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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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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奉三淡淡道:「他是老江湖,不会蠢得直接使手下通知竺雷音,而会通过迂回曲折的方法,巧妙地让竺雷音得到这个消息。」
    燕飞道:「你的朋友会出卖你吗?」
    屠奉三从容道:「理该不会,因他仍弄不清楚我和桓玄现在的关系,在桓玄与司马道子的斗争尚未分明之际,谁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下注,何况,他晓得我是有仇必报的人,且报复的手段会令他很难消受。」
    又笑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早防他一手,到现在仍没有向他透露事实,只告诉他我正追寻任妖女,亦正因我提起任妖女,他才告诉我竺雷音也在找曼妙。」
    燕飞暗忖幸好屠奉三是友非敌,否则会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屠奉三道:「我会待至申酉之交,才去请他向竺雷音放出消息,现在我们必须研究事后的安排,否则仍难逃司马道子的追杀。」
    燕飞道:「屠兄在这方面比我在行,你有甚么好主意呢?」
    屠奉三道:「我们在城外的兄弟必须撤往安全地点,作好部署,当被俘的兄弟释放后,他们可作接应,防止敌人追击,只要退返边荒,我们便安全了。」
    燕飞道:「现时建康军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城内,以应付任何因司马曜之死而来的突变,所以只要小心点,到哪里都不成问题。不过!问题在……」
    屠奉三苦笑道:「你猜得对,他们既缺乏兵器弓矢,战马则只数百,其中更有近半人是老弱妇孺,不论行军或作战,均会出现问题。最头痛的是缺粮,恐怕未到巫女丘原,会有人饿死途上。」
    燕飞道:「粮食方面可请支遁大师想办法,佛门在建康的影响力很大,这方面应难不倒他们。」
    屠奉三道:「今次全赖宋叔,令我们得到建康百多间寺庙的支持,否则失陷在狱中的人数会更多。」
    燕飞道:「另一件我担心的事,是由于我们并不清楚失陷在建康的荒人数目,所以如司马道子使诈,只以部分兄弟来交换他儿子,我们被骗了仍懵然不知。」
    屠奉三微笑道:「这个我反不担心,我们可以指定由中间人负责释俘的行动,此人必须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之辈,兼且不用看司马道子的脸色做人。」
    燕飞叫绝道:「如此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王坦之,安公去后,就只他一个人有此声望。」
    屠奉三皱眉道:「王坦之不是王国宝的亲爹吗?」
    燕飞道:「据安公所言,王坦之是与王国宝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且家世显赫,不在谢家之下,司马道子若不得不请他出来和我们谈交易,当然须依他的意思行事,而我们则可以动之以情,让他明白我们不但不是好勇斗狠的强徒,还是爱好和平的人。」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那便须你和宋叔去和他谈话,换了是我,要让他相信我是爱好和平的人,肯定是痴人说梦。」
    燕飞苦笑道:「亏你还有说笑的心情。」
