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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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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可算找着搭讪的话题了,赶紧一勒马,指着那门口道:“啊……郡主你看,不知这又是哪位将军得到了皇上的封赏,挺雅致的一幢院落呀。”

茗儿瞟了那院子一眼,淡淡地道:“好奇?问问不就知道了!”

夏浔被她一句话噎得不轻,讪讪地摸摸鼻了,不说话了。

茗儿盈盈妙目向他一横,心中气苦:“笨蛋!就不许人家不开心呐,你哄哄我不就行了,原来那么能说,现在惜字如金,当了国公了不起么……”

就在这时,又一个官儿匆匆到了那府门前,向迎门的青衣小帽家丁笑道:“哈哈,景清已经官复原职了?可喜可贺,他回来了没有?”

这官儿似乎与此间主人极熟的,那家丁直接唤道:“见过冯老爷,我家主人刚刚由几位大人陪同回府。”

“景清?”

夏浔猛地勒住马匹,他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第420章 今非昔比

夏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在他零碎杂乱的记忆里,似乎有一段刺驾的故事,具体是谁做的他记得比较混淆,应该是印象里较深的那几个人之一,那几个人是卓敬、景清、练子宁。这几个本该都关在狱里的,现在景清被放出来了,莫非……

“怎么了?”

茗儿虽然骄傲地昂着头,故做目不斜视状,不过夏浔的表情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夏浔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一定是在思考什么问题,本来还想矜持一把,却终究是少女心性,按捺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夏浔略一沉吟道:“我们顺道去一趟锦衣卫吧,有点事儿得交待一下。”

“好!”茗儿温驯地点点头。

她是不会在夏浔做正事的时候和他拗气闹别扭的,茗儿虽然年纪还小,却是公侯世家子弟,高门大户教养出来的姑娘,大局观还是有的。

夏浔笑笑,扭头对侍卫们道:“去锦衣卫!”

如果是景清,刺驾的事还会发生么?

会的!

有些东西,不是他能改变的,比如一个人的品性、一个人的人生价值取向,这是夏浔影响不了的。他并不想沾手朱棣登基后必然要用的这场政治大清洗,但是他无法确定如果自己置之不理,历史上本来没有成功的行刺事件是否这一次也不会成功。

因为,虽然他无法影响人的性格和对人生价值的取向,也就无法左右某些人的行为,但是通过他的作用和影响,一些具体而微的历史事件,会发生微小的变化,时间变了、地点变了、事发时的一些客观条件变了,整件事的成败就有可能发生变化,所以他得提醒纪纲。

如果纪纲能在景清入殿前就发现问题、搜出兵器,把行刺事件的影响最小化,那就可以把这场风波最小化。

纪纲正在锦衣卫里忙碌着,昨儿晚上他压根就没回自己的住处,他把这锦衣卫当成家了,连夜从报名参加锦衣卫的军户余丁资料里选出了一批人,今天一早便都叫来,再面试核检了一番,马上当差,安排任命。

他本想所有的人都用新人,因为这样的人更好调教,可塑性更强,也能保证他们对自己的绝对服从。不过为了应急,他不得不从宫中调换出来的天威将军中又挑选出了一批人,这些人是马上就能得用的。还好,刘玉珏那边两个卫指挥残了还被关进大狱的事已经在锦衣卫里传开,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这些原天子近卫倒也没有敢起刺耍横的。

纪纲虽然忙碌,心情却很好,每下一道命令,都马上有一群人去做,他的一个决定,就可以安排左右别人的命运前程,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让人飘飘欲仙,非常舒服。

纪纲正埋头忙着,忽地有人进来传报:“启禀指挥使大人,辅国公到。”

“喔?”

纪纲一听,连忙振衣而起,快步迎出门去,夏浔正笑吟吟地走进来,看见进进出出、行色匆忙的锦衣卫,对纪纲笑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把火,烧得可着实够旺啊。”

纪纲连忙趋前拜见,笑道:“卑职诸事都无头绪,只是闲忙,倒教国公见笑了。”

他的身子还没拜下去,夏浔抢上一步,已经把他扶住了,笑道:“我又不是外人,无须行此大礼。”

纪纲一笑,便顺势站起来,侧身让道:“国公请进,来人,看茶!”

