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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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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一个个的眼里头还有我没有了?就这么着急上赶着发财不是?麻溜儿的把马车给弄个僻静地方去,大家伙见者有份!就这么在街面上朝着自己腰子里揣好处,撑死了你们能拿几个?倒是听见没有啊。。。。。。”

    口中叫骂连连,那生得油头粉面的巡警头儿衙内爷连踢带踹,好不容易才把几个正翻弄着杂货口袋的巡警驱赶开来。可还没等那些个巡警局里养活着的帮闲扶起了翻倒的马车,从马车驶来方向的街道上,一群跑得满头大汗的打行刀客。已然闷声不响地朝着翻倒的马车冲了过来。

    眼看来者不善,那生得油头粉面的巡警头儿衙内爷一把抽出了腰间别着的德造二十响手枪,舞弄着枪口朝那些打行刀客,扯着一口叫大烟熏倒了的云遮月嗓门叫嚷起来:“都给我站住!谁再敢朝前踅摸,可别怪我这枪子不认人!”

    只是略微一顿,那些朝着马车涌来的打行刀客后边。猛地响起了打行舵把子那沙哑的声音:“四九城里打行人物,从来是刀头舔血,拿命换钱!今儿这场面,咱爷们是嘬定了!照着打行规矩,场面上伤了的养老、死了的养家,生死富贵,各安天命吧!”

    伴随着那沙哑的声音落下,原本便沉默着的打行刀客齐齐低吼一声,纷纷舞弄着手头称手的家什。狼群般地朝着翻倒在地的马车扑了过去!

    要细论起打行由来,差不离看过几本古书的冬烘先生都能大致说出个门道,但却也都是语焉不详,只说打行最早在有宋一朝便有史书记载,可当真在天下人面前展露头角,倒还得是在明朝末年,尤其以江南苏州、松江地区为甚,逐渐蔓延天下!

    到了大清国的年景。随着天下板荡、流民日增,原本有过一段时间偃旗息鼓的打行。却又在中华大地兴盛起来,名目也是花样翻新。仅仅在史书中有记载的,就有‘打行’、‘打降’、‘刀客’、‘命赏’等称呼,可做的却全都是收钱平事的勾当。

    寻常打行之中,少则五人、十人结伙,多则百人、千人啸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从不问是非曲直,为祸乡邻甚烈。

    嘉靖年间,苏州打行人物因应天巡抚翁大立严令苏州地方官员清剿打行人物,索性安排数十名身手矫健的打行好手拦路袭击翁大立车辇、掌掴其面方才耀武扬威而去。进而趁夜聚众突袭巡抚行辕、杀伤衙役壮班数十人,吓得翁大立携妻唤子、越墙而逃,这才侥幸保存了性命,着实让朝廷官员威风扫地!

    经此一事,嘉靖爷龙颜大怒,着令翁大立待罪立功,严索打行中人,旬月间斩下人头数万,这才勉强把已然成了些气候的打行人物压制了下去。

    大清国末年,军阀混战、烽烟四起,紫禁城里那位倒霉皇上都坐不稳那张龙椅,四九城中行商坐贾更是日日胆战心惊,有事也找不着管用的衙门口儿说话,也就只能花钱求打行中人拿刀说理。原本有过一段时间偃旗息鼓的打行,却又在四九城中兴盛起来。

    估摸着也是四九城里的爷们从来都讲究个规矩来历,也不知道四九城中打行中人是从哪儿寻了个冬烘先生出的主意,居然就把史书中以春秋笔法记载的柳下拓当了祖师爷,日日香火不断、殷勤供奉,就连平日里收钱办事,也都逐步衍生出来一些行规。

    应该也就为了让打行中那些刀头舔血的人物肯当真卖命,虽说在四九城里出名的打行中都有各不相同的规矩,但其中却有一条规矩一模一样——但凡是在嘬场面的时候伤了的,从打行公中挑费里治伤养身,直至痊愈。而丢了性命的打行刀客,更是要从打行公中挑费里拿出一笔开销送到家人手中,以绝后顾之忧。

    有了这么两条规矩,原本就靠着一把子力气、两三下功夫,外加着一副混不吝的泼胆吃饭的刀客,在嘬场面时几乎全都是奋不顾身。哪怕是对方人数占优、手里头还攥着长短硬火,那些个打行刀客也敢红着眼睛朝枪口上撞,全然是一副以命换命的死战做派!

