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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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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充看见夏浔没事人儿似的从里边走出来,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可他挣扎了几下,却没爬起来,他的裤裆已被鲜血浸透了。

夏浔举步要走,可是看见他那毒蛇般的眼神,忽然改变了主意,反而走到他的身边,慢慢地蹲了下去。

“我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害人,真的没有。如果人家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会想一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甚么,如果是我有错在先,能原谅的,我会原谅人家,这不是胸襟宽广,而是做人的道理。可你和我完全不同。你恨我,我看得出来,你用了许多阴损缺德的法子整我,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做了甚么,让你这么恨我?”

杨充不答,只是咬着牙冷笑。

夏浔点点头,自问自答地道:“我现在想明白了,你恨我恨得理直气壮,是因为你从心底里,就把你自己当成了杨家的太阳,杨家上下凡是不跟着你转的,就是十恶不赦,就是罪该万死。你是这样,你家老爷子也是这样,倒真是祖孙一脉,没丢了继承。”

夏浔拍拍他的肩,微笑道:“我不会主动去害人,可是如果有人来害我,我不会坐以待毙。杨充,你还有什么坏水,赶紧使出来吧,时间……不多了!”

夏浔说罢,起身,悠然离去。

杨充目眦欲裂地瞪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

※※※※※※※

朱元璋头上系着一条黄色的抹额,身穿一袭柔软舒适的半旧布袍,端坐在榻沿上,枯树皮般的老脸沉着,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虎死尚且不倒威,何况这头淮右猛虎还活着,那种凛厉慑人的气势,压得远远站在殿角的四个内侍身子佝偻着,连气都喘不上来。

老朱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翻江倒海,地动山摇,风云色变,宇内惶惶,就算他最宠爱的大孙子朱允炆看了都为之害怕,天下间还有何人不怕?

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站在朱元璋面前的那个小小的人儿。

她身穿滚银边的葱白斜绫小袄,纨色的靴裙,怀里抱着一只小猫儿,俏生生的,仿佛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朱元璋瞪着她,她就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无辜地回瞪着朱元璋,一脸的天然呆。

一老一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天,朱元璋“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用手指点点面前的小姑娘,无可奈何地道:“你呀,你呀,你这个小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公堂问案,尊严神圣之地,也是你能干预的,嗯?”

小姑娘嘟起了小嘴,脚尖在地上墨拾,就是不说话,看见她那副样子,年岁已高的朱元璋慈性大发,最后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他还得把声音放柔和了,免得把这小姑娘说哭了,只能苦笑着叹道:“还有啊,你告诉你那个糊涂三哥,说甚么朕规定的,打官司不许提起已经判决了的案子,否则要打板子,嗯?朕怎么不知道啊,这是什么时候制订的律法?”

小姑娘很委曲地嘟囔道:“皇大爷,明明就是你说的嘛,在《大诰》后面的案例附录中,皇大爷明明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又不承认了,你这么大的人,说话还不算数,冤枉人家……”

朱元璋翻个白眼儿,无力地道:“茗儿,你是不是记混啦,那不是《大诰》,是《洪武大赦诏》!”

徐茗儿眨眨眼,理直气壮地道:“管它是《大诰》还是《洪武大赦诏》呢,都是皇大爷您说的啊!您说的就是圣旨啊,圣旨……不就得听嘛。”

朱元璋哭笑不得地道:“问题是,茗儿呀,你现在是在假传圣旨啊!”

“啊?”徐茗儿很惊讶,立即再度进入天然呆状态。

朱元璋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小机灵鬼,不许跟皇大爷装傻。”

徐茗儿嘻地一笑,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道:“皇大爷,茗儿到底说错甚么啦?”

朱元璋哼了一声,乜着她道:“你真不是故意的?”

徐茗儿茫然道:“甚么事我故意的呀?”