他把夏浔让进书房,着人上了茶,自在下首坐了,笑道:“卑职刚刚接手锦衣卫,以前也没做过官儿,很多事都还没有头绪,本打算理出点眉目,再去拜访国公,怎么劳动你过来了,如果有什么事,只须着人传唤一声,卑职自去国公面前听候训示就是了。”

夏浔赶紧摆手道:“嗳,你我关系不比寻常,那些官场上的繁文缛节就不要搬出来了,咱们还是如往常一般说话比较痛快。”

说着,他神情一肃,微微倾身,向纪纲问道:“纪兄,你对‘奸佞榜’诸人现在的情形,了解多少?”

纪纲一怔,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不过他也不便动问,只略一思索,便道:“‘奸佞榜’上,共计二十九人,有的还未抓到,像黄子澄、齐泰;有的已经自尽,象王叔英、黄观;有的法外施恩,只免了官职,未曾入狱关押,像长兴侯耿炳文,实际入狱的只有十四人,及其部分家眷。”

夏浔有些讶然,不禁注意地看了纪纲一眼,他虽问起,却只是开个话题,原本没指望纪纲了解的这么清楚。要知道,抓捕看押这些人,现在还不是纪纲的责任,纪纲刚刚接手锦衣卫,连人手都还没有摆布开,完全不了解‘奸佞榜’官员现在的情形也不算失职,可是没想到他已把这些打听的清清楚楚。难怪此人能得重用,这份能力着实不凡,他靠的可不是当初为燕王牵马坠镫的那份功劳,而是确有本事啊。

纪纲说完道:“国公怎么突然问起他们的事来了?”

夏浔道:“那么,你可知道,这十四人中,已经有人被放出来了?”

纪纲不知夏浔所为何来,本来还有点紧张,一听这话不禁笑起来:“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呵呵,卑职知道,这十四人中,一共放出六人。”

纪纲以前不曾在朝任职,对京中官员皆不熟悉,可他竟然如数家珍,非常流利地答道:“这六人是景清、冯万顺、石允常、徐安、赵清、周绪,他们已经上了请罪的奏折,都察院陈瑛大人请旨赦免了他们,今天刚刚放出刑部大牢。”

夏浔对他真是有点刮目相看了,纪纲此人在史上风评不管好坏,但他绝对是个干吏能臣,而不是一个庸碌无为的蠢货,既然如此,夏浔对自己将要交待给他的事也就更放心了。

夏浔点点头道:“我要跟你说的,正是有关他们的事。宫卫、禁卫、朝卫,这都是锦衣卫的职司。所以,如今宫中禁卫,是由你负责吧?”

纪纲道:“是,宫中侍卫的排布、调整都是由卑职负责的。宫中的规矩,轻易变动不得,虽然侍卫人马换了燕山三护卫的精锐,不过一切仍然沿袭旧时规矩,卑职虽然接手,也只是按部就班,未敢变动。”

夏浔道:“嗯!”

纪纲忍不住问道:“国公,这些方面,有什么不妥吗?”

夏浔心想:“皇上为了安抚建文旧臣,登基之后,并未大开杀戒,与民间传说大不相同,这是一件好事。为了“靖难之役”名正言顺,除了黄子澄、方孝孺、齐泰这三人该死得死,不该死也得死,其他官员纵然不肯请罪臣服,皇上也是不会轻易起杀心的,估计最后顶多坐牢、流放,甚或只是罢官免职,遣返家乡。但是若有人假意臣服,却暗揣利刃上朝刺驾,恐怕就会激起皇上的杀机了,这件事务必得阻止!”

纪纲见夏浔沉吟不语,不禁又问道:“国公?”

“喔!”

