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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风独夜醉无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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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乔府已不知是如何面对乔老夫人那双殷切期盼的眼神,我有些心不在焉。在得知未取得解药后,她的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但还是尽量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她请来费千师为墨非疗伤,又亲自督促下人们准备晚膳,不难看出她内心那抹渐生的绝望已隐隐笼罩了她苍白的面色。
洪远的突然出现使得解药一事陷入了两难的局面,事后,我们向他解释了那天赴雷一战其实是料到东厂会设下埋伏,所以早已做好了脱身的准备,只为能取得乔远二人的解药。而洪远则并不知晓这一点,他途经金陵,听到此事后便赶来一探究竟,却发现方山已被东厂层层包围,情急之下冲上山去想通知我们,却阴错阳差地搅乱了我们原先做好的打算。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拿到解药,一时间,事情再度变得复杂起来。
是夜,月上枝梢。
屋内,烛火轻摇。
我静静地坐在桌前,望着桌上那盏盈盈的烛盏微微有些出神。夜幕低沉,四下寂静无声,只有窗外那低垂的树叶在夜风中发出轻沙的声响。
为了延缓毒性的侵蚀,费千师已然封住了乔远二人的周身重穴以及任督二脉,但长此下去必会造成疚体淤气,经脉纠结,恐会有性命之忧。另外,东厂在发现我们全身从方山而退后,会有如何的反应,我们又如何方能从东厂手中拿到解药?种种思绪萦绕在脑中,连心境也跟着沉重起来。
还有……他。
黄昏时,池笑天曾找到我,他望着我,脸上神色严肃中又透着隐隐的担忧。
“你要我查的人已经有了结果。”低沉地吐出这一句,他的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
我闻言心弦一紧,然后,我听到他说道:
“邪风,东厂暗中训练的冷面杀手,三年前打败五大护卫中的风,从而取其位而代之。也就是说,如今的邪风正是东厂五大护卫之风。”
…
池笑天的话犹在耳边回荡,如蜡炬般缓缓融化,滴下,却又在烛底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痂,慢慢变冷,变硬,化之不去。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隐约的心意相通,是与他血缘流溯中那一脉共鸣般的微妙。而自己,仿佛也随着他的出现变得充满了欣喜与希望。可如今当这一切摆在眼前,心中却有种不自觉的触动与麻木。
五大护卫,他竟是东厂五大护卫中的风―――邪风。。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七章 雷厉风行(下)(2)
五大护卫,这四个在我心中如同魔鬼般仇恨的字眼,此刻却让我有一时间的茫然,难道他就是我的仇人?就是我毅然决然踏出幽云山所要手刃的仇人?就是我不顾一切也要为爹娘报仇的仇人?但这个人,却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亲人。
好一招借刀杀人的手段!我无声地苦笑。让至亲的人之间相互残杀,也许这世上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吧。当年,娘亲背着我被打下悬崖,爹则在东厂五大护卫的围攻下力战身亡,而东厂却单单留下了缚在爹背上的他。他们把他训练成东厂冷酷无情的杀手,又派他来对付他真正的亲人,就用的是这把至亲的孤鸣。
邪风,至邪之风,就如这世间浓郁的黑夜,渐渐浸染了他那原本纯白的衣袍;就如这天空中厚厚的云层,渐渐掩盖住他那真实的面貌。基于暗夜而生,又回归到暗夜中去。真的,就这样了吗?
不!不可以!命运不可以如此对他,让他在失去所有的亲人之后,又踏上了一条邪恶的不归路。就算这一切都已经注定,我也要改变!不为其它,只为他是―――我的弟弟。
窗外,夜深了,冷风渐起,透入窗际,触手之处一片冰冷。
离歌蓦得在鞘中震动了下,紧接着一阵低沉的吟唱传入耳中。我心中猛地一动,是他!当下不作多想,抓起离歌夺门而出。
夜是漆黑而沉重的,吸入鼻中的空气清冽而冰凉。
这是一座荒废的园子,到处长满了杂草与野花,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砖瓦,看上去已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我站在园中,打量着四下情景。静静的夜里,淡白的月光在空中飘荡,洒落了满院朦胧。园中寂静无声,风幽幽地从耳边划过,却有花香琐碎,暗暗地弥散。
“不愧是离歌的传人,胆识果然过人。”阴沉低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几分空气中的冰冷。
我循声望去,园中假山后的阴影中现出一抹浓郁的身影,依旧是一身漆黑的长袍,依旧是一副狰狞的面具,此时却唯独少了那一抹阴霾的杀气。
“被雷重重包围的方山,竟然也被你们逃了出去,看来倒是小觑了你们的本事。”他的声音冷若冰刀,冰冷的双眸中竟然闪现出了一丝笑意。
“邪风……这是真正的你么?”我凝视着他那双唯一显露在外面的眼睛,心中有一丝的恍然,更有一股冲动在隐隐动荡。
闻言,他眼中冰霜般的神色似乎为之一动,然而这种波澜立刻就消失了。
“哦?”有些漠然地,他开了口,“已经调查过我的底细了么?”说到这儿,他冷“嗤”了一声,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查出我是谁了?东厂的杀手?还是,五大护卫中的风?”
