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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3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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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帮助实在有限。

图门宝音被乌兰图娅扶起来,轻轻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凶狠地盯着那个士兵的背影,沉声道:“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乌兰图娅欲言又止,终只是哀声一叹,寄人篱下,同病相怜,那心酸,有谁知……

第865章 天魔女

夏浔以前在电影、电视上看到过草原上篝火晚会的场景,与眼前所见大致相同。

堆垒成垛的木柴熊熊燃烧着,四面放着矮几,矮几后面铺着毡毯,有人拉起悠扬的马头琴,唱起豪迈悠扬的歌儿,穿着艳丽长裙的姑娘和衣装整洁的小伙子们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

不同的是,境头中的画面永远是那耀眼的火光、跳跃的身影、欢乐的歌声,热闹的氛围充斥了整个屏幕。而置身其中,坐在这里,感受却是截然不同的。

你抬起头,看到的是满天的星辰,远的近的、明的暗的,如银河倒挂,构成一片深邃浩瀚的星空,在这浩瀚星空下,无一物可称伟大,那种静寂和渺小是深入骨髓的。

回头望去,河流、山川、连绵的草原,尽皆没入无垠的黑暗,隐隐的还有狼的嗥叫随风传来,单独置身其间时,感受到的只有天地的广阔和孤寂的感觉,即便是现在有这么多人,有篝火、有歌声,那热闹也只属于这一隅。

夏浔忽然有种感觉,就像他当初在北平地宫里举着蜡烛时一样,那光亮只有眼前的这一点,四下里都是无尽的黑暗。这种感触,大概只有他这种住惯了中原城市的人才会有,草原上的这些人正坦然地享受着这夜晚的欢乐,这天虽高,地虽广,似乎也只是他们的铺盖。

瓦剌三王陪着钦差大人赵子衿还没有出来,现在活跃在晚宴现场的,都是先行到场的瓦剌族人和受邀而来的钦差侍卫。在这里,不需要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赵子衿,如果瓦剌三王怀有歹意,以他们的人数,在场也无济与事,钦差大人的安危并不取决于他们的存在。

今晚的坐席比较混乱,大明侍卫们都被瓦剌的勇士们拉着分头坐于各处几案后面,费贺炜好不容易才和夏浔挤在一起,两人由一个大胡子瓦剌人陪同着,三人共坐一席。

那个瓦剌人懂些汉话却也有限,哇啦哇啦的,一大半话都得用手势来补充。这一来说的人累,听的人更累,两下里便没有太多的话,夏浔乐得轻松,东张西望地独自感受着草原上这种狂放、自由的晚会气氛。

其实他东张西望是有原因的,他想找到下午和他说过话的那个老妇人,那个老妇人对大明有相当大的好感,说不定能够加以利用,如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许她一笔丰厚的金钱,说不定就能说服她为自己所用。

当然,这个打算他不会冒冒失失地就付诸行动,他需要先与那老妇人做进一步的接触,旁敲侧击地试探拉拢她的可能性。

可是天色太黯淡了,光线最亮的地方是火堆周围正在载歌载舞的那些青年男女,围在四周的瓦剌族人被红红的火光映着,却难以看清他们的模样。

夏浔暗想:“喜欢热闹的大多是年轻人,莫非那老妇人今晚不会出现么?嗯,这瓦剌人都是以一帐为一家,社会结构松散。就连他们的士兵也是战时临时征募的牧民,部落里担任常职的人员极少。

那马哈木王的日常起居也只是由他自己家的奴婢们侍候,钦差一来,没有那么多的仆佣招待,只能就近征用其他族人及其奴仆,所以……那个老婆子不是马哈木家的奴仆,就是马哈木本部的百姓,而且住的不远,明日再细细寻找吧。”

夏浔正想着,瓦剌三王陪着赵子衿远远走来,两旁有人高举火把,喧腾的现场顿时静下来,正载歌载舞的姑娘们和那些小伙子飞快地跑到两旁,马哈木三人陪着赵子衿在主席就坐,双方都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这晚会才正式开始。

“蓬!蓬!蓬!”