    屠奉三道:「我是认真的,俘掳司马元显后,由我和刘裕押走司马元显,你和宋叔则去和司马道子谈条件。最好是乘机要求司马道子给我们五艘战船,换俘的交易则在大江上游的巢湖进行,令司马道子无法使诈。然后我们启程北上,过合肥,入淝水,只要到达淮河,我们便安全了。」
    燕飞动容道:「你对建康附近的地理环境很熟悉。」
    屠奉三道:「我长期与两湖帮作战,对南方水道的情况的确非常熟悉。」
    燕飞叹道:「终有一天,桓玄会发觉失去了你是生平最大的错误。」
    屠奉三淡淡道:「希望我能证明给他看。」
    燕飞道:「你和刘裕如何把人质押离建康呢?建康水师已把大江封锁,你们只能走陆路。」
    屠奉三道:「仍是走水路较有把握,只要有一艘小风帆,又有夜色掩护,谁能在广阔的大江截着我屠奉三?何况必要时可亮出司马元显,教对方不敢放箭。」
    两人商量妥行事的细节,屠奉三匆匆去了。
    燕飞正要去找支遁,足音传至。
    是两人的足音。
    燕飞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心中清晰地浮现支遁和安玉晴的影像,心中一震,晓得自己的心灵感应,再有突破。
    第十二章大敌追至
    刘裕和宋悲风在秦淮河支流一道小桥下,登上泊在那裹的一艘快艇,由宋悲风划艇,离开桥底,往秦淮河方向驶去。
    这艘小艇是宋悲风嘱人藏在这里,以供他从秦淮河到乌衣巷谢家之用。
    两人戴上竹笠,遮掩容颜,如此装束在秦淮河是司空见愤,加上秦淮舟船往来之众,天下称冠,所以走水道容易鱼目混珠,非常安全。宋悲风曾长期负责谢安的保安工作,对建康城了如指掌。今次荒人南逃,大部分人得以避往栖云寺,全仗他说动支遁,派出大批佛门高手接应。
    宋悲风忽然道:「今次我重回建康,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再不感到属于这里,反有点儿格格不入。」
    刘裕正任由迎艇头吹来的河风吹拂,冰寒的感觉,可使他淆乱的脑筋冷却下来,闻言笑道:「你是中了边荒不可救药的毒,故不习惯其它地方。」
    宋悲风边摇橹,边哑然失笑道:「中毒?哈!边荒集确是个去了便不想离开的地方。」
    接着叹一口气,道:「你是否决定干涉桓玄纳淡真小姐为妾的事?」
    刘裕道:「宋叔也晓得此事?」
    宋悲风点头道:「是孙小姐告诉我的,她正因此事要见你。孙小姐的胆子很大,否则那次在广陵便不敢为你和淡真小姐穿针引线。」
    刘裕忍不住问道:「可是她告诉玄帅我和淡真小姐的事?」
    宋悲风道:「不关孙小姐的事,是我告诉大少爷须留心你和淡真小姐,其它的不用我说出来吧!」
    刘裕苦笑道:「多谢宋叔的关怀,否则我已铸成大错,既对不起玄帅,更对不起边荒集的兄弟。」
    宋悲风茫然道:「到现在我还不知是否做对了?」
    刘裕道:「直至这刻仍是对的,至少竺法庆永无踏足建康的机会,司马道子亦因司马曜之死,暂时无力逼害谢家,反要借重谢家的威望,支持由他一手策立的傀儡皇帝。」
    小艇从支流进入秦淮河,逆流而上,往谢府而去,在冬日温柔的阳光下,秦淮河两岸仍是风光迷人,安宁乎静,时间像静止下来,只有以百计的大小舟船在广阔的河道上往来不绝。
    宋悲风默然片刻,道:「燕飞似是在淡真小姐一事上很支持你呢!」
    刘裕点头道:「燕飞确是我好得没话说的好朋友,他的方法直接简单,就是只要让淡真神秘失踪,王恭和桓玄只会怀疑是司马道子干的。」
    宋悲风道:「这确不失是可行之计。」
    刘裕道:「所以即使钟秀小姐不想见我,我也要设法见她一面。咦!」
    宋悲风讶道:「甚么事?」
    刘裕探手抓着悬在胸口的玉佩,色变道:「不好!玉佩变暖哩!」
    在此时此地,燕飞感觉到自己正置身于生命中最奇异的阶段。他似是一无所有,但又像拥有一切。
