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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第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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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郑旦的话,西施心里忽地在想:夫差也有他的理想家园吗?如果有,会是什么样子,他对老神仙的尊敬,说明了他对自然的崇尚,他理想的家园应该是安谧祥和的。但是邗沟岸边他的那副气吞山河气概,无不让人感到,他追求的是帝王的霸业,现实中的大王国。他来去匆匆的脚步正行进在大王国的征程上。西施想到这里,仿佛看到了战争的硝烟正漫天而来。

“唉,对了,这几天你见到夫差了吗?”郑旦的话,打断了西施的思考。

“没有啊。”西施应到。

“这就奇怪了,有几日没有来了。”郑旦说。

“连郑娘娘都不知道大王的行踪,肯定有了什么事情。”西施半开玩笑地说。

“能出什么事呢?”郑旦思索着自问。



此时此刻,夫差与众多文武大臣正聚在前宫大殿里,大殿里灯火通明,大殿宽阔的前庭,庭燎遍布,卫兵披甲执锐。相国伍子胥早些年立下的规定:大战之前夜,所有的在都官员,包括君王,必须集聚王宫,任何人不得离开。今夜集聚,为的就是明日辰时四刻出兵进击越国,议定:王孙雄先夺取越国固陵关,然后沿驰道,长驱直入,抵达会稽城下,围城擒王。

夫差在九台之上,一只手肘撑着龙案,回想着刚才伍子胥与伯嚭之间,就伐越问题争执的一幕。伯嚭戏言伍子胥老暮心衰,饱食终日,故借伐越,败大王之霸业;伍子胥斥责伯嚭贪图越国贿礼,享用越国秀女,整日衽席之上,娇嗲不休,懂什么战略;伯嚭挖苦伍子胥外表英雄,见色心起,心慌脚乱,假借为国之虚名,济家族之实事;伍子胥反击伯嚭文不能书,武不能战,水军行动迟缓,皆贪欢所致;伯嚭嘲笑伍子胥豢养私匪,独摄朝政,转行刺杀,不知进退;伍子胥怒斥伯嚭奸佞之臣,误国小人,谗言祸君,逆仁而行。在堂堂大殿之上,相国与太宰相互辱骂,夫差气愤之极,将二人责骂一番,大殿内才恢复了平静。对于伐越一事,夫差早已表明态度,正如他对太子说的,他支持了伍子胥偷袭越国的计策。

夫差环顾了一圈大殿内的群臣。目光停在伍子胥身上,白须白发的相国伍子胥,坐在几案后的蒲团上,双目微闭,呼吸舒缓,似睡着了一般。想当年,正是在他的全力帮助下,父王阖闾才得以夺得王位,又是他寻得了天下奇才孙武,才使得吴国,练就了一只强大无敌的军队。父王薨逝后,伍子胥又为自己继位,立下了头功,自己对他敬重有加,言听计从,更是以相父之尊相待。多年来,伍子胥也以相父自居,对夫差动辄管束,尤其是横加干涉夫差的内宫生活,制定了许多诸如饮酒、膳食、纳妃、舞乐、游乐、馆堂方面的清规戒律,这让夫差心里十分不畅快。随着夫差国政上一步步走向成功,称霸诸侯的雄心也在增长;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伍子胥求安逸,保现状的思想愈加强烈。他是担心越国崛起,但是他也认为短时间内,越国不会成为吴国的对手,他必须借越国之故,阻止夫差北去争霸,这里面也包含着深刻的自身原因,所以他自然就成为夫差所说的“绊脚石”。

战略思想上存在着如此大的差距,必然影响到了君臣关系,何况还是那么特殊的君臣关系。夫差对伍子胥时常不顾忌君臣礼仪的言行,越来越不满、反感、怨愤。看着伍子胥坦然似睡的样子,想到太子说起的派刺客进入内宫,行刺西施,伤及太子妃的事,心中的怒火上来下去,他恨不得大声呵斥他。

