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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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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军正在重新集结。当一下个冲锋到来,这里必然将变成贼军的天下。

“尹大人,回城去吧。”丁云毅缓缓说道。

尹梦龙沉重的点了点头:“丁将军,保重啊!”

“保重,尹大人。”丁云毅深深的吸了口气。

一上午的激战,又让自己损失了六十九骑。这些精锐的骑兵,正在逐渐减少。激战至今。八百骑已经只剩下了六百余骑。

可是,还有整整一天半的时间需要自己和颍州一起熬下去。

丁云毅翻身上马:“尹大人,万一我说的是万一要是援军到来前颍州便城破了。大人可急速向凤阳方面撤退。”

“凤阳方面?”尹梦龙苦笑了下:“颍州要是破了,就算流寇不杀我,难道朝廷会饶了我吗?左右都是一个死。好歹也做一个忠臣死去吧。”

丁云毅默然无语。

颍州要是真的破了,凤阳方面也很难守得住,那里是皇陵所在,一旦被流寇侵袭,只怕凤阳等地大小官员无一幸免。

流寇不杀他们,朝廷也一样要砍了这些官员的脑袋!

除非,历史能在这里转一个弯,创造出一个奇迹。

贼军中的号角再度响了,丁云毅一抱拳:“尹大人,告辞!”

“告辞。丁将军!”

丁云毅接过了段三儿手中战旗:“弟兄们,去临泉,随我冲!”

“吼!吼!吼!”

六百骑的呐喊,让日月为之无光!

那把让无数人再熟悉不过的龙牙再度出鞘:“杀!”

“杀!”

颍州分兵开始!

这是丁云毅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城外已经无法坚守的情况下。丁云毅选择了将力量分散,他赌的就是张献忠不会放过自己!

“官兵跑了,官兵跑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变故,贼军先是一怔,接着便爆发出了无数的欢呼。

张献忠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自己完全不顾惜部下生命的冲锋。到底还是让官兵挡不住了。

当下不再犹豫:“孙可望,你带本部攻击颍州,其余人,随我追击!”

“义父!”李定国赶紧道:“攻击颍州要紧,那些逃跑官兵不必再去管他们。”

“不管?”张献忠的眼睛瞪了起来:“那是虎贲卫,在信阳杀了我如此弟兄,在颍州又让我损兵折将,连姚百崖也死在了这里。若是不能把他们杀绝,我还有什么面目活着?无需多言,颍州旦夕可取,文秀一人足矣,其余人,随我来,今日务必赶尽杀绝!”

见义父不肯听自己的劝,李定国无奈的摇了摇头。

几天来的交手,让李定国渐渐的对丁云毅和虎贲卫产生了好奇,对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兵,为何能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武勇忠烈虎贲卫?为何之前从来也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如果有机会亲眼见到对面带兵的将官,也许这一切谜团便可以解开了

临泉!

这成为了丁云毅新的目标。

张献忠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们突出去的,大队的贼军主力,在张献忠的亲自指挥下,从六百骑的两侧围拢上来。

而在前面,是张献忠另一个义子艾能奇指挥的三千贼军!

要到临泉,必须先突破这里!

面对凶猛浩荡的贼军,丁云毅全无畏惧,一手战旗,一手龙牙,一马当先。

贼军纷纷涌了上来,他们已经接到了八大王的死命令,必须在这里堵截住这股官兵,尔后对其形成合围之势。

生死一战,便在这里!

冲在最前面的丁云毅左手战旗舞动,右手龙牙乱砍乱杀,漫天鲜血之中,无数惨呼在龙牙之下传出。

在官兵们的眼中,丁云毅便如同一尊战神,无往不利,当者披靡;但在那些贼军眼中,丁云毅却是一个最可怕的恶魔。

谁能够挡得住他?