夏浔醒过神来,郑重提醒道:“纪兄,我今天来,是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这些人都是当初力主削藩的强硬派,如今向皇上请罪投降,可能是真心归服,却也不能排除其中有人包藏祸心,假意归降,实则是想找机会行刺皇上,你如今负责宫廷警卫,对这些刚从牢里放出来的降臣,务必要加强警惕。”

纪纲愕然道:“国公多虑了吧?他们既肯认罪,还会再起反心?建文已经自残了,他们又效忠于谁呢?难道就不为自己的父母亲人们着想吗?”

夏浔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这总归是我的担心,无凭无据,不好奏与天子。你是负责宫廷警卫的,如果真的有人心怀叵测,伤了皇上,你可难辞其咎,我与你是患难之交,想起了这件事,便来提醒你。”

纪纲想了想,也觉得皇上安危关系重大,这种事虽然有点荒唐,就因为杨旭的一个想法就得进行戒备不免小题大做,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小心为上,便慎重地点点头,不过转念一想,又觉有些为难,便道:“国公,百官上朝,没有搜身的道理,如果他们之中真的有人心怀叵测,卑职也无法防备呀。”

夏浔道:“第一个,当然是要保证陛下无恙,所以,站殿将军和御阶前四个带刀侍卫,你应该挑选为人机警、武艺高强的侍卫,并且特意提醒一下,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保证陛下的安全。只要陛下安全,也就没有大碍了。

再一个,这几个人都是文官,如果怀中揣一柄利刃,干的又是刺驾这样的大事,不管是举止还是神态,与平时必定有些异样,锦衣卫和都察院负有纠察百官风纪的责任,你可以安排……不!你亲自去,观察这些官员上朝的情状,如果有异,立即搜身,身上若有利刃,还不是人脏并获么?”

纪纲连连点头:“不错,国公所言有理,卑职照办就是!”

夏浔笑笑,说道:“他们几个都是文臣,殿上又有武士拱卫,百官距御案又有一定的距离,想刺杀天子?就是荆轲那样以地图与人头籍故接近也难得成功,更不要说他们了,不过如果在金殿上闹出刺驾的事情来,终究有损天子颜面,所以,如果你能提前制止此事,皇上知道了,必定赞你能干。如果这是我多虑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嘛,只是你纪兄要早起几日,不能睡个好觉了,呵呵……”

纪纲一想能在天子面前展示自己干练,也兴奋起来,搓了搓手,呵呵笑道:“是,卑职知道了,这件事,卑职马上着手去办。”

夏浔一笑起身,说道:“好,看你现在忙碌的很,我就不打扰了,这件事,千万放在心上!”

“卑职明白!国公别急着走,事情再忙,国公来了,那些事都不叫事了,卑职陪国公喝几杯吧,咱们可是有日子不曾相聚了。”

夏浔笑道:“不成不成,我还有事,得赶去王驸马府,咱们改日再聚。”

纪纲听了也不再挽留,便将他一路送出衙门。

夏浔这些天确实在忙着自己的事,却也是有意的不想沾惹皇帝清洗旧臣的事情,可是既然想起了这件事,不管是为了永乐皇帝,还是为了那些建文旧臣,他都想把这件事阻止掉,让它消弥于无形。

如果真是景清想要刺驾,在进入朝堂前便被抓获,皇上既不丢面子又不丢里子,杀也不过杀景清一人,断不致怒发冲冠。能少造杀孽,总是好的。纪纲很精明,今日看来,他何止精明,简直是一只精明伶俐鬼,这件事既然提醒了他,以纪纲的精明,应该能够办得非常圆满。

事情已经交待了,又亲眼见证了纪纲的精明,夏浔便放下心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出锦衣卫衙门,到了门口,却把纪纲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门外还有一位郡主等在那里。

当初在慈姥山下小山村,纪纲是见过茗儿的,这时一见小郡主骑在马上,赶紧神情一肃,快步走到面前,当头一揖,恭声道:“下官纪纲,见过郡主。”

“纪大人,免礼!”

