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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咸话-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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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完了所有尸体以后,我发现了一具不在名单之内的骸骨。”

小壳急切追问:“你能肯定吗?”

关七道:“能。”

沧海的十指由相抵变为交叉,语声低沉而理智。“何以见得?”

“你看,”关七翻开名单,指点了几处,方道:“这二十个人当时都是十六到三十五岁之间的年龄,其中有十五人是卢冉的徒弟,三人是家仆,两人是子侄。这两个子侄是读书人,三个家仆经常做粗活重活,但这五人从没练过武功,”

“尸首中,果然有两个四肢纤细的年轻男子,身体状况与名单记录吻合。还有三具尸体,骨骼粗壮,但绝非习武所致,明显是经常用力不当而造成的轻微后天畸形,当是那三个家仆无疑。除此五人外,名单中再无其他年龄相似且不会武功之人的记录,”

“而这第六具骸骨,却是年龄在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骨骼发达,尚未变形,且不会武功,应是经常承担一部分劳动的普通青年。”

关七说完就沉默下来,等待众人思索。半晌后,小壳道:“这第六个人是被误杀的吗?”

瑛洛摇摇头,顿了顿方道:“不能确定。两处坟墓都比较偏僻隐秘,从悬案角度来看,凶手谨慎异常,且密谋了很久,应该不会出现行事时被人撞见然后灭口的情况,就算灭了口也不会和卢掌柜的亲属埋在一起,这样做只能增加被人发现的几率。”

小壳眉间的皱褶加深。

沧海道:“关先生,还能查出那些人的死因么?”

关七摇头,“年代太久,肌肉已经烂光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不是钝物击打或高空坠落而亡。因为虽然有一人腿骨折断,却并非生前所致,而其他白骨都无裂痕。”

沧海点了点头,又道:“也能排除中毒而亡的死因么?”

“是的。”关七的眼睛闪着亮光,带着赞许的笑意。“中毒而亡的话应是腹腔发黑,但他们的骨头都很白。”

“那么,迷药呢?”

“迷药?”关七愣了一下,又马上惊喜的盯着沧海的脸,“不能排除。但是验不出来。”

沧海没有抬头看关七的脸,但是他几乎能保证当关七遇到了心仪的尸体时露出的一定也是这种表情。“这么说,这两个坟墓的尸体保存的都很完整了?”

“是的,几乎没有损坏。”关七回答的时候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

沧海紧接着问道:“那么尸体在坟墓中的排列情况呢?”

两人瞬间瞪大双目,震惊的对视了一眼。关七难以置信的审视着沧海,瑛洛无可奈何的扯了下嘴角,叹道:“虽然我知道不可能,但还是觉得你好像亲自去看过了一样。”关七道:“是呀,你不会另外找了人跟踪我们吧?”

沧海不得不笑了,终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语速非常缓慢的说道:“尸体排列的非常整齐?”

“……不错。”

“除了没有墓碑和棺椁,就像入土为安的埋葬一样?”

“……是的。”

“还带着对已死之人的敬爱,仿佛一种仪式?”

“唉,”关七垂下眼皮,“不瞒你说,我挖了这么多年的坟,早已失去了对死人的尊敬和恐惧,但是当我看到方圆半里的深坑中那上百具排列整齐的白骨时……我竟然想为自己过去的所为虔诚的忏悔,并想干脆就此洗手不干……”

瑛洛接道:“我们之所以还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样说,你没有亲眼见过,不会明白我们的恐惧。”他感觉脖子上的冷汗正像一条蚯蚓爬进衣领。“我们觉得能这么冷静埋葬这么多人的人,简直不是人。”

“你不知道,这些尸体中间相隔的距离都几乎分毫不差,每具尸体的双手都被细心的叠放在胸前,最大的死者八十六岁,最小的……”

“……三岁。”

“你能判断出埋葬这些人的人共有几个?”

