改变旗号。”
    高彦愕然道:“你明知如此还要冒这个险,现在该怎办好呢?”
    拓跋仪欣然道:“你好像不知我们原本是干哪一行似的,当马贼的如果次次须看敌人的旗号,方知敌人的进退动静,多十条命也不够赔。没有文明的方法,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
    接着喝道:“呼风!”
    高彦瞠目道:“呼风唤雨?”
    正不明其所以之际,一名拓跋鲜卑族矮瘦个子的战士,猫般灵活地跃下马背,扑往地上,把耳朵紧贴地面。
    拓跋仪笑道:“呼风是个人,且是我族最善于听地的高手之一。当他举起手打手号时,如果你懂得他的手号,便可知道敌人的人数,从哪个方向来,兵分多少路。明白吗?”
    高彦道:“差点把我吓个半死,何不早点说出来?我的小命是非常宝贵的,没有我,老卓肯定少赚很多金子。”
    丁宣失笑道:“如果你小命不保,也代表我们完蛋了,反攻大计当然被拖垮,老卓还何来有赚多赚少的问题?根本连说书馆也没有了。”
    高彦道:“我只是提醒你趁早开溜,如被敌人及时截断北遁之路,那便要呜呼哀哉。”
    拓跋仪用心观察半里外的敌人防线,道:“我们必须装作在别无选择下,不得不仓猝往北遁逃的样子,敌人方会中计追来。敌人将会先切断我们返南之路,令我们没法与主力军会合,然后封锁东撤或北上之路,只有这样才可以把我们孤立。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呼风的手号。”
    高彦朝呼风瞧去,这精通地听之术的高手,正举起两手,作出诸般令他难明的手势,皱眉道:“他在说什么?”
    丁宣代拓跋仪答道:“他说最先抵达是敌人一支绕往我们南面,约一千五百人的骑兵队,离我们只里许远,另有两支敌队亦全速赶来,一队直扑我们后背,另一支堵住我们往北的进路。”
    高彦大吃一惊道:“还不立即开溜,待在这里等死吗?”
    拓跋仪笑道:“如我保不住你的小命,如何向小白雁交待。看!前面的敌人亦已准备就绪哩!”
    高彦朝前方瞧去,敌阵内集结了三队骑兵,正待命出击,看得他胆怯心寒,但再不好意思催拓跋仪开溜。
    左右的拓跋族战士没有人露出半分恐惧神色,人人从容冷静。
    瞬间呼风从地上跳起来,飞身上马。
    拓跋仪大喝道:“走!”
    尖锥阵立即改变队形,变得散乱无章,然后亡命朝北方放马驰去。
    南面的敌骑恰于此时现身,旋风般卷来。
    敌阵号角声起,阵容整齐的三队敌骑越线而出,往他们杀来。
    屠奉三立在颖水西岸,遥观东北角的天际,赞叹道:“果然是气数未荆”旋又向左右解释道:“这场大雷暴来早半个时辰,阴奇埋伏的人马便没法使用火器,兼之视野模糊,威力当然大减,雷雨却也是来得恰是时候,重挫敌人后,雷暴会把一切瘫痪,却又是我们破栏闯水道的天赐良机,只要撞断对方四道浮桥,我们便可以展开攻占东岸的行动,敌人纵有庞大兵力,仍只余欲哭无泪地坐看而无法插手的份儿。这叫天公造美。老红有眼光,我们是有福份。咦!”