朱元璋见她不似作伪,不禁苦笑一声,捻着胡须道:“茗儿啊,朕在《洪武大赦诏》里说的这段话,是说凡在大赦以前所犯的罪,除“十恶”等不准赦之罪以外,不论已判未判,不论轻重,一经赦免,以后不准再告,敢有以赦前之罪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你听懂么了?朕是专指大赦之罪,并非所有已判决的案子呀……”

徐茗儿吐了吐舌头:“是这样吗?呃,茗儿好读书……不求甚解,那现在怎么办?”

朱元璋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办?你捅的漏子,朕只好装聋作哑啦。”

徐茗儿眼珠转了转,很担心地道:“那要是有御使风闻奏事呢……”

朱元璋面无表情地道:“朕继续装聋作哑呗。”

徐茗儿嘻地一笑,丢开小猫,抱住朱元璋的脖子,撒娇道:“我就知道,皇大爷对我最好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少拍朕的马屁。”

他捻着胡须,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杨旭,和你中山王府到底是什么关系呀,你们要这般维护着他?”

徐茗儿可不能把杨旭救了她和姐姐、姐夫的事说出来,姐姐姐夫可是再三叮嘱过的,便一脸天真烂漫地道:“我哥其实不认识他的,是茗儿认识他。茗儿去北平看姐姐时,在山中猎狐,险些滚落悬崖,恰好他也在那里狩猎,是他救了我……”

朱元璋脸上深刻的皱纹微微一舒,轻喔道:“唔……为了报恩?”

第144章 秘谍与飞贼

徐茗儿挺起胸膛道:“那当然。我徐茗儿虽然是女儿家,却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欠人恩惠,自当报答。再说,茗儿可不是不讲是非,助其为恶呀,杨家人的确欺人太甚了些。对啦,皇大爷,杨旭当时不叫杨旭,他叫夏浔呢,这回要不是他去我家求助,我还不知道这个杨旭就是北平的夏浔,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换名字。”

朱元璋笑道:“朕又不是什么神仙,怎么会知道?这事儿,回头朕会问问的。”

朱元璋嘴里说着话,心里却在急急思索:“十岁的女娃娃,应该不会在朕的面前说谎,从我了解的情况看,夏浔与徐增寿也确实不像有交情的样子,这么看来,杨旭能攀上徐家,确实是因为茗儿的关系,如果是这样,那倒不打紧。

在朱元璋的心里,最担心的就是臣子们别有用心地打群架,利用这个机会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划分派系,从而把持朝廷,动摇皇权,尤其是这个时候,他正在逐步把权力移交给皇太孙,更需要朝廷的稳定,这是压倒一切的大方略。

杨旭这场官司站在双方背后的人,一个是太傅,一个是中山王府,一旦较量起来,说不定就会牵涉越来越多的官员进去,进而酿成一场无法平息的大风波。由此观之,焉知杨旭这件案子不是某个阴谋家抛出来的一杆测风旗?如果中山王府只是碍于小郡主欠了人家的情,出面帮他这个忙,反倒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不必过于慎重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朱元璋扫了他一眼,对徐茗儿道:“去看看宝庆吧,那丫头最喜欢你,前两天还念叨你的名字呢。”

徐茗儿答应一声便跑了出去。宝庆公主是朱元璋最小的女儿,今年还不到四岁,小公主在深宫大内无聊得很,的确是最喜欢徐茗儿这个活泼烂漫的小姐姐。

待徐茗儿出去,朱元璋脸上慈祥平和的神态消失了,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肃:“甚么事?”

那小内侍大气也不敢喘,勾着下巴,细声细气儿地道:“回皇上,宫外传来消息,太学生们说,五军都督府处断不公,抬着受伤的杨充先去了国子监,接着是贡院,礼部,又向御史拦街陈情,现在去了孔庙哭诉……”

朱元璋寿眉一挑,一股怒气勃然而起。他秉性至刚,向来一言九鼎,独断专行,太学生们这是在制造舆论,迫使朝廷向他们让步,立即引起了朱元璋的强烈反感。

挑衅皇权,这是朱元璋最不能容忍的事,他固然爱惜子民,但是最终的出发点,毕竟不可能是因为什么天下为公,而是为了家天下的稳定和长远。一帮太学生聚众闹事倒也罢了,可他们背后如果另外有人呢,这人是什么目的?