    眼瞅着对面带着长短硬火的巡警都哗啦啦扯开了枪栓,嘴里头更是吆三喝四地诈唬个没完,朝着马车冲过去的打行刀客却依旧是脚步飞快,手里头尺二长短的点钢挑红刀闪着幽幽寒光,二话不说便朝着各自当面的巡警身上撩了过去。

    虽说是手里头攥着长短硬火,可四九城里那些个巡警却当真没几个人擅使手上的家伙。按月发下来练习枪法的例份子弹,也都是刚出了巡警局的门口,转脸就找人换成了光灿灿、新崭崭的袁大头。平日里巡街的时候,也都是靠着空枪耍威风吓人。哪怕像是今儿这样要当真动手的场面,那刚拿到手的子弹也都没几个人朝着枪膛里填!

    眼睛里瞧着那尺二长短的点钢挑红刀冷飕飕奔着自己心口扎了过来,好几个挡在了最前边的巡警全然忘了自己手头抓着的硬火中压根就没上子弹,只是慌慌张张地抬起枪口,朝着对准自己扑了过来的打行刀客扣动了扳机,但却压根就没听见枪响?

    但凡是街面上斗殴火并。从来讲究的就是当面三板斧。能把对方赶冲能打的角儿一个照面放翻在地,那剩下那些个打边鼓、瞅人头的角色,从来就都是一鼓而下。

    只一看顶在最前面的巡警压根都打不响手中的硬火,自己反倒是惨叫着被几个冲在了前头的打行刀客砍翻在地,打行刀客后边压阵的掌把子人物顿时哑着嗓门吆喝起来:“顺风!哥儿几个并肩子灌进去,压散了他们!”

    话音刚落,总算是手忙脚乱把手里那支德造二十响推上了顶门火的衙内爷叫眼面前巡警那人仰马翻的场面一吓、勾在了扳机上的手指头一个哆嗦,爆豆般的枪声里,猛地将整整一个弹匣、二十颗枪子全数打了出去!

    德造二十响手枪。原本就有个后座力太大的毛病,虽说德国人造出来的家什着实是结实精巧俱全,可就因为难以把控,就连德国人自己都不大乐意使唤。直到这德造二十响手枪流传到了中国的地面上,这才叫人琢磨出了个笨法子——把枪身横过来之后扣动扳机,借着那德造二十响后座力太大的劲头,整整齐齐就能扫出去一个扫帚面儿,尤其是面对着一群人冲过来的场面。这法子就更是对症下药,着实好使!

    都不知道那位衙内爷是赶巧了还是蒙着了。手里头那支哆哆嗦嗦端着的德造二十响恰巧就是横抓在了巴掌里。死死扣住了扳机扫出去的这一个扫帚面儿,当时就把扎堆冲过来的打行刀客放躺下七八个,捎带手的还把俩巡警局养着的帮闲打成了个血糊糊的串糖葫芦!

    伴随着那爆豆似的枪声响起,从朝前猛冲的打行刀客身后,一个扯破了嗓门的声音猛地响了起来:“掌把子叫他妈巡警给打死了!哥儿几个,并肩子上吧!今儿这场面。朝死了嘬吧!”

    吆喝声起处,已然冲得跟那些巡警搅合到一处的打行刀客全是一个愣怔,继而便捏着手里的点钢挑红刀,朝着各自当面的巡警、帮闲下开了死手!

    打行中的刀客,差不离全都是由打行中的舵把子聚拢到了一块儿。这才能有了个扎堆挣钱嘬场面的机会。一旦舵把子叫人取了性命,那原本聚拢在这舵把子身边的打行刀客顿时便会成了没娘的孩子,或是仗着自己手上那些个三脚猫的功夫换堂口吃饭,或是拼着自己的运气拢住一帮人马、重打锣鼓另开张。

    而这仅剩下的两条出路,却都要有能在人前拿得出手的场面活儿撑着,尤其是要为被人取了性命的掌把子报仇。要不然甭管是在四九城哪处旮旯,都得被人不阴不阳地拿话挤兑自己没义气、没能耐——听说您从前跟着的那掌把子没了这么长功夫,可都还没闭得上眼?