“不是的,你不是邪风,更不是什么东厂的五大护卫。你是萧子涵,是萧君佑和柳茹的儿子,更是我的弟弟,亲生弟弟!”我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激荡,声音却止不住地带了一丝颤抖。
他冷冷淡淡地瞟了我一眼,居然避开了我的目光:“不要在那儿理所当然地乱作猜测,什么萧子涵?你的弟弟?哼,真是闻所未闻,荒谬至极!”
我望着他眼中的冷漠神色,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一时说不出来。我又掏出那枚玉璜,盯着他的眼睛:“那这个呢?这玉璜本为一对,一枚刻龙,一枚刻凤,我们出生时爹亲手把它们分别系在了我们身上,而你身上的那块就是与这块相配的刻龙玉璜。”我顿了顿,见他并不言语,又继续说道,“还有你手中的这把剑,孤声一鸣,与离歌并为饮风阁的一双宝剑,正是当年爹的佩剑―――孤鸣。”
“够了!”他忽然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用一种极寒如冰的语气,冷冷地说道,“你的弟弟是谁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这把孤鸣,不过是当年从死人手中夺回来的一把剑,仅此而已。如果你还想救乔远二人的话,就趁早闭上你的嘴!”
我怔怔地望着他,悲伤如针尖般刺在心头,喉头有酸楚一直哽噎着,似乎随时都会化成泪水涌出眼眶。我垂下眼帘,努力控制着心底弥漫的痛苦,极力不让它在脸上显现出来,但悲伤的情绪还是如洪水般一阵一阵地涌上心头。 。。
第十七章 雷厉风行(下)(3)
“这是七虫七花散的解药,服下后用内力催化即可解他二人之毒。”半晌,他重新开了口,声音中透着几丝漠然,几丝冰冷。
他的手中托着一小瓶青花瓷,在淡淡月光下映射出一层柔和的光谧。
我诧异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明白他到底意欲何为:“既然你否认了一切,为何还要这么做?”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其中的敌意不言而喻:“恐怕你想得太多了。我从不欠任何人,把解药给你只不过是还清你上次救我一次的人情。当然,你可以怀疑这解药是假的,不过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他那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地解释着,声音却是冷定得近乎无情。
“把方山包围得莫说是人了,连只鸟也飞不上去,岂不是对自己得胜没有把握。这样的人只会辱没了东厂五大护卫之名。”似有意若无意地,他冷冷抛下这一句,随后人已消失在原地。他整个人,似乎从夜色中来,最终又归于夜色中。
夜风四起,吹起衣角猎猎作响,我却不觉,只呆呆地望着他留下的那瓶解药,兀自出神。
邪风……
回到乔府时,月已中天。整座乔府笼罩在一片安静之中,只有守夜的下人手中的灯笼还星星点点地亮着。我轻身掠到房门前,悄声闪了进去。
轻轻合上房门,我缓缓地吐了口气,想到方才种种,恍然若失。心中仿佛只剩下一片疲倦,很冷,很淡,一层薄灰似的。
东厂,在夺去了爹娘之后,又要再一次抹杀他的存在,当他手持孤鸣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无形中已然于罪恶中沦陷,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暗途。东厂希望的,是他的永无退路,亲手将我们逼入痛苦的深渊还恍若不知,只会兀自冷笑旁观。这是一种报复,至阴至毒的报复。而我,明明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却又一时无力去改变它的存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仇恨从心底涌起,但却夹杂着一丝冰冷的感觉,眼里没有泪水,心却冰得像是被冷却了一般。寒意慢慢地扩散了悲凉,像是毒药渗入鲜血和骨髓,我渐渐觉得寒冷。
师父,我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切?失去的已经太多,我不能连这最后的存在也一同失去。当初义无反顾地离开幽云山,离开了生活十八年的地方,一心立誓想要负得爹娘的血海深仇。可如今,我心中却是一片惨淡的晦涩,那是一种深深透着的凄然无力的茫然。
心乱者必先自乱,习武者之大忌!