    众人随他目光往颖水瞧去,只见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往他们投来。
    左右亲兵大骇拔出兵器。
    屠奉三及时制止道:“不要妄动,是自己人。”
    身穿灰褐色牛皮水靠的燕飞,身上滴苦水,落在众人身前,回头瞥一眼在东北天际地干边缘处翻腾的黑云,从容道:“我有新的破敌大计。”
    高彦在这样的情况下,发挥的本事是无人可比的。因他对边荒集颖水东岸地形的了如指掌,有他在最前方策骑引路,领队诈逃,每每能选择最佳的路线,却又能令左右两方拦截的追兵不得不绕路追赶,屡误时机,当荒人队伍把追兵全撇在后方,谁都晓得胜券在握,此行任务已安渡最要命的难关。
    高彦领着众人亡命飞驰,穿林过野,前方乎地处忽然冒起一座小丘,林木茂密,正是阴奇和五百伏兵藏身之处。
    高彦忙放缓马速,就那从山丘东面绕过去,拓跋仪等三千战士潮水般越过疏林区,追在识途老马的高彦后面。
    后方三路追兵已汇合为一,正在数千步后快马加鞭赶来,另一批追兵则落后在不到半里外。蹄声震天撼地,充满战场无情杀戮的况味。
    在敌人完全猝不及防下,小丘上蓦地射出数百枝火石毒烟箭,箭雨般往气势如虹的追兵投去。
    拓跋仪的三干战士则一分为二,千五人绕过山丘从另一边驰回来,就在马上弯弓搭箭,朝被卷入浓重毒烟、战马惨嘶失蹄的敌骑狂射。
    另一队千五战士,则收缰回马,于毒烟笼罩的安全距离外以劲箭反击敌人。
    敌人惨中埋伏,立告崩溃,乱势迅速扩展,加上阴奇的埋伏兵从小丘的丛林扑出来,以强弩劲射,人仰马翻下,敌人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后至的一军,见势不妙,又弄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埋伏,忙仓皇撤走,只恨马儿跑得不够快。
    “砰”!
    电光撕裂天空,奔雷爆响,荒人久候的及时大雨,终于降临大地,肆虐施威。
    暴风雨来得非常突然,守集的敌人固是给淋个措手不及,即使早有准备的荒人部队亦非常狼狈,中止了一切行动,躲到临时竖起的营帐上,还要和欲把帐幕掀翻的狂风搏斗拼力。
    开始的时候先是一记暴雷,震得人耳欲聋,接着空气的流动像完全停止了,东北荒原上的天空,涌起一堵浓厚乌黑翻滚不休的云墙,大风则由四面八方吹来。
    首先遭殃的是古钟楼上的旗帜,疯狂的拂动着,其中一枝更抵受不住风力折断。
    然后风从乌云盖顶的一方吹来,忽然问天地阴暗卜去,仿如黑夜提早降临,整个天空乌云遍布,再是几道骇人的电光,破空而下,轰雷在离地面近处爆响,震得敌对两方人马人人胆颤心惊。
    不论你武功如何强横,在大自然的天威下,最了得的人也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
    成平行条状的暴雨,风驱电扫地从东北来临,无情地向大地倾泻,抽打着昏暗迷茫的荒原和城集。
    雷雨中唯一受益的,是江文清指挥的十二艘双头战舰,趁河水因雷雨暴涨前,张开风帆,调整角度以接收从东北吹来的狂风,配以从船侧探出来的船奖,人力加上巧妙地利用风力,舰队破浪前行,直朝两道拦河木闸街去;昏暗的天色、闪灭不停的雷电、倾盆而下的大雨,令人的视野在数丈外已变得模糊不清。
    江文清立在指挥台上,任由风吹雨打,仍坚持到底的指挥战舰逆流挺进,借战舰不住拐往西北的动作,乘风势加速,一舰当无的朝边荒集疾街过去。尽显她老爹传授的逆水和半逆风的操舟奇技。
    她再不害怕夹岸箭楼的攻击,因为大雷暴已把敌人的防御力瘫痪。在此敌我难分的情况下,敌人再没法凭火箭投石作出有效的攻击。
    她更不担心能否撞破木栅。因为燕飞和包括呼雷方、程苍古、费二撇和卓狂生等在内的五十名精锐高手,已在一刻前潜达木栅的水段。凭他们的身手,可在短时间内收拾敌人在水里的守卫,同时对木栅作手脚。
    蓦地木栅出现在波浪汹涌的河道前方,高出水面约半丈,两岸在滂沱大雨里迷茫一片,只隐约可见到两座石堡的轮廓。一幢幢的战楼,像在风雨里飘摇的幽灵。
    “轰卤!