    估摸着巡警局里那位衙内爷也是听过打行里头这条规矩,一边忙不迭地朝着人堆后头倒退着,手里头一边慌乱地更换着那支德造二十响的弹匣,口中兀自胡乱喊叫着:“都给爷顶住!只要是今儿能把这场面给爷嘬下来,前头许下的好处不论,一人手里头再添。。。。。。”

    都还没等那位衙内爷把那空口许诺吆喝完整,也不知道打哪儿飞过来个黑乎乎的小瓷瓶,干脆利落地砸到了翻倒在地的马车上。也都说不明白从那瓷瓶里飞溅出来的是啥玩意,才过了不到眨巴眼的功夫,叫那小瓷瓶中飞溅出来的玩意沾染上的马车,已经冒起了青烟。再过得片刻功夫,泛着诡异青蓝色光芒的小火苗,已然在北风呼啸中燃烧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煽风点火 (上)
    穿街走巷番强头,蹿房越脊垮沟渠,不过是两锅烟的功夫,严旭和九猴儿已然跑出了一身热汗,身上的棉袍也早早脱了下来,拿腰带捆成了个小包袱背在了身上,一点也不耽误行走时的爽利。

    照着严旭平日里教导的吐纳法门,九猴儿紧跟在了严旭身后半步远近,始终都没被健步如飞的严旭落下,喘气的动静也一直都算得上均匀沉稳,很有了几分积年练家子的做派。

    借着一棵生在院墙旁的老榆树跳上了墙头,再顺着墙头登上了一间矮房的屋脊,严旭回手抓住了九猴儿的胳膊朝紧邻着屋脊的一处二层小楼的房顶一送一抛,在九猴儿的身子刚趴到了房顶上的瞬间,严旭也趁着那股子朝上使劲的势头,一个蝎子倒爬城的功架,轻飘飘地翻身上了房顶。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丁点灰尘,严旭探头朝着房顶另一侧的三岔路口打量了几眼,扭头朝着刚刚从房顶上支起了身子的九猴儿说道:“就这儿了,先坐下歇歇!高处风硬,赶紧把棉袍裹上!”

    依言披上了棉袍,再照足了严旭平日里教导的吐纳法门深吸了几口气,调稳了喘气快慢的九猴儿双膝一盘,一个五心向天的打坐功架坐到了房顶上,这才闷着嗓子朝同样在屋顶上坐了下来的严旭问道:“二叔,您就这么把稳,菊社的那运货马车要打这三岔路口过去?”

    伸出巴掌在九猴儿胸口轻轻一拍,严旭看着被自己那一巴掌拍得重重吐了口浊气之后连连咳嗽的九猴儿,答非所问地低声喝道:“伺候玩意也好,操练功架也罢,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尤其是不能打肿脸充胖子!你二叔在江湖道上走了这么些年。眼睁睁瞧着那些吹大气、说大话的人物风光一时,可真到了要命的节骨眼上,不是脚底抹油犯了怂,就是阴沟翻船失了风!你小时候没人管、没人教,搁在外头学了些个荤的素的江湖把式、便宜路数,麻溜儿的全都给我改了!要不然。。。。。。迟早得出大事!”

    讪讪地低下了头。九猴儿闷声应道:“二叔,我这不是怕您嫌我笨么。。。。。。听您平日里跟相师哥和纳师叔扯闲篇儿,说我爸爸十岁就能一口气连窜三座宅院都不带红脸的,我总不能给我爸爸丢人不是。。。。。。”

    眼眶骤然一红,严旭好悬没叫九猴儿这话给勾出来眼泪,只能是赶紧扭过脸去干咳了几声,这才像是掩饰般地低声说道:“方才我领着你一路抄近道过来,你耳朵里听见啥动静没有?”