三座堆得小山似的柴堆被点燃,现场本来点了两堆篝火,这三堆篝火一点燃,顿时亮如白昼。

侧面,人群分开,一排少女迤逦而入,看到她们的打扮,夏浔便是一怔,因为她们不是传统的蒙古服饰,一个个俱都轻纱蔽体、玉臂半露,圆润的小蛮腰上露出雪白一截肚皮,香脐敷了金粉,在火光下星星一般闪烁放光。

她们的大红绡金裙长短不齐,由一条条长可及足,短至大腿的裙幅构成,这样一来,修长的大腿只要稍稍一有动作,便能若隐若现了,可以想象,如果她们舞蹈起来,举手踏足、翩跹起舞时,该是何等的妙相毕露。

马哈木笑吟吟地道:“钦差大人,可知道这是什么舞蹈么?”

马哈木惊讶地看着这迥异于蒙古传统服饰的打扮,待看到那些妙龄少女头戴象牙佛冠,肩上披着缨络,似乎像是西域飞天舞中的飞天打扮,又有些佛菩萨相,突然灵光一闪,脱口道:“十六天魔舞?”

马哈木有些惊讶,说道:“钦差大人博闻强记呀,不错,这正是十六天魔舞。”

十六天魔舞的大致内容是天魔幻化成十六个姿色绝艳的美女,企图以色相引诱菩萨,这可以算是那个时代艳舞的巅峰之作了,最初是元朝宫廷中由皇帝及其宠信臣属欣赏观看的一种舞蹈,舞到后来,君臣们常常就跟“天魔女”滚作了一团,大演肉蒲团的把戏。

上行下效,后来这种舞蹈就开始在民间流传开来,但是大明立国之后,在中原地区,这种舞蹈可是绝对看不到了,赵子衿也只是在书中看到过这种舞蹈的记载和描述,亏得他书读的多,竟然想了起来。

马哈木笑道:“这舞蹈极美,只是要凑足这十六个美人儿也不容易,平时连本王也难得一观,钦差大人远来是客,本王特意备此妙舞,以娱嘉宾!”

他举起手来,“啪啪”地连击三下,扬声道:“开始!”

立即,靡靡之音大作,十六个女孩儿舞蹈起来,舞入天魔,妙相毕露,粉弯玉腿,乳波臀浪,在欲掩欲现的轻纱之中极尽挑逗诱惑之能事,她们的细腰儿每一轻折,媚眼儿每一轻瞥,都充满无尽的诱惑。

尤其是她们脸上还带着贴了金箔的面具,那面具只有一半,只能遮到鼻子以上的眼睛部分,如同猫眼状,这让她们的面容显得有些诡异神秘的同时,更增添了几分媚色。

或许要挑十六个绝色美女不容易,尤其是在这草原上,但是这面具一遮,五分姿色也变成了十分,要说身体,这些年轻的女孩粉弯玉股,又有哪个不迷人?

所以不但瓦剌三王和赵子衿看的如痴如醉,就是四下里的瓦剌族人也是一般无二。这种美景,他们也是不曾看过的,每个人好像都中了哑咒,一个个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喝酒,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动作。

只是,十六个美人儿,你进我退,你左我右,不断地变幻着方位和肢体的动作,谁也无法牢牢盯住一个美人观看,以致眼花缭乱,只觉极美、极美,满脑子的玉臂大腿,仔细想想,却连一个完整的形象也记不住,这正是天魔舞的妙处了。

虽然藉着火光、服饰、面具的掩饰,十六个美女似乎不分翘楚,其实差别还是有的,看到一半时,众人的目光便大多集中在十六天魔女最中间的那个人身上,同样是细腰长腿,雪腹香脐,同样是面具遮眼,小嘴娇嫩,可是这个女孩看上去,就是感觉比别的女子更叫人着迷。

