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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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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捂着被打得生疼的后脑勺,相有豹颇有些委屈地哼哼道:“可我说的也都是实话不是?胡师叔这人爱较真,那我也没法子啊。。。。。。。”
狠狠地瞪了相有豹一眼,纳九爷很没好气地冷喝一声:“实话你就不能换个法子慢慢说?非得这么朝着人心窝子里直愣愣的添堵?!还不赶紧给我滚过来。。。。。。”
摆出了一副怯怯的模样,相有豹架着胳膊护住了头脸,这才朝着纳九爷小心翼翼地回应道:“我过去干嘛?我过去您还得打我不是。。。。。。”
猛一跺脚,纳九爷险些气得跳了起来:“你这倒霉孩子。。。。。。。麻溜儿过来,我告诉你调教软骨猴儿的法子!”
正文 四十五章 请君入瓮
要说清华园里的教书先生们住的地方,那还真是很费了心思去拾掇的,而且都还整治得挺讲究。穿花绕树的走过一座石头小桥,铺了鹅卵石的小路一分左右,左边是从矮树丛里露出青砖灰瓦的四合院,右边却是二层的小洋楼。
按说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房子要是搁在一块儿,那会叫人怎么瞅怎么别扭。但靠着两幢房子之间的花树一点缀,却能叫人怎么看都觉着这俩房子就该这么布置!
再朝着远处打量,花树下、小楼旁,全都是些做学问的先生在缓缓踱步,或是低头吟哦,或是昂首静思。哪怕是xìng子里再张狂的人到了这地方,那也要放轻了脚步走路、压低了嗓门说话,怎么都怕惊扰了这书画中才能有的上佳景致。
就在这如画景致当中,提着两盒五芳斋点心的相有豹,很有些木楞地站在了水墨梅的宅子门前。
好容易才寻到了清华园中水墨梅住着的那套四合院,可敲了半天门,门里面也明明有动静,但却就是没人开门!
这也就幸亏旁边路过一位清华园里做学问的老先生,指点着水墨梅家那套四合院说了半天,相有豹心里头才大致明白了个三成。
也许是因为本xìng好静、又或许是不堪外人打搅,在水墨梅搬进了清华园中这套四合院之后,早早就立下了这么个规矩——门前备下笔墨,来客必须要对上门前残缺的那副对联,还得把对出来的对联写在门框边那能转动的水牌子上翻过去,这才能由院子里的水先生先评价对联是否工整、再审度笔迹是否出sè,这才能决定开不开门!
而且水先生这对联还比旁人的各sè——人家都是写了上联求下联,水先生却是写了下联求上联!
使劲嘬着牙花子,相有豹嘴里都快把那下联给背出来了,却还是对不上。。。。。。
半行水墨只画梅!
就这么个把水先生名字给镶嵌其中的下联,要想对上,那就得能把自己名字也镶嵌到上联之中,而且还得合辙押韵!
自己叫相有豹都已经不知道怎么朝着这对联里面塞了,这要来个叫狗剩的。。。。。。
正嘬着牙花子犯愁,身后却传来了个温和得让人心头一暖的声音:“劳驾您,借一步!”
下意识地转身让开了通往四合院的小径,相有豹打眼看去,却看见一个身量中等、梳着妇人发髻,眉眼里也全是温婉顺从的妇人,挎着个jīng致的竹篮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只一看那竹篮里放着的几样家常小菜,再回头看看四合院紧闭着的大门,相有豹立马朝着那妇人谦恭地说道:“留您一步,借问一声,这院子里住着的,是水墨梅水先生么?”
哪怕知道相有豹是明知故问,那生得温婉顺从的妇人却依旧是和声应道:“这是水先生府上!敢问您是。。。。。。”
把手里头的点心放到了路边一块卧牛石上,相有豹恭敬地朝着那妇人拱手为礼:“我是火正门里学徒相有豹,昨儿火正门堂口开张,水先生也上门贺喜。照着规矩,今儿我是奉火正门长辈之命,上门拜会水先生答礼!水先生有见客人的规矩,这我本该遵从。可是。。。。。。这话在清华园里说,我都觉着烫嘴。。。。。。我没念过什么书。。。。。。”
眉目不动地上下打量着相有豹,那生得温婉顺从的妇人微微点了点头:“这是水先生从搬到这儿来就定下的规矩,谁来也没破过例!”