“大事当前,以观后效吧。”夫差这样想,为自己找到了消气的理由。恰此时夫差想起了内宫的两位越女,他想到西施不记前仇,善良和宽容地对待夏妃和淑妃,想到两位越女入宫后令人称赞的所作所为,眼前浮现出美女的纤纤身姿,想到明日一早,自己的大军就将在她们的梦中,踏入她们的家乡,心中泛起一阵不安,一股难以遏制的情怀,催促他立即回到内宫去,见一见西施,借以宽慰一下自己躁动的心,于是夫差起身下台。

“大王何去?”背后传来了,在夫差听来,好似私塾先生一般、令人生厌的声音。

夫差停下脚步慢转身,讥讽地说:“怎么?相国连寡人行清出恭也管啊!”说完甩袖出去,大殿内传出伯嚭哈哈的笑声。



范蠡的右相府里,端木赐与范蠡的对话仍在继续。端木赐看着墙头上的一轮圆月,叹口气说:“老师所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说得就是公主这样的人啊!”

端木赐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洪亮的叫声:“大哥。”接着专成掀开门帘,身后跟着要义。进门来,专成把一个荷叶包“噗”的放到案上,转身“咚”的一声,把佩剑杵在墙边,回过身来,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短剑,挑开荷叶包,里面包着一只烤鹿腿。要义提来两个木墩,放到专成跟前一个,自己坐一个,摆好碗箸。专成割着鹿肉,瞥了端木赐一眼,问:“大哥,这位长者是谁呀?”

自两人进门来,端木赐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两人,听到专成雷鸣般的声音,连忙起身,向后倒退三步,双袖一甩,双手捧在胸前,深深一个揖礼,专成抱抱拳作为回应。

“敢问二位可是南侠和玄帮主吗?”端木赐恭敬地问。

“嗨嗨,你是谁?”专成瞪着大眼睛问。

“在下鲁国人,孔夫子门下,端木赐是也。”端木赐回应。

“噢,知道了,大哥常提起你,说你是大哥的良师益友,是当世大贤。”专成说着起身还礼,要义也起身还礼。

“岂敢岂敢。”端木赐谦让到。

“来来,坐。”专成拉过端木赐,轻轻按在座位上,割了一大块鹿肉,放在端木赐的面前。

端木赐谦让了一下,清了一下鼻腔,声音增大,说:“能与天下英雄、义士相聚,乃赐之福。想当年,有两位夫人,为避吴乱,相伴逃离吴境,一路颠沛,来到楚国宛地,被一户好心人家收留,不久后,二位夫人各产下一子,便离世了,存续了大英雄专诸、大义士要离的血脉。好心人家把孩子精心抚育长大,并与其子结拜成生死兄弟。最终,兄弟三人,出仕越国,住进了这座右相府。赐说的对吗?”端木赐说完呵呵地笑起来。

“哎,大哥是不是你对他说的呀?”专成感到吃惊。

范蠡含笑摇摇头,“这世上的事,就没有兄长不知道的。”

“哈哈,一半是实情,一半是臆断。”端木赐笑着说:“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南侠少时的一件奇事:某日,南侠在山脚下看到两只犍牛在抵角,牛主人怎么也分不开,南侠上前,左手抓住一只牛的右角,右手抓住另一只牛左角,双膀一晃,喝声‘开’,两只牛倒退了一丈开外,可是两只牛角,却攥在南侠的手里。”

专成听完后哈哈大笑。

“还有玄帮主。”端木赐转向要义,接着说:“玄帮主游历江湖时,某日过一个山村,见一老汉哭泣,一问方知:有伙山贼明日要来强娶老汉的小女,如若不应,便要杀尽全村的人,玄帮主听完后,默不做声,留在老夫的家中。第二天山贼驾车带一伙人来到老汉门前,老汉与玄帮主早在门前等候,就在此时,只见玄帮主人影一闪,不见了踪影。山贼在车上高喊:‘快将人送来,不然……’他的话没说完,一阵风吹来,山贼的项上人头齐刷刷地掉落下来,一腔热血,冒着热气冲天而起,喽啰们吓得一哄而散。”

听着端木赐绘声绘色的描述,兄弟三人都笑了起来。专成忽地想起什么,问:“端木先生,我与三弟进门前听你说,什么与什么难养,怎么回事?”