这个女孩儿正是乌兰图娅,当初夏浔不计前嫌,释放了她,她却因为阿鲁台的冷酷无情,不想再回到鞑靼,茫然之中一路西去,竟然到了瓦剌。

这时候,瓦剌与鞑靼分裂不久,两边有许多部落中人还有亲戚关系,豁阿哈屯就是她的一位远亲,她就投靠了豁阿哈屯。

大明派钦差来查访秘立大汗一事,这钦差就是寻他们晦气来了,马哈木眼下还无力与大明抗衡,只得一边藏起了脱脱不花,一边想用酒色财气来摆平这位大明使者,因此特意搜罗诸部,集齐十六位美女,大演天魔舞。

乌兰图娅姿容出众,早已被诸部所知,要不是有豁阿夫人给她撑腰,不知多少人为了争夺她要大打出手了,她自然也被叫来。

那一双双紧盯着她的眼睛,就像一双双钩子,恨不得把她扒光了似的。眼看着男人们那一双双色眯眯的眼睛,乌兰图娅厌恶之极,脸上的神情便逾发地冷漠下来,妖娆的肢体动作,配着她寒冰似的表情,冷艳与性感浑然一体,更加的勾魂摄魄。

马哈木见赵子衿看的入神,便悄悄向他侧了侧身子,悄声道:“草原上的夜,是很寒冷的,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陪伴,怎么能睡得着呢,钦差大人看中了哪个,只要示意一下,呵呵……”

“呵呵……”

赵子衿听到这话,只好呵呵一笑,正襟危坐,做正人君子状。他现在总算知道黄真那老家伙给他饯别时为啥笑的那般诡异了,在他身边藏着辅国公,他的一举一动……哪敢有丝毫逾越。

心动而不能行动,苦哇!

现场唯一一个没有盯着这些露着胳膊大腿的小妞儿色迷迷地看的,就只有夏浔一个,他正趁着眼下这难得的安静,用尽目力,在四下围观的瓦剌族人中做着最后的搜索,寻找着那个老妇人。

“臭男人!天下的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乌兰图娅舞蹈着,看着那些男人如痴如醉的模样,心中愈发厌恶。忽然目光一扫,瞧见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夏浔,乌兰图娅便想:“听说有些南人有分桃断袖之癖,这定是个喜欢男人的恶心男人了!”

第866章 诡谲

十六天魔舞表演完毕,十六双在火光下如红玉一般晃得人眼花缭乱的玉臂粉腿已经消失了好半天,众人脑海中依旧是那极尽诱惑的纷乱画面。

十六天魔女能否诱惑了菩萨,无人知道,但是在场的这些男人,不管是高高在上的王侯,沙场百战的勇士,还是系着皮铐的奴隶,却都被美色迷惑了。

无关于地位高低,好色是男人的本能;也无关于家中有多少美人招之即来,猎奇与尝鲜,同样是男人的本能。

酒为色之媒,色何尝不能为酒之媒?

这十六天魔舞一撤下去,酒宴就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口干舌燥、馋涎欲滴的男人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把一腔邪火都发泄在了酒肉上。

有人纵声唱起了歌,很快就有人随声应和,雄壮的歌声在草原上回荡起来

“镇压叛乱者,打败你的敌人,将他们连根铲除吧,夺取敌人所有的一切!骑乘敌人的骏马,将他们美貌的女人当作你的睡衣和垫子,亲吻她玫瑰色的脸颊,吮着她们与乳头一色的甜蜜嘴唇,这才是男子汉最大的乐趣……”

用成吉思汗说过的这段话改编的歌曲,草原勇士人人会唱,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演唱的行列,一边拍着大腿打着拍子,一边纵声高歌,那斟满了酒的大海碗就端在手里,似乎只要一唱完就要痛饮下去。

年轻的瓦剌姑娘们纷纷跑到篝火旁,曲臂踏足,仿佛一匹匹漂亮的小牝马儿,绕着那篝火快活地舞动起来。在场的大明士兵大多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不过这种欢快奔放的场面却不多见,他们也放开了怀袍,痛快畅饮起来。

这时,夏浔突然看见了一个妇人,这个妇人就是和那老妇人一起抬了烤全羊送入帐中给他们的那个女人,她在对面多是瓦剌贵族的坐席间正端送着东西,时不时的还要扭头向主席位张望几眼,似乎对那位大明使节非常好奇。

