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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少年游-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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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外青山楼外楼
九曲溪曲折回环,绕进崇安县城。顺流而下,三江汇处,乃是南剑州的延平津,春秋时的名剑干将莫邪,便是在这里化作双龙,直冲霄汉。我们的故事,也从这里开始。
“竹儿!竹儿!”慕容雨喊了两声,并无人答应,不禁有些奇怪:“这丫头,又跑哪里去玩了。”自己拎起茶壶要倒茶。这时可儿奔进来;道:“小姐小心。”接过茶壶。慕容雨问:“竹儿呢,怎么换成你了?”可儿道:“听说竹姐姐的娘病了,老爷放她半个月的假,回去照顾她娘。”
慕容雨轻叹一声:“舅舅有事出远门,竹儿又不在,我一个人不是很无聊?”可儿笑道:“小姐,不是还有我吗?”
慕容雨的母亲是南剑州知州吴玄的胞姐。她因为父母早逝,便跟着舅舅生活。舅舅吴玄无妻无子,便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疼爱有加,但他是个工作狂,大部分时间甚至住在知州衙门里,连回家的空闲都没有。好在慕容雨还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贴身丫鬟,就是竹儿。竹儿聪明伶俐,又和她一起念过书,甚至学得比她都好,所以她对竹儿既有小姐的威仪,也有朋友的亲密。可是竹儿的母亲似乎身体不好,隔三差五竹儿就要请假回去,慕容雨一个人,的确挺孤单的。
在南剑州城外一个小山沟里,三个神秘人物似乎在等待某个人的到来。这三个人都蒙着面,一个穿青袍,又高又瘦,从额头上的皱纹看,年纪应该不小了;一个穿白袍,虎背熊腰,两道眉毛又黑又粗,底下是一双环眼;第三个一身黑,肤色却比那二人白些,眼睛不大,但精光四射,大概是个精明人。
“朱雀,你来了。”青袍老者青龙忽然道。*和玄武四下张望,并不见朱雀的身影。又过了片刻,才看见远方一个小红点渐渐飘近,隐约是一个红衣蒙面的少女,身形纤秀,灵动无双,不一会儿已到三人面前。*和玄武都不由暗服青龙之能。
“爷爷,你找我?”朱雀对青龙道。青龙点点头:“临安传来消息,当今皇帝正四处张榜,勒令各州府衙门寻找他十七年前被人偷走的女儿。”*哼了一声: “我还当什么大事呢。金贼屡犯我大宋,皇帝不想着招兵买马,收复失地,却闹着找什么女儿……”“话也不能这么说,”青龙道,“皇帝确实动过北伐之心,但自从岳元帅屈死,只有张浚和金兵交过手,还在符离大败,朝廷里只怕再无良将了。”“辛弃疾啊!”*脱口而出。玄武冷笑一声,道:“虎哥,你知不知道辛弃疾是什么人?他是从金国回来的,皇帝能放心吗?”青龙道:“所以,必须有一个人能劝得动皇帝。他既然这么想找到女儿,就让他找好了,这小公主自小生长于民间,应该知道民间疾苦,也能劝谏皇帝。”他想起自己也有一子,四十多年前他从金国逃回南宋时,幼子尚在襁褓,如今生死已不可知,不由有些伤感。
朱雀听了,轻轻摇了摇头:“人海茫茫,又没有记认,恐怕很难找到。”玄武忽然问:“朱雀,你今年几岁?”朱雀道:“十七。怎么了?”*也似乎想起什么,忙道:“对啊,十七年前勾陈把你抱来,你也才出生不久,当时我还以为你是他的私生女儿,现在想想,莫非他就是那个贼?”朱雀道:“别说我不是,就算是,我也不稀罕。皇上如果听劝,为何对辛大人始终怀有戒心?如果不听,那这个小公主的话也未必有用。”