一旦心里有了根深蒂固的畏惧,那么在战场上便能清晰的表现出来。

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和那把可怕的龙牙到哪,哪里的贼军无不纷纷避让,无有敢轻碰其缨者。

丁云毅硬生生的在贼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身后六百骑人吼马嘶,紧随丁云毅身后奔腾而出。

丁云毅勒住战马,回头一看,贼军畏惧自己,不敢正面阻挡,但在自己和大部分兄弟突出之后,贼军包围重又合拢,三十多骑被困其中。

“皇甫云杰!”丁云毅厉吼一声:“你带弟兄们撤往临泉,来五十骑,随我杀回去,把弟兄们救出来!”

已经脱离困境,却又返身救人,这样的气概,不是一般人有的。那些骑兵的眼中,跳动出了狂热、崇敬的火焰。

他们跟随丁云毅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正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丁云毅以自己的勇猛无惧,赢得了这些骑兵最高的尊敬。

五十名勇士决然而出,丁云毅大笑道:“我视流寇如草芥,想进便进,想走便走,今日不杀得贼寇闻我之名溃逃,也当不得武勇忠烈这四个字!弟兄们,随我杀!”

五十一骑爆发出骇人的狂吼,竟然又重新杀了回去。

那些贼军哪里想到才杀出去的官兵又掉转一枪杀了回来?人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丁云毅一冲上来,竟然发一声喊,四处溃散。

这样的情景,也是丁云毅所没有想到的。

贼军已经被丁云毅杀怕了,杀慌了!

被贼军重重包围的三十余骑,原以为此番必死,却哪里想到丁将军不顾自己生死,竟然又回来救他们了,瞬间一个个热泪盈眶,不能自己,只觉得跟随着丁将军,从此后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众兄弟,跟我来!”丁云毅也不多说,八十余骑合在一处,再次返身杀出。

他把这里视若无人之境,进进出出,贼军望风披靡,谁都不敢阻挡。

艾能奇负责指挥堵截,但却被丁云毅进进出出,全无办法挡住,又羞又怒,却有无可奈何。

眼见丁云毅带着八十骑冲了出去,艾能奇勃然大怒,这要传了出去,自己将来还怎么有脸继续指挥弟兄?

当下带着数百亲信,不要命的追了上去。

才追了几百步,忽然看到一匹战马站在前面,马上骑士,正是带着官兵视“义军”如无物的那个官兵将领。

“我叫丁云毅,都给我记得了!”

丁云毅朗声而道,龙牙指着这些追上来的贼军:“今日我带着我的弟兄去临泉,有胆敢再追者,皆杀!”

说着勒转马头,竟然不慌不忙的缓慢离开。

那些贼军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追击的。

艾能奇的那股气顿时泄了,他知道自己部下的士气被对方那个叫丁云毅的将官彻底打掉了,打没了。就算现在再给自己几万大军,只怕也没有人敢追击的。

在那目瞪口呆的看着丁云毅消失,张献忠什么时候到来的,艾能奇都没有注意到。

等听完了前后经过,张献忠也有一些发蒙,难道对方一个人,就让自己的军队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丁云毅没有骗我们,他也只有临泉可去。”张献忠回过神来,咬牙切齿:“这次若不能杀了丁云毅,我军士气全无。我儿不必沮丧,我以你为前锋,【。52dzs。】一路追到临泉,鸡犬不留,把丁云毅的脑袋拿来见我!”

“是!”艾能奇打起精神,怒声道:“我等义军,跟随大王出征以来,战无不胜,今日却被丁云毅一个人杀怕,还要脸吗?跟我来,杀官兵!”

“杀官兵!杀官兵!”贼军的士气总算勉强振奋了些。

李定国不为人知的摇了摇头,一路追到临泉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第五日:单骑冲敌

丁云毅和他的骑兵被追上了。

其实丁云毅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想要逃跑,他就是要用自己来吸引住张献忠,为颍州尽可能多的争取到时间。

他成功了,完全被他激怒的张献忠,已经不顾一切的追了上来,并在临泉成功堵截住了丁云毅。

可是已经是第五日了,援军该到了吧。

追随张献忠一切围杀官兵的李定国很快便发现出了不对,骑兵马快,若是存心逃跑,既然突出重围,早该不顾一切离开这里,为何还会让义军追上?