夏浔大喜,如果这个女人在,没准儿那个老妇人也在,他注意地观察着,急急在那妇人周围寻找着那老妇人的身影,可惜并无所见。这时候,那个妇人消失了一阵儿,当她再端着一盘食物出现时,已向夏浔他们这边的座位派送食物了。

夏浔忙一侧身,对费贺炜低语几句,费贺炜立即拉住那个陪伴他们的瓦剌勇士,端起大碗与他拼酒。那个瓦剌人正喝的不亦乐乎,有人与他拼酒更是乐不可支,两个人马上就跟亲哥俩儿似的,勾肩搭背地挤到一起喝酒去了,把个寡言少语不讨人喜欢的夏侍卫扔在了一边。

眼见那妇人端着盘子,把食物递到一条条几案的桌上,离自己越来越近,夏浔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向她打听那老妇人的下落,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夏浔抬眼望去,只见围着篝火人群的一角,突然聚集了许多人,似乎还发生了口角,那里的人都站着,人头攒动,也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草原人好酒,喝醉了难免有斗殴发生,夏浔只道是有人喝多了酒打架,这时那人群一分,却从中硬挤出一条大汉来,这大汉穿着一件蓝色的蒙古长袍,戴一顶兔毫有垂络的帽子,肋下悬一口长刀,大踏步地向前走来,昂然说道:“怎么,天使光临,我哈什哈连一见的资格都没有吗?”

随着声音,这人已走到火光之下,歌舞的少男少女们纷纷退开左右,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向前走来,旁若无人,一直走到主席前面才停下。

这人身材极其高大,肤色黝黑,一双眼睛精光烁烁,大鼻子勾弯如鹰喙,透出几分阴鸷剽悍之气。他森森的目光往左右两旁席上只扫一眼,每个人就似都被他看到了似的,那举止,真如鹰视狼顾。

来人似乎有意要让大明使者听到他说的话,因此用的是汉语。夏浔听到他自称“哈什哈”,就知道他是谁了:“哈什哈?西部蒙古之王?”

这位倒霉的西部蒙古部落长,宰了额勒别克汗,促使北元分裂的风云人物,现在依旧是风光无限,连瓦剌三王也不大放在他的眼里。

可是,马哈木统治西蒙古,这是额勒别克汗生前下的圣旨,朱棣分封瓦剌诸部首领时,也有意的捧高瓦剌三王,根本不理会哈什哈。莫小看了这个名义和一个强大帝国的外交支持,此消彼长之下,曾经在西蒙古如日中天的哈什哈此刻已大不如前。至少这马哈木就敢商量大事时把他抛在一边了,以前的时候,谁敢?

马哈木脸色一变,勉强笑道:“啊!哈什哈兄弟,你怎么来了?”

哈什哈嘿地一声笑,说道:“这儿这么热闹,难道我不能来么?欣闻天使光临,我哈什哈也想见上一见!”

他兀鹰似地打量赵子衿几眼,展颜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大明天使了?”

赵子衿起身,笑吟吟地道:“正是在下,哈什哈首领,久仰大名。”

哈什哈仰天打个哈哈,说道:“好!好好!天使儒雅斯文,果然不愧是中土人物!”

他乜着眼睨了马哈木一眼,大步走过去道:“某来敬天使一杯!”说着伸手就去取马哈木桌上酒碗。

“老子才是瓦剌之王,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马哈木被他放肆无礼的举动气得脸都青了,伸手就来格挡,两人都戴着皮护腕,皮护腕上还有一颗颗铜铆,拳掌相交,碰的当当作响。到后来一只漆金的木制酒碗被两人一人抓住半边,谁也挣不动分毫,好像定铸在了几案上似的。

哈什哈狞笑一声,另一只手便去抓酒坛子,马哈木“刷”地一下拈起切肉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手掌。哈什哈动作也快,一只手攸伸攸屈,快捷无比,马哈木“笃笃笃”在案上刺了七八刀,都扎不中他的手掌,他也无法扣牢那酒坛。

说来好笑,他们两个人的夫人时常相见,亲热无比,这两个人却如同水火,绝不相容,眼下当着大明使节的面,两人就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了。