带着些试探的口吻,相有豹恭声朝着那妇人问道:“那您是水先生家的。。。。。。”
脸上骤然闪过了一丝黯然之sè,那生得温婉顺从的妇人踌躇片刻,方才朝着相有豹应道:“我知道您想让我帮您跟水先生说说,可是。。。。。。我也只是借住在水先生这儿的,实在是张不开着嘴,就算是说了,也只能惹得水先生连着我一块儿怪罪。实在是对不住您。。。。。。”
朝着相有豹微微一点头,那生得温婉顺从的妇人迈着碎步走到了四合院的大门边,从腰间取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闪身朝着只开启了一条缝隙的大门里走去。
着急慌忙地,相有豹赶在那妇人还没反手关门的片刻,急匆匆地朝着那妇人说道:“那劳驾您问一声,那异兽图水先生还要不要了?”
耳听着相有豹那急促的话语,那妇人略一踌躇,却还是慢慢关上了院门。
听着那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相有豹重新提起了那两盒点心,一个纵身跳上了那块卧牛石,盘腿坐了下来。
都说读书人的能耐大,可这脾xìng也大得有些出了圈儿。真要是搁着寻常人来访水墨梅,只怕是能进去了这张门,却又讨不着水墨梅一点好脸sè了吧?
心下暗自腹诽,耳中却又听着那细碎的脚步声走回了院门后。伴随着那扇院门慢慢敞开,方才那妇人探出了半个身子,朝着盘膝坐在卧牛石上的相有豹柔声招呼道:“劳您久等!水先生说,请您进来说话!”
从卧牛石上一跃而下,相有豹客客气气地谢过了那妇人,这才端正了身形,迈步走进了水墨梅住着的四合院。
不大的院落中,几杆修竹点缀在院落一角。竹影婆娑之下,却是放着一口显然是有了年头的大鱼缸,养着几尾金鱼嬉戏其间。
院落中间,一株老葡萄藤顺着搭好的架子蜿蜒生长,小巴掌似的绿叶将不大的院落遮挡了小半,却又留出了一块能让人在冬rì里晒太阳、晾衣裳的空地。
待客的正房中,一张八仙桌后供奉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三支线香袅袅婷婷,正散发着淡雅的松脂芳香。而东西厢房的门口,刚刚挂上的厚蓝布门帘低垂,却把主人家的私房物事遮掩得严严实实。
背负着双手,水墨梅站在正方门前,眯着眼睛打量着相有豹,却是先朝着相有豹点了点头,这才客客气气地说道:“寒门陋规,贻笑方家!水某立此规矩,不过是闭门谢客之意而已,水某只愿做书中一蠢,实不愿浪费时间用于那些迎来送往。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将手中提着的点心交到那那妇人手中,相有豹迎着水墨梅就是一个大揖作了下去:“水先生真是太客气了!火正门中学徒相有豹,奉师门之命,冒昧打搅水先生清净,谢过水先生大礼!”
相有豹话音落处,水墨梅脸上的微笑神sè却是显而易见,慢悠悠地接上了相有豹的话头:“一时兴起,玩笑言辞,还请火正门中诸位赎我唐突之罪!冒昧问一句,水某曾与纳九爷相商过的那张异兽图。。。。。。不知纳九爷对这异兽图之复原,意下如何,可愿拿出异兽图共襄盛举??”
眼瞅着水墨梅那客气的笑容中掩藏不住的焦急难耐,相有豹心头不禁暗笑,脸上却是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sè,朝着水墨梅和声说道:“回水先生的话,那异兽图本是我火正门中代代相传的宝物,也算得上是压箱底的玩意。照着我们掌门的意思。。。。。。倒是真有些。。。。。。不方便!”