茗儿淡淡地应了一声,将马鞭轻轻一抬,就算是扶礼了,纪纲不敢多言,唯唯两声,退到一边。

夏浔道:“好了,纪兄,你事务繁忙,不劳相送了。”说着翻身跨上马去,向纪纲拱了拱手。纪纲立即跨前一步,一个长揖几乎到地。

“国公,我们走吧!”

茗儿对夏浔柔声说了一句,两个人带着侍从们离开了。

纪纲缓缓直起腰来,望着二人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他和夏浔非常熟悉,在浦台县、在济南城,当初都只是一个秀才。再后来同在飞龙秘谍,虽是夏浔的下属,他也没有太多的敬畏。

所以方才夏浔说无须见外,他便从善如流了,除了仍旧称夏浔为国公,而不便呼其表字,不过态度举止上都和往昔一样从容自在,方才从衙门里出来,也是并肩而行,并未依照官场规矩站后半步。

如今他向郡主恭敬施礼,人家坐在马上一动没动,只是轻扬了一下马鞭,就算是跟他客气了。可是依照人家的身份地位来说,却也不算失礼。但是对夏浔呢,她可是恭敬的很呐!

再说夏浔,到衙门里来说事儿,皇帝的小姨子都得在外边等他,这副派头儿!

两相比较,纪纲开始意识到彼此地位上的差异了,一方面,他对夏浔如此的飞黄腾达更加羡慕,另一方面,他也开始暗暗警惕自己:“可不能人家一说,你就真的不知好歹,跟人家称兄道弟了,那是国公,你能比得?”

第421章 不惭世上英

天色微曦,文武百官都在朝房等着上朝。

一二品的大员在朝房里边坐着,品秩较低的官员便在朝房外面三五成群,闲聊叙话。朝房墙山头处,独自站着一位官员,年约五旬,面容清瞿,手中捧笏,神态端然。

不远处,几个交情不错的官员正在谈笑,其中一个忽地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这个官员,马上向旁人递个眼色,向那站在墙角的官员呶呶嘴儿,说道:“嗳,那不是景御使么?”

旁边一个官儿扭头一看,说道:“啊,不错,昨日就听说,他被皇上开恩释放了,同时开释的,还有冯万顺、石允常等几个人,不过那几个人都是官复原职,唯有这景御使,反倒因祸得福升了职,如今被皇上擢升为副都御使,都察院里除了陈瑛就数他了。”

另一个官员羡慕地道:“没办法,说起来,景清也是皇上在北平潜邸时的旧臣嘛,当初景清任北平参议,曾在皇上手下做过事,皇上当然看重他。你看那吴有道,率领都督察众御使赶去迎驾、劝进,如今都不及景清受重用。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这是皇上重情义,念旧人。”

旁边便有人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景清不是一向以忠义自诩么?我听说,城破前一日,也是早上,就在这朝房里面,景清曾与方孝孺共约,一旦城破,便守义死节,不为苟生。结果呢?方孝孺不肯死,景清也不肯死,也不知他们在等甚么,原来是等皇上恩赦呀,嘿!言不顾行,贪生怕死!”

有人吃吃笑道:“景清求赦,皇上器重他,自然也就赦了,可是方希直……嘿嘿!首倡削藩者,有他;设计北平者,是他;一封离间信,险些让皇上父子反目,皇上恨他入骨,他就是叩一万个头,皇上也是不可能赦免他的。”

一个年岁大些的官儿便叹口气,道:“你们说话不要这么尖酸,咱们当初虽然不是赞成削藩的,毕竟也是……叔也罢,侄也罢,总归都是大明的江山。咱们做臣子的,只要做好份内的事,上能报效朝廷,下能造福黎民,对得起胸中所学、对得起这份俸禄也就是了。”

其他几人听了,也就不言语了。

景清捧笏站在墙角,把这几人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他只淡淡一笑,不惊不怒,不羞不恼,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他却不曾注意,标枪似的站在那儿的带刀侍卫和进进出出端茶递水侍候各位大人的几个小太监,都在暗中盯着他和冯万顺、石允常几个人。