    闪电划破风雨。
    木折声响起,江文清的帅舰摧枯拉朽般连续撞破两重拦河木栅,进入敌人势力范围的河区。
    大江帮战士们从保护战船两侧女墙的弩孔,以强弩射出劲箭,分向两岸正狼奔鼠窜、陷进狂乱的敌人射去。
    敌人的指挥系统在狂暴的雷雨下已不能运作,令整个防御线失去整体作战的能力,不但互相间难以呼应,且没法向上游的战友示警,处于各自抗战的劣势,只能作零星的反击,对长驱直上的十二艘性能优越的双头舰再构不成威胁。
    事实上江文清一方的战士也没法在暴风雨里分辨目标,不过却胜在只须朝对方的箭楼、投石机和弩箭车发射弩箭便成,而目的亦不在杀敌,只要能令敌人大乱,削弱敌人的攻击力便成。
    对付战船最厉害的法宝莫过火箭,在如此大风雨下,火箭却全无用武之地。
    “砰”!
    一石块击中江文清帅舰的船首,亦只造成轻微的损毁。
    “轰”!
    帅舰势如破竹的撞毁第一道连接两岸的浮桥,速度不改的继续前进?
    视野所及两岸的敌人乱成一团,四散躲避船上射出的劲箭,双头舰队已控制了主动,敌人再没有还击的能力。
    当敌人发觉战船驶至,已失去先机,只余捱攻的份儿。
    “轰”!
    第二道浮桥分中断折,旋被愈趋暴烈的河水冲往下游,更添战船破关的威势。
    此时燕飞和一众换上了敌人水靠头罩的兄弟,从颖水最接近东门的位置登岸,趁天昏地暗、雷雨交加、视野不清,敌人忙于应付入侵舰队的当儿,浑水摸鱼的进入东门。
    把守柬大街数重关卡的敌方守卫,早躲进两边楼房内躲避雷雨,虽然见到他们数十人拥进来,还以为是先前到颖水的那批水兵,均不以为意。
    众人重返老家,都有恍如隔世的欣喜感觉。
    燕飞感觉到再没有人注意他们时,领众人转入一条窄巷,跃上屋顶,逢屋过屋。当从后门进入丰盛海味时,大家都晓得潜入边荒集的妙计得逞,现在等待的就是大雨过后,红子春预测的浓雾降临边荒集。
    第六章 出奇制胜
    风势收敛,雷电渐歇,大雨仍是哗啦啦的从昏黑的夜空倒泻下来。
    刘裕呆立岸边高地上,陪伴他的只有宋悲风,其它人全躲进帐篷里避雷雨。
    他清楚地感到生命的转折点,随着这场罕见的大雷暴,已以最特殊的方式来临,而他的命运亦因此与所谓的“天命”挂钩,至少在别人眼中,他本是卑微的命运再不卑微。
    他分不清脸上挂着的是泪珠还是雨水,大雨令他浑身湿透,彻骨的寒凉是唯一使他感到自己存在的因素,令他保持一点清明,不致完全迷失在痛苦的追忆里。
    从寿阳回来后,他一直压抑心底里因王淡真服毒自尽而来的悲苦,可是在这雨泪难分的雷暴襄,挟着大胜可期的激动,他把心中的悲伤尽情释放。
    宋悲风并没有劝止他,只是默默伴随,履行他贴身保护自己的承诺。
    他现在什么都办不到,视野也难及远,现正在边荒集发生的事,像在遥不可及的天涯海角、在他感官之外进行着,唯一把他和边荒集的战事连结起来的,是左方狂流汹涌的颖河河水。
    假设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把他殛死,是否是最大的讽刺呢?他的痛苦会否从此休止?又或开始另一个新的生命,与王淡真再续未竟之缘。
    急雨嘈嘈的天地逐渐安静下来,风势开始减弱,但看情况大雨仍会持续一段时间。