正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如今正是宋孝宗赵昚当政。这宋孝宗本也有过一番鸿图之志,无奈南宋偏安已久,人心涣散,加上金国正值强盛,当年又有过一次符离大败,他已磨尽雄心,每日只是莺歌燕舞,打发时光。
“臣女参见父皇。”赵宁拜道。她是宋孝宗最疼爱的女儿,封号延宁公主。宋孝宗见是爱女,忙道:“宁儿,快快平身。有事吗?”赵宁道:“臣女有一句诗不明白,特来请教父皇。”“不明白应该问先生,朕论才学,还是及不上你的师傅的。”宋孝宗倒是比较客观。赵宁道:“先生说事关国家大义,不敢妄言。”宋孝宗脸色微变,道:“国家的事,你一个女儿家,就不必多问了。宁儿,朕已经下令,寻找你妹妹。你妹妹单名一个‘平’字,还是朕亲自选的。只可怜她从小流落民间,也不知这十几年受了多少苦。”赵宁心想:那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找她?不过她不敢问,只是道:“父皇金口玉言,那个‘平’字一定能保佑妹妹平平安安。” 宋孝宗捋着“龙须”,喜道:“好孩子,真不枉朕平日对你的疼爱。”他心中却闪过另一个女子的身影;落霞,你虽然骗了朕,可是朕不会让我们的女儿受苦的,朕要让她做高高在上的延平公主。
话分两头,慕容雨天天盼着,竹儿终于回来了。可巧吴玄公务完毕,也回家来。慕容雨没和竹儿聊两句,就听可儿来报,说老爷找她。
吴玄见慕容雨来了,道:“雨儿,坐下,舅舅有事和你商量。”慕容雨笑问:“什么事啊?”吴玄很严肃地对她说:“我刚得到消息,皇上要找他流落民间的女儿。我想人海茫茫,哪里找得到?你和那小公主年纪差不多,不如我说你就是小公主,了结这件事,怎么样?”
“啊!”慕容雨大惊;“这怎么行!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吴玄道:“雨儿,这你就不懂了,所谓法不责众,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与其让别人捡了便宜,不如留给我们自己家。而且延宁公主也要找良家女儿伴读,你当个伴读宫女也是好的。”
慕容雨一听,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舅舅,你不要我了,要赶我走吗?”“怎么会呢?”吴玄忙道。慕容雨哭道:“那你还要我去京城!”吴玄长叹一声,道:“雨儿,你爹娘去得早,你便如我亲生女儿一般,舅舅怎么忍心让你受苦呢。可是舅舅太忙,又得罪了不少人,你跟着我,弊大于利。”“我不,我要跟着舅舅!”慕容雨哭喊着。吴玄又劝了一阵,后来也不知跟她说了什么,慕容雨居然答应了,只是要求竹儿也跟去。
此时寻找小公主的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了,动歪脑筋的自然不止吴玄一个,自称是小公主的足有千把人。各州县官吏只想着升官发财,哪管是真是假,本着宁可错认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全都开出名册报了上去。宋孝宗见了,不由龙颜大怒:“朕只走失一个女儿,哪里来的这么多人!”一个擅于溜须拍马的大臣忙说皇上是天下人的父母,才算平了他一点怒火。于是宋孝宗又责令各地方官员先进行初步排查,挑出一个最有可能的,否则以欺君论处。那些官吏哪里会认真调查,都直接把自家亲戚填报上去了。一时间各州各府共查出十余个最有可能是公主的女子,连同她们的丫鬟一同到了都城临安,暂居驿馆,学习礼仪。这十几个女子都十分优秀,慕容雨也在其中,但最为光彩照人的却是一个来自岳州的女子。
在驿馆住了几天,慕容雨觉得有些闷,便带上竹儿,要四处逛逛。果然京城气象,富丽堂皇。北宋词人柳永有《望海潮》赞曰: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山巘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词中的钱塘,正是临安府治下的钱塘县。