    纪千千被掳北去,边荒集二度失陷于强敌之手,荒人四散逃亡,再无复第一次失陷后之势,一切有待重新整合和急待各方面的支持,可是他的斗志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因为他明白,拯救千千主婢的机会,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正逐渐成熟。
    杀死竺法庆,令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而他正处身于大时代变动的风暴漩涡的核心处,走在改变天下形势的浪锋上,他的成功或失败,亦影响着南北未来的发展。
    司马曜昨夜的死亡,是诡谲离奇的斗争下的结果,其真相只会存在于几个当事人的心内深处,永远不为人所知。
    他在归善寺后院的静室坐了近两个时辰,见不同的人说话,不停的有新的情报,形势不住变化。每一个人都试图掌握自己的命运,于剧变里争取最大的好处,又或希望能保持不失。
    由淝水之战到司马曜之死,天下不论南北,均被卷进翻天覆地的巨变里,牵连到每一个人。究竟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呢?安玉晴芳驾光临,又会带来怎么样的变量?她曾是令燕飞心动的美女,尤其是她一对美丽而充满神秘感的眸子。
    支遁领安玉晴进入静室,道:「请恕支遁打扰之罪,玉晴有急事须立即找燕公子。」
    燕飞起立相迎,支遁告退,两人在静室坐下。
    安玉晴那对令燕飞没法忘记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轻轻道:「天地佩竟然没有落入你手内吗?」
    她改穿男装,还把俏脸弄得黝黑,但仍因她的美目难掩其出色的气质和艳色。她的美丽与纪千千的活泼生动是截然不同的,彷如深谷中的幽兰,不沾人间的恩怨。
    燕飞讶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安玉晴苦笑道:「若在你燕飞手上,以你的为人,会立即把天地佩交给我。对吗?」
    燕飞道:「天地佩该在尼惠晖身上,我在竺法庆的尸身并没有发现天地佩。」
    又道:「真不好意思,安姑娘是为这件事找我吗?」
    安玉晴摇头道:「只是顺口问一句,我找你是希望你出手助我,从任青媞身上把心佩抢回来。」
    燕飞道:「姑娘晓得任青媞在哪里吗?」
    安玉晴道:「我有一套追踪她的特别手段,因为她偷吃了我爹珍贵的「小还丹」,所以身体会散发一种特别的香气,我就是凭此多次追上她,现在也是凭此寻到她的所在。」
    燕飞问道:「她在哪里呢?」
    安玉晴道:「她正藏身在石头城外码头区的一艘船上,船该是属于两湖帮的。」
    燕飞失声道:「甚么?」
    安玉晴大讶道:「你的脸色因何变得这么难看?」
    燕飞心叫完蛋。
    任青媞藏身处的情报,肯定已经由屠奉三的黑道朋友转送往明日寺,现在时间上已来不及阻截,且无从阻截,因为他根本不晓得屠奉三在哪里。当他与屠奉三会合时,一切都完了。
    唯一办法,是死马当活马医,守在那裹待司马元显来上当,不过在没有激战的情况下,没有可供混水摸鱼的混乱形势,他们能生擒司马元显的机会微乎其微。动辄自投罗网,反陷力战而亡之局。
    燕飞苦笑道:「我们还以为任青媞是藏身在岸上一个两湖帮的巢穴内,且设计引司马元显来擒人,再活捉司马元显,以他来交换被关入牢中的边荒兄弟。唉!」
    安玉晴道:「那是江湖人惯用的手法,看似进入某座房舍,事实上却是经房舍的秘道往另一处去。郝长亨是很小心的人,绝不会留在可被人重重围困的绝地。」
    燕飞一震道:「竟有郝长亨牵涉在内?」
    安玉晴道:「如非有郝长亨和大批两湖帮高手在船上,我便不用来劳烦你这位边荒第一剑手。到现在,我仍不知道任青媞如何会和两湖帮搭上的。逍遥教虽然与两湖帮一向有交往,可是任遥已死,逍遥教烟消云散,任青媞对两湖帮再没有可供利用的地方。」