微微叹息一声,水墨梅呆愣了片刻,却是再次长声叹息道:“原本。。。。。。君子不夺人所爱,奈何水某心头,却是始终放不下复原这异兽图的心思!须知古籍传世,稍有差池,便是无可挽回的损失。。。。。。。既然贵掌门不肯割爱,那水某只能再上门求讨了!”
似乎是对那妇人接过了相有豹手中的点心有些不满,犹豫片刻,水墨梅却又朝着那妇人略带着些责怪地说道:“贸贸然就收了人家厚礼,也不怕让人笑话我水某家中没了规矩?”
偷眼看着那妇人一脸尴尬的模样,相有豹禁不住朝着水墨梅提高了些嗓门叫道:“不知水先生打算怎么上门找我火正门中主事前辈求讨?早就听说过水先生为了求一幅碑帖,在风雪里面跪了三天。。。。。。难不成,水先生也打算在我火正门堂口前来这么一出?”
侧转了身子,水墨梅却是朝着相有豹笑道:“窃书不为偷!为求做些学问,自然是要有一片痴心、一份苦心!若能把一番学问做到功德圆满,屈膝何妨?”
转悠着眼珠子,相有豹略作思忖,却是朝着水墨梅朗声笑道:“水先生您做的是大学问,可我们火正门里却都是玩的些小把戏!真要是您在我们火正门堂口前来这么一出,那我们火正门可就得叫四九城里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到时候一个没奈何。。。。。。”
眉头猛然一紧,水墨梅急声朝着相有豹追问道:“怎么个。。。。。。没奈何?”
摆出了一副故作愁苦的模样,相有豹唱作俱佳地朝着水墨梅苦笑道:“这没奈何么。。。。。。把那异兽图残片交给您,我纳师叔肯定舍不得!可要是不给您,累得文曲星跪在火正门堂口前,这火正门又得是多大的罪过?只怕到时候,也就只能是一盆烈火,送那异兽图的残片回火正门祖师爷的手里头了!”
瞠目结舌地盯着相有豹的面孔,水墨梅愣怔了好半天,方才讶声惊叫起来:“这如何使得,那异兽图乃是贵门至宝,怎么能一烧了之将置先人与何地?!”
刻意叹了口气,相有豹耷拉着脑袋,没jīng打采地朝着水墨梅说道:“这也实在是没办法啊?您这儿只求做学问,旁的啥都不问!就我那师叔,旁的油盐不进,十足一个倔头!平rì里什么都不好,也就喜欢跟人赌斗个调教出来的玩意!上回一个不留神,好悬都要把刚整修出来的火正门堂口给押进去。。。。。。”
眼睛骤然一亮,水墨梅急声朝着相有豹问道:“久闻贵派调教生灵本事高强,无出其右者,却不知贵掌门最近可又调教出些什么?”
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相有豹掰弄着手指头数算道:“左不过就是几只斗蝎、几头斗鸡,还有些犬牛鹰鼠之类的。。。。。。噢,前阵子刚巧,还得了两只墨猴儿!”
听到墨猴二字,水墨梅眼前一亮:“哦,不知道贵掌门也得了两只墨猴?水某手中两只墨猴已调教数年,确有几分灵xìng,不知比起来如何?不若以异兽图做注,让这两对墨猴论个高下,也是一件雅事,不知贵门意下如何?”
正文 四十四章 规行矩步
哆嗦着因为劳累过度而不断抽搐的手指头,胡千里好容易才把住了手里头捧着的茶碗,朝着桌子上三本写得满满当当的账本努了努嘴:“就今儿一个晌午,刨开街坊邻居上门送贺喜年糕的另算,又是小两千大洋的进账!”
从怀里摸出了好几张花旗国银行的存单,纳九爷也同样哆嗦着手指头,把那几张花旗国银行的存单放到了胡千里的眼前:“这是有豹张罗的那老毛子买卖cāo行挣来的——一共就卖出去五份伺候斗蝎摆阵的法子,就挣了。。。。。。这个数!”