“吾儿能够发现,为父心中甚喜。”张献忠赞许的点了点头:“丁云毅如此做,不过是诱我追击,为颍州减轻压力而已,可我纵然看穿却也必追不可。颍州只有这股官兵,早就破了,也不必太在意。可这股虎贲卫,先在信阳败我,又在颍州城下接连取胜,我军心已乱,将来再碰到他,他势力若再大些,我义军如何还敢与其正面交锋?眼下他被困在临泉,正是一举歼灭的大好机会,错过这次,恐怕以后都再无这等机会,我义军再见其只怕闻风而逃的了。至于颍州,等我取了丁云毅的首级,倾我之力,一日之内便可拿下!”

李定国恍然大悟,义父原来深谋远虑,自己倒是多心了。

这股官兵虽然能怔惯战,但毕竟人少,就算三头六臂只怕这次也跑不出去了

“皇甫云杰,贼军到哪了?”一到临泉。丁云毅忽然大声问道。

“回将军,已至临泉!”

“弟兄们!”丁云毅忽然调转马头:“再跟我杀回去!”

骑兵们当自己听错了,才杀出重围,本该寻找合适防御才是,但将军现在怎么又要杀回去了?

看出弟兄们的顾虑,丁云毅笑道:“我军六百,贼寇数万。便是防御再坚固,如何能够抵挡?眼下贼寇才到,立足未稳。正好杀他个出其不意。弟兄们,何必害怕?我视贼寇如草芥,虽六百骑。亦必破之!”

这些骑兵早已折服丁云毅,一听这话,再无迟疑。丁云毅厉声道:“皇甫云杰,你领三百骑在左,我领三百骑在右,左右冲突,杀他个措手不及!”

“愿随将军死战!”

“段三儿,把旗给我打得高高的,让反贼看看我大明的好男儿!”丁云毅意气风发,看一眼那面大旗。一催战马:“弟兄们,随我杀!”

六百骑兵才到临泉,马不停蹄,人不卸甲,竟又是重新掩杀过去。

张献忠哪里会想到官兵凶悍如此。他初到临泉,料定官兵竟日厮杀,一路奔来,早已疲惫,此时想来在那安住营寨,扎稳阵脚。带这几个义子。来到军前观看。

正在那里议论,忽然看到远处尘土飞扬,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看看周围,只当是起风了。谁想到却是一丝的风也都没有。

尘土飞扬,战马的嘶鸣声和马上骑士的呐喊声忽然传来。

艾能奇站得高,仔细一看,面色大变:“不好,是官兵重新杀回来了,义父速走!”

众人听得大惊失色,张献忠也是面色大变,但当着那么多的义子和部下,不敢流露出惊慌:“怕什么?官兵只有几百人,我身边亦有几百人,难道还杀不过吗?众将,随我杀官兵去!”

这么一耽误,大股骑兵已经冲至,领头那人,右手挥舞战刀,凶悍无比,正是杀得贼军闻风丧胆的丁云毅!

丁云毅本是要杀贼军个出其不意,没有想到张献忠就在对面军中。连挥两刀,砍死两个不知死活冲上来的贼军,厉呼道:“虎贲卫在此!挡我者死!”

六百骑士“荷荷”大呼,见人就杀,逢人就砍,直杀得这股贼军大乱。

丁云毅杀得兴起,一抬头,忽然看到前面一队贼军在那护卫着什么,边打边撤。再仔细看,战场上交过说的艾能奇、刘文秀等都在,也是紧握兵刃,神色紧张的护卫着正当中的一个首领。

那个首领身材长瘦,最是奇特的留着长须,足有近两尺长,非常好看。如此奇特漂亮的胡须,贼军中只有一人留着!