“不能。但是他们的心情绝对相同。”

小壳觉得自己的双手已经开始发抖,心跳紊乱,呼吸困难,简直都要虚脱。沧海只是缓缓的张开嘴巴,缓缓将右手的食指弓起,缓缓将第二节关节塞入齿缝。他的右手像风中蜜蜂的翅在轻轻战栗,左手缩在袖里紧紧捏住扶手。半晌后将右手放低,第二截食指上却已清晰的印上一枚紫红色的牙印。

沧海不敢大声说话,怕掩饰不了声线中的颤咽。“多出一个不相干的人,实际上就是少了一个人。”

“不,”瑛洛的声音更加低哑。“少了两个。”

第六十八章乱葬岗之谜(下)

“多出一个不相干的人,实际上就是少了一个人。”

“不,”瑛洛的声音更加低哑。“少了两个。”

“都是卢掌柜的徒弟?”

瑛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沧海变动了一下姿势,背脊挺直完全靠在椅背上。“原本我以为根本找不到卢掌柜的家人,或者就算找到也查不出什么,完全没想过会是这样迷雾般的结果。但是这种拖延了二十余年的悬案,除了回去勘验现场外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

“然而你们不在的这两个多月里,又发生了一个新的案件使旧案有了转机,我们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能使卢家举家迁移的只有他们的自己人,而其中最有威信的一定就是卢掌柜的徒弟。”

瑛洛竟然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少了的这两个人的确是卢掌柜的徒弟。你要不要猜一猜少的是谁?”

“不要。”沧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少了的人无疑最有嫌疑,楼主告诉过我们,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要随便怀疑别人。”

“是的,但是百晓生也认为,要成为一个出色的情报专家,就必须怀疑一切,”瑛洛仔细观察着沧海的神态,缓缓说道:“少了的两个人,一个是老四祈愿,一个是老六蓝叶。”

这次不仅是沧海,就连小壳的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

瑛洛不满的微微眯起右眼,“你们早就怀疑他们了。”

“没错,”小壳对于这个陈述语气的质问态度十分坦诚,“因为我们有证据。”

“什么证据?”

“从卢掌柜为数不多的供词中判断,最有动机的人就是老四。至于老六……”小壳皱起了眉头。

沧海道:“蓝叶是个悲情人物,在我们的心里是非常希望他能够活下去的。”

“不错。”小壳舒开眉头附和的点了点头。沧海又道:“但不排除他和老四同谋的可能。”

瑛洛不再开口。小壳却探究的看了沧海一眼。关七先生对案情的讨论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半垂着眼皮貌似痴呆的坐在一边。

沧海又思索了一小会儿,便为所有的线索做了一个总结。“从表面证据来看,埋葬尸首的人应该是死者生前熟识之人,尤以墓中少了的老四祈愿和老六蓝叶的嫌疑为最大。凶手的身份和动机仍然不能确定,也不排除老四和老六行凶的可能。”

小壳插口道:“你是说老六或者老四杀了那些人又把他们安葬?”

“有这可能。”

“那他干嘛还要杀了他们?”

“不知道啊。也许杀完了又后悔了,又或者是误杀……我又不是凶手我怎么会知道。再有,凶手和死者的感情很深,希望他们死后能够安息,是以将墓穴深挖,尸体平放,或许填土以前还整理过死者的仪容。这是第一种可能。”

“这么说还有第二种可能?”

“是的。第二种可能是埋葬尸体的人是个跟所有死者都毫无关系的人。”

“那他干嘛要这样做?”

“也许他就是凶手,行凶后觉得死者非常无辜,就为他们做了这些事当做赎罪。”

“可那根本不足以赎清罪业。”

“是的。但无论哪种可能这个埋葬尸体的人都是个疯子。”

“我们同意。”小壳、瑛洛、就连关七都马上这样道。

“就算之前不疯,埋完人以后也会疯掉。”关七又补充了一句。

“那么凶手是不是可以锁定为一个疯子?”