    略作思忖,九猴儿应声答道:“在几处街角的地界。倒像是听着了马车铃铛的动静?还有。。。。。。赶马车的吆喝声?”

    抬手指了指一条通往三岔路口的街道,严旭点头说道:“潜行里头的门道路数多,其中要紧的一样,那就是得学着看地势!先不说这四九城里的路径都是在你心里头记着的,那就是去了个生僻地界,你也得学着从屋子的坐落、街巷的方向上头琢磨来去的道路!就像是这三岔路口,甭管那菊社的马车是抄近道、是走稳道儿,这都是从城门口到菊社的必经之路。只要是能抢着先手到了这地方。那咱们就能拿捏着要办的活儿,轻重缓急快慢。就都得顺着咱们的意思走,这才能多几分成事的机会!”

    看着九猴儿仔细听着自己的话语不断点头,严旭却又转头指向了另一条通往三岔路口的街道:“那你再说说看,这条道儿上头又有啥讲究?”

    伸着脖子看了看那条并不算是太宽敞的街道,九猴儿转悠着眼珠子,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像是恍然大悟般地朝着严旭应道:“这条道儿是从巡警局到菊社的近道!二叔,我记得胡千里胡师叔是在巡警局里埋了暗桩?您这是要让巡警局的人,在这三岔路口上跟菊社那辆马车对上?”

    微微摇了摇头,严旭低声说道:“你再仔细琢磨琢磨?”

    掰弄着手指头,九猴儿自言自语般地低声嘟囔着:“要说让巡警局的人跟菊社那马车对上。。。。。。哪怕菊社赶车的那俩人再有能耐。可也架不住巡警局里头人多,指定就得让巡警局的人把那马车给拿捏下来。可要说有旁的路数。。。。。。。二叔,您方才在城门口的时候说过,巡警局的段爷和菊社那姓左的人物都留了后手?我琢磨着,是不是段爷留着后手的那些人,也正朝着这边赶呢?到时候三拨人马裹到了一块儿,那可就由不得他们不乱了?”

    从腰间家什囊里摸出了两个核桃大小的‘苗子’捏在了手中,再从家什囊里取出了个差不离像是小孩拳头般大小的瓷瓶递到了九猴儿手中,严旭很是宽慰地朝着九猴儿点头笑道:“还行,多少算是琢磨出了点儿门道!”

    忙不迭地接过了严旭递到自己手中的瓷瓶,九猴儿仔细看着那瓷瓶上用牛皮胶死死封住的瓶塞,很是好奇地笑道:“二叔,那‘苗子’上回您在那德国善堂里头就让我使唤过,可这瓷瓶。。。。。。您这又是个啥宝贝?”

    把两个核桃大小的‘苗子’分别捏在了两只巴掌中,严旭一边眯着眼睛估算着从屋顶到街心的远近,一边很有些感慨地说道:“这玩意在潜行里头叫‘挡子’,听潜行里头老辈子的师傅说,这东西原本是从雍正朝粘杆处那些血滴子手里头流落到民间的玩意,大概齐是拿着磷火配上了几种烈性的火油配成的。砸在地上见风就着,哪怕是用水泼在上头,一时半刻也灭不了这火头。但凡是潜行里头的人物失了风,叫事主在后头撵得太紧,这才会用上了这玩意隔阻追兵!”

    很有些兴奋地反复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九猴儿不禁眉花眼笑地应道:“二叔,那咱们把这玩意给多造上几瓶?旁的且不论,晚上砸几瓶上那冒充了咱们堂口字号的齐家行三屋子里,少说也得烧他个光着屁股逃命?”

    无奈地摇了摇头,严旭微微叹了口气:“想造出来这玩意,哪儿就有那么方便的?当年我和你爹,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从潜行前辈手里弄来了三个。你爹护着我,硬塞给了我俩。。。。。。现如今,能做这玩意的老师傅已然不在了,估摸着四九城里潜行人物手中,也就只有我手里剩下来这么一颗独苗儿!今儿让你也见识见识这玩意的用处,以后。。。。。。怕也就没人知道这‘挡子’究竟是个啥玩意了!”