    刘裕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王淡真失去控制。他要以屠奉三、慕容战等人作榜样,学习如何做一个冷酷无情的战士。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在离开边荒集后继续生存,迈向目标。
    燕飞透窗看着把钟楼广场完全置于其威势下的暴风雨,默然无言。
    广场上不见一人,各武重型武器在肆虐的风襄变成幢幢黑影,像一头头俯卧的怪兽,随时可起而张牙舞爪。
    卓狂生来到他身旁,目光投往屹立在大雨迷茫襄的古钟楼,双目现出深刻的感情。喃喃道:“我从未想过古钟楼可以变得这丑陋的,除加建地堡外,还以铁板封闭了所有窗子,密不透风。”
    红子春来到燕飞另一边,道:“肯定大雾接踵而至,水气已开始聚结。”
    程苍古在燕飞身后道:“我们必须在雨停前决定何时下手,如错失时机,难度会倍增。”
    卓狂生道:“如能顺利进入古钟楼,将是最为理想。”
    众人全换上姜兵的装束,不过仍没有把握单凭口令进入古钟楼。
    刚从楼上下来的费二撇道:“我们必须于边荒集回复秩序前动手,若门路不通便来个强攻,只要能跃上石堡顶上,便可以钩索攀上钟楼,再从上攻下去,可能占领了钟楼敌人仍懵然不知。”
    卓狂生道:“如此我们更应趁雨势未歇前动手。小飞你有什么好主意?”
    呼雷方此时加入他们,其它兄弟在采花居人堂内待命,门外的守卫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夜窝子的大部分楼房都亮起灯火,可是他们这几幢用来放置物料的楼房仍是黑沉沉的,加上广场上的火把全诐淋熄,还有风雨未停,这样的环境正提供了他们最佳的掩护。
    但当一切回复正常,他们唯一能藏身之处便是地道。先不说他们绝不可能在会闷死人的地道很久,只要敌人发觉西瓜皮炮被做了手脚,又或有人对他们这批临阵溜回来的水兵生出疑惑,肯定有人来搜查地道的秘密。
    所以地道已失去效用。
    燕飞目光移往石堡顶的城垛,现出思索的神情。
    呼雷方道:“我熟悉姚兴军队的情况,现在既有口令,只要找个借口,我有方法骗堡内的人开门。”
    红子春回头瞥一眼那几筐箭矢,道:“就诈作送箭去如何呢?”
    程苍古老谋深算,闻言皱眉道:“好像有点问题,里面该已有足够的箭用,怎会在这下雨的当儿忽然送箭去呢?”
    红子春焦急的道:“快点想办法,天上的乌云开始散哩!雨快停了!”
    燕飞沉声道:“我多次低估了敌人,所以不希望再次犯错,致功亏一篑,还要饮恨古钟常”众人大喜,晓得他想出办法。
    卓狂生道:“你想到了什么呢?”
    燕飞道:“敌人只要封闭石堡各层间的石阶通道,任我们三头六臂,也没法占据钟楼,到时敌人从四面八方来援,我们只有力战而死。所以强攻应是行不通的。”
    呼雷方道:“然则我们凭什么骗对方打开那道大铁门呢?”
    燕飞道:“那要看是谁在高台上主持大局,假如是姚兴或慕容瞵本人,又或次一级的如宗政良或狄伯友,我们甚借口亦行不通,因为一切只能由他们去决定,我们如何可以假传他们的意旨闯关?”
    程苍古点头道:“现在这四个小子,肯定至少有一人在楼内避雷雨,不过雨停后,他很有可能会走出来,好赶往码头区去看看劫后的情况。”
    费二撇同意道:“对!留在观远台也没有意思,大雾将今他变成瞎子。”
    转向燕飞道:“你有什么妙计呢?”