朱元璋没有忘记那个如惊鸿般在杨旭一案中稍露头角的黄子澄,当今皇太孙的太傅,他的一举一动,就有可能影响到未来的皇帝,如果这里边有他的政治目的,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朱元璋治国,一个儒、一个法,刚柔并济,齐头并进。一个文,一个武,务求平衡,不想削弱任何一方。平衡之道,不仅仅体现在帝王权术上,也是治国齐家平天下的要术,现在朝中文武势力堪堪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这是他多年来殚精竭虑才调整出来的效果。这是支撑着大明天下的两根支柱,任何一根过于强大,或另一根过于薄弱,都有大厦倾覆的危险。

考虑到皇太孙文弱,以后的例代皇帝都是继文守业,对文官的依赖更重一些,未来的发展中文官势力必然越来越大,最终难免会出现南宋时的那种尴尬局面,朱元璋还有意识地让现在的武臣集团保持着比文官集团更强一些的势力,这样将来此消彼长,才能在一个更长的时间段内,保持文武势力的平衡。

朱元璋是个雄才大略的人,他的每一步举措,其实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你可以认为它不是最成熟的、最科学的办法,却一定有着朱元璋自己的考虑和道理。他开八股科考取士,不是为了壮大文官集团,其实也是为了控制文官集团。

只是想法虽好,实际效果却不好,因为他不可能事必躬亲,实际控制着人才选拔权的依然是文官,所谓的天子门生并不能改变这一事实,所以并没有达到朱元璋想要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防止文官势力过于壮大,就只能保证武官集团的存在了。

实际上朱元璋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此后几百年间文官势力的极剧壮大,确实架空了皇帝,他们梦想让皇帝成为一个垂拱无为的“圣君”,其结果就是造成了每一代皇帝都与庞大的文官集团进行着激烈的权力斗争。明武宗、明世宗、明神宗……

他们被文官们斥为荒唐无稽的表象下面的实质,其实就是权力的争夺。这种内耗对国家全无好处,文官集团一家独大,也确实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在朱元璋永不加赋的遗命之下,大明做到了终明一朝永不加赋,成为古往今来赋税最低的朝代。

可百姓仍不堪其苦,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文官集团为其阶级及其后备集团:所有得了功名的读书人,以及缙绅阶层贪婪不厌地争取福利,不纳税,不服役,偏偏他们还是最有钱的人,结果硕鼠越来越多,供养整个大明天下的责任,最后只能全部落在本来就最贫穷的那些老百姓身上。

朱元璋负手沉思半晌,神情慢慢凝重起来,他必须要搞清楚,黄子澄在里边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这场风波到底与他有多大关系,如果是黄子澄试图利用此事打压勋戚武臣集团,为他这位太傅将来把持大权,让文官集团一家独大造势,这根毒草就必须要拔掉了。

朱元璋慢慢站定身子,对那小太监道:“宣,锦衣卫指挥佥事罗克敌觐见!”

※※※※※※※

萧千月和夏浔坐在鸡笼山下一间茶楼靠窗的位置,慢慢品着茶,看着窗外不远处的一幢宅院。

萧千月悠然道:“你看到了么?就是这里。”

夏浔点点头:“嗯,他刚刚挨了一顿揍,一时半晌怕不会出来了。不过心上人挨了揍,她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见到他的,所以……盯着他,他只是皮肉伤,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养好的。”

萧千月呵呵一笑,抿口茶道:“好,那么什么时候动手?”

夏浔道:“杨家那边都查清楚了么?”