“天下间的疯子何其之多,你要怎么找?”

沧海沉默了。半晌又道:“还有那个身份不明的第六具骸骨。这就是我们得到的所有线索。”

瑛洛忽然又看向了关七,而关七也正在看着他。沧海则用手背抵住侧颊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互相使眼色。最后还是瑛洛开的口,“……还有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关七立刻帮腔道:“是的,极其诡异。”

“……第六具骸骨……第六具骸骨交叠在胸前的手中……”

关七接道:“握着一束野花。”

沧海和小壳的背脊瞬间窜上一股恶寒。

“是的,野花。”瑛洛又咳了一声,方才低沉接道:“虽然已经风干……但是能看得出来大概的草杆和卷曲的小叶片……还有萎缩成球状的……”

“花头。”仅凭个人的承受能力很难说得下去,于是关七只好接道:“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是仍然可以分辨……是野花不会错。”

沧海又要去啮咬他那可怜的食指了。小壳皱着眉头咧嘴。

“很诡异,是不是?”瑛洛征求了一下他们俩的意见。没有回答。

小壳看着沧海,欲言又止。“你说……”

“我不知道。”沧海马上回答,回过神来又不耐道:“我有多久没教过你念书了?”

小壳一愣,“很久了。”

“那好,今天再教你一个。能猜出这个疯子的想法的人,一定是个比他还疯的疯子。懂吗?”

“……懂。你不是疯子,所以你不知道。”

“很好。”沧海点了点头,又转过来继续安静的坐着。“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卢掌柜。”

关七告辞之前,问沧海道:“我发现你对验尸很有天分,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沧海一哆嗦。“……看吧。”

“什么叫‘看吧’?”

“就是看吧。”

关七走后,小壳坐在床上一直发呆,瑛洛坐在桌后盯着沧海。沧海以手加额大大叹了口气,自语道:“如果真能破了这个案子,大爷我一定要放个长假,什么都不管了。”顿了顿又重重点了个头,重复道:“没错,什么都不管了。”

瑛洛忽然道:“两个多月没见,你好像又瘦了。”

沧海无所谓的答道:“没关系,等到了冬天我就会把自己养肥的。”

“哼,”瑛洛嗤笑了一下,“你以为自己是熊掌么?”

“……我不和你计较。看在你这次辛苦的份上。”抬眼看了看他,又道:“你不累么?早点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嗯。”瑛洛答应着却又不动。

沧海道:“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和我说?还是很久没见我舍不得走了?”

“都有。”瑛洛看着沧海的眼睛,郑重道:“蓝叶的妹妹——”

“可能没有死。”

第六十九章墨子悲丝染(上)

“……你说什么?”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小壳。

瑛洛垂下头去。“我说,蓝珊……可能没有死。”

“……怎么可能。”小壳半口气还梗在喉中,“脑袋都被马蹄踏烂了怎么可能不死?难道世间真有换头之术?”

瑛洛垂着头没有说话。沧海放松的躺在椅子里,眼神却忽然很无辜。半晌,瑛洛叹道:“我要告诉你,死了的那个人不是蓝珊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她的身上穿着蓝珊的衣……”小壳忽然一顿,脑中几条灵光同时闪现,他没有捕捉到一条。

“不错,”瑛洛抬起头来,“她的身上是穿着蓝珊的衣服,但是死时已经面目全非,仅凭一件衣服就认定死者的身份,是不是太武断了?”看了眼紧盯着自己的小壳和嘟起嘴巴的沧海,接下去说道:“挖坟之前,我看了所有有关山东坟墓的卷宗,其中当然包括蓝珊的。说实话,虽然我很同情这个身世凄惨的女孩,但是她的坟墓资料并没有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后来挖坟的途中,我经过一片坟地时有一个年纪很大的婆婆,拄着拐杖正盯着一块墓碑出神,神情非常悲伤,而那块墓碑的年头显然不短了,好奇之下我瞥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蓝珊之墓。”

小壳瞪起了眼睛。“还有认识蓝珊的人?”