    对占领钟楼,荒人是志在必得,且为成败的关键。敌人接二连三的失利,受到重挫,士气斗志被大幅削弱,如古钟楼忽然失陷,将进一步从内部动摇守军的车心,更可以居高临下的控制整个广场,射杀任何进入广场范围的人,使对方空有大批重型守城武器而不能用。此时集外的荒人大军全面进击,于大雾漫天之际,守军不大乱才怪。
    燕飞道:“古钟楼下方新建的石堡上,等于外围的护墙,墙头上理该放置几台投石机或弩箭车方才合理,可加强古钟楼的防御力。这个借口如何呢?”
    呼雷方动容道::垣是我们现在能想出来的最佳借口,因为对方必须启门让我们进入堡内,登上石堡的墙头,方可以研究如何把武器吊上去。“卓狂生盯着大门,道:“不理你是老姚或小麟,快给我滚出来。”
    燕飞道:“我们先做点顶备工夫,把六罐“盗日疯”藏在箭筐里,一并运去。如果此行失败,便返回采花居,再凭“盗日疯”制造混乱,杀出东门,从颖水逃定。”
    费二撇道:“我立即去办。”转身去了。
    燕飞向呼雷方道:“你可知在姚兴军中,如有这样的任务,谁是最该负责的人呢?”
    呼雷方道:“应是一个叫呼延任的先锋将,他曾多次和我接触,向我查问边荒集防守上的部署问题。我可以模仿他说话的声调和神态,隔着门该分辨不出来。”
    卓狂生欣然道:“这是小飞想得周到,如此可大增成功的机会。”
    红子春机警地道:“有人出来哩!”
    众人用足目力,透过风雨朝古钟楼望去,只见大门洞开,十多人拥了出来,带头者赫然是姚兴。
    楼内的灯火映照下,对方的幢幢黑影投射在门外雨中的广场上,景象有种说不出的迷茫况味。
    燕飞的眼力最锐利,看到脸色阴沉、再无复先前趾高气扬模样的姚兴,领着手下有点垂头丧气的冒雨朝柬大街奔去,目的地该是码头区。
    姚兴已失去了一贯的自信,只要他们能夺得钟楼,多踩他一脚,且是致命和无法挽回的一击,姚兴的斗志将会崩溃。
    战争就是这般无情,双方都不挥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打击对方,避免沦为失败者。
    燕飞淡淡道:“如能让楼内守卫看到我们从东大街的方向匆匆赶至,楼内的人会更相信我们是奉姚兴的命令,来加强钟楼的防御力。”
    呼雷方赞道:“好主意!时机难得,我们立即行动。”
    慕容战领着五千战士,穿上由荒人妇女缝制的斗篷蓑衣,冒黑越过大雨漫空的原野,与位于颖水西岸,离边荒集只有半里的屠奉三部队会合。
    慕容战并不明白突然改变计划的原因,但小杰带来屠奉三的令箭,使他毫不犹豫地依令行事。
    屠奉三使人安顿骑队,然后领慕容战来到前线的高地,遥观边荒集的情况。
    慕容战发觉对岸的刘裕部队,正朝上游缓缓推进。
    屠奉三扼要地向他解释了当前的最新情况,然后道:“形势既变,我们再不用非攻入东大街不可,在战略上更趋灵活,所以改变先前的计划,集中全力从南北两方对码头区狂攻猛打,摧毁敌人反抗的意志和力量。”
    慕容战掩不住喜色的欣然道::晅是最好的消息,假设燕飞的高手团能成功夺得钟楼,将可以瘫痪敌人的指挥系统,动摇敌人的军心,令敌人再无可恃之势。“屠奉三道:“我们正等待钟楼报喜的钟音,立即配合大举进攻。想想吧!只要我们成功占领敌人的粮仓小建康,敌人除了撤退还有什么办法呢?”