丁云毅一怔,随即大喜,厉声道:“张献忠!”

那人正是张献忠!

这时弟兄们都在厮杀,丁云毅身边竟然两骑,他也根本不去考虑:“张献忠,丁云毅在此,拿命来!”

狂催战马,疯了一样的直取张献忠!

若是能在这里杀了张献忠,胜过斩杀十万贼军!

那边张献忠眼看着丁云毅不管不顾,如猛虎朝着自己扑来,呆若木鸡。李定国见机的快,急忙大叫:“放箭,挡住他!”

一排箭矢射来,身边两名骑兵应声落马,丁云毅却根本好像没有看到一般,摘下盾牌,一边挡着箭矢,一边竭尽全力冲向对面。

单骑冲敌!

丁云毅单骑冲敌,他即便是再勇猛,也只有一个人,排着队让他杀,也能把他累死。但这时贼军早已被他的名字吓怕,他一个人在贼军眼中也似千军万马,见他单骑奔来,竟然纷纷避让。

李定国见到大事不好,急忙道:“带着义父快走,我挡着丁云毅!”

战场上有些可笑荒唐的一幕出现了,张献忠身边还有几十亲兵,若干义子,可在疯虎一般的丁云毅面前,竟然只有李定国一个人敢上前迎战,其余人都护着张献忠,落荒而逃。

丁云毅眼看就要追上张献忠,却被一员贼军挡住,那贼军也是疯了一般,不顾一切的纠缠住了丁云毅。

几乎就能杀了张献忠,可惜功败垂成,丁云毅心里叫了一声可惜,架住了对方刺来的长矛,厉声道:“你是何人,敢挡我的去路!”

“我是八大王义子李定国!”

李定国?那个临敌陷阵以勇猛著称,文武双全,死不降清,以微薄之兵力,和十万八旗劲旅死战到底,磨盘山一战,大败优势清军,让满清伪皇顺治大怒,导致满清两个郡王、一个贝勒,无数都统、副都统、将军遭到处分的李定国?

丁云毅大喜,杀不了张献忠,便是抓一个李定国也是好的!

李定国十岁加入流寇,深受张献忠的喜爱,今年只有十五岁,虽然勇猛,但经验尚缺,尤其是面对丁云毅这样虽然大不了他几岁,但却经历了无数恶战、血战,临阵经验丰富的将领更显稚嫩了些。

丁云毅侧身避过李定国恶狠狠刺来的一枪,两马相交,他不杀人,龙牙落下,一刀便砍下了李定国坐骑的马头。

战马倒地,满地鲜血,李定国也从马上栽下,滚落到了血泊之中。

此时王威、段三儿等人也已赶到,正想杀了地上贼将,丁云毅急忙大叫:“不要伤了他的性命,抓活的!”

李定国尚未起身,已被十多名官兵围住,自知今日必死无疑,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看着狼狈逃窜的张献忠,丁云毅大笑,知道今日这一场杀,已把张献忠杀怕了。贼势虽众,但今日却无论如何不敢攻击临泉。

第五日应该可以平安度过了吧?

可是援军现在到哪里了?

五日,自己在洪承畴面前,答应过坚守颍州五日,现在颍州还在朝廷手里,自己率六百骑吸引住了张献忠的主力,援军究竟到哪里了?