瑛洛继续道:“我查了资料确认了是蓝叶妹妹的坟,才过去盘问那个婆婆。结果,我也震惊了好久。世事难料,天意弄人,用在这件事上简直分毫不爽。”

“什么意思?”

“婆婆,这里风大,你要保重身体啊。”

佝偻的老人听了温暖的问候,缓缓转过脸,略微仰起头,看见一位沉静的少年。婆婆的脸上满是沧桑,一双眼睛却温柔而善良,“谢谢你,年轻人。”她说完又慢慢垂首,继续用目光摩挲着夕阳下的墓碑。

瑛洛看着她的神情,忽然想为她做些什么,就算不是为了查案。他蹲下去用双手清理这块墓碑,将干枯的野草拨开,婆婆却道:“谢谢你年轻人,但是不用了,”满目荒冢。“你若只为我清理这一块墓碑,对她的邻居来说岂非太不公平?何况,我不想让她这么显眼。还是谢谢你了,年轻人。”

“这位蓝珊……是您的朋友?”瑛洛站起身,只能这样猜测。

“她是我女儿。”

她是你女儿?!瑛洛吃惊得半天喘不过气。婆婆没有注意,还自顾接下去道:“她的名字叫华芝。我的华芝……”

“可、可是这墓碑……”

婆婆平静道:“墓碑写错了。”

瑛洛觉得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一时迫切的想知道结果,心中又害怕这是个不能承受的结果,他真希望这时候公子爷能在身边。他的心狂跳着撞击胸膛。

婆婆看着墓碑上的斑驳,沉默了好久。瑛洛不敢打扰她,更不敢问。不知过了多久,婆婆终于再次开口:“你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母亲还能将女儿的墓碑写错?”瑛洛轻轻点了点头,婆婆没有看见。

“因为,这块墓碑不是我立的。她的坟冢都不是我建的。”婆婆挺起拐杖指着墓碑上的小字:兄蓝叶泣立。风吹雨打已将碑上的朱砂消磨,只有各个黑灰色的碑文嵌入冷硬的石头。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啊。”婆婆叹息一声,讲述出当年的旧事。

“二十四年前,华芝还只有八岁。因为她是我的独女,所以我很宠爱她,都宠爱到了溺爱的地步。她犯了错我不会处罚她,她不念书我也不管她,她整天跑出去和一群坏孩子在一起玩我却连半句重话都没说过。丈夫去世的早,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应该好好教育她的,”

“后来有一天,天都黑了她还没有回家,我便出去找她。街上人都在议论当天发生的惨案,我没有精力听,但最后实在找不到华芝,才想起来人们说的那件事。我到义庄去了,那时华芝已经被马蹄踏得面目全非,我还是认出了她。她左脚底有一个疤痕。但是她身上穿的却是别人的衣服,”

“这我倒是不奇怪。因为她在街上欺负其他女孩子的时候,偶尔也会抢她们的新衣服。我虽然悲伤却更加痛恨自己,是我没照顾好华芝,她小小年纪就这么坏触犯了天颜,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婆婆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伤心痛哭了不知多久,才想起来去买了棺材纸钱,回来时华芝已经不见了。看义庄的仵作带我来到这块坟地前面,说我要找的被马蹄踏死的女孩已经被她哥哥埋在这里。我悲痛欲绝,我就连亲生女儿的尸体都保护不好,让她死了都不能立上自己的名碑……我甚至想半夜来挖出她的尸首重新安葬,但是回家后我大病了一场,终于想了清楚。”

“这是华芝的报应。她一定是抢了蓝珊的衣服,才使蓝叶误认成他妹妹。我不知道真正的蓝珊去了哪里,蓝叶有没有找到她,但我不敢私换名碑,虽然我病好后每天都来这里等待蓝叶,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但假若有一天他回来了找不到妹妹的坟墓该是多么的伤心……”