    慕容战道:“大小姐巳切断颖水两岸的联系,东岸的战线变得孤立无援,根本守不祝当东岸落入我们手上,姬大少的投石机和万火飞砂神炮便可以发挥无穷的威力,从束岸隔岸狂攻西岸敌人的防线,大小姐的舰队,则可顺流而下,在适当时候,突然施袭,从水上登岸攻打小建康。”
    屠奉二点头同意道:“敌人已失去颖水之险的凭依,且失去了主动权,当大雾降临时,他们只余捱揍的局面。姚兴和慕容麟若是聪明人,便该及早知难而退,否则将后悔莫及。失去了钟楼,敌军等如要穴被制,根本无法运气用劲。”
    慕容战有感而发道:“我们又回来哩!”
    没有人比荒人更明白边荒集对他们的意义,失去了边荒集,等于失去了一切。
    屠奉三道:“我有信心燕飞等可夺得古钟楼,让我们把这町能性通知每一位兄弟姊妹,让他们晓得古钟声响所代表的意义,那是胜利的快乐钟声,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我们重返家园。”
    呼雷方领头,后面跟着的是燕飞、卓狂生、程苍古、费二撇、红子春等五十多个兄弟,以整齐的队形、急促的步伐,携带着六罐“盗日疯”,从东大街方向朝古钟楼奔去。
    古钟楼在雨襄透出暗弱的灯火,于昏黑的广场核心处,便像大海中孤耸的灯塔,遣世独立。
    众人感到楼内的守卫正透过箭窗孔向他们注视,对此他们只有暗自偷笑。即使用刘裕常设身处地的思考方武,楼内守卫亦万万想不到这一队穿上自己人服饰,大模大样从东大街奔来的队伍竟是敌人冒充的。
    呼雷方领着众人直奔至地堡紧闭的大铁门前,拿起门环,重重叩了三记,声音轰传广场壮阔的空间。
    蓦地观远台上有几个头探出来俯视他们,其中一个显是头子,喝下来道:“什么事?”
    由于仍下着雨,台上的火把都熄灭了,敌人离地逾十五丈,所以呼雷方欺对方看不清楚,大胆地以姜语响应道:“你干什么的,看不到是我呼延任吗?太子殿下有令,敌人攻打在即,必须全面加强夜窝子的防御,石堡上亦要加装八台弩箭车,快滚下来接令。”
    卓狂生在旁边低声提醒道:“口令!”
    呼雷方忙补充道:“联军必胜!”
    高台上那姜人军官应道:“荒人惨败!呼延将军请稍候,我立即下来。”
    众人紧张起来,成功失败,便看此刻。
    事情容易得出乎他们意料。
    人人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铁门上,心想的都是这扇门对他们的意义,成败竟系于一道铁门上。
    燕飞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敌人已把古钟楼改装,看得见的是以钢板封闭了议堂的所有窗子,看不见的地方当然也做了手脚,只要在通往圣钟一层的石阶出口,加设可开合的钢板,便可切断上下的来往。使他们难竟攻占整座古钟楼之功。只占据观远台和尽占整座连地堡的古钟楼,在防守上的难易确有天渊之别。
    程苍古忽然惊呼道:“不好!”然后探手比划大铁门正中处。
    众人猛然醒觉过来,原来大铁门正中稍高处有道方形的接痕,显然是仿牢门般可以打开一个小窗,不用启门便可以面对面说话,又或传递手令文件一类的东西。
    众人都感心乱如麻,一时间手足无措。
    只要里面的人看清楚呼延任是呼雷方冒充的,他们就只有强攻而入。
    燕飞人急智生,低喝道:“点火!暗寥辗琛彼藕颉!蓖碧吠贤ィ鞠蛳峦牡腥艘阉跬坊厝ィ笔侨コ私湫摹?