一行人来到西湖边,果然另见一番空灵秀雅。正值荷花盛开,满眼田田,有诗赞曰: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湖上淡淡地笼罩着一层纱一样的白雾,令西湖更天了一层朦胧之美,正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慕容雨坐在西湖边的茶楼上一边细品杯中明前的龙井,一边欣赏西湖美景,任前人佳句涌上心头。
“西湖虽美,但大宋的大好河山更美。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慕容雨抬头望去,见是邻桌的一个白衣青年,正自饮自酌,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她说话。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章 半夜凉初透
慕容雨不由好奇心起,但她毕竟是大族小姐,自重身份,向竹儿递个眼色。竹儿会意,上前对那青年施了一礼,道:“这位公子请了。我家小姐听见公子吟诵岳元帅的《满江红》,想来公子也是位爱国志士。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何方人氏,将来也好讨教。”
那青年忙站起来,拱手还礼道:“不敢当,在下江彻,漂泊无定,四海为家,这‘讨教’二字,可万万担当不起。”
正说话间,忽听有人喊:“不好了,有个孩子掉到湖里了,快救人啊!”但见白影一晃,江彻霍地从窗户飞出,落在湖边,再纵身一跃,闪电般地欺到那落水孩子身旁,伸手一拉,把孩子抱起。这下多了一人,劲力将泻,眼看两个人都要掉进湖里,岸上众人都屏息静气,心提到嗓子眼上。却间江彻伸足,如蜻蜓点水般在荷叶上轻轻一点,借着这一点之力,已抱着那孩子站在西湖对岸。
那孩子刚经历生死之险,这时却已经不害怕了,只觉得好玩,拉着江彻的衣襟不撒手,求道:“叔叔,再带我飞一回嘛!”江彻笑道:“好啊,抓紧了。”抱起这孩子,腾空而起,又从对岸飞回来,中途也只是在荷叶上轻轻一点,就飞过了剩下的半程。
两岸游人惊讶得合不拢嘴,老半天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那孩子的父母更是对他感激不尽,连连道谢。江彻口中谦让,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忽然,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极是清冷:“这等轻功,也敢出来献丑,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谁?”江彻不由又惊又怒,四下张望,却不知那女子身处何方,似乎四面八方都是那女子的笑声,而且在这众多游人当中,好像只有自己听见了,想必她是用的“传音入密”之术。
江彻想:传音入密也不算太高深的本事,不过这女子到底是何许人?忽然,那女子又道:“你看着,我要这满池荷花,一炷香内全部凋零。”隐隐地似乎传来一阵笛声,亭亭的荷花无风自动,有人注意到了,奇道:“怪了,这荷花怎么乱摇啊?”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刚才还娇艳盛开的荷花便只剩下青绿的莲蓬了。江彻不由大惊。只听那女子道:“万里车书盍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这是金国海陵王完颜亮的句子。
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他不禁抖了一下,背后那人轻笑一声:“师兄,怎么了,吓到你了?”