赵子衿瞧见这副模样,眼珠一转,忙起身打个哈哈道:“下官只听说草原汉子喜欢唱歌和搏克(摔跤)以助酒兴,却不知还有这样的游戏,真是大开眼界了。只是这也太危险了些,今夜酒宴丰盛,歌舞优美,大家兴致正高,还是坐下来一起欣赏的好。”

大明帝国此前对瓦剌一直的外交政策是拉拢瓦剌三王,打压瓦剌的老牌贵族哈什哈,在没有得到新的指示之前,赵子衿做为大明使节,也不敢贸然做出有悖这一政策的举动。

但是眼下瓦剌三王有图谋不轨、暗立大汗的可能,向哈什哈稍示善意,未尝不是向马哈木施压的好手段,赵子衿脑瓜灵活的很,马上站起来做合事佬了。哈什哈目的达到,便哼了一声,大剌剌地挤过去,在马哈木和赵子衿中间硬是挤出了一席之位。

马哈木待他坐定,压低嗓音,用突厥语对他道:“哈什哈,你这是诚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西部蒙古与东部蒙古不同,他们这里的部族是由突厥语系和蒙古语系两大语系的部落组成的,因此部族首领大多精通蒙古和突厥两大语系,再加上上流社会人物一般都要掌握的汉语,这些西部草原部落的贵族普遍要掌握三种语言。

马哈木压低了嗓音还不放心,又特意改用了突厥语,这才与哈什哈交谈。

哈什哈大声同赵子衿谈笑几句,扭过头来,同样压低了声音,用突厥语道:“西部蒙古有什么事可以绕开我哈什哈由你马哈木独自决断的?为什么大明使节到了,你却不通知我?”

马哈木冷笑:“不好意思,西部蒙古是额勒别汗封赐给我的,而大明皇帝也认同这一点。西蒙古的事谁说了算,在大明皇帝眼中,正是我马哈木,你哈什哈是什么人,你当大明理会吗?”

哈什哈冷冷地道:“好!你是大明封的瓦剌王,接见明使,理应由你出面。那么,你奉立大汗,遍邀诸部,为何同样把我置之于外?”

马哈木翻个白眼儿,不屑地道:“额勒别克汗就是死在你的手上,你以为大汗想见你吗?”

哈什哈大怒:“大明也就罢了,你不要再把脱脱不花拿出来说事儿,什么大汗,他不就是任你摆布的一个傀儡么?”

马哈木脸色微微一变,哈什哈瞟了他一眼,突然微笑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与大明使者知道的!”

马哈木冷笑道:“你当然不会说!杀死额勒别克汗,虽然是大逆不道,毕竟还只是我们草原上的事,如果你把脱脱不花大汗卖给明廷,那么你就是所有蒙古人的敌人!你敢冒这个险?”

这边两位首领唇枪舌箭,夏浔远远地看着两人不善的脸色,暗自感慨道:“大明跟鞑靼、瓦剌在斗;帖木儿帝国跟大明、瓦剌在斗;安南和我大明同样在斗。

而大明内部,上有太子与汉王之争,下有纪纲、陈瑛和我夏浔之间的明争暗斗。

帖木儿帝国呢?有皇太孙、哈里苏丹、沙哈鲁之争;瓦剌有瓦剌三王和哈什哈之争;鞑靼有阿鲁台和本雅失里之争。

就连那安南,外有大明强兵,岌岌可危之中,陈季扩还不忘吞并简定兵马,借刀杀人,除掉简定。

国与国在争,一国之中为了权位各方势力还是在争,从中到外、从大到小、从上到下,为了一个权字,当真是无处不争、无处不战啊!”

就在这时,那中年蒙古妇人趁着混乱来到他的身边,眼见许多人还在眺望主席上那几个人的动静,突然对夏浔用汉语急急低声道:“我要见你们钦差大人!”

第867章 刁蛮小樱

这时被费贺炜拉着喝酒的瓦剌人隐约听到点声音,他转过头来,大着舌头问道:“嗯?什……什么事?”

那妇人连忙闭口,将盘中食物放下,便走向前边一桌。

夏浔低头饮酒,心念急转:“这女人要见钦差?”