端木赐就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噢,这小女子的事情,孔老夫子也管啊!”专成光着双眼,看着端木赐,然后捧起碗“咚咚”地喝完了酒,要义又给他斟满。

端木赐点点头,“老师的教诲,句句醍醐灌顶,发人深思。”说着转向范蠡说:“这次从吴国而来,偶遇越女,令愚兄惊讶。愚兄不由得思考起一个老话题,就是方才公主所说的‘红颜祸国’。”说到此,端木赐慢条斯理地端起酒盏,呷了一口,接着说:“贤弟,方才愚兄之所以顺着公主说,是因为没有必要与‘小女子’争执。”

“愿闻兄长教诲。”范蠡应到。

端木赐笑着摆摆手,提高嗓门说:“这世事变迁,朝代更迭,乃顺天符地应人,是天定,亦是人定,天定胜人,人定亦胜天。这岂能是‘小女子’所能决定的!反而是帝王、诸侯、文武百官,手中握着国运、**,他们一不留神,把个大好的河山弄丢了,面子上过不去,怎么办?后继的王臣君子们,以同命相连的感触,总结前人的败因。找到几个谗佞奸臣,究以亡国之罪,这样做恐还说服不了后人,于是便挖空心思,最终,他们把眼光共同投向了一个孱弱的、贪图点享受的,美貌足以祸人的妇人,齐声高喊:‘就是她!她最合适!她还不会反驳!她就是亡国的祸根,人间的妖孽!’。他们为自己的发现,振臂高呼,著书立典,向后人哭诉红颜的穷凶极恶,心安理得地把男人的罪恶,涂抹在弱女子身上,无情地把她们绑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说到这里,端木赐显然有些激动,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突然说:“呸!什么世道,我端木赐绝不与这种人为伍!”

听端木赐如此说法,范蠡内心着实爽快了,一扫被季菀羞辱带来的不快,说:“兄长真乃仗义执言之人,字字珠玑。”

端木赐坐下来,眼光镇定地看着范蠡,又清了一下鼻腔,问:“贤弟是否相信红颜能祸国?”

这句话,把范蠡问住了,击中了他内心的伤痛,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心中暗叹:子贡兄分明是在责问自己啊!

端木赐见状,又说:“贤弟向来秉持‘君忧臣辱,君辱臣死’的为臣之道,又有为臣典范的‘官官’之说。贤弟这‘官官说’如何解?”

范蠡淡淡一笑,“兄长见笑,‘官官说’是愚弟向大王推荐的,做一个贤臣能臣的标准,具体说是:明目能察,瞑勿瞎;竖耳纳言,避耳谗;口言诤谏,言必践;嗅别虚实,色乐食;舌如鼓簧,歌忠良。”

“好!好!此乃忠臣良将之道。”端木赐不住地称好。

“嗨!”范蠡苦笑一下,摇摇头,“纵观古今王臣,大多是苦难之时可并肩,磨难之时可共度,成功之时起分争,真的是一派乌烟瘴气,还不如女人活得干净。”范蠡说完,看着端木赐,忍不住笑了起来。

“妇道人家能干啥。打仗那是男人的事。”专成生音高亢地说,又向前倾下身,压低声音说:“大哥,让三弟给里面传个信,让嫂子和妹子们回来吧,在里面能干啥?”说完回头约要义,一起给端木赐敬酒。



玉阳宫里,西施、郑旦正在为多日没有见到夫差纳闷时,一个宫女慌张的跑来,跪禀:“娘娘,大王在宫门外问,娘娘安歇了没有。”

“好个夫差,传话出去,说‘两宫娘娘’都在这里恭候着呢。”郑旦抢先说。

宫女小跑着出去。移光姐妹们急忙收拾了几案,西施拉着郑旦想出门去迎接,反而被郑旦拉着到了正厅里,嘴里嘀咕:“干吗去迎他,等他进来我还要问问,这些日子又看中谁了呢。”

夫差一脸平静,但略显疲惫地进门来,西施急忙施礼,同时拽了郑旦的衣袖一把,郑旦踉跄一下,没有施礼。夫差开口说:“子玉免礼,噢,郑妃也在这里。”夫差说完瞥了郑旦一眼,这一瞥,竟把自己吓了一跳,只见郑大娘娘衣袖挽得老高,两条玉臂交叉着抱在胸前,一双寒潭般的眸子瞄着自己。美人的这副模样着实可爱,夫差故意做色,说:“是谁把寡人的爱妃,弄成了这副样子啊?”又拖着腔说:“到底是谁啊?”