萧千月道:“还没有,已经有人去户部查杨嵘的征粮通关勘合了,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不能大摇大摆地去查,需要耗费些时间。”

夏浔道:“成,那边准备妥当了,这边就动手。”

说着,夏浔饮干茶水站了起来,萧千月也随之站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罗大人很赏识你,大人身边现在并非没有人手可用,却少了几个得心应手的人。所以,办完这件事后,大人打算把你留下,在都指挥使司当差。

你原来在青州做事,为防齐王那边听说了消息生起疑心,正好利用这两起案子,对外就说是受中山王府引见,罗大人才给了你这个官身,履历的话,大人会重新给你造一册。皇上那边如果问起,就不能这么打马虎眼了,大人会向皇上提起你曾帮齐王爷做过事……”

萧千月哈哈一笑,附耳道:“各位王爷都有自己捞钱的门路,皇上并非一无所知,只是皇上疼儿子,有意的装糊涂罢了。你做的别的事都不会提的,只说王府不便出面经商,一概由你出面打理,也因着这层关系,大人卖齐王爷的面子,给你这功成身退之人一个出身,皇上是聪明人,不会多问的。不然真捅出什么皇子的丑事来,皇上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说到这儿,萧千月的笑容忽然一滞,脸上慢慢漾起一抹奇怪的表情,夏浔业已有所感觉,见他神气古怪,便问道:“怎么了?”

萧千月慢慢吸了口气,似笑非笑地道:“有意思,居然有人盯咱们锦衣卫的梢儿!”

谢雨霏一直不相信夏浔会对父母棺椁被刨出祖坟的羞辱淡然置之,所以一直暗中关注着夏浔的一举一动。

其实她现在和夏浔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她本可以置身事外,可她还是来了。是因为夏浔在北平时那一抹同情而理解的目光,士为知己者死?还是因为夏浔甘心接受了她莫须有的指责,乖乖解除了婚约,保全了她有脸面,知恩图报?亦或是因为夏浔的三年之内,不许她另行谈婚论嫁,给了她一丝朦胧的希望?

她也不能明白自己准确的想法,以前她做什么事,都有清晰的目的,而这一次,没有。

她乔装改扮,悄悄地蹑在夏浔后面,忽地看到夏浔和那个萧千月闪进了人群,不由一急,急忙加快了脚步,可是刚刚追进两步,突然心生警兆:“不对!其中有诈!”

谢雨霏立即转身,亦往人群中一闪,鸿飞冥冥,翩然不见。

可是,女飞贼的手段了得,锦衣秘谍就是吃素的么?夏浔和萧千月紧紧盯着她若隐若现的身影,一场反追踪开始了……

第145章 卤水点豆腐

夏浔学过跟踪,知道跟踪与反跟踪的主要秘诀就是不要孤立于人群之外,这是摆脱跟踪者和跟踪者同样不易暴露的首要条件。而鸡鸣山下正是金陵城最繁华的地区,这里不愁没有人,现在他们不怕暴露身份,用不上这个掩护,这个局面就是对被跟踪者有利了。

谢雨霏扮的是个身材瘦削的男人,男人行动总是比女人方便一些的。她一发觉不妙,立即遁入人群,借着人群的掩护,试图摆脱夏浔和萧千月的跟蹑。

“哎呀,我的钱!”

眼看无法摆脱夏浔和萧千月,他们追得越来越近,谢雨霏忽地掏出几张一百文面额的宝钞一扬,惊叫起来。街上行人忽地看见几张宝钞飞舞在空中,立即猛扑过来,大街上一片混乱,人影错动间,夏浔和萧千月抢前几步,再去看时,已不见了那瘦削男人的身影。

这是一条长街,前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如果那个可疑人趁着混乱向前跑去,是不可能这么快逃出二人视线的,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他抛洒宝钞的那个地方,路边是一家衣帽店。

夏浔目光一闪,急道:“你堵正门,我抄后路!”

“好!”