    看着严旭那恋恋不舍的模样,九猴儿倒着实也生出了几分不舍的念头:“二叔,既然这‘挡子’这么精贵,那咱们。。。。。。非得用上么?”

    用力点了点头,严旭沉声朝着九猴儿说道:“好钢就得用在刀刃上!一会儿拿捏住了时候,你把这‘挡子’给我砸马车上就行!”

    严旭口中话音刚落,从通往三岔路口的一条街道上,已经隐约传来了马车铃铛的清脆声音。也许是因为赶车的人把辕马催得太急的缘故,本该听来错落有致的马车铃铛声,此时却是响成了一片嘈杂,叫人听了就觉得异常刺耳。

    半蹲在了屋顶上,严旭双手轻轻扣住了那两枚‘苗子’,眼睛死死盯住了狂奔而来的马车。在那辆四轮马车才勘堪冲到了三岔路口左近、而马车周遭也恰巧没有行人路过时,严旭双手猛地一挥,两枚核桃大小的‘苗子’犹如闪电一般,劈头砸在了那匹已经跑得口吐白沫的辕马眼睛上!

    伴随着爆响升腾而起的烟雾之中,那匹已然跑疯了架势的辕马惊嘶一声,发狂般地原地跳了起来。而原本已然收不住势头的马车叫那辕马骤然间一停一跳,足有胳膊粗细的车辕立马在两股对拧着的劲头之下,吱嘎作响地断成了几截,直愣愣地戳在了地上。

    骤然而来的停顿之下,原本就只是虚坐在马车上打马狂奔的小笠原兄弟俩猝不及防、不约而同地怪叫一声,双双朝前凌空扑了出去,几乎是同时一头撞在了三岔路口的当中,当时便摔得血流满面、动弹不得。

    都还没等街面上寥寥几名行人惊叫出声,从另一条街道尽头,已然咋咋呼呼地涌出来一群穿着制服的巡警,还是几十号手里拿着铁尺、铁链、麻绳、木棒的巡警局帮闲。为首的一个油头粉面的巡警只一看见那翻倒在三岔路口的马车,顿时便是扯着嗓门吆喝起来:“就是那辆马车!把那马车给弄巡警局去,动手的有一个算一个,一人五块大洋,当面拿钱、只现不欠!”

    吆喝声中,一众巡警与巡警局养着的帮闲顿时七嘴八舌地嚷嚷着,直冲着那翻倒在地的马车扑了过去。不过是短短一条街的远近,才刚眨巴眼的功夫,几个腿快的巡警已然冲到了那翻倒在地的马车前,一双手也飞快地朝着马车旁散落了一地的杂货口袋里摸了过去。。。。。。(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顾此失彼
    眯缝着一双小眼睛,重新回到了小隔间里的段爷依旧是瘫坐在椅子上,脸上也始终挂着那招牌似的憨笑模样,可一双肥嘟嘟的巴掌却是死死地捏着椅子的扶手,差不离都要把那椅子扶手攥出水来!

    搁在四九城里经过的场面数算,也就是大清国末年的时候,有过一回在双龙对赌的场面上换了庄家的故事。有些个经过了那故事的四九城爷们,现如今说起当时的场面,一个个也全都是摇头不迭,直说那场面着实是叫人心惊肉跳——且都不论那些个在赌局里下注的玩家是如何下场,就说那输了赌局暗庄的豪横人物,有多少当时就从怀里摸出来砒霜盐卤求了个一了百了。那就是赢了赌局暗桩的人物里头,也有两三个乐得大笑着一屁股跌坐到了椅子上、一股血气憋在了心口上,就此一命归西!

    就方才齐三爷闹出来那临阵换将、当众加注的好戏,虽说在明面上,段爷依旧是使着眼色、叫熊爷戳住了场面不认怂,可私心里头细一琢磨,这倒是不由得段爷不捏着一把冷汗——就齐三爷那小木匣子里头几张日本国大和银行的存单,哪怕是对半了赔出去,那也够让段爷一夜间穷个底儿掉,估摸着三五年里都得指着一张脸皮出去蹭场面!