“华芝短短八年就做了那么多坏事,用光了福寿,死后连个名碑都无福消受便是她的报应。而我二十四年来每天傍晚都守在这里等待蓝叶,想告诉他他埋葬的是我的女儿,却从没实现过,这是我的报应。”

秋风,荒冢,凄凉的老人。凄凉的老人将一朵大红的绢花插在坟头。绢花的红,红得那么刺目。老人看着绢花的目光,就像她当年看着她的华芝。

“好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年轻人,我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将我的故事讲给天下人。”

瑛洛讲述完婆婆的最后一句话,眼眶早已湿润。

屋里的三个人都默默的坐着,无力开口,无力移动一根手指。

过了很久以后,沧海才幽幽道:“如果这么说的话……”

小壳抬起头,“你要说的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楼主闲话#####

端午节快乐~今年朱朱都没包粽子,没有我爱吃的香肠馅的粽子…说,你们今年谁吃到了??

借用一句小石头的台词:我好羡慕你啊……

第六十九章墨子悲丝染(中)

过了很久以后,沧海才幽幽道:“如果这么说的话……”

小壳抬起头,“你要说的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沧海垂着头,小壳紧盯着沧海,两人同声道:“小花的娘……”沧海抬起眼,两人对视,眼中是同样深深的担忧。

“和叶深有什么关系?”瑛洛微皱着眉看了眼沧海,又转向小壳。

小壳道:“你不知道叶深的身世?”

瑛洛摇头,“只知道她很坚强。她从来对自己的过去都讳莫如深的。”伸出他那柔软的指尖,搔了搔头侧。

小壳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转头去看沧海,沧海又已垂下了头,小壳只得道:“叶深的娘……可能就是蓝叶的妹妹。她最初离开她哥哥的时候,也是在山东的街上被人抢走了新衣服,她没追上那些人,回来后也没遇到哥哥,想来那时华芝已经故去,而蓝叶……应该在义庄。”

瑛洛瞬间惊异了下,又马上冷静,目光斜垂看向墨绿色锦纹的桌布。左边眉峰低了一低,双唇紧抿。通常他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就是他正努力认真思考的时候。小壳没有说下去,他在等待瑛洛发问。半晌后瑛洛点了点头,“合理。但是仅凭这一点……”

小壳颔首。“很多年以后,叶深的娘带叶深回去找过蓝叶,但是连蓝叶住过的房子都没有了。叶深以为是她娘记错了地址,但我想,那是因为卢掌柜家的老宅被夷为平地的缘故。”

“更重要的一点是,叶深的娘,也叫蓝珊。叶——蓝珊。”

“夜阑珊?”

“叶,蓝叶的叶。”

瑛洛慢慢现出一种恍然的表情。沧海道:“按照年龄推算,小花她娘是六年前去世的,过世时她二十五岁,从那时算十六年前,也就是蓝珊走失的那年,她七岁,而蓝珊,也是七岁。”

瑛洛想了想,啧声道:“可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错,”沧海点头,“若非你证明了蓝珊那时没有死,我们还不能将线索联系在一起。瑛洛,你真是我的福将。”淡淡笑了笑,接道:“但是我们最好再问问小花,她娘带她去过的舅舅家的地址。”

“她还会记得么?”

“但愿。”

瑛洛愣了愣,问道:“叶深知不知道她舅舅家是做什么的?如果她知道舅舅家的地址,还猜不到那就是卢掌柜的老宅么?”

“你说得不错,”沧海轻轻捻了捻手指,缓缓道:“但问题是,她不知道卢掌柜老宅的地址。你知道,这份是机密资料,不相关的人是看不到的。至于舅舅的职业,小花的确不知道。或许她娘认为不重要,没有和她说,她那时年纪小,也没有问——”猛然住口。

瑛洛和小壳奇怪的看着他。他半启着口唇,愣了半天,才直视着两人试探道:“那么卢掌柜……不就是小花的……”

“太师父?!”