江彻见是苏启,方才松了一口气,道:“阿启,刚才真的被你吓了一跳。”苏启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当初你带我从北边逃回来,胆子可大得很呢。”江彻尴尬地笑了一下,又问:“阿启,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有人吹笛子?”苏启一脸茫然:“没有啊,你听错了吧。师兄,明年就是武举考试,我们晚上还要练剑呢,回去吧。”(注:宋朝官员待遇是很好的,但当兵一没前途,脸上还要刺字;二还可能成为枢密使等的私人打工仔。)
慕容雨目睹了江彻救人的壮举,大为拜服,怔怔地看着他远去,不由痴了,竹儿叫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竹儿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总觉得不大对劲。”慕容雨点点头,正要走时,听见小二抱怨:“什么人呐,不付茶钱就走。”边上一人道:“他是去救人,你也当是做善事好了。”慕容雨知道他们是在说江彻,正要开口,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记在我的账上。”却是一名黄衣蒙面的女子。她手指一弹,一块碎银准准地落在江彻刚才喝水的茶杯内,自己则翩然远去。慕容雨心中怅然若失,又伫立了一会儿才走。
当晚月光如水,撒在西湖上,映出两个在湖边练剑的身影,正是江彻、苏启二人。他们练了一回,自以为颇有成效,正要回去,忽闻一阵笛声传来,甚是清新悦耳,令人不忍不听。苏启觉得奇怪:怎么这么晚还有人吹笛子?江彻却觉得有一点耳熟。隐约望见西湖对岸有一人,大概就是他(她)在吹笛子了。忽然,那人腾空而起,掠过湖面,姿态绝妙宛似神仙中人,中途更无借力,落到二人面前。夜深人静,但那人落地时却完全没有声音,轻功之佳,恐怕是举世无双。
此人黄衣蒙面,是个女子。江彻见识了她的轻功,不由大为拜服,道:“难怪白天那女子说我献丑,果然天外有天。”吹笛人轻笑一声:“你还记得我白天的话啊,是记仇吗?”江彻正想解释,那女子又道:“以你们这种剑法,杀猪屠狗倒是绰绰有余,跟人比嘛——也难怪,自从岳飞死了,宋国就在没能人了。”
岳飞是民族英雄,人人敬仰,她却直呼其名,江彻听了,已然不悦,又听得她嘲笑大宋无人,不由大怒:“姑娘,你也是大宋子民,何苦说自己祖国的不是!” 吹笛人冷哼一声:“怎么,不好就是不好,还不许人说么?宋国积贫积弱,又不是我说出来的。”江彻听了这话,再难忍耐,挺剑便刺。吹笛人不闪不避,等剑刺到眼前,才用笛子轻轻一架。那笛子只是普通竹子做的,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上面绘有春水秋山的图案。江彻一剑劈在笛上,力道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有一股反击之力,从笛上传来,手中的剑仿佛重了百十斤,几乎拿捏不住,原来是被笛子紧紧吸附住了。他忙加了几分力,想把剑拔回来,却似涓涓细流汇入汪洋大海,毫无效果。无奈,他只得松手,却发现手也被吸在剑上,竟是连松也松不得。有过了片刻,那吹笛人道声:“去!”江彻陡然觉得手上轻快,自己却收不住力,一连倒退七八步,才能站定,剑却被她收走了。
吹笛人伸指在剑一弹,只听当的一声,那剑便断作两截,断口平滑整齐,就像是用利刃削断一般。她冷笑一声:“什么破铜烂铁。我要是能考武举,你们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江彻自觉惭愧,默然不语;苏启听她说到武举,倒想起一事,对她唱个肥喏,道:“姑娘武功盖世,还请指点我们几招。”“指点几招?”吹笛人颇为不屑,“要我教会了你们,你们再去残杀我大金将士么?”