萧千月答应一声,急步冲向衣帽店正门,夏浔则一提袍裾,贴着旁边小巷飞快地跑向衣帽店后边。

换衣甩人、换交通工具甩人、穿堂甩人这三种方式是现代反跟踪方式中最常用的,其中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利用商场、饭店、胡同、小区、住宅、楼房等有多门的场所和设施穿行而过,甩掉尾巴跟踪。这种方法是最容易奏效的,想不到这个机警的家伙居然也懂得这一手。

夏浔急急跑到衣帽店后巷,堪堪看见一角衣袂闪过前边又一条巷子,夏浔立即想也不想,便拔足追了上去。金陵城的巷弄如鸡肠一般狭窄,偏又交错盘织,形如蛛网,要在其中跟踪一个人非常困难,亏得夏浔眼明手快,那人虽然滑溜如鱼,却始终摆不脱了他。

夏浔紧紧跟着那人,眼看钻出一条小巷,就见那人站在两个巡街的公人面前,正向自己这里指着,急急地说着什么,夏浔虽然看见了,脚下却止不住步子,仍然快步冲过去,那两个公差看见他,立即抽出铁尺向他扑来。

“奶奶的,好滑溜的小贼,连报案甩人法都懂。”

夏浔又好气又好笑,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何来路,是不是杨氏家族的人已经发现了他的打算,所以不闪不避,只往怀里一掏,摸出一件东西。

应天府是天子所居,这里的捕快还是很有几手真功夫的,日本柔道的前身柔术中,就曾借鉴吸纳了不少中国明代捕快的擒拿摔跤动作,他们的功夫很有些实用价值,若真正的正面交手,夏浔还真不能轻而易举摆脱他们。

问题是正因为这里是天子脚下,还很少有人作奸犯科,被官差发现了并不逃走还敢反抗的,所以两个公差大意了,被夏浔一个缠手架开一个公差,掌中腰牌向他一亮,趁他一怔的功夫,反手向后一拍,“啪”地一声拍在另一个公差的额头,然后便从两人中间闪了过去,前后几乎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那公差被他拍得头晕脑胀,迷迷瞪瞪地道:“好大……胆子!竟敢拒捕,他什么人?”

另一个公差弯着腰凑近了,摸了摸他脑门上很清楚的一个印记,讶然道:“咦?是锦衣卫的人?”

夏浔追着那人跑进一条狭长的小巷,一见小巷幽仄,旁边又无岔路,不由心中大喜,立即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追赶上去。

“站住!”

夏浔一声大声,大手一张,便扣住了那人肩头。啧,这男人骨架够细啊,肩头居然被扣得死死的。

那人一急,身子一扭,一拳便捣向夏浔的小腹,动作够快,可惜软而无力。

夏浔出手如电,一把叼住他的手腕向外一开,把他低在墙上,右膝便向他下体猛撞过去。

“嘎?!”

电光火石间,夏浔突然看清了那人的模样,这一惊非同小可,腿上的力道急急一顿,失声叫道:“是你!”

天幸,他的膝盖没有撞中谢雨霏的胯间,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他只是……紧紧地抵在了那里而已。

谢雨霏腿都软了,面红耳赤地叫:“放开我,放开我,你……你这该死的!”突然一低头,张开一口小白牙便向他手上咬去。

“啊!”

夏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像蜇了手似的,倏地往后一退,和她拉开了安全距离:“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你是……又怕你腿脚太俐索,一不小心被你溜掉,所以我……”

夏浔晃晃拳头,又指指膝盖,语无伦次地解释。

“不要说啦!”

谢雨霏又羞又窘,他不说还好,被他一说,刚才被他抵住身子时那种又酥又麻,身体发烫的感觉又来了,她的两条大腿突突地打颤,脸蛋红了,脖子也红了,那模样就像一条刚出锅的大虾。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对了,你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干吗?”

夏浔突然反应过来,张口问道。

“我……”

谢雨霏语塞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夏浔看着她手足无措,满面羞红的表情,眼中慢慢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听说了我的事,怕我想不开做傻事,不放心,所以跟着我?”