那两人同时瞪起眼珠。对着沧海。

僵持半晌,沧海才慢慢慢慢放松肩膀,慢慢靠回椅子里,眼神慢慢上挑,瞄着房梁。脸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神情看起来却非常无辜。过了会儿,又忽然显露出头疼和为难的样子。

“对了瑛洛,你还是快回去歇歇吧。”

“是。”瑛洛站了起来,“那么,我也暂时不会告诉叶深。”

“不。”沧海左手撩起留海,支在额角。“要告诉她。”

“告诉她?”瑛洛一愣。

“为什么?”小壳道。

沧海叹气,眉心轻轻蹙起,“由我们来告诉她,总比她自己将来毫无缓冲的了解到要好得多吧。”

“可是卢掌柜……”

“不是不告诉卢掌柜,是时机未到。”

沉默了一下。

“那么,由谁去说?”瑛洛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小壳犹豫。他只是想到了花叶深难以置信梨花带泪的脸庞,就已经手足无措了。到时候,我该如何安慰她?

瑛洛算是个局外人,他不太了解花叶深的过去,按说能够比较理智,但是当一个人在世上孤独了很久终于习惯了的时候,你却突然告诉他其实他还有个亲人,那种心情可想而知,就好像突然知道了当年遗弃了他的人一样。这么不讨好的事情……

“我去。”

瑛洛马上看向小壳,却发现小壳也正惊讶的望着自己。

沧海又说了一遍,“这种事情,当然是我去了。”

愣住。瑛洛和小壳缓了缓,忽然一脸崇拜。

瑛洛走到门口,回头道:“公子爷,我发现你今天特别的帅。你要是个女的,我一定娶你。”说完一溜烟跑了。

沧海噌的支起身子,额头青筋暴跳,双拳抖了很久。“可恶……大爷今天不和你计较。看在你这次辛苦的份上。”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完,想装作无所谓的笑笑,嘴巴却已经撅得老高。

小壳撇着左上角,嘴角在抽搐。

“小壳!你是不是也有话要说?!”

“是啊,你怎么知道?”小壳用力抿唇一笑,“我也觉得你今天特别的帅,”见沧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马上补充道:“没有后半句。”

正在这时,珩川来了。抓着腰带甩着圆圈,迈着八字步横着就进来了。“爷啊爷啊,吃粪了!哎人呢?啊在这里!爷,吃粪喽!”

沧海暴吼:“你给我把舌头捋直了!”

“爷,吃——饭——了。”珩川小心翼翼,口型夸张却一点也没被吓到的说道。小壳憋的都快不行了。

沧海沉着脸没有理他。不怕死的珩川又道:“爷,你很久很久没生过这么大气了,脸都羞红了,是不是又有人说你像女孩子了?哎这回可不是我了啊,你别算在我头上……但是吧,你这种表情真的很无害,你还是趁早收起来留着吓唬小女孩吧,不过我想也没什么大用吧……”

沧海的两只袖子慢慢合拢在一块,珩川看见他的发梢都在颤抖,正在疑惑,沧海已经笑眯眯的转过脸来,温柔叫道:“珩川啊。”

#####楼主闲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本来计划今天要多更一千字的,可惜,突然有点不舒服……过两天一定补上!