纪纲的办事能力很强,夏浔提醒了他一句,虽然他心中不以为然,但是安排下来,仍旧是滴水不漏,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悄地罩下来,时刻监视着景清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一切言行,这些人都会随时报与纪纲知道的。

景阳钟响了,百官上朝,官员们离开朝房,向金水桥走去……

金山桥畔,纪纲站在御道边,微眯双眼,打量着从他面前经过的每一个朝臣。他有一项人所不及的能力,可以很快记住很多并不熟悉的人的名字和长相,既然干了锦衣卫这一行,他很是下了一番力气,把每日临朝的官员都记得差不多了,而对夏浔提醒他的刚刚放出来的那几个官员,更是牢记于心。

本来,纠察风纪并不需要他每日在场,派个千户代表就成,不过今天一早他就来了,观察百官风纪比谁都认真,都察御使陈瑛看在眼里,不觉有些钦佩。

陈瑛做为都察院长官,也无需这么辛苦亲自纠察风纪,他可以给手下的御使们排班,让大家轮流纠察,不过他和纪纲一样,都是功利心极重的人。刚刚执掌都察院,陈瑛很想在皇帝面前干出一点政绩,朝中新臣旧臣参差不齐,尤其是许多北平系的官员,原本是很小的官儿,骤然升官临朝见驾,不懂这些礼仪冠服上的规矩,难免会出各种岔子,他不守在这儿不放心。

再说那些功臣,也就只有同样出身北平系的他才能去管,原属建文旧臣的御使们现在在心理上都感觉低北平系的官员一头,未必敢去纠察他们,所以陈瑛不辞辛劳,亲自站班。纪纲还是头一回来,陈瑛见了,便走过去,向他拱拱手,笑道:“纪指挥掌理锦衣卫,事务何等繁忙,还要亲自入宫纠察风纪,真是辛苦啦。”

纪纲和他虽非熟识,却知道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出身北平系的官员,故而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还礼,苦笑一声道:“不瞒陈御使,纪某那边的确有很多事,忙啊,忙得团团乱转,这风纪嘛,大不了就是些帽子歪了一点,袍带没有系紧的芝麻小事,说实话,纪某虽曾有过秀才功名,却是一介武人,这等事情我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我不能不来啊。”

“喔?”

陈瑛有些动容,赶紧打听道:“莫非是皇上重视百官风纪,特意让纪大人来纠察风纪?”

纪纲摆手道:“嗳,皇上甫登大位,多少国家大事要管,哪有闲心理会这种事情?”

他左右看看,凑近陈瑛,小声道:“不瞒陈御使,纪某是得了辅国公的嘱咐,才特意到宫里来当值的。”

陈瑛面皮子一紧,耳朵立即竖了起来。陈瑛干都察御使这差使,还真是人尽其用,此人不但精明,而且专门喜欢打听八卦逸闻小道消息,好奇心特别的重,一听纪纲这话似乎别有隐情,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眨了眨,登时就上了心。

纪纲道:“辅国公昨日特意到锦衣卫去知会我说,归降皇上的这些朝臣之中,恐怕有人居心叵测,以诈降为计,意图对皇上不利。事关皇上安危,纪某岂敢大意,皇上身边的侍卫,全都换了最得力的武士,我守在这儿,也是以防万一,如果真有人意图不轨,能提前被咱察觉,也免得他闹上金殿,让皇上难堪。”

陈瑛怔了怔,哑然失笑道:“金殿刺驾?辅国公也太疑神疑鬼了吧,纪指挥大人居然也就信了,呵呵,这般草木皆兵,若是传扬出去,岂非惹人笑话?”