谢雨霏红着脸道:“才没有!”

夏浔揶揄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你我做了十六年的准夫妻,我就知道,你哪能不关心我。”

谢雨霏被他调侃得无地自容,狼狈不堪地道:“你少臭美,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觉得你帮了我的忙,帮我……”

谢雨霏口是心非地说着,垂下头,幽幽地道:“帮我瞒着我大哥,我欠你的,所以……所以想帮你做些事。”

夏浔眼中带着笑意道:“真的?”

谢雨霏恼羞成怒了:“我是不是上辈子真的欠了他的?为什么每次都不等我说完,他就能猜出我的心意?”

眼见谢大小姐要抓狂了,夏浔忽然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道:“谢谢。”

“嗯?”谢雨霏抬起头,茫然道:“叫我干吗?”

夏浔道:“我是说,谢谢。”

“喔……”谢雨霏吸了吸鼻子,模样有点糗。

“谢谢……”

“不用……”谢雨霏没有说完,看着夏浔的眼睛,她突然读懂了她的意思,这一次他不是说“谢谢”,他的确是在叫“谢谢……”

她哥哥每天都在叫她“谢谢”,可这两个字从夏浔嘴里叫出来,她的心一阵悸动,突然有些痴了……

※※※※※※※

杨充的屁股伤还没好,却硬撑着跪在阶下。

黄子澄怒喝道:“混帐,真是混帐。你逐他出宗门那也罢了,为何不勒令他自己将父母棺椁由杨氏祖坟迁出?你如此作为,虽不违法,却不合情理,是我名教弟子该做的勾当吗?”

杨充叩头道:“先生,先生,此事实非弟子所为啊。那杨旭是我杨家的害群之马,祖父偏偏拿他毫无办法,因此杨充才劝祖父找个借口将他逐出宗门。至于掘坟一事,实是那些叔伯恨杨旭目无尊长、不睦亲族,激于义气自发作为,不但杨充对此一无所知,就连弟子的祖父,也因出外访友而不知其事,要不然,祖父是仁厚长者,岂能不予阻止?”

“你……唉!这般愚民误事啊……”

黄子澄怒气冲冲地一拂袖子,走到廊下站定,仰身向天,长叹一声。

经过五军都督府对此案的审理,再加上太学生们的一闹,杨旭与家族的这桩恩怨已经吵得满金陵无人不知了。虽然太学生们振振有辞,对夏浔大加贬抑,但是普通老百姓的感情是朴素的,他们说不通那么多大道理,也不明白夏浔为了亲爹亲娘和不太地道的家族对着干,怎么就破坏了宗法制度,怎么就破坏了天下基石,怎么就不仁不孝不义不礼理应革除功名,他们只觉得杨氏一族把人家逐出了家族,又把人家父母的棺椁强迁出去,这事干得已经够缺德了,纵然杨旭真有不是,再追究人家什么责任,革人家的功名,那也有些太过分了。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一个说法在金陵城迅速传扬开来,说这个杨旭,就是曾在山东府蒲台县义救民女,揪出奸恶乡绅仇秋的那个义士,这一来更给夏浔增加了印象分,同情他的人更多了。

杨旭做的事固然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过黄子澄觉得,对杨旭这样的人,还是应该严惩的,他跟杨旭并没有私仇,这么做的目的,是对天下读书人予以警示。再者,许多人都知道他曾经支持杨充了,如果这个时候毫无作为,那么他的官场威望将一落千丈,这个太孙太傅岂不贻笑天下?藩王和武将,在他的理念中,根本就是祸乱朝纲的两大根源,杨旭的背后站着中山王府,如果让杨旭赢了这场官司,勋臣武将们必然气焰更为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