第六十九章墨子悲丝染(下)

珩川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向后窜退一大步,左脚跟被门槛一拦,退势未减,上身后折双脚离地绝美的腾空而起。小壳震惊的站了起来。咣当一声大地震颤,小壳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摇头叹息。

珩川四仰八叉摔在门外青石板上,但是很幸运,后脑勺先着的地。珩川不敢停留,爬起来屁滚尿流的撒丫子了。顶着头上的包。

沧海冲着他的背影嚷道:“记得把饭送过来——”目送一会儿,惋惜的摇了摇头,耸耸肩膀,像终于完成了一件事业一样掸了掸手。回头看见小壳,大大的笑了一个,“小壳,你今天好可爱哦。”

小壳一激灵,抱住了床柱。

沧海和小壳老老实实坐在桌边,愣愣看着一样一样的饭菜被大力蹲在桌上,汤汁四溅。沧海轻声道:“……珩川,我低估你了。”

“没想到你还有胆回来。”

“啪!”珩川把托盘拍在桌面,猛然抬起头。“就你这破人缘儿混的!都没人敢给你送饭!要不是大爷心软就再饿你一天!”

沧海吓了一跳,“珩、珩川……”

“珩什么珩?!川什么川?!早知道去趟山东就能随便说你长得像女的,大爷我早就去了!你知道大爷我每天忍得有多辛苦!还得屁颠儿屁颠儿的伺候你!对!大爷我就是说了!你长得就是比女人还好看!怎么地吧!你弄死我?!”

沧海眨着琥珀色的眼珠,无语。小壳兴奋激动着完全在看戏。屋里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沧海对视着珩川,眉心突然跳了跳,“珩川,你哭啦……哎哟都是爷不好,啊,别哭了,很痛是么?来,”沧海起身给珩川来个拥抱,“好委屈哦,乖乖不哭了,哥哥抱抱,磕哪了?哥帮你揉揉……”

“嗷——!”震天动地。

沧海立马捂住耳朵,小壳龇牙咧嘴。惨叫之声犹在耳,珩川早已不见。小壳仿佛看见一篷白烟。

“你怎么他了?!”

“没有啊……我才刚刚摸到那个包而已……”

小壳刚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就发现沧海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在发呆。小壳没有理他,又吃了两口,往旁边一瞟,他老人家依然没动。平了平气,小壳盛了一小碗莼菜汤,准备拿下他手里的饭碗,没想到他攥的还挺紧。一根一根手指头掰开,拿过饭碗,把汤碗塞进他手里,再一根一根手指头摆好捏稳。

很久之后,沧海一低头大惊失色吼道:“我饭呢?!”瞪着眼珠子看了一眼小壳,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惊喜道:“哇!小壳!我把饭变成汤了哎!你快看!”

小壳翻着白眼叹了一口气,哼道:“不对,你记错了,你从一开始端的就是汤。”

“……是么?难不成我真记错了?”认真思索状。

小壳已经无奈透顶了。

“哎不对!”沧海指着面前的白饭叫道:“这不是我的饭么!我一开始端的就是饭嘛!”

“哦,是么。”

“那怎么会变成汤了……你给我换了!是不是?”

“你自己换的啊,你不记得了?”

“……是嘛?”

“当然了。难不成我掰开你的手把碗换了你都没有感觉么?”

沧海看天想了一下,“唔,说得也是。”放下筷子,拈起汤匙,舀了一勺汤。又不动了。手腕微微倾斜,汤匙里的汤汁一点一滴的漏下,碗里的小块莼菜转了一个圈。沧海目视前方目不一瞬。这次没过多久就低下了头,愣了一下怒吼道:“我汤呢?!”

小壳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汤匙,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反正晕是肯定的了。“你的汤,你问谁呢。”

沧海一把揪住小壳袖子,“是不是你喝了?”

小壳暴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不要假装无辜!更不要做说谎的孩子!”

跟他瞪视了半天,沧海毫不放松,小壳终于无力。“唉。随你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沧海得意松手。

“真是,早承认了不完了么。”又舀起一勺汤,喝了。

小壳无奈道:“你在想什么?”

“疑点啊。”放下汤匙,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糯米莲藕放在小壳碗里。“你说,那个老婆婆——就是华芝的娘啦,她悲伤女儿能悲伤多久才会想起来去买棺材纸钱?”夹了一块松子鲑鱼放在小壳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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