他一直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对大明抱有好感的老妇身上,却忽略了这个中年妇人,没想到她竟千方百计与自己进行联系,她以如此诡秘的方式要求见钦差,那定然是有极机密且不为瓦剌人所愿的消息奉上了。

夏浔暗暗思忖着,见那妇人派发完了食物,正拿着空盘要离开,夏浔便站起身来,故意摇晃着身子,对那瓦剌人道:“我……我去方便一下,哪儿可以方便啊?”

那瓦剌人听懂了他的意思,哈哈笑着,随意地往身后一指,说道:“去!寻个僻静处就是,谁会管你,哈哈……”

夏浔点点头,目光一转,堪与那将要离开的妇人碰了一下。夏浔轻轻一点头,举步离开人群,那妇人左右扫了一眼,便也悄悄地跟了上来。

这篝火晚会热闹非凡,因为哈什哈的加入,更增添了几分火药味儿,几乎无人注意走开的人,夏浔和那妇人一前一后,便悄悄没入了夜色当中。

但是几乎无人不代表没有人,乌兰图娅这时却看见了图门宝音,她看见走在图门宝音前边的还有一个明军校尉,一时却还没有想到两人是联袂离开。这图门宝音常受人欺凌,如果可能,乌兰图娅就不想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内,忙追了上去。

她还穿着那身舞衣,脸上带着面具,只是肩上披了一件半大的袍子。

夏浔走到一处僻静无人处,站定身子,图门宝音悄悄跟到身后,急急地道:“这位大人,我有急事要见钦差!”

夏浔沉声道:“你是谁?要见我们钦差大人做什么?”

图门宝音道:“你们此来瓦剌,想要查什么?”

夏浔心中一动,忙转身道:“立汗?你是谁,你知道什么?”

图门宝音道:“你要安排我与钦差大人一见,这件事我只能跟他说!”

夏浔急道:“钦差一直由瓦剌三王陪着,要私自会见旁人实在为难。你且说与我听,我会向钦差大人禀明的。”

图门宝音摇头道:“这事你做不了主!我只跟钦差说,他要亲口答应我一件事,我才会坦言相告!”

夏浔听了苦笑不已,他扮作侍卫,本为查访消息方便,现在真的有消息上门了,却恰因这身份成了障碍。他当然不能因此便开诚布公地说他是大明辅国公,再说他就算说出来这女人也不信呐。

正在为难处,乌兰图娅已追上来,叫道:“宝音姐姐,你在干什么?”

因有外人在,乌兰图娅没有叫破图门宝音的身份。图门宝音吓了一跳,忙转身挡在夏浔前面,吱吱唔唔地道:“啊?是图娅妹妹,我……我没什么事……”

乌兰图娅警惕地看了一眼夏浔,又盯了图门宝音一眼,这里光线黯淡,只有满天星光,乌兰图娅又是背对篝火,夏浔只能看见她脸上面具微微的闪光,和那熠熠如星辰般闪亮的一双眼睛。

“宝音姐姐,你和这明人……他可是明人呀!”乌兰图娅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语气不觉严厉起来。

图门宝音已镇静下来,淡淡地道:“明人?明人又怎么了?是敌是友、是亲是疏,在于他是明人还是蒙古人么?你所经历种种,比我又能强到哪里,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乌兰图娅沉默片刻,低声道:“宝音姐姐,这很危险,一旦事机败露,恐有杀身之祸。哪怕仅仅是被他们发现你与明人接触……”

图门宝音道:“我现在活着,比死了又能强到哪里去,若非母亲还需我赡养,我早就……我欲向明人求助,正因如此。图娅,你……你若怜我今日处境,就帮帮我……”说着,图门宝音两行热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

夏浔在一旁眼珠乱转,拼命猜测着这两个人交谈间透露出来的讯息,只是凭这只言片语,他可弄不明白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她们在瓦剌的处境似乎不大好,而且这个中年妇人身份很是特殊,受到了特别的监管。

就在这时,忽有一队巡弋士兵持戈走来,因为他们是从篝火晚会的方向过来,所以队列剪影看的很清楚,他们还没发现这儿站着三个人,但是只要再走近些,一定会发现他们,而这时如果赶紧走开,也必然会被他们发觉,这可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图门宝音脸色不由一变,失声道:“有人来了!”