我闭上眼睛,软软地靠在墙上,手仍下意识地紧紧握住离歌,愈握愈紧,直到剑鞘上那突出的铜扣已深深刺痛了掌心,我才蓦然间回过神来。我望着掌心那渐渐渗出血珠的伤口,心中有什么坚定狠厉的气息在空气中散落开来,隐隐带着一丝决绝。
我不会放弃,决不会放弃,无论如何,我都要东厂血债血还,即使,代价是死!
第二天,我将解药交与了池笑天,他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青花瓷瓶,不确定地望着我:“这解药你从何而来?”
“是邪风。”
“邪风?难道他……”他喃喃地沉吟道,语气中多了丝复杂的情绪。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淡淡地望向窗外的那一株春意正浓的桃花,有些疲倦又有些决然地说道:“我不会让东厂得意太久的。”
池笑天闻言目光锐利地一闪,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在乔远二人服下解药后,费千师以内力催化药力,约摸过了两个时辰,二人渐渐转醒,已是无甚大碍。
连日来一直笼罩在乔府之中的阴云仿佛已渐渐散去,府中人人脸上沉重的神色也逐渐被一片欣喜之色所替代,诺大的乔府顿时平添了几分盎然的春意。
乔老夫人感激地望着我们,一时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她由丫鬟搀扶着,眼中依稀有泪,几欲控制不住。
池笑天婉言拒绝了乔家提出的千金馈赠,提出此次虽已将东厂逼退,但有第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当下东厂权倾朝野,更是搅得江湖中一片腥风血雨,就是为了铲除江湖门派与武林世家从此掌控武林。处此危急关头,应联合众人之力全力与之抗衡,饮风阁必定首当其中,身先示卒,挫灭东厂的险恶居心!
乔远二人毒体初愈,尚处虚弱,因而不便出来主持大局。但乔老夫人许诺,她定以乔家名义联合一众武林世家传令江湖,初定于三月后在金陵举行武林大会。届时,江湖各大门派齐聚江南,到时趁此机会联合各方力量,共同对抗东厂。
第十七章 雷厉风行(下)(4)
洪远在乔府停留了一日后便匆匆离开了,依旧是行迹飘忽不定的狂剑客,处处透着豪放与洒脱之气。却在临行时,他意味深长地留下了一句:“再到相见之时,必是与东厂兵戎相见之日。”那话语深深,仿佛透着什么隐含之意。我斟酌着他话中意味,却又一时体会不到。
墨非的伤势在多日的调养之下已然恢复个大概,那日与雷在方山顶上对决时所使用的五阳罡气,由于洪远的阻止而冲撞回了本体,从而伤了内息。五阳罡气也由于未能顺畅使出而在丹田之内留下了大量残气,眼下需要加以金针引渡排出。况且,乔府的事已经解决,也是时候回阁复命了。
至于东厂那边的雷一伙人,自方山一战后一直悄无动静。司徒报来的消息道东厂的人已然撤离了金陵,风、雷两大护卫也正赶回京城。
此次东厂派下江南的两拨人马均受挫而归,不仅使付康的身份败露,还折损了五大护卫中的电,当真是败得惨重。遭此重创,饶是东厂也要一段时间来恢复元气,所以眼下情形暂时还算稳当。但一击不成必有狠招,下一次东厂的手段必定会更加的狠厉,池笑天当下命司徒严密注视东厂的一举一动,稍有动静立刻飞书禀告。
有时候,我不禁暗自猜测,在这次东厂派下江南的人手之中,邪风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在唐府的时候,他出面与付康假扮的唐德宽暗中密商,却在双方交战的那晚一闪即逝。之后,我们与池笑天一行在乔府汇合,得知乔远二人中毒的消息。在雷与墨非一番对决未果之后,他又再度出现,却交出了解药。由此看来,东厂似乎本就无意让他出面太多,所做的也大多是隐于身后的旁观而已,这又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手中的那把孤鸣?还不愿它过早地展露锋芒么?十八年后的重现江湖,若是被人发现已归于东厂之手,必会在江湖上引起一番不小的动荡,这样而言不是对他们更为有利?至于解药一事,前前后后于理不合,倒更像是邪风的擅自之举。既然如此,他回京复命会不会难以交代?想到这儿,心里总是不禁有些担心。
等等!