    可要是能赢了。。。。。。。

    屁股底下这张北平警察局局长的椅子,那可是正经花了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打的就是个将本求利的主意。这要是能在这把双龙对赌的局面里赢了下来,那自己屁股底下这张椅子三五年内能坐得把稳且不论,只怕是还能指望着在四九城里再买来一张油水丰厚的椅子,另辟蹊径别处发财!

    不知不觉之间,段爷一双手的手心里都沁出了汗水。把那太师椅的扶手都打得精湿。而小隔间外看台上那些个四九城爷们炸雷般欢呼嘶吼的声音,也仿佛离着段爷远去,听着倒像是从九霄云外传来的雷鸣,影影绰绰地听不明白。。。。。。。

    估摸着是瞧出来段爷已然是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原本在段爷那小隔间里扎堆卖好的几个报社记者,也都识趣地退出了小隔间。或是寻了脸熟的人物、钻进人家小隔间里打个小秋风,或是索性寻了个背风的地方,拿着一支钢笔在随身的小本子上笔走龙蛇,片刻间便把一份能卖二十大洋的稿子写了出来,这才倒背着双手站在高高的看台上,只等着斗牛场面上分出了胜负,立马就能拿着这稿子去赢家那儿邀功请赏!

    也就在这谁都不敢去打搅段爷的档口,从斗牛场面外猛地跑过来个段爷身边常跟着的跟班儿,脚底下步伐散乱、大张着嘴巴喘着粗气。一头便撞进了段爷坐着的小隔间里,几乎是凑到了段爷的耳朵旁边低声叫道:“段爷,这可是了不得了!城门口。。。。。。菊社拉货的那四轮马车硬闯过去了。。。。。。。”

    像是被人从梦中惊醒后带上了几分起床气一般,被这一惊一乍的吆喝声惊得浑身一哆嗦的段爷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那急匆匆跑来报信的跟班儿脸上:“嚎你娘的丧呢?!”

    捂着被段爷那重重一耳光抽的红肿起来的面颊,那急匆匆跑来报信的跟班儿依旧是不敢有片刻的耽搁,急三火四地朝着像是刚回过神来的段爷低叫道:“段爷,咱们安排在城门口的那些人没能拦住菊社运货的马车。。。。。。”

    冷笑一声。段爷鄙夷地抽了抽鼻子:“哼。。。。。。。平日里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嘴皮子上一个个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龙。当真办事的时候,倒是一个都指望不上!让你安排在城门洞左近的那些人,把菊社里那些出头挡横的人都记下了没有?”

    鸡啄米般地点着头,已然挨了一嘴巴的跟班儿赶紧答应着段爷的问话:“都记下来了,除了菊社里头露过脸的俩人之外,其他人全都是这两年打从外路来四九城里的人物。五行八作差不离都叫他们厮混齐了!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可今儿倒是全都露了底细!”

    拿手指头在太师椅的椅背上轻轻敲打着,段爷略作犹豫,两只眯缝着的小眼睛里已然隐隐闪过了丝丝寒光:“告诉咱们备着的那些打行刀客,今儿在城门口替菊社出头挡横的人物。这就下手拿了,送咱们上回料理那些‘拦斋’人物的宅院里拘着!可替我把话给说明白了,这回要是再走了一个,那可别怪我姓段的上四九城打行里头寻他们掌把子说话!”

    连声答应着,那跟班才要扭头走出小隔间,却又再次转过了身子:“段爷,那菊社的那马车。。。。。。”

    依旧是从鼻孔里哼哼着,段爷倒是压根也不着急地半闭上了眼睛:“当真要想留下菊社那辆马车,爷还犯得上在城门口闹那么大动静?麻溜儿传话去,旁的事情,用不着你瞎操心!要是没啥要紧要命的事儿,也甭来这儿瞎嚷嚷了。。。。。。”

    话音未落,从小隔间外又闯进来个穿着制服的巡警,几乎是扯裂了嗓门朝着段爷吆喝起来:“我的个段爷,您可快去瞧瞧去吧,今儿这事情可算是闹大发了!”

    双眼猛地一睁,段爷恶狠狠地瞪向了那穿着制服的巡警:“这***倒还有了点儿规矩没有?一个个的全都跟出门就撞了丧门鼓似的朝着爷这儿乱奔,是天塌地陷了还是你娘嫁人了?”