“攻吴大王,这几日是不是另有新欢啊?”郑旦挑着眉毛说。

“嗯——不得无礼。”夫差故意板起面孔,坐在西施递过来的座墩上,继续说:“郑妃,你怎么不学学子玉,言谈举止注重些礼数,瞧你……”

“唉,先别打岔。这几天大王看中了卫姬啊,还是齐姜啊?”郑旦没容夫差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

夫差无奈地摇摇头,瞥了一眼西施,西施以袖掩口,眼含笑意。

“郑妃,再这样下去,本王就贬你冷宫里去。”夫差怪责到。

“哎哟。”郑旦一晃腰身,似一片树叶飘到夫差眼前,坐在夫差的腿上,端过宫女送来的热汤,端到夫差嘴边,满脸甜笑,媚情无限,娇滴滴的说:“来呀,慢慢把汤喝过了,再说嘛。”

夫差搂着郑旦柔软的细腰,刮了一下她挺直的鼻子,扭头看西施,西施已经走到窗口去了,看着她楚楚动人的身姿,令人怜爱的举止,想到天明后,大军就要踏入她们的家乡,或许还会杀害她们的家人,心里生出些许愧疚赶来,方才被郑旦逗引的愉悦之情,一下就被冲散了。

见夫差不语,面部表情变得深沉,郑旦便催问:“大王啊,你是不是又纳妃了,可让本娘娘替你张张眼好吧?”

“都是些国家大事,不说也罢,内宫不得干预朝政。”夫差认真地说,接着他就想到伍子胥,心里不免有些忌惮他,不立即回到前宫,还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说辞呢。此时见到了两个让自己挂心的贵妃,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想到这里,夫差轻轻放开郑旦,站起身,说了句:“寡人还有大事与众臣子议定,子玉、郑妃就早些安歇吧。”说完抬腿就走

“大王可要注意休养龙体啊。”背后传来西施温情的话语。夫差一只脚正要迈出门槛,停住踩在门槛上,迟疑一下,半转身,低沉的声音说:“王孙雄的大军,奉相国之命,已经调往吴山,明日辰时进攻越国。”说罢出门走了。

西施、郑旦二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味了:战争,杀戮,就在眼前,遍野的尸首,滚动的头颅,淌血的河流,狼烟四起的村庄,呼号奔逃的老人与孩子,嘶嘶的马叫,凄厉的哭嚎,这悲惨的一幕就要在家乡重演。

“怎么办?怎么办?少伯在做什么?真的在赏月吗?他知道吴军的动向吗?他的军队能抵御得了吗?”西施焦急的自语:“我该真么办?”

郑旦看着西施急得要哭的样子,口唇都有些泛白了,赶紧招呼移光姐妹们。姐妹们知道这个恶讯,一个个屏住呼吸,把眼光投向了坐立不安的西施。移光看看时漏,已经是亥时了,离王孙雄进军只有短短几个时辰。

“西施。”郑旦首先开了口:“我看让旋波即可出城,告知计大人,计大人会有办法的。”郑旦说着就吩咐旋波:“妹妹,换上衣服,即可出城报信,如果被发现,就杀出去,不要再回来了。”说着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嗯!”旋波应着,接过追月递来的衣服边换边说:“我出了内宫,出城就方便了。”旋波一身的夜行服,背插两把屈卢金矛,就要走。

“等一下。”西施急忙说:“移光,你与旋波一起去吧。”

“移光不能去,夜出王宫,如果被发现,不得了,你我必须保住一个。”郑旦坦然地对西施说。

“二位姐姐放心。”旋波信心十足地说:“我还有易容术。”说着转身对移光说:“你和妹妹们好好照应二位姐姐,我出城后在计大人府上,听从他的吩咐,暂时不回来。”移光紧咬双唇,点点头。

旋波出了门,转瞬间消失在夜幕里。

郑旦松了一口气,立刻又为旋波担心起来,两手交叉,手心攥着手背,嘴里不住地念叨:“妹妹,当心、当心……”

“不行,这样不行。”西施突然说:“即使计大人能连夜把消息传回去。移光啊,你哥哥也没有多少时间准备啊,怎么抵挡住有备而战的吴军!”