乌兰图娅急急一回头,也发现了那支巡弋的士兵,匆忙之下,乌兰图娅急急对图门宝音道:“宝音姐姐,躺下!”说着一步闪到夏浔面前,低喝道:“你也躺下!”

夏浔有些茫然地道:“没用的,他们正冲这儿走来,走到近前发现躺着三个人,岂不更加怀……”

他还没说完,乌兰图娅急了,伸手一揪他的衣领,脚下就使了个绊子。草原上的男人个个一手高明的摔跤术,女人虽然差些,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掌握了不少摔跤技巧。夏浔又对这个少女全无防备,竟一下被摞倒在地。

他还没反应过来,乌兰图娅就已跨坐在他的身上。

“嘎?什么情况?”

夏浔伸手一摸,正摸在乌兰图娅的大腿上,她穿着大红绡金长短裙,跨骑在夏浔身上时,裙袂遮不住大腿,光溜溜滑润结实的大腿被夏浔一摸,乌兰图娅不禁又羞又气,她一把扼住夏浔喉咙,低声道:“手脚再不老实,我就掐死你!”

这时那队士兵已经走近,乌兰图娅无暇多说,立即伏在夏浔身上,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还故意做出粗重的喘息,图门宝音会意,急忙贴近了二人,紧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不要过来!”

眼看那队士兵将要走近了,乌兰图娅立即尖叫一声,仿佛情人偷欢被人撞见了似的,把那队士兵吓了一跳。他们往这边一看,隐隐看见一双男女躺在地上,旁边似乎还脱了一堆衣袍,不禁哄笑起来。

听他们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蒙古话,似乎是在取笑打趣,不过他们倒真的没有走过来打扰这对野鸳鸯,而是绕过了他们,往别处巡弋去了。

草原上的习俗,对这种事是很宽容的,如果情郎半夜三更摸到女孩家里去,上了她的床,就算她的父母听见了也得装作睡着了不予理会,不过他们不会让这小伙子在自家帐篷里一觉睡到大天亮,免得早上起来大家尴尬。

所以如果两人欢爱完了那男人还不走,做父母的就会故意翻身、咳嗽,做出些动作提醒那小伙子:“臭小子,还不滚蛋!难道还要等着早上招待你喝酥油茶么?”

像今晚这样一些浪漫的族人聚会时,情人相携遁入夜色,恩爱野合,也是常有的事,这时出面打扰是很不礼貌的事,这些士兵也是年轻人,也有与情人幽会的时候,将心比心,自然不来滋扰。

那队士兵嘻嘻哈哈地走开,乌兰图娅便坐直了身子,夏浔看着这个神秘而大胆的女孩,尖尖俏俏的下巴,小巧的鼻子和嘴巴,闪亮的猫眼状面具,还有中间两颗宝石状的眸子,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夜晚,一个神秘的女人呐。

“你看什么?”

方才扮作那副样子,让乌兰图娅颇有些难为情,眼见身下这个大胡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用强硬的语气武装自己。

夏浔道:“草原上的女人,都这么剽悍么?”

乌兰图娅凶巴巴地道:“有什么不对?我就不信,你们汉人夫妻真得是相敬如宾,那叫什么狗屁夫妻!”

“我们可不是夫妻!”

“但是我们装的是恋人!”

夏浔失笑道:“哦,那算我说错了,不是草原上的女人剽悍,而是草原上的恋人剽悍。”

乌兰图娅冷笑道:“少把你们自己说的如何斯文,崔莺莺敛衾携枕,月夜爬墙,幽会张生的话本儿我也看过的,那还是相国千金呢,比我们又如何?”

一旁,图门宝音翻身坐起,低声说道:“对不住,拿你做了挡箭牌。”

夏浔笑道:“这种挡箭牌,我倒不介意!”

图门宝音虽是满腹苦楚,听了这话也不禁想笑,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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