“啊,金狗看剑!”兄弟俩脱口而出。喊出口了江彻才反应过来,自己哪还有剑啊,但也赤手空拳地扑上前来。吹笛人这回更绝,连笛子也不用,左手夹住苏启的剑尖,右手衣袖一挥,二人只觉一阵强风拂来,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吹笛人咯咯两声轻笑:“你们向我磕头认错,我就放过你们。”“做梦!”兄弟俩齐道。吹笛人道:“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先饶了你们,以后少大言不惭地说我大金的坏话。我们有本事打下北边,自然也有本事打下南边,为了避免生灵涂炭,我劝你们还是趁早乖乖投降。”
“呸,哪有人向狗鞑子摇尾乞怜的道理!”江彻一时气愤,进行了人身攻击,只听啪的一声,左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那吹笛人骂道:“你们宋人是人,我们大金人就不是人了?我们杀宋人就是不对的,你们杀我们就是应该的?”对他一掌拍去。江彻被这凌厉的掌力所伤,狂喷献血,苏启忙扶住他,道:“师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走吧。”吹笛人冷笑一声:“报仇也要知道找谁报吧?不怕告诉你们,我叫完颜瑾。你们最好小心一点,有空我还会来收拾你们的。”说罢,翩然远去。
“完颜瑾?”苏启正怀疑她是不是金国皇室,却听江彻道:“阿——阿启!你想让我死在西湖边上啊……”苏启摇摇头:“叫你逞能,连累我还要背你回去。”
待回到他们暂居之所,已经是四更天了。苏启替江彻疗伤,直到天明方得合眼。辰时刚过,就有人来敲门。苏启好梦被搅,气急败坏地起来开门,道:“谁啊!”只见门外立着一个青衣小鬟,手捧一张拜帖,道:“敢问江彻*是住这里吗?”苏启见是一名少女,多少火气也不好发作,道:“你是何人,找他什么事?”那小鬟道:“我是慕容小姐的侍女。我家小姐昨日在西湖边亲眼目睹*的义举,大为拜服,希望有机会能向*请教。”江彻此时也醒了,听出她的声音,勉力大声道:“姑娘,麻烦回复你家小姐,在下身体不适,望她见谅。”那小鬟答应声“是”,留下拜帖,便回去了。
苏启见她走远,回屋对江彻肩膀用力一拍,调侃道:“师兄,恭喜,你要走桃花运了。”江彻苦笑一下:“算了吧。”脸上又是神往,又是哀伤。苏启见他这副神情,摇头道:“怎么,你还想着上次在岳阳楼见到的那位姑娘?何苦呢,这小丫鬟品貌不差,她家小姐必定更加不凡,你何必舍近求远呢。”江彻道:“你那西云贺呢?”苏启把脸一沉:“你别跟我提她,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忘了。”“你要是真的忘了,我提一提又能怎么样?”“可她是金国人啊!”苏启万般无奈地道。
江彻和苏启都是汉人,但却从小一起在金国长大。江彻的父母都是流落金国的汉族后裔,苏启和他的母亲则是被金兵抓来的。在他们九岁时发生了一场瘟疫,他们的家人都死了,是一个异人救了他们,把他们带到中都,还教他们武功。又过了十年,那异人说要出远门,结果一去不返,兄弟俩便萌发了南归之意。江彻无牵无挂,苏启却惦念着西云贺,权衡再三,还是瞒着她,跟师兄逃走。这一路可谓历经艰辛,几次险些丧生于金人的狼牙棒下;好不容易逃回祖国,竟被当成敌方奸细,没死在敌人手下,却差一点死在自己人手下。
次日,慕容雨带了竹儿,并一名郎中前来探望。也不知她从哪里查到他们住所的,估计是有钱好办事。她临走前要把竹儿留下照顾江彻,苏启不等江彻开口拒绝,抢先拍手笑道:“好极了,这两天我都快累死了。慕容姑娘,多谢了。”
第三章 各为其主、明争暗斗