没看那些花旗国银行的存单,胡千里死死地盯住了纳九爷伸出来的两根手指头:“两千大洋?”
回头瞥了一眼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纳九爷几乎要把声音压到了耳语般的程度:还是现的!就这些存单,还是有豹拽着我去了花旗国银行刚写出来的!”
把手里的茶碗远远地放到了另一张桌子上,胡千里小心翼翼地在长袍下摆上擦了擦双手,这才慢慢地捧起了那几张花旗国银行的存单,凑到了自己眼前:“师哥。。。。。。这花旗国的银行,靠谱么?可别像是以往咱们见过的那些个银行,今儿看着还好好的,明儿就是卷包儿会?!”
重重地点了点头,纳九爷环顾着坐在屋子里的众人说道:“我都打听过了,就连民国zhèngfǔ里那些大官,也全都是把钱存到花旗国银行里的!这些个民国zhèngfǔ的官儿,旁的事儿这帮子官儿没准瞎折腾,可在钱的事情上,这帮官儿沾上毛比猴儿都jīng!他们都能把钱存到花旗国银行里,那就错不了!”
猛地一挑大拇哥,佘有路由衷地朝着相有豹赞道:“还是有豹脑瓜子活络,啥事都能琢磨出个门道来!这一开张就是过万大洋的进项。。。。。。我看有个小半年,咱们火正门里的爷们,那也能吃着油、穿着绸的在四九城里走动了!”
嘿嘿轻笑着,坐在门口椅子上的相有豹站起身子走到了桌边,却是伸手从胡千里手里拿过了那几张存单:“几位师叔,我这儿多嘴说一句——咱们是指着往后天天都过好rì子,还是只打算过个半年的好rì子就收摊儿?”
瞪圆了眼睛,佘有道与佘有路兄弟俩顿时异口同声地叫嚷起来:“那自然是一直都这么过着好rì子了!”
眯缝着眼睛,胡千里却是重新伸手拿起了茶碗,一边小口啜饮着温热的茶水,一边看着相有豹说道:“有豹,你这又是琢磨出了啥章程?当着你纳师叔和其他众位师叔的面儿,我把这话先撂这儿,诸位师兄弟也别不乐意听——虽说有辈分在这儿搁着,可从火正门戳旗号开张这事儿开始,里外的主意也都是你拿的!真要是说火正门里的主事人,其实还是你!”
微微点了点头,纳九爷也是一脸赞同的模样:“还真是这么个话!有豹,虽说你捧着我坐着了火正门掌门的位置,可真要是盘算那些弯弯绕的门道,还得听你的才行!当着你这些位师叔的面儿,我也就拿着掌门的身份说这句话托底吧——只要是能让火正门好,你咋说就咋办,咱们几个老家伙全都听你的!”
偷眼看了看频频点头的谢门神和佘家兄弟俩,相有豹端正了脸sè,一本正经地朝着屋子里的诸人作了个罗圈揖:“既然诸位师叔抬爱,那我也不端着那份假模假式的规矩了!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火正门里挣来的钱,自然是要花在火正门的事儿上面!可诸位师叔自己手里也不能没钱不是?就不说旁的——谢师叔家婶子、还有六个孩子,那都得花钱养活着。还有胡师叔和我纳师叔家里,那也不能空着手回去!就算是佘家两位师叔。。。。。。说句不恭敬的话,两位师叔的手指头,只怕老早就痒痒了吧?”
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讪笑着,佘家兄弟异口同声地笑道:“还真是。。。。。。有rì子没碰骰子、牌九了。。。。。。”
微微瞪了佘家兄弟一眼,纳九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埋怨道:“你们俩还真有出息——那安家的大洋,只怕是早没了吧?!先甭打岔,听有豹接着说!”