过分的急躁,是的西施胸口隐隐作疼,她用手按住胸口,眼睛看着时漏,想到夫差出门时,恍惚不定的眼神,踟蹰不稳的脚步,心中有了主意,说:“最好的办法,是阻止吴军明晨的行动,要做到这一点,只有大王下旨方成。”

“你说该怎么办。”郑旦也急躁起来。

“都说内宫不能干政,现在顾不得这些了。”西施表情严肃地说:“妹妹们,让我们为亲人,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吧。我想把大王请到玉阳宫来,尽我们的全力,阻止他出兵,或者延缓他出兵。”

“就这样办啦!”郑旦说。

“这个时辰了,如何能把大王请来呢?”西施犹豫了。

“嗨,这有何难,闯宫请驾呗,我郑旦豁出去了。”郑旦利索地说。

“闯宫?对,就只有这一条路。移光、追月随我来。”西施说着就要出门。

“哎呀,这可不是你干的事。”郑旦一把拽住西施胳膊,对妹妹们说:“你们四个有谁愿意跟我去?”

追月拉了移光一下说:“还是我去吧,姐姐这里离不开你。”

“嗨,都别争了,驾风,取咱俩的双钩,咱姐俩陪郑娘娘走一遭。”踏宫说着就开始扎束。移光仔细察看了她二人的装束,内套软甲,外罩紧身衣,手提吴钩,叮嘱:“记住不要鲁莽,不过一定要快。”

“知道了,老大。”驾风说。

“四姐、五姐,我也随你俩去。”驰原眼中潮湿地说。

踏宫拍拍驰原的肩,笑着摇摇头。

“你舍得你的小猫?”驾风说完,咯咯地笑。

“走吧。”郑旦拍拍手,轻松地说,向西施露出一个甜甜的、美丽的微笑,便出门去了。西施一直追到宫门外,“郑旦,我等你回来。”

秋月被乌云遮住了,夜幕中传来一句回应:“知道了。”随后刮来一阵寒风。

西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为郑旦的安危挂怀。西施胸口痛开始发作,追月扶她回到寝室,抱着枕头坐在床沿边,移光、追月、驰原表情冷峻,立在床边。

“郑旦有踏宫、驾风护卫,不会出什么意外,姐姐尽管放心。”移光安慰到。

“但是她要面对的是那个令人生畏伍子胥啊。”西施担忧地说,然后又对驰原说:“驰原你速去把姐妹们的兵刃、衣甲、战马备好。”

驰原应声而去。

西施拉着移光、追月的手,看着两人的眼睛,严肃地说:“我们要做最坏的准备了,一旦郑旦不能把夫差引来,就让我们为家乡做点事吧!”

移光、追月心中都明白西施说的什么,她们知道,此次吴国一旦发兵,越国岌岌可危,倘若越国亡了,姐妹们进入吴宫和留在吴宫,同样变得毫无意义。



右相府里,端木赐闻听范蠡的“官官说”,兴致勃发,饶有兴致地讲述着,他出仕卫国为客卿时的一段经历……

此时,郑旦带着踏宫与驾风,火急火燎地奔向内宫通往前宫的唯一通口——“深门”。这座大门,是在夫差继位后,由伍子胥授意修建的。门外宽里窄,门框宽而门扇小,由外到里,呈喇叭状,显得幽深,所以叫深门,其含义是劝诫夫差进入此门时,要“慎之又慎”。时间久了,夫差感到出入此门特别扭,就下令将前宫一侧的宽门拆除,仍保留着内宫一侧的窄门。窄门处由宫女们看护,宽门处由内卫把守。宫廷律,妃嫔媵嫱,没有大王旨意,一律不得出宫门,何况守卫这里的卫士,都是伍子胥特意安排的。

郑旦令侍女打开窄门,她提起裙摆,迈出高高的门槛,与踏宫、驾风走向宽门。宽门前,两个衣甲鲜明,身材高大的卫兵,手按宝剑,横在了面前。

此时的郑旦,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站在卫兵面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闪开!”