当晚三更,江彻已经睡下了,苏启练完剑,也正要去休息,却忽然听到一女子的笑语:“这样的剑法,再练一百年也没用。”似乎又是完颜瑾的声音。苏启四下环视,并不见人,于是高声道:“完颜姑娘,明人不说暗话,请你快快现身!”冷月高悬,一股微风拂过,苏启突然发觉手上已空空如也,紧握的剑早就被她夺去,猛地甩进窗户,钉在墙上,离江彻的头顶只有半寸。
江彻猛然惊醒,一时也忘了自己有伤,冲了出去。竹儿就在隔壁,听到响动,从门缝小心翼翼地向外看。江彻挪到门边,低声道:“竹儿,你别出来。”不料完颜瑾听觉甚佳,道:“怎么,你还藏个小姑娘不成?”就要闯进去。江彻伸手拦住,却被完颜瑾衣袖之风一把掀开,几乎跌倒。还好,竹儿很机灵,大概是躲出去了,房间里并没有人。
完颜瑾没见到人,正要出来。却听瑶琴铮铮,巍巍如高山,洋洋若流水,树梢上不知不觉,竟多了一人,面蒙轻纱,红衣飘扬。她左手抱一具短琴,右臂伸展,单脚立于树梢,仿佛一只凤凰。完颜瑾拍手道:“好功夫,据说你们有一种动物叫‘商羊’,只有一只脚,就是你这样的吧。”红衣少女并不理会她话里的刺,道: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完颜姑娘你既是金国皇室,何苦到我大宋境内?”嗓音甚是温柔动听。完颜瑾马上顶了回去:“佳人不敢当,贼也当不起。不是所有姓完颜的都是大金皇室,就好像不是所有姓赵的都是赵昚的亲戚。至于所谓的大宋境内,过不了多久就是我们大金的国土了。你要想动手就快点,我可没你们汉人这么好的耐心。”
红衣少女看看江彻、苏启二人,问:“那他们怎么办?”完颜瑾瞪他们一眼,道:“便宜你们了。记住,不管多难受也别运力抵抗,就当自己死了。”苏启便扶着江彻,后退几步,准备观斗。
完颜瑾不知对方底细,当然要选一种最占便宜的比方,道:“你轻功很好,不知道内力如何,来试试吧。”将笛子横在口边,清亮的笛声呜呜作响,悠扬宛转。那少女也拨动琴弦,琴声略带肃杀之意,却清新潇洒,如秋水时至,又似岐山凤鸣,百鸟来朝。论音韵动听,那少女似乎略胜一筹,但她们是借着声音拼内力,就还是完颜瑾更强些,笛声几乎是完全压住琴声,琴声只能在间隙隐隐透出来。眼看旭日将升,完颜瑾突然不按声律,吹了一声极尖极亮的“噪音”,道:“我不玩了,后会有期。”身影已在数十丈外。“哗啦”一声,那一树绿叶尽皆飘落,想是刚才她笛声所伤。那少女也随着落叶飘下,猛咳几声,看来也受了内伤。
那兄弟俩身在局外,尚能不受影响,见此观景,不由后怕:刚才若陷入局中,现在恐怕已和落叶一般下场了。
江彻见红衣少女似乎也受了伤,问:“姑娘,你不要紧吧?”“还好。想不到金国竟有如此高手。”那少女声音虽弱,中气还足,看来伤得不重。苏启眼珠子转了两转,道:“姑娘,你武功这么好,不如收我们为徒,将来再碰上她,也不至于堕了我们大宋的威风。”“这个……”那少女考虑了一会儿,道:“收徒不敢当,互相切磋倒可以,只是你们一定要保密。”“那是自然。”苏启抢道,“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朱雀。告辞了。”她抱紧短琴,如凤凰般迎着朝阳而去。
兄弟俩见两大高手都走了,才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竹儿哪去了?直到天大亮了,竹儿才从外面回来,说是听见完颜瑾的语气那么凶,一时害怕,从后门溜了。兄弟俩见她没事,也就不在意。
从这时起,朱雀每隔三日就来指点他们功夫,每次都是三更才来,天明即去。所幸完颜瑾没有再来找麻烦,不觉两月有余,江彻不但伤势平复,而且功力大进。于是竹儿便回去了。因为明年就是武举大比之年,今年秋天要进行初试,兄弟俩都顺利通过了。自此,朱雀来得渐少,但所授武学越发精妙,二人受益匪浅。
也是在这年秋天,宋孝宗亲自辨认哪个才是自己的女儿,最后确定,延平公主就是岳州的那个女子。慕容雨被赵宁留下伴读,竹儿本来跟着她,却被延平公主要走了。慕容雨心中不悦,却也不敢反对。