仿佛灵光乍闪般在头脑中一晃而过,快的让我无法抓住它的影子。一直以来我好像都忽视了什么,似乎有什么事情它一直在身边,我却一直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是什么?
头脑中隐隐回想起这数日来的一景一象,片段如书页过眼般在眼前一张张翻过。
“此山已被东厂重重包围,毫无退路,即便胜出,也难逃此处。”
“墨非已经受伤,此战不易再战。”
“再到相见之时,必是与东厂兵戎相见之日。”
我瞬间划过无数念头,脑中突然想起那日洪远出手阻止雷与墨非那殊死一击后雷的反应,还有那晚邪风有意无意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心顿时猛地一沉……
“把方山包围得莫说是人了,连只鸟也飞不上去,岂不是对自己得胜没有把握。”
“饮风阁只遣出了沈晤和墨非二人,未免有些自不量力,却不知沈忆南打的是什么算盘。”
“东厂似乎对我们很了解。”
“你们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对你饮风阁就真的一无所知吧。”
……
之前的种种疑惑如今都有了答案,然而,当这些真相展现在眼前时,我却宁愿自己并不曾知道真相……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八章 一剑狂卷乱浮云(1)
沈晤直直地盯着我,眼中带着一丝诧异,一丝不安:“你说什么?”
我望了他一眼,神色沉重:“也许,我们都想错了。”
时已盛春,后园里柳发新芽,横翠飞红,映在塘中初荷轻展,融融春秀呈现在眼前。
沈晤此时正站在后园中的一处浅塘池边,阳光自头顶温和地洒落,罩在我们周身一层薄薄的暖意。
他掩不住满眼的惊诧,仍不愿相信地摇头道:“这不可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毕竟他曾是爹的结拜兄弟。此事乍看之下并无蹊跷,可若是看得再深些,再广些,就会发现所有疑处的契合点归根结底都牵扯到了一个人身上。”我顿了顿,接着说道,“为什么东厂会对我们如此了解?为什么对决那日他偏偏出现在两人均使出致命一击之时?邪风曾无意说过那日方山已被东厂层层包围,连只鸟也飞不上去,更何况是一个人?他又怎能在不惊动一兵一卒的情况下上得山顶?”说到这里,我神色忽然一凛,沉声道,“答案只有一个―――他的出现其实是东厂早就安排好的,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是和东厂是一道的!”
沈晤的眼神随着我的话一点一点地变沉,变冷,他幽深的黑瞳微微闪了闪,像是陷入了沉思。
我望着他脸上的情绪起伏,心下也是一片愁云笼罩,弥漫了几许悲哀:“沈晤,你仔细想想,饮风阁并未对外宣称我的身份,在临淄,在杭州的唐家,以及今日在金陵的乔家,我始终是隐瞒着身份。而雷却一语道破我是谁,这似乎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但是,他却是知道的。我与二师兄和寒汐在抵达临淄的当日就曾在南宫无痕的风生庄遇到了他,那时他就猜出了我是萧君佑之女。如此看来,他出现在那儿也绝非偶然,可能他一直就隐在暗处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再后来,从那日偷听来的付康与邪风的谈话中可见东厂对饮风阁阁内的事情甚至于师伯的名讳都知晓得如此清楚,这一点你不是也曾疑惑不已么。直到这一次,他现身在方山之顶,挡下了四师兄全力的一刀。表面上看,他是来通知我们已身陷东厂设下的埋伏,其实,看仔细了不难看出,他其实是在挽回雷的败局,以免解药被我们得到。”
沈晤听罢脸色已有些微微发白,他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洪前……洪远毕竟曾是饮风阁的人,仅凭你我口说之词难以服众。我们必须找出些他与东厂勾结的证据来才行。”他目光幽深,隐隐含着悲愤,语气却渐渐冷凝了起来。
我点点头:“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趁着二师兄他们返回饮风阁,我们追着洪远的行踪去探个究竟。”
沈晤凝重地望着眼前那一塘青碧色的池水,缓慢而坚决地颔首。
剑玄在此之后又赶回了江北之地,因为当日来得匆忙,在楚州尚有些堂中事务要去处理。池笑天与墨非一道返回落霞山,沈晤和我则北上去探查洪远的底细。于是,众人在金陵城的古道上一时分道扬镳,分头策马而去。
正值春分,天色出奇得好,天空蓝得像是被水洗过了一般。微风中夹杂着阵阵花香,一波一波,透人心脾。
已是临近京城的地段了,此时,我和沈晤正坐在山道边的一处茶肆中喝着茶。
一座小小的竹棚下是几张木桌组成的茶摊,茶肆的主人十分热情好客,又善谈,吸引了不少路人在此歇脚。