两个卫兵,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郑旦想从一旁绕过去,被卫兵横跨一步拦着了,郑旦用力推,不仅推不动,反而被卫兵一挺身,推了个踉跄,不是踏宫搀扶,就可能摔倒。郑旦发怒了,咬牙呵斥:“敢推本宫娘娘!都给我闪开,不然我可要杀人了!”

两个卫兵依然丝毫未动,却把手中宝剑抽出半截。踏宫、驾风早已耐不住性子,见卫兵竟敢拔剑,两人一步窜上去,两把吴钩一闪,两个头颅落地,鲜血喷溅,点点落在郑旦的脸上和洁白的衣裙上。鲜血彻底激发了郑旦狂傲的野性,在她眼前再现了,当年自己与妹妹们背负弓箭,手握利刃,在丛林中追逐野兽的情景:前面忽地出现了一只,低垂着丑陋的头,猩红的眼睛里冒着凶光,獠牙晃晃的大野猪,她盯住野猪脖子下面不断收放的喉窝,就在野猪扑来,猛闪身的刹那间,把宝剑插进向了野猪。尽管没有插准,为此还掉了一把宝剑,但是受伤的野猪还是被吓跑了。

郑旦面色变得无比的冷艳,她弯下腰,一手拾起宝剑,一手抓起卫兵的兜鍪,双眼盯着前方,说声:“跟我来!”三位全身透着煞气的女人,谁也不答话,迈着急促的脚步,向王宫大殿奔去。

王宫内宫的守备卫士,比前庭少得多,路两旁只站着十多个手持火把的带剑卫士。卫士们被突然出现的三个沾血女人吓懵了,急忙拦截。踏宫、驾风一左一右挡护着,郑旦趁机抢到了通往正殿的台阶前。高高的台阶上顿时出现了一批卫士,执矛持弓。执矛的卫士并排着,步步迎面而来,持弓的卫士张弓搭箭,立在阶顶,身后的卫士也正围拢过来。

踏宫、驾风举着吴钩,冲向台阶高处。郑旦紧跟在后面。看到如墙一般涌来的卫士,郑旦仰起脸,用尽全身的气力,尖叫:“夫差,夫差——”

女人的尖叫声刺破了夜空,传进大殿。倚在龙案后面的夫差,敏锐地听到了这个声音,而且他听出来这是郑旦的声音,这个声音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尖刻中带着顽皮,悦耳又刺耳,整个王宫里还有谁敢直呼他的名字的。此时此刻听到郑旦如此的呼唤声,夫差一个激灵立起身来。大殿里的人都听到了呼喊声,但是只有伯嚭似乎听出来声音来自谁,他抬眼看夫差,夫差正焦急看着自己。伯嚭立刻起身,提着官服前摆出了大殿后门。

站在台上,伯嚭看到郑旦三人正在与卫士厮打,大吃一惊,急忙高喊:“住手。”然后慌忙下台来,对郑旦拱手,“敢问娘娘这是为何?”

郑旦并不答话,抬腿上台,直往大殿走去。伯嚭对卫士呵斥:“退下!”还没忘了对踏宫、驾风说:“二位一等侍卫,在门外稍等。”然后紧跟在郑旦后面,向大殿里走。

郑旦冲进灯火通明的大殿,直接站在夫差的前面,当着众多文武臣官,昂首挺立。大殿里的人,都被突然降临的郑旦吓懵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个个目瞪口呆。只见郑旦左手提着带血的兜鍪,右手提着滴血的宝剑,衣袖高挽,白纱裙上血迹斑斑,发髻散乱,面色煞白,目露寒光。

“大王。”偌大的王宫大殿里,回荡着郑旦清脆的话音,“郑旦夜入前宫,只为一件事:西施娘娘突发重疾,危在旦夕,卫士又不敢传报,臣妾只好来请大王了。”郑旦说话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曾眨动。

夫差闻听,慌忙起身欲出。

“大王且慢。”眼前的一幕已经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伍子胥,用他标志性的声音说:“内宫患病,有御医诊视即可,何必因此而费国事。”