    燕飞心想事已至此,苦恼是无济于事,只好另想办法。道:「任青媞不是搭上两湖帮,而是搭上桓玄。此事异常复杂,郝长亨潜入建康,是要护送任青媞和一个关乎到晋室兴衰的关键人物到荆州去。」
    安玉晴道:「你肯助我吗?只要建康军解开对大江的封锁,他们会立即扬帆西去。而据官府公布,锁江是为追捕荒人,到明天正午,一切会回复正常,我们只有今晚的机会。」
    燕飞道:「姑娘若只为得回心佩,根本不用拿下任青媞,因为心佩并不在她身上。」
    安玉晴愕然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刘裕学燕飞般把真气送入心佩,却是毫无反应,温度仍在逐渐的提升中。
    宋悲风大吃一惊道:「我们立即掉头回归善寺。」
    刘裕摇头道:「温度正不住提升,显示尼惠晖和弥勒教的高手,正依天地佩的指示来找我们复仇,如这么回归善寺,会把大批敌人引到归善寺去,我们的掳人大计不但要泡汤,还会祸延佛门。」
    宋悲风一言不发,偏离往谢家的航道,绕个大弯,掉头往对岸驶去,由逆流改作顺流,船速立即大幅增加。
    刘裕喜道:「热度下降哩!」
    宋悲风点头道:「我没有猜错,尼惠晖是在明日寺的位置,我们往乌衣巷去,离接近皇城的明日寺只有约七里的距离,所以心佩生出感应。」
    刘裕旋又色变道:「心佩又升温哩!」
    宋悲风放下船橹,任由小艇往下游飘去,伸手道:「拿来!」
    刘裕愕然道:「此事该由我来应付。」
    宋悲风声色转厉,坚决的喝道:「拿来!我没有时间和你辩论。」
    刘裕不情愿地从颈上除下心佩,放入他掌中。
    宋悲风微笑道:「不用担心,两佩的直接感应只在十里许的范围内有效,凭我对建康的熟悉,不但可摆脱敌人,还可把他们引走,若我没有回来,大家便在边荒集碰头吧!」
    说罢纵身而起,投往秦淮河的西岸,几个起落,消没不见。
    刘裕发呆片刻,此时小舟已过了朱鹊桥,他已失去到谢府的心情,取起船橹,把舟子划往原来隐藏的地方去。
    忽然间,他对今晚生擒司马元显的事,再没有先前的信心。
    宋悲风是一等一的高手,对建康城又了如指掌,兼且人脉广阔,很多他们没法办到的事,对宋悲风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没有宋悲风,对他们的行动会有很大的影响。
    燕飞解释清楚后,道:「刘裕对心佩并没有据为已有的野心,只是逼不得已,希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待会他回来,我会着他把心佩归还姑娘。」
    安玉晴淡淡道:「看在你治好爹的水毒份上,玉晴便没法怪你们。且心佩并不在任青媞手上,我安心多了哩!」
    又瞄他一眼道:「你对被称为「洞极三佩」难道没有丝毫好奇心吗?」
    燕飞道:「边荒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荒人根本没空去想其它事。」
    安玉晴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们营救纪小姐的事有进展吗?」
    燕飞坦然道:「我现在尽量不去想那方面的事,眼前当务之急,是救回陷身囹圄的兄弟,然后是光复边荒集,否则其它一切均变成妄想。」
    安玉晴道:「我可以为你们尽点力吗?」
    燕飞道:「姑娘有此心意,我们非常感激。不过姑娘一向与世无争,绝不宜卷进我们荒人的事内。姑娘如能指示出任青媞目前藏身在哪一艘船上,对我们会很有帮助。」
    安玉晴毫不犹豫地说出那艘船的大孝式样和停泊的位置,道:「为免影响你们的行动,我暂时不去找任青媞算帐。」
    燕飞道:「我们和尼惠晖的冲突是无法避免的,如将来我有机会取得天地佩,我会把天地佩转赠姑娘。」
    安玉晴垂头不语,半晌后才抬头往他凝视,轻轻道:「我有点怕!」