朝着纳九爷点了点头,相有豹接口继续说道:“所以咱们火正门里老少爷们挣回来的钱,首先都得交到胡师叔手里入账!每个月十五,胡师叔把当月入账的银子分成了十份——五份做火正门公帐的银子存底,两份分给诸位师叔当月例银子。还剩下那三份,就充了火正门堂口里的杂务挑费!年底关了总账,再看总帐里谁交上来的银子最多,照着这个多少分红!”
连说带比划的,不过是一壶茶的功夫,相有豹已经把整个火正门里运作明细规矩一一定了下来,捎带手的还抓过了笔架上的那只狼毫笔,在空白的账本上重新画出了一个登记进、出账面的格式。
把手里那半碗有些凉了的茶水朝桌上一放,胡千里眯起眼睛盯着相有豹画出来的那格式看了半天,方才缓缓舒了口气:“有豹,你这手本事,该不是你师傅教的吧?旁的我不敢说,就四九城里那些老字号里的账房,指不定还没你这手本事呢?!”
毫不在意地低笑着,相有豹顺手把已经干涸了的狼毫笔搁回了笔架上:“这是当年师傅带着我在关外的烧锅里猫冬,我看着个贩茶的江浙商人画过的!后来那江浙商人得了急病,师傅打发我冒雪出去给弄来了个鹿心血救了他,他也就把这点手艺传给了我。”
微微地点了点头,胡千里低声应道:“这倒是能说得过去了!不是积年商贾家里养了几辈子的老账房,根本就琢磨不出这手活儿!纳师哥,我瞅着有豹说的这法子不错,咱们是不是就这么办了?”
转头看着纳九爷和其他人全都点头认可,相有豹却是开口说道:“那还有个事儿——从前火正门里是啥规矩我不知道,可从现在开始,火正门里的师傅、门徒,但凡是自己有了为难遭窄的地方,都得从火正门公帐里开销处置了!就像是谢师叔家婶子瞧病。。。。。。”
话没说完,纳九爷已经频频点头称是:“是这么个理儿!可话也得说回来——吃喝piáo赌落下的饥荒,火正门里可一概不理!”
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地契,相有豹抬手便把那张地契塞到了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谢门神手里:“谢师叔瞅一眼,看看这是不是您那老宅子的房契?”
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谢门神抓着那张房契颠来倒去地看了好半天,方才惊喜地大叫起来:“就是我那老房契!这地方有我的手指头印,还有这儿。。。。。。。这是三丫头玩闹的时候弄上去的浆子。。。。。。我说有豹,这可。。。。。这可叫我说啥好?!”
抬手拽开了房门,相有豹朝着满脸感激神sè的谢门神呲牙一笑:“那您就啥也甭说了!赶紧把这老房契给我婶子看看去,没准我婶子一高兴,身上那点小病就能去了八分!”
看着谢门神兴高采烈地朝着自己家人住着的屋子跑去,相有豹回头走到了桌边,重新捧起了另外的一本账本翻阅起来。
虽说记账时很有些仓促,但做过账房活儿的胡千里却依旧一丝不苟地记录下了每个送上门贺礼的人家姓名,甚至还用工整的蝇头小字在姓名旁注明了每个送礼的人家都大致住在什么地方,也好在上门还礼的时候能一目了然,更不至于因为找不着回礼的地方而失了礼数。
默默在心里估算着回礼时需要买多少点心,相有豹一目十行浏览着账目上的那些人名和地名,却猛地看到了一行格外占了半页纸记录的人名和地名——清华园水墨梅贺火正门重立,贺仪青钱两枚!
眨巴着眼皮子,相有豹指点着那占了半页纸记录的人名和地名,朝着胡千里问道:“胡师叔,这位爷。。。。。。您还记得么?”
只是瞟了一眼账本上自己记录的字样,胡千里顿时伸手在自己额头上轻轻一拍:“好悬还忘了这事!这位爷是今儿大早就来了的,就朝着桌子上扔了两个青钱,顺手还从我手里头把笔给抢了,还。。。。。。”
返身在一堆贺喜年糕里翻弄了一阵,胡千里手里提着张明显是从帐簿上撕下来的白纸,递到了相有豹的眼前:“这位爷抢了我手里头的笔,就在我那账簿上写了这么两句话,然后扭头就走了!”