基于这些理由,此时此刻,他是无法置身事外的,可是皇上……皇上是姜桂之性,老而弥坚,这么做会不会触怒皇上,弄巧成拙呢?毕竟,皇上仍然在位,皇太孙还未登基大宝啊。

身在庙堂,必须慎之又慎,一步行错,后果难料啊。

黄子澄左右为难。

第146章 犁庭第一枪

黄子澄微微眯着双眼,在廊下轻轻地踱起了步子。

许久许久,他轻轻地站住了。今年春闱,刚刚发生了丁丑科考案,朝廷取士五十一人,全部是南方人,北方举子大哗,礼部的大门差点被告状的举子给砸烂了,大批北方考生沿路喊冤,上访告状,闹得整个金陵城沸反盈天,十几个北方籍的监察御使联名上书,告主考官循私舞弊,偏袒南人,皇上正为此事如何善后而烦忧呢。

南北学子们在吵架,朝堂上,南北籍贯的文官们也在吵架。如果这时候文臣和武将两大派系再发生激烈冲突,皇上是会像以前一样,使雷霆手段,断然处置呢,还是会息事宁人,做出让步?回想着近年来当今皇上在朝政上的一贯态度,黄子澄胸有成竹地微笑起来……

太学生们在国子监的祭酒、监丞、教谕们的沉默支持下,继续进行抗议,朝廷对杨旭一案一直保持缄默。又过了几天,几个南方籍的监察御使开始状告中军都督府大都督徐增寿滥用国法,误判错刑,朝廷还是保持缄默。而北方籍的监察御使们没有空,他们正忙着为家乡的学子们打抱不平,抨击春闱大试,考官舞弊呢。

同样的,由于这些高层官员高屋建瓴、高瞻远瞩,他们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和想要对付的人根本不是杨旭,所以这场风波虽然愈演愈烈,他这个当事人依旧安然无恙。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凶险,一旦这场较量分出个胜负,或者双方各退一步,达成某种政治协议,那么他必然是要成为双方媾和或决裂的祭品的。

“秣陵镇上以杨氏为第一大姓,杨嵘是杨氏家族的族长,所以他也就是秣陵镇的粮长。粮长主要负责所辖区域内田粮的征收和解运。而粮长本身就是当地最大的乡绅,在乡间就是土皇帝,权柄极重,这样,如果粮长有了贪心,想要上下其手,侵吞钱粮,逃避粮差,就非常容易。

以前,我们锦衣卫也曾查缉过这方面的罪案,有几个有经验的胥吏,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据他们讲,粮长侵吞钱粮的主要手段就是团局造册、虚出实收、就仓盗卖、妄起科征,飞洒粮差、诡寄田粮、洒派包荒、揽纳私吞、脱逃夫役、贪污赈济。

他们去户部查验了杨嵘例年来的通关斟合,再与江宁县的各粮户的完税条子逐一核对,发现杨嵘确实做了手脚,他做手脚的主要手段,就是虚买实收。”

夏浔不解地道:“虚买实收?”

萧千月阴笑道:“对!如果他是官,这种贪弊手段就叫……‘卖放!’啦。呵呵,洪武十八年户部侍郎郭桓卖放公粮舞弊案,你听说过吧?”

当然听说过,明初四大案之一,夏浔怎么可能不知道?当时户部侍郎郭恒将收上来的秋粮一半上仓,未入账的一半和一群贪官私分了,结果被人举报,在整个大明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夏浔点点头道:“当然听说过,杨嵘贪没了多少?够判刑么?”

萧千月道:“这些年,杨嵘贪墨的粮食不下一千八百担,浙江曾有一个官员,贪墨米两百担,你知道皇上是怎么判的么?”

夏浔道:“怎么判的?”

萧千月阴恻恻地道:“皇上在他身上压了两百担米,米还没压完,他就被活活闷死了,然后,剥皮,做成人皮灯笼,就挂在粮仓门口。”

夏浔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这老朱不但嫉恶如仇,而且做事很有针对性啊,颇有一点佛家因果报应的味道。你贪米?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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