纪纲脸上一热,有点吃不住劲儿了,便道:“陈御使有所不知,皇上靖难的时候,曾经抽调燕山三护卫中的精锐,组成了一支飞龙秘谍,沛县屯集万船粮草的事,是他们探听到的,京师兵力空虚,也是他们探听到的,他们区区数人闯入中山王府营救定国公,在锦衣卫重重包围之中也能安然脱身,这些秘谍神通广大,十分了得。

如今辅国公爵高位显,不再任事,飞龙秘谍也打散了,一部分归了锦衣卫,一部分重新回了三护卫,不过辅国公苦心经营多年,岂能不留几个耳目?我估摸着,国公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否则的话,以他的身份,岂能特意到锦衣卫衙门,对我交待一些不实之言?”

纪纲肯对陈瑛毫无保留地直言,一方面是因为两人都是出身北平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个人干的活差不多,一个是专门跟人挑毛病的,一个是专门修理有毛病的,其他的想法倒是真没有。

纪纲虽是火箭式提拔起来的官员,可他并无意结交百官,他很清楚自己的权力来自于谁,又要依靠于谁。他不需要结党,只要皇帝信任他,他不用惧怕任何官员,哪怕是当朝一品。他的职责,天生就是与百官为敌,如果与官员们走得太近了,恐怕反而会适得其反,失去皇上的宠信,

陈瑛听了纪纲的话,也不敢再对这个消息等闲视之了,他站在金水桥旁,捻着胡须,默默地注视着走向金殿的官员吗,满腹疑窦:“他们之中,真会隐藏着一个意图弑君的人么?”

晨曦映着陈瑛深邃的目光,目光里有一抹血样的光彩……

※※※※※※※

三天了,连续三天,每一天,景清都仔细地观察着金殿上的一切。他以前上朝,从来没有这般注意过自己身边的一切,甚至没有注意过奉天殿里一共有多少根蟠龙巨柱。但是这三天,他已经把奉天殿里的一切陈设以及每一个人的站立位置,都记得烂熟于心了。

他准备今天动手!

一柄锋利的短刃,被他绑在大腿上,进了宫门到了朝房的时候,他假意入厕,又把利刃取出来插在了腰间,现在只要探手入怀,就能迅速拔出来。

他默默地站在朝房墙根下,头一回做这种事,而且将要杀的人是皇帝,他很紧张,心一直跳得很快,腿也有些软,但是他一直站在墙角儿,不言不动,却也无人发觉他的异样。

“听说了么,齐泰闻听皇上登基,马上离开了募兵之地,可他竟然蠢得潜回故乡去了,结果自投罗网,如今已被抓到,正押解来京师呢,他的叔父齐阳彦、从弟齐敬等七名至亲也一块儿抓回来了。”

“不回故乡又能去哪儿?黄子澄倒是没回家,一听说皇上登基,他马扮成一个游学的夫子外逃了,结果去住店的时候,还不是被人辨认出来?听说黄家也被抄了,老老少少抓了六十多口人,得,一家人这下要在京师大牢里团聚了。”

“我听说,黄子澄的儿子黄彦修知机逃走了?”

“是啊,方孝孺家不也是嘛,长子次子来不及逃走,自尽了,三子四子却被家人给带走了,可是一个两个逃得,拉家带口的那些人如何逃呢?方家的本支亲族,有几百号人都蹲了大狱吧。”

听着众人的议论,景清杀心更炽。

这时,景阳钟响了,他悄悄一捏怀中匕首,鼓起勇气,向金水桥走去……

第422章 刺驾

文武百官依序而进,经过金水桥时,看到两旁按刀而立、挺如标枪的侍卫,看到以审慎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官员的两个风纪官,景清的心又按捺不住地急跳起来,他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却总觉得气儿不够用。

他忍辱负重,不惜被人讥讽嘲笑,向永乐递表乞降,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前程,而是为了今天,为了找机会刺王杀驾。为了大计,他没有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任何人,他知道,行刺皇帝这等惊世骇俗之举,将受到怎样的惩罚,不管成败,他都是株九族的大罪。

他也知道,天下已经是永乐皇帝的,就算永乐皇帝死了,文武百官也会拥立他的儿子,这天下不会因为永乐之死而重回建文一脉手中,他拖了全族陪死,不过杀一人而已。可这一人是皇帝,值!杀了他,便是为自残而死的旧主报了仇,便能象荆轲、专诸、朱亥、豫让一样名垂千古,永载史册!