接过了胡千里递来的那张纸,相有豹凑近了灯火处细细看着,口中也情不自禁地将那纸上写着的字句念了出来:“青钱两枚为君贺,一贾心思一求图?”
听着相有豹念叨出的这两句话,站在一旁的佘有道禁不住开口问道:“这话。。。。。。。啥意思?”
转悠着眼珠子,相有豹琢磨了片刻之后,轻轻把那张纸放到了桌子上:“这位水先生还真是位高人!只怕我这些天玩的这些个心思,在人家眼里老早就瞧了个底儿掉!要再说得明白点。。。。。。人家压根就瞧不起我这点小手段,这两句话就是说我这点心思、还有我纳师叔手里头的那张异兽图残片,拢一块儿就值当俩青钱!”
伸手一拍脑门,纳九爷很有些着急地哎唷一声:“这些天着急慌忙的,倒还真忘了还有这茬儿!这可怎么好。。。。。。旁的都好打发,就这位水先生。。。。。。我说有豹,你说这事儿咋办?”
重新拈起了那张纸揣进怀里,相有豹扭头朝着纳九爷笑道:“人家都上门送了贺仪,那照着规矩,咱们不得上门回礼去?”
正文 四十三章 喧宾夺主
天sè才蒙蒙亮,珠市口儿大街上早早摆出来的小摊子就有了开张生意。一群把大枪横挂在脖子上的巡jǐng拖腿拽脚走过来,多不多、少不少地在拿些个卖吃食的小摊子扔下几个大子儿,几乎就把那些卖吃食的小摊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胡吃海塞起来。
小吃摊子旁另外支开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滚热的开水烫着少说二斤原浆烧刀子,供着那位敞胸露怀、腰间额头都还扎着条驱邪红布条的刽子手享用。照着刑门里的规矩,出红差当天只能喝酒热血气,旁的东西那是丝毫也不能沾的,怕浊了人身上的正气,行刑后叫冤鬼缠身!
而在稍微远点的地方,好些巡jǐng局里养着的帮闲手里提着白灰桶子和小漏勺,在宽敞的珠市口儿大街上横平竖直地画出了一块地盘。尤其是在街心的位置上,更是用白灰重重地画了个大圈出来。
手里握着洋镐,一个赶早从大栅栏力巴行里雇来的苦力把刚到手的大饼子揣在怀里,抡起洋镐就把街心给刨了个水桶大小,一尺来深的坑洞,再由着一僧、一道两位师傅在那坑里摆上了镇魂牌、驱鬼铃,这才又仔仔细细地把那坑洞填平砸紧!
干罢了这点活计,那平rì里就怕主家赖账、短了工钱的苦力立刻朝着旁边站着的那位挎着短枪的巡jǐng一伸手,踏踏实实地收了一块大洋的洗澡钱!而一僧、一道也开始各自念经做法,借着镇魂牌、驱鬼铃的法力,替即将上路的那条冤魂布好阵势,也好让那邪气十足的冤魂在出窍那一刻便被拘押在这阵势里,再由着这大街上过路的千百人踩踏镇压,也免得rì后作祟!