    燕飞不解道:「怕甚么呢?」
    安玉晴道:「我怕三佩合一的情况,究竟会有甚么事发生,是没有人能预料的。」
    燕飞抓头道:「难道从未有人试过把三佩合而为一吗?」
    安玉晴道:「「洞极三佩」据传是来自远古黄帝随身的一块佩玉,当年他大战蚩尤时,正是凭此玉镇压蚩尤的邪气。在黄帝升天前,他命当时最出色的匠人,把佩玉一分为三,成为现在的天、地、心三佩,还遗言只要三佩合一,便可以找到他亲著的不世宝典《太平洞极经》,而此经最引人人胜的地方,是内中藏有「洞天福地」的秘密,那是黄帝白日飞升的宝地,藏有惊天动地的秘密,是修道的人梦寐以求的仙地。」
    燕飞道:「三佩竟从未试过落在一个人手上吗?如真是来自黄帝,该有千年以上的岁月哩!」
    安玉晴道:「你似乎不大相信,对吗?」
    燕飞坦白道:「传闻总有夸大处,不过三佩确非凡品,只是佩玉间可以互相呼唤感应,已超出常人的理解力,根本是不可能的,偏又是事实。」
    安玉晴赧然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要告诉你三佩的事,或许因你也是有缘人吧!三佩确曾落在一个人的手上,那便是我爹的师傅,我称他作祖师爷,他也是江凌虚和孙恩的师傅,另外还有四个师兄弟。」
    燕飞早晓得她爹安世清与江凌虚有师兄弟的关系,只没有想过,孙恩亦与两人有师兄弟的关系。看后来的发展,师兄弟可能因三佩而反目,各据一佩,弄至眼前的情况。
    荣智也可能是其中一个师兄弟,不知如何「丹劫」会落入他手上,他想问安玉晴,又怕节外生枝,终没有问她。
    安玉晴道:「祖师爷力图把三佩合一,以识破《太平洞极经》的秘密,却不知如何没法成功,没有人晓得发生过甚么事。在他坐化前,把三佩分别交给我爹、江凌虚和孙恩,事情便是这样子。」
    燕飞终忍不住,待要顺道问她有关「丹劫」的事,此时刘裕回来了。
    刘裕见到安玉晴吃了一惊,愣在入门处,不知如何是好。
    燕飞哑然笑道:「刘兄不用慌张,安姑娘已清楚整件事,且没有怪责我们,还不快物归原主。」
    刘裕现出苦涩的笑容,来到两人旁坐下,颓然道:「尼惠晖持天地佩追来,心佩生出感应,宋叔怕她破坏我们的事,持心佩引他们追去,还说如没法回来,会到边荒集去。」
    燕飞和安玉晴听得面面相觑。
    安玉晴问清楚情况后,起立道:「我赶去助宋叔,希望你们在这里一切顺利,边荒集见。」
    说罢匆忙去了。
    剩下刘裕和燕飞你眼里我眼,枝节横生,一时间不知说甚么话才好。
    第十三章唯一生路
    建康都城,黄昏。
    燕飞、刘裕和屠奉三在西市一所食肆碰头,占得靠街的桌子,对街斜对面处便是目标的商铺,刘裕怀疑是任青媞藏身的两湖帮巢穴。
    铺子卖的是杂货,前店后居的格局,乍看全无异样,不过燕飞却发觉三个店伙都是会家子。
    刘裕道:「我是有点粗心大意,任青媞是由正门入铺,然后直入中进,如此当然会惹人注目,而她正是故意如此,因为裹面有秘道供她脱身。若她真要藏身铺内,该由后门进入屋内。」
    屠奉三已晓得任青媞的真正藏身处,却是毫无办法,因为消息早依计划送出去,一切已成定局。
    燕飞道:「你凭何推断铺子是两湖帮开的?」
    刘裕道:「三名店伙均带有意图掩饰的两湖一带的地方口音,我一听便分明。」
    他当惯探子,精于从这些细微的地方分辨对方来自何地,想瞒也瞒不过他。
    屠奉三叹道:「今次我也乱了方寸,该怎办好呢?是否该冒险出手?」
    燕飞道:「唯一之计,是待司马元显无功而退时,而我们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便设法追踪他,看情况动手擒人。」
    又叹了一口气道:「如只是杀人,反容易得多。」
    刘裕道:「关铺子哩!」
    两人亦看到对方正以木板封铺,停止买卖。