却说这赵平,当真是古灵精怪,机变百出,又在民间学过一招半式的武功,行动较常人敏捷,宫女们根本看不住她。宋孝宗怜惜小女,处处纵容,随她顽皮,却苦了其他人,宫中多有怨气,却敢怒不敢言。
来年春天,贴出皇榜,三月十五在校场比武抢状元。接着又有传闻,届时将有一个重要人物监场。“那个重要人物,必与皇家有什么牵连,说不定就是延平公主。”有个二十五六文人打扮的在传小道消息。
“真是胡说八道,校场是什么地方,怎么容许女子随便进入?”众人循声望去,见一青年白甲银枪,眉宇间颇有刚毅冷峭之色,刚才就是他在说话。那文人模样的朝他打个拱,道:“尊驾高姓大名,也是来考武举的么?我看尊驾的打扮倒像个武中朋友,但也未必能技压群雄。”言外之意是说他外强中干。
那青年道:“我岳翌虽不敢说技压群雄,但也不至于辱没了师父的名声。阁下若非习武之人,刚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若是,只怕不必等到校场相争了。”那人道:“岳兄的意思,是今日就要和小弟一较高下了?”“不错。”岳翌冷然道。旁边有人劝他:“岳兄,那人叫时俊杰,是从岭南来的,家里有钱有势,身手也不错,你还是忍了吧。”岳翌自是不肯,时俊杰道:“岳兄,我们点到为止,请。”一起找个高台,便要比试。
二人拉开架势,时俊杰用一杆长刀,岳翌使一柄长枪,以礼互相让过三招,时俊杰挥刀抢来,只见枪头红缨一抖,岳翌以枪杆架住,也回了一招。正是一寸长,一寸强,长枪长刀虽欠灵巧,但易于进攻,比起贴身肉搏,既安全,又方便。众人看他们打得精彩,都围过来观看,江彻、苏启也在其中。
二人斗了上百回合,尚不分胜负。忽然岳翌一枪,直指时俊杰肩头,时俊杰一让,顺势还了一刀,但衣裳还是被枪头挂破,岳翌枪上的红缨也被削下一大片来。众人正在叫好,忽见岳翌一个转身,背对时俊杰,枪头反指,直戳向时俊杰心口,正是“回马枪”的招式。时俊杰也急了,长刀一挥,劈向岳翌后颈。刚才他们说点到为止,但如今杀得性起,想停也停不了,眼看他们至少有一个要命丧当场,忽听一声“住手!”江彻、苏启一齐跳上台来。但见江彻徒手抓住枪头,苏启用剑抵住长刀,四人仿佛僵在台上。过了片刻,时俊杰先收了刀,岳翌也收了枪,各道一声:“承让了。”
时俊杰道:“岳兄枪法果真了得,两位仁兄更是英雄无比,今年武举的三甲只怕就是三位了。”江彻道:“不敢,强中更有强中手,在下只求侥幸得中便好。” 时俊杰道:“江兄不必过谦,小弟自认技不如人,识人之明还是有的。况且来考武举的哪个没有状元念头?小弟原有此心,但今日见了三位的本事,这次是不敢再去比了。欢迎三位到岭南做客,小弟必竭尽地主之谊。”竟放弃考试,回岭南去了。
这边这三人言语甚是投机,一番话下来,不由相见恨晚,最后竟结为兄弟。算来岳翌最长,其次江彻,再次苏启。岳翌新到临安,尚无落脚之处,二人便邀他一同回去,同吃同住,亲如骨肉。
过了几日,三更时分,朱雀准时到来,见多了一人,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吗?”语气中颇有怒意。江彻忙解释道:“他是我们的结拜大哥,不算外人。”朱雀道:“那又如何,你们违背了约定,那么这件事我就不该再管了。完颜瑾要是再来,请好自为之。”说罢要走。岳翌抢上前拦住,道:“姑娘留步,请问这完颜瑾是何许人?”
“完颜瑾就在这里,你说我是何许人?”一句话刚刚说完,她已站在众人面前,对岳翌道:“小子,就你那点微末道行,还想拦住朱雀?朱雀姑娘是大人大量,换做是我,早把你两条手臂卸下来了。”朱雀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完颜瑾道:“我料到这两个小鬼会求你教他们武功,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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