夫差站僵立着,迟疑着。

“相国大人,内宫的人就不是人了吗?”郑旦身子转向伍子胥,冷冰冰地说:“你家老妇人偶患重疾,你可以甭管,怎么也让大王跟你学呢?”郑旦早年就有与伍子胥斗一番的心理准备,此时心想:今日劝夫差出宫,不与他恶斗一番,绝对行不通。

伍子胥一听此言,立刻双目圆睁,如同喷火,呵斥:“大胆郑旦,风骚淫妇,你狐媚大王,扰乱宫闱,今日又违背律制,擅闯王宫,大闹王殿,捏造谎言,逼驾回宫,本相原不齿与妖女苟言,怎奈今日你送上门来,正是时机……”下面的话应该是:来人,拿下!不过还没等他说出来,就见一团黑物,“呼”地迎面飞来,伍子胥凭他年轻时练就的功夫,闪身躲过,来物从他的颌下飞过,“咚”的一声砸到墙面,又反弹回来落在几案上,把笔墨竹简砸了个乱飞,之后又落到地面打转,定睛看时,正是郑旦提着的凝结着鲜血的兜鍪。

郑旦从小到大没有听人用这么粗鄙的话骂自己,她手指着伍子胥,咬着牙,瞪着眼,狂放中的郑旦被激怒了,胸中的怒火突然间爆发了。

“你这个白头老儿,皓首匹夫,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被楚国主人赶出家的一只丧家犬。为了你自己,你行刺前王僚,窃取相国之位;为了泄你自己的私愤,你挑动了祸国殃民的吴楚之战,无数军士黎民死伤,吴国还险些被夫概篡夺王位;你全无人伦,掘墓鞭尸,肆淫楚国内宫;你自恃立王有功,以家规当国法视当今大王为儿王;你心胸不比妇人宽容,行小人之举,行刺内宫娘娘,伤及太子妃;你只图个人安逸,置大王宏愿于不顾。”说到这,郑旦落下手,双目微闭,面露轻蔑,上下打量了伍子胥一眼,继续说:“像你这样一生只为自己,不顾及君臣黎民的小人,竟敢恬不知耻的自称是襟怀坦荡、圣人之才。你其行有损于体貌,其言有别于君子,其忠有愧于君王,其为有亏于黎民。连我这妇道人家,对你都嗤之以鼻。你已经枉费了多少粮帛,还赖活于世,恬着老脸立在这堂堂光明大殿之上,你够格吗?”郑旦这一通责骂,排山倒海般涌向伍子胥,让他感到透不过气,头晕目眩,一手扶着几案,一手指着郑旦,却说不出话来。

郑旦这一番痛骂,刻薄却有据,说出了不少人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也让不少人知道了原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一个弱女子,在威严的王宫大殿之上,面对群臣,勇敢地挑战了相国的权威与尊严,对伍子胥自信心是一次无情的打击,对他在人们心目中的人格与声誉是一次极大的伤害,可以说在这一刻,伍子胥的人气开始了逆转,他神圣不可侵犯、盛气凌人的气度开始动摇,他对王朝的影响力现实地开始下滑了。

夫差一直站着听完郑旦话,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解气的感觉。尤其“以家规当国法”一句,引起自己强烈的共鸣,伍子胥采用异常手段干涉他的内宫生活,使他极为光火。况且,伍子胥挟功自傲,擅权专行,公然反对他的立国战略,使他越加不能忍受。不过看看眼前被人骂得焦头烂额的老相国,夫差又心生不忍。吴国上下,前后朝君王,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于是夫差板起面孔,高声说:“来人,将郑妃即刻押入内宫,等候处置。搀扶相国回府歇息,其余人等继续议事。”说罢夫差急匆匆下台,向内宫走去。

夫差、郑旦走后,伍子胥缓过神来,喊来内卫统领掩烛,对他耳语:“严把内城各门,任何人不得出城。”

掩烛问:“是任何人吗?”

伍子胥坚定地说:“非常时段非常处置,即使大王出城,也要及时通报我知。”说完,也匆匆离开回相府去了。



在郑旦怒骂伍子胥时,右相府里,端木赐有滋有味地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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