    屠奉三道:「少了宋叔,令我们实力大减,不过事在人为,我们唯一可行之计是随机应变。看!」
    从怀里掏出东西,摊开手掌,赫然是一颗色泽微红,以陶上烧制而成半只鸡蛋般大丸子状的东西。
    刘裕喜道:「屠兄真有办法!这是否江南火器张精制的迷烟弹?」
    屠奉三讶道:「你竟然一看便知是火器张的杰作。这是我的朋友秘藏的宝贝,共有六颗,我和你每人一颗,必要时作救命之用。其余四颗归燕飞,因他负起殿后的重任,我和刘兄则负责把司马元显送走,载人的小艇已泊在码头处。」
    分配好迷烟弹后,屠奉三道:「假如率人来的不是司马元显,我们也可以跟在这批人身后,因为他们肯定须向司马元显报告结果。」
    刘裕道:「时间差不多哩!敌人随时会到。咦!那不是高彦小子吗?」
    一人经过铺子,然后越过马道,朝他们走过来。
    他们看到高彦,高彦也看到他们,现出惊喜的神色,直入铺子里。
    伙计热情的招呼新来的客人,高彦要了一碗饺子,打发了伙计,坐下喜道:「我正深感孤掌难鸣,忽然发现三位大哥坐在这里,庞义和方总今次有救哩!」
    屠奉三道:「你是否发觉对面的铺子有问题呢?」
    高彦脸上现出另一种神色,似是非常陶醉的样子,道:「有问题的不是那铺子而是我,我的小情人就在里面,正不知如何找她说心里话儿,便见到你们。」
    燕飞愕然道:「尹清雅竟来了?」
    高彦道:「她虽然易容改装,扮成个小厮的模样,但怎瞒得过我一对眼睛?我从皇城直跟她到这里来,看着她溜进铺内去。」
    又道:「你们怎都要助我单独见她一面,让我们有倾吐心声的机会。」
    三人听毕都觉得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刘裕道:「你不是在设法营救庞义和方总吗?你究竟想先做哪一件事呢?」
    高彦哂道:「有你三位老哥在,老庞和方总只是小事一件。」
    屠奉三道:「你是我们边荒集最有名气的风媒,该晓得失陷在牢狱的兄弟非只他们两个。」
    高彦随口道:「截至一个时辰前,给拿起来的兄弟姊妹合共三百七十五人,全被关在内城东南卫守所的大牢里,我怎会不知道呢?」
    燕飞讶道:「你真神通广大。」
    高彦笑道:「不是我神通广大,而是我囊内的银钱神通广大,这又叫财可通神,当然你必须知道谁可以收卖,又谁能提供确切的情报。」
    屠奉三忽然问道:「你没见到我留下的暗记吗?」
    高彦苦笑道:「我今早和老庞、方总两人渡江时,被两艘官船缉捕,幸好我够机警,及时借水遁,他们两人却没有这么好运道。我千辛万苦才偷上岸来,又要偷衣服,找线眼好打听老庞、方总两人,忙到刚才又碰到我那头小白雁,你说我有时间到处去找你老哥不知留在何处的暗记吗?」
    燕飞道:「明知建康是险地,根本不该来。」
    高彦道:「不来怎与你们会合?如何反攻边荒集?不用说,也知来南方定是在建康集合嘛。」
    刘裕皱眉道:「你的线眼可靠吗?」
    高彦压低声音道:「当然可靠,他为我办事已有三、四年,在建康很吃得开,与官府的人更混得很熟,大碗酒大块肉,称兄道弟。」
    燕飞向刘裕道:「是否觉得有问题呢?」
    刘裕点头应是。
    高彦不服道:「怎会有问题呢?他给我的消息从来准确,没有出过岔子。」
    屠奉三道:「我也认为有问题,以司马道子行事的周密,绝不会把所有人关在同一地方,好像方便我们去劫牢似的。」
    高彦道:「可能他正是引我们去劫牢,好一网打荆」
    刘裕问道:「你的线眼是不是效率奇高,出去转了个圈,便查清楚有多少人被拿下来。」
    高彦色变道:「他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完成任务。」
    屠奉三叹道:「你给人出卖了。」
    天色转暗,伙计点亮挂在壁上的油灯,高彦叫的水饺到了。
    高彦食难下咽的道:「有人跟踪我?」
    刘裕道:「如我们没有猜错,这所食馆已给人重重包围,敌人仍在调兵中,当他们收窄包围网时,我们将插翼难飞。」