丁云毅和他的弟兄们苦苦等待着援军,但死里逃生的张献忠却并不知道这一情况。

这次本是想杀了丁云毅,以振军威,但却没有想到被丁云毅忽然掉头一阵砍杀,自己几乎没了性命不说,连自己最喜爱的义子李定国也都生死未卜。

“鸿远还没有回来吗?”惊魂未定的张献忠环顾左右问道。

几个义子一齐摇了摇头,艾能奇大着胆子道:“义父,鸿远孤身挡敌,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张献忠身子一晃,几乎跌下马来,过了会,几滴眼泪落了下来。

他的部下一见大惊,慌忙下马,连称死罪,张献忠抹着眼泪道:“我自举义军以来,虽然也有小挫,但却从未遭到如此羞辱。信阳战场,我被几百骑杀得大败,到了颍州,又是被这几百骑挡了我整整四日四夜,好容易把他们赶到颍州,非但没有拿住敌人,自己却还几乎身死,就连鸿远也都丢了。罪不在你们,罪都在我。罢了,你们都四散去吧,这义军也不要了,义旗也不用再举了。我自己去和官兵拼命也就是了。”

一听张献忠非但没有自备自己作战不力,反而把责任都揽到了自身,部下无不感动,艾能奇、刘文秀、孙可望这三个义子跺着脚道:“义父放心,今日不可再战,明日点齐大军,我三人当亲身士卒,死战官兵,必然把丁云毅的首级献上!”

张献忠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惨败如此,军心混乱,眼下正是要重新收拾信心的时候,自己几滴眼泪,一番自责的话,果然起到莫大效果。

明日战端重开,这几个义子必然奋不顾身,身先士卒,和官兵死战到底。

如此,自己在那么多部下面前的这一番表现也算是起到效果的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李定国

“杀!杀!杀!”

呼喊声响彻着战场,整个战场,都已经被血和火包围。

一大早开始,贼军便一反常态的发动了最凶猛的进攻,那些反贼中的各级头目,全部冲在了最前线。似乎他们接到了什么死命令,全都不顾生死的一浪一浪冲了上来。

反贼今天是来玩命的?

所幸丁云毅选择的防御地形非常好,让贼军的兵力无法充分展开,也让自己的弟兄最大程度的抵消了兵力上的严重劣势。

可是,今天的厮杀也是颍州之战爆发后从来未有过的。

贼军们一次次的被杀退,又一次次的冲了上来。铺天盖地,山呼海啸。

丁云毅和弟兄们在奋战着,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战斗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但只要他们中还有一个人在就会依然奋战到底!

死,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贼军蒙受着巨大的伤亡,官兵同样也在蒙受着巨大的伤亡。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而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则茫然失措的在战场上来回走着,打着喷嚏,似乎要重新找到自己的主人。

整整一天的时间,两军就在这小小战场上反复厮杀着。贼军根本不给官兵任何喘息的时间,他们在以人命一波一波的冲击着。

终于等到了苦盼已久的夜色,那些贼军这才停止了进攻,喧闹无比的战场。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弟兄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天的厮杀已让他们精疲力竭。一等贼军退去,方才还气势满满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就被抽去,躺在地上,怎么也都不肯起来。

累了,从颍州杀到临泉,这些弟兄们真的累了。

丁云毅同样疲惫。每战必先,所有的弟兄们都在看着自己,自己绝不能让他们失望。在人数如此劣势的情况下。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些骑兵死战到底的决心了。

突围?目前来看没有太大可能,这里虽然适合防御,但几乎就是一个死地。

他搜索着战场。看看那些尸体中,还有没有幸存着的兄弟,尽管这是不太可能的。

尸体中没有看到一个还活着的兄弟,丁云毅叹息了声,坐了下来。边上一个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的士兵,给他递上了干粮:“将军,吃点吧。”

“多谢了。”丁云毅掰下了一点干粮,放到嘴里仔细的咀嚼着,纵然现在他连一点胃口也都没有,但为了很快又会到来的战斗。他必须要补充上自己的体力:“你叫什么名字?”

“侯鲁。”

“多大了?”

“十九。”

“十九,不小了。”丁云毅笑了下:“我看你今天杀了起码有四五个人,勇敢得很,你不害怕吗?”