    也顾不上旁的规矩,那显然是一路急奔而来的巡警劈手端起了段爷放在手边的一杯茶水,三两下便倒进了自己嗓子眼里,这才连呼哧带喘地朝着段爷连连摆手:“段爷,这要不是火上房的事儿,我能上这儿来寻您么?也不知道是谁在巡警局里嘬出来的花样,在今儿留守在巡警局里那位衙内爷的桌子上留了张飞叶子,说是菊社运货的马车上有大批的违禁货物。就我方才来的功夫。那位衙内爷已然领着十好几个他手底下领着的碎催、还有小三十号巡警局里养活着的帮闲,这就打算着奔着菊社的铺面去了!”

    以一种与身材绝不相衬的敏捷,段爷猛地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大张着嘴巴看着那前来报信的巡警,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虽说自己花了大价钱做上了北平市巡警局局长这把金交椅,可背地里头瞧着自己眼红的人物却是绝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位把自己亲姐姐塞到了北平市政府里头一位高参床上的衙内爷。更是红着眼珠子暗地里磨牙,恨不能从鸡蛋里挑骨头似的踅摸出自己的茬子,再借机把自己从这张金交椅上掀翻下去!

    搁在平日里,自己倒也还能凭着在四九城里多年攒下的人面、场面,稳稳当当地压住了那位衙内爷一头。可是在今儿这节骨眼上,真要是叫那位衙内爷抓住了菊社里头私运白面儿的把柄,那且不论菊社里头左之助胜政是不是能与自己善罢甘休,就凭着这份场面上人物都能瞧见的功劳,只怕自己屁股底下的金交椅就不那么安稳了!

    这要是再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

    尽管在小隔间里燃着的炭火暖意融融。可段爷身上猛地沁出来的汗水,却让段爷不由自主地接连打了几个寒噤!

    劈手抓住了那前来报信的巡警衣襟,段爷哑着嗓门狞声低喝道:“你怎么知道那位衙内爷是带人奔了菊社铺面?”

    很有些张惶地,那被段爷抓住了衣裳前襟的巡警急声应道:“那位衙内爷刚一瞧见他桌子上那张飞叶子,立马就一蹦老高地嚷嚷得满世界都听见了!就他手底下领着的那十好几号碎催都不论,哪怕是巡警局里养着的帮闲面前,那位衙内爷都许了好处。说是只要能去菊社铺面门前。拿下了菊社那辆马车,巡警局里养着的帮闲有一个算一个。见人五块大洋、只现不欠!”

    几乎是把自己那张胖脸凑到了前来报信的巡警眼睛前,段爷恶狠狠地叫道:“你过来给我报信的时候。他们已然朝着菊社铺面去了?”

    用力摇了摇头,那前来给段爷报信的巡警像是要表功一般地谄笑着说道:“哪儿就能让他那么快就动身了?段爷您也该记得,菊社里头的人可是跟西洋人当街驳过火。我叫几个您留在巡警局里的兄弟撒开了跟那位衙内爷一吹,说是菊社里头只怕还养着好些个背着人命的刀客,全都是敢顶着枪子儿朝上冲的主儿,这才算是把那位衙内爷给唬住了。眼下正打发人四处寻那些个能听他使唤的人马呢!里外里这么一耽搁,估摸着这时候,那位衙内爷也就能刚从巡警局动身?”

    微微松了口气,段爷轻轻放开了抓在手中的那巡警的衣裳前襟:“行,好歹还能有一个明白事儿的。没全都傻到家!只不过。。。。。。这菊社里头的人从来一个赛一个的鸡贼,尤其是那姓左的,更是粘上了毛就是个猴儿!平日里走鬼道买卖,他都是把那些白面儿送去外头的库房,今儿哪能就把整整一车白面儿朝着自己铺面上拉?这不是给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么?这里头。。。。。。。”

    眼看着段爷沉吟的模样,那前来报信的巡警禁不住急道:“段爷,这都啥时候了,您可就甭再多琢磨了!真要是叫那位衙内爷抢了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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