    燕飞取出银两,放在桌上。
    微微一笑道:「我们只有一条生路。」
    高彦头皮发麻道:「甚么生路?」
    燕飞道:「随我来!」
    四人先后弹起,往正门掠去。
    燕飞带头冲出,忽然杀声四起,数也数不清楚的建康军从两边蜂涌杀至,每一个巷口均有敌人冲出来。
    有人从上方大喝道:「杀无赦!」
    四人往上瞧去,只见对街店铺的屋顶冒出十多人来,不用细看也知是高手。
    高彦心忖,哪来生路,不过除了跟着燕飞走,还可以做甚么呢?箭矢飞蝗般从后方高处射来。
    黄易作品《边荒传说》卷十七终
    
            

    黄易《边荒传说》卷十八
    黄易《边荒传说》卷十八
    唯一没有朝上瞧去的是刘裕,只从声音他已认出,下命令的是司马元显,而对方显然认不出他这个仇人来,否则,或会改为生擒活捉的命令,如此方可有折磨他的机会。
    就在此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他不但掌握到燕飞死里逃生的办法,更想到反败为胜的妙计,目标仍是司马元显。
    敌人在五百以上,又有大批琅琊王府的高手,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纵然他们有燕飞和屠奉三这种级数的高手,在对方有备而来,重重围困下,能逃生的机会当然微乎其微。燕飞所指的唯一生路,是两湖帮秘巢内的地道。
    不过,这样的一条秘道肯定非常隐蔽,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搜遍每一个角落,还要研究开启秘道之法,敌人亦不容许他们有机会去做。
    只有一个可能性,方可令他们不但可从容逸去,还可以继续进行擒人大计。
    想到这里,那敢犹豫,低喝道:「燕飞殿后,奉三招呼上面,高彦随我来。」
    说毕,提气加速,斜斜越过车马道,朝目标店铺封上木板的大门冲去。
    他的声音透出强大的信心和坚决的意味,令燕飞和屠奉三感到奉行不悖的必要。
    燕飞立即放缓,变成押后。
    前者两手化作万千掌影,或拍或拨,或扫或劈,变化多端的转身,迎向后方屋顶箭手射来的十多支箭。
    燕飞的心神灵犀通透,整个局势全了然于心。
    幸好他们发觉得早,敌人的包围尚未完成,令他们仍有闯入两湖帮那间杂货铺的机会。出奇地,杂货铺的店铺并非敌人注意的重点,没有箭手,只有五、六名敌方高手现身布防。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屠奉三的消息仍未传人敌人耳内?理该如此,问题出在竺雷音和妙音两人已随尼惠晖追心佩去也,明日寺乏人主持下,根本不明白消息的意义。
    如此对他们将大大有利,否则,如对方先一步占领杂货铺,他们将被堵塞唯一的生路。
    屠奉三在刘裕下指令的一刻,立即明白了刘裕整个想法,心中叫妙,腾身而起,手上宝刃变作一团精芒,势不可挡的朝杂货铺瓦顶的敌人杀去,表面声势汹汹,其作用只是不让敌人扑下来拦截。
    高彦则头皮发麻的追在刘裕背后,感觉到在进入铺子前,由于铺子位于刚才食馆的斜对面,故他们的路线似是往左方长街杀来的敌人冲过去,所以敌人该可及时拦截他们。只恨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可以干甚么呢?奇迹出现了。
    燕飞不单是边荒第一高手,还是半个神仙,不但把劲箭全接着,且令每一枝箭改向射往从左方杀过来的敌人。
    敌人登时东跌西倒,还绊得后来的敌人滚作一团,本气势如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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