侯鲁抬高了些声音:“将军有令,斩首不满三级者。杀!侯鲁宁可死在贼军的手里,也不想被将军砍下我的脑袋。”

“好,好!”丁云毅忍不住大赞。

侯鲁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你不是说援军几天就到了吗?可是怎么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来?”

这一句话,把周围的兄弟都给吸引了过来,这也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是啊。援军为什么还没有来。”丁云毅叹息了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弟兄们解释:“当日我离开信阳,督帅亲自向我保证,援军五日内必到,也许他们路上有什么事情被耽搁了吧。”

这是解释时候的一个窍门。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丁云毅必然要把责任推卸到洪承畴身上,否则的话军心便有可能散了。

侯鲁被鼓起了一点信心:“我想,督帅那么大的官,他总不会骗人的吧?”

是啊,督帅那么大的官,他总不会骗人的吧?所有的弟兄心里一齐想道。

丁云毅苦笑了下,这该如何回答弟兄们?

“好好休息,等援军到了,我还要带着你们杀回去。”丁云毅拍了下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巡视了下,他看到被自己俘虏的李定国被五花大绑放在了一角,低着头默然不语,偶尔抬起头来,和丁云毅四目相对,眼中很快流露出了麻木、仇恨的目光。

丁云毅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解开了捆绑着他的绳子,接着在李定国的旁边坐了下来,把手里的干粮递给了他:“吃点吧。”

李定国也不客气,一把接了过来,几口就都塞到了嘴里。

十五岁,还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抓住后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也当真是饿极了。

“你到底还是个孩子,何苦跟随反贼做这杀头勾当?”丁云毅语气平稳地问了一句。

李定国恶狠狠的瞪了他几眼:“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若不是官府把我们逼的没有活路了,谁愿意起来造反?杀头?我死也不怕,还怕杀头吗?狗官,今天你便是杀了我,早晚我义父也会为我报仇。”

“你义父?张献忠?”被对方骂了一声“狗官”,丁云毅也不生气:“李定国,你义父只怕也未必是真心起来造反。他曾经是延安府的捕快,后来被革了职,便至延绥镇从军。因犯法当斩,主将陈洪范观其状貌奇异,为之求情于总兵官王威,重打一百军棍除名,从此便流落乡间。后来贼寇一起,他便也成了其中一员”

“你胡说。”李定国大声叫了起来。

张献忠当捕快被革职,当兵又被打了一百军棍出名,这被他视为毕生奇耻大辱,从来不肯和身边人说,因此知道的人不多。丁云毅现在一提起,难免要引起李定国的抗议。

“你不信?将来若有机会再见到张献忠,你当面问他看他肯不肯承认。”丁云毅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你们自称‘义军’,替天行道,可惜所到之处,若蝗虫过境,寸草不留。官兵杀,老百姓一样杀,而且杀起老百姓来,比杀官兵更加奋勇。李定国,我没有说错吧?”

李定国沉默在了那里。

丁云毅说的都是实情,“义军”每到一处,每陷一城,都是大肆劫掠,大肆杀人,为了这,自己曾经劝过义父几次,但义父都说自己年纪小,还不懂。

“你们中有个叫罗汝才的,外号‘曹操’。”丁云毅再度在李定国面前提起了这个人。罗汝才在贼军中很有名望,甚至超过了高迎祥,所有流寇都知道这人讲义气,做事仗义,也都愿意听他的话。

果然,一听提起“曹操”,李定国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只听丁云毅缓缓地道:“你们服罗汝才,说他做事仁义,连清官都不肯杀。可是,过去罗汝才娶不上媳妇,当了流贼首领之后,身边美女不下百名,个个如花似玉,这怕就是他喜欢做流贼的理由吧。李定国,这和那些贪官污吏又有什么区别?难道这上百名的女子,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我看这也未必,强抢民女的事怕对罗汝才来说是家常便饭。”

李定国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官兵对“义军”中的事情如此了解。罗汝才喜欢女人谁都知道,可他身边女人是自愿来的还是抢来的,也没有人去关心。