三更天起床的时候,老妻仍象往常一样,比他早起半个时辰,给他准备早餐,准备衣袍,侍候洗漱,然后把他一直送到前院儿,看着他登车离去。

他的小孙儿此时仍在甜睡之中……一切,似乎与往常都是一样的,一样平静、一样安详,可这一切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当他拔出利刃,刺向皇帝的那一刻……

他知道这一刺,所有的亲人都注定了一个悲惨的结局,但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了大义正道,死又何妨?

过了桥头,景清轻轻吁了口气,些许杂念都抛到了九宵云外,望着奉天大殿,他的目中涌起一团狂热的火焰……

永乐登殿,,开始临朝听政。

照例,先处理外交事宜以及赴京、离京官员的请见和陛辞,接着就是政务的处理,户部总是事情最多的,天下各地,一举一动,每天总有各种各样新的变化。

朱棣听了户部的禀报,关心地说道:“因为战争以及战争期间对发生洪涝灾害的府县赈济不足,这些地方出现了很多难民,要减免这些地方半年的钱粮,以便让百姓们安顿下来。还有,户部要会同工部,勘验各地的水利设施,需要维修再建的,要尽快呈报上来。

严冬时节是不宜施工的,明年开春雨水就会开始充裕起来,要抢在头里,把这些事情做好。不过眼下最急切的事,乃是拨付粮食、赈济灾民,对此,户部可已有了应对之策?”

户部官员道:“回禀皇上,天下粮米,江浙独占八成,江浙粮米,苏松又占大半,如今对这些农作物至少一年两熟、天灾人祸也少的地区恢复了洪武朝的旧制,征收的粮米多了,足以应付明年朝廷的使用,所以户部可以拿出压仓的钱粮,先赈济贫困和受灾地区的百姓。”

永乐皇帝高兴起来,连声赞道:“好,户部做的很好。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让老百姓饿肚子,是要天下大乱的,户部能妥善安排,想朝廷所想,济百姓之忧,各部官员都应向户部学习。”

他又唤过工部官员,问道:“朝廷各地的造船厂,如今情形如何?”

工部官员不知皇上何以突然问起船舶的事来,好在皇上刚刚登基,各司官员都估摸着皇上会问起事情,对本衙的事务都认真下了一番功夫,这时正好卖弄一下,便禀报道:“回禀皇上,我朝现有金陵的龙江船厂、福建福州的五虎门船厂,广东新会的东莞船厂……其中龙江船厂是最大的船厂,能够制造大型海船,拥有我大明手艺最为高超的匠户四百余家。

福州船厂主要生产巡海战舰大福船,每艘战舰可以容纳百人,这种大福船底尖上阔,昂首尾高,舵楼三重,帆桅有二,傍护以板,上设木女墙及砣床。矢石火器皆可使用,海战十分厉害。东莞船厂制造的“横江船”“乌槽船”,也是海上战船,称为广船,虽比福船小些,但是更加灵活和坚固,可以配合福船共同作战。不过因为我朝一向只巡视近海,水师不需要那么多战船,远洋海船造的极少,它们现在主要是制造漕运船只……”

朱棣听了吩咐道:“北元遗孽这些年来一直在内斗,牵制得他们无法大举南下。不过,现在北元已经分裂为鞑靼和瓦剌两个国家,你们切切不可以为,他们一分为二,就会削弱了力量,恰恰相反,彻底的分裂,避免了内耗,拧成一股绳儿的元人力量将比以前更加强大。

北方游牧,自古就是我中原大敌,朕昔年奉皇考之命,镇守北平,就是为了对付这些野心勃勃的北方狼,朕如今身在金陵,为了对付胡人,保持北平的驻军数量,已提升北平为北京,设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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