再朝外面些看,好些临街的二层楼房子也都开了窗户。有些喜欢看热闹的住家一边拿小叶茶就着芝麻烧饼,边吃边打量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的刑场。还有些显然是把临窗的位置换了大洋的人家,更是早早把太师椅、小茶几给挪到了窗前,顺带着趁着人没来,先打量打量周遭情形过过眼瘾。
而在火正门堂口前,老早敞开的大门旁站着的佘家兄弟已经换上了一身簇新的长袍马褂。或许是因为新衣裳刚上身、多少还有些不贴身的缘故,佘家兄弟全都歪肩耸脊的,一副全身不对劲的模样。
再朝着大门里边走,谢门神与纳九爷也早早的侯在了头进院子前边,只等来了手里攥着主顾牌子的爷们,立刻就客客气气地迎了过去,再把那些攥着主顾牌子的爷们请上二楼。
二楼楼梯口,临时充当着打杂小厮的相有豹也换上了一身干脆利落的短打扮。手里头攥着玉石主顾牌子的爷们,那自然是要恭请到摆在窗边的太师椅旁。而那些捏着铜牌子的主顾,也要客客气气请到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走水檐台子上。
二进院子里,新盘出来的横灶上一溜排开七八个白铁大水壶,壶嘴里老早喷着白气。刚洗干净的茶壶、茶碗也都拿托盘乘着,就等来了客人冲上热水端上去就成。
身子骨稍才微好了些,谢门神家媳妇就已经闲不住手脚,早早的陪着纳兰在灶下忙活起来。就连家里那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这会儿也都围在灶边帮手递个柴禾。。。。。。
唯有胡千里,此时此刻却只能待在二进院子里,把一本刚置办来的新账本摊开抚平,再把一管徽墨酽酽的磨了,手持狼毫静静等待。
四九城里规矩多,要是有人上门贺喜,那主家怎么着也得拿着账本细细记了下来,rì后才好一一上门回礼!
迎着第一位攥着主顾牌子上门的爷们,佘家兄弟立刻端正了身形,亮着嗓门把问好招呼的声音叫响了半条街:“嘿哟。。。。。。。这不是宝爷么?可是有功夫没见您了!您今儿可是头一位上门的主顾,二楼正当间早给您把椅子备好了!可巧,我们掌门刚得着了粤地朋友送来的凤凰好茶,给您浓浓的沏上一壶,您老好好品品?”
摆弄着手里头那块玉石牌子,穿着一身锦蓝缎子长袍马褂的宝爷很是满意佘家兄弟对自己的招呼,cāo着一口听起来有些生涩的广东腔北平官话吆喝道:“倒是劳纳九爷费心了!这天儿还早,上去先喝壶茶,倒也真是爽利!”
挪着太爷步,宝爷抻足了老主顾、熟朋友的架势,一摇三晃地在周遭早起等热闹的人们羡慕的眼神中,施施然走进了火正门堂口里。
迎着宝爷,纳九爷抬手就是一个平头揖作了下去:“宝爷早来了?楼上给您预备好的座儿,有人就等着伺候您呢!来啊。。。。。。把那刚得着的凤凰好茶给宝爷沏一壶,要浓浓的!”
得意地大笑着,宝爷也是一个平头揖作了下去:“劳烦纳九爷费心,还记得我这老广东好这一口?!”
伸手虚扶着宝爷的胳膊,纳九爷一边引着宝爷朝二楼走,一边笑眯眯地低声在宝爷耳朵边说道:“趁着这时候没人来,还有件旁的玩意,也得请宝爷赏脸瞧瞧!”
诧异地看着满脸殷勤微笑的纳九爷,宝爷很有些纳闷地反问道:“是啥好玩意?还值当你纳九爷这么藏着掖着的跟我说?”
也不多说些什么,纳九爷只是把手朝着楼梯口一引:“您上去瞧瞧,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么脚下高升。。。。。。”
顺着纳九爷指引的方向走上楼梯,脚才刚踏上二楼的楼板,穿着一身利索短打扮的相有豹立刻迎了过来,拢着双手朝宝爷作揖笑道:“宝爷,您早来了?您先宽坐,您喜欢的那凤凰好茶,一会儿就给您送来!”
很有些好奇地左右打量着火正门堂口门脸上二层望楼里的布置,宝爷一边在望楼正当间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一边扭头朝着殷勤伺候着的相有豹问道:“纳九爷不是说。。。。。。有什么稀罕玩意,要让我瞧瞧?”
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相有豹抬手朝着宝爷眼前窗户框子上的粉墙一指:“那不是在那儿么?”
微一抬头,方才还坐得稳如泰山的宝爷好悬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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