现在丁云毅这么一说,仔细想想当中大部分都不是情愿的吧。

丁云毅面色平缓,语气从容:“所以,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只不过是个口号,能够自保就算不错了,流寇都是些乌合之众,胜不相让,败不相救,聚到一起不过就是为了打家劫舍,没有别的目的。流寇都是亲朋好友结合成的流氓团伙,为的就是抢掠,不是为了给谁打江山的。以前唐朝有个黄巢,也和你们一般,按照你们的说法也是‘义军’,可是老百姓并不怀念黄巢,将来也不会怀念你们,因为你们只不过是些流氓,哪怕将来真的被你们夺取了天下,也不是坐了天下的流氓而已。”

按理说丁云毅如此评击“义军”,可李定国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反而似乎陷入到了沉思。

他虽然年轻,但却早就有了自己的思想。他跟随张献忠,一来是因此从小便在张献忠的身边,二来他坚信“义军”是为了老百姓打天下,推翻那些贪官污吏的。

但现在丁云毅的每一句话都切入到了“义军”的本质,丝毫不留情面。

“官兵中很多也不好,他们和强盗一样凶狠。”丁云毅叹息一声:“如果不是这样,天下也就不会乱了,可现在咱们你打我,我打你,打来打去都是打的自己人,反而让外敌占了便宜。在边关,有金虏在那虎视眈眈,在福建,那些个泰西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占领我们的土地。朝廷呢?朝廷现在没有办法,得对付你们这些流寇。只有你们被灭了,朝廷才能够腾出手来对付来自边关和海上的威胁,否则这大好的江山究竟是谁的可就说不定了。”

说着,他慢慢的站了起来:“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可你早晚都会明白的。我不杀你,哪怕我们都死了我也不杀你,我希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错。”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利害

“何公公,何公公!”

贺逢圣几乎是跌跌撞撞的闯进了监军何露遥何公公的营帐,一进来便大声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病势才去,身子还虚弱着的何露遥有些惊讶,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贺逢圣会这样惊慌:“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反贼打进来来了?”

“反贼没有打进来,可中都快要被反贼打破了。”

贺逢圣的一句话,让何露遥面色骤变。

他这一病便是很长时间,战场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也没有精力去过问,此时听贺逢圣这么一说,顿时急了:“究竟怎么回事?”

“反贼十三家七十二营大会荥阳,共推高逆迎祥为反贼首领,尔后四路分兵,其中主力径取霍邱、颍州,直指凤阳!”贺逢圣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那还了得!”何露遥急得声音都提高了:“凤阳乃是中都,皇陵所在重地,一旦落到流寇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洪督帅呢?难道便听之任之?”

贺逢圣接口道:“洪督帅已命从台湾来的五虎游击将军丁云毅率八百精骑赶往颍州,堵截流寇,又命副总兵贺人龙、艾万年二人,各率主力救援凤阳。”

“那就好了。”何露遥出了口气:“丁云毅我知道,那是救了王承恩王公公,深得今上信任的,他到中原来了吗?”说到这,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洪督帅已经救援,贺大人为何还如此惊慌?”

贺逢圣赶紧道:“丁云毅率八百精骑出发已久。怕是早在颍州和反贼血战了。但我刚刚得到消息,贺人龙和艾万年所率领的主力,被反贼堵在了霍邱,迟迟不肯出击。何公公,七天了,算着时间,丁云毅已经在颍州七天了啊。他只有八百骑。算上颍州守军,绝不会超过五千人,可反贼数万。再不发兵,什么都晚了啊!”

“七天了?”何露遥“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岂有此理,凤阳若失。你我谁都逃脱不了干系。在霍邱就磨蹭了七天,他们想做什么?难道想等凤阳破了,大家伙都被押上法场吗?走,走,我亲自找洪承畴去!”

说着径直走出营帐,贺逢圣跟在他的身后,也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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