    众人看看小铁窗的大小,刚好可塞入一罐“盗日疯”,实时醒悟过来,连忙动手脚。
    小铁窗传来异响,有人拉开来。
    呼雷方适时的转身,背向小铁窗,以呼延任的神态声调喝道:“你们呆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我送八台弩箭车过来。”
    卓狂生“唰”的一声燃着火熠,俯身挡着雨水,于小铁窗内那人目光不及处,插入费二撇开了封的“盗日疯”罐子内去点火。
    燕飞、红子春分别掏出藏在怀内的索,准备就绪。
    窗内那姜人军官叫道:“呼延将军!”
    呼雷方倏地转过身来,面向小铁窗。
    窗内那人一呆道:“你是谁?”
    呼雷方笑道:“是你的索命神!”
    那人现出惊骇又迷惑的神色,正要张口高呼,剑光一闪,燕飞蝶恋花出鞘,以肉眼难看清楚的速度,破小门窗而入。
    卓狂生早闪到门旁,把开始冒出浓烟的“盗日疯”投进去,旋即传出陶罐碎裂的响声。
    燕飞在那人倒毙门内前,已腾身而起,踏足石堡的墙垛上,索钩飞出,挂在古钟所在的楼层,以迅捷无比的身法,登上古钟楼。
    卓狂生等纷纷追随其后。
    此时毒烟已开始从石堡的各处供射箭用的孔隙溢出来,咳嗽和惨哼声响彻石堡内,可见“盗日疯”的威力,燕飞抢到石阶通道处,立即心叫好险,下楼处确加设了铁盖,幸好此时打了开来。燕飞向后至诸人打个手势,立即兵分两路,燕飞和卓狂生两个武技最强横的人,冒着开始涌上来的毒烟往下杀去,目标是底层的大铁门,以让门外的兄弟进来。
    红子春、呼雷方、费二撇和程苍古则往观远台杀上去,以清剿上方的敌人。
    雨势终于变小,毛毛细雨缓缓从天降落,大雾开始拢众,边荒集一片苍茫。
    第七章 钟声克敌
    姚兴、慕容麟、狄伯友、宗政良等人,及二十多名姜族和鲜卑族的将领,众集在柬门外颖水岸旁,人人神色凝重。
    大雾笼天罩地,河岸区已燃着所有火炬,可是亮光像被局限在一个有限的空间内,灯火外数百步处便是一片迷蒙。
    在对岸水雾迷茫的远处,隐见绿色、黄色和红色的芒点在高处移动,显示荒人早有准备,利用竹竿木枝一类的东西撑起特大的雾灯,以灯号指挥军队的进退,正在布阵调兵,准备强攻束岸的防线。
    眼前情况今他们感到颤栗,难道雷暴和接蹿而来的浓雾,早在荒人计算中,所以能配合天时,对边荒集发动反攻?“姚兴沉声道:“我们没法守得住束岸,与其隔眼睁睁的看着荒人逞威风,倒不如拆掉箭楼,把人马全撤回这边来。”
    慕容麟皱眉道:“敌人发动在即,我们只有十多条木伐,赶得及吗?”
    姚兴勉强振起精神,道:“先把人撤回来,来不及搬的装备便推进河里去。”
    转向狄伯友道:“伯友!此事交由你负责。”
    狄伯友目光投往河道里正翻腾冲奔的激流,脸露难色,欲言又止,终无奈地领命去了。
    慕容麟道:“我们初战虽接连失利,事实上折损轻微,不论装备和人手,仍远胜敌人,所以只要我们安定军心,守稳阵脚,一切依已拟定好的计划行事,如能挺过今晚,胜利必属于我们。”
    众将轰然应是。
    姚兴点头道:“现在荒人摆明是要从码头区突破我们的防线,我们便如他们所愿,把防守线移后,加强小建康和东门的防御力,荒人如要以战船运兵登陆强攻,我们便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宗政良道:“在现今的情况下,西瓜皮炮可以大展神威,只要用投石机掷之往对岸及正沿颖水从南面攻来的荒人,可以造成对方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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