他一边送着茶,一边神采飞扬口若悬河地讲述着这几日的见闻。
“几位大爷不知道,前日里曾有个头戴斗笠的大爷自此经过,歇了脚在我这茶肆里喝茶。那人手中的剑,长约三尺有余,宽怎么说也有一个巴掌那么宽,可真真骇人。我趁着送茶的空儿悄悄打量那位爷,大概也就四十来岁吧,但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有真本事的人。说来也巧,那天这道上来了一队官爷,个个策马持刀,远远地就见着他们气势汹汹地急驰而来。这沿路上的地摊不知被掀翻了多少,行人也被逼到了一边,眼看着就要奔到我这茶摊。也不知怎的,我就觉得眼前有个影子一闪,您猜怎么着?只见那领头的军爷马前突然就多了个人,长剑猛地这么一挥,那力气,开天辟地似的,那军爷的马就生生被他击翻在地!这头里的马一倒,后头的也跟着停了下来,个个愣得像个铁头青。我那时也是完全被那景象怔住啦,再回过神时那人早就不见了,要不是看见了那人的斗笠,我还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我活到现在还没见过力气这么大的人哪,竟然能挡下那样飞奔而来的马……”
第十八章 一剑狂卷乱浮云(2)
沈晤手握一杯清茶,神色平淡,静静地侧耳听着那茶肆老板的滔滔不绝。
我放下手中的茶碗,瞟了眼还在那边犹自感叹的茶肆老板,问过身边沈晤:“你怎么看?”
他淡淡一笑,目光深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乍看之下,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话中有话,便侧了首等着他说下去。他的手指抚着茶碗的杯沿,微侧着头,平静地开口:“如此行事倒不像是洪远的风格。”
“是吗?”我挑了挑眉,“我倒是觉得有点做戏的样子。”
他抬眼看我,似乎很感兴趣的模样:“哦?怎么说?”
我轻轻笑了笑,却不答他,反问了句:“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他略微蹙了下眉,思索了片刻,而后浮起一丝淡淡的苦笑:“也许我会袖手旁观。”
我点点头,道:“没错。问题就在这儿。听那人所言,那队策马驰来的官兵大概是边京的守城军,虽说如此阵势有些波及无辜,但可见必是城中出了什么要事需要他们急速返城,相信有点眼力劲的都能看出这一点。江湖中的人从不愿与官府中的人有何瓜葛,决不会轻易招惹是非,我就不信洪远他没看出来。”
“那这戏又是做给谁看的?”沈晤听了我的话,眼神震颤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望着我,颇为好奇地问。
“路边不围着一大群人么,还怕没人看?眼下你旁边不正站着一个吗?”我撇撇嘴,下巴指了下茶肆老板的方向。
“原来如此,在下当真是受教了。”沈晤一本正经地说着,竟向我投来钦佩的目光。
我微微翻了他一眼,真不懂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眼下如此情形,他竟然还有心情说笑。
他若无其事地笑笑,深邃的眼中透着一丝戏谑的味道。他自怀中取出一粒碎银放在桌上,随后起身向着拴在路边的马匹走去。
那茶肆老板瞧见那粒碎银,黑黝黝的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也顾不得口中的那位斗笠大侠了,兴奋地连声道谢。
我接过沈晤递过来的缰绳,一个翻身跨上马。一两银子换一个消息,倒也值。
这是京城周边的一处临壤边镇。虽说是边镇,但也不失其热闹繁华的景象。镇上的主区街道上,人流骆驿,货铺满目。人群中不乏有牵着马匹的,也有驾着马车的,看样子是都是赶路途径此镇。
打听之下,得知洪远就投宿在街道偏东处的悦来客栈,我和沈晤寄放了马匹,找了家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此家客栈位于悦来客栈的斜对面,却并不易被发现,倒是个便于观察的好地方。
客栈老板是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他一脸笑容可掬的模样,吩咐小二开了间上房。未免招人耳目,我们藏起了兵刃,只扮作打此路过的一对普通夫妻,自然而然地,房间也就只要了一间。
想起初遇沈晤,也是在这临近京城的小镇,那时还曾被客栈的小二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暧昧。一恍然已经大半年过去了,这大半年中,我遇到了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尤其是邪风的事,没想到自己的同胞弟弟竟然还活着,却已成了东厂的五大护卫。这件事一经想到,就像看见个无底洞一样,心里空荡荡的。
入夜,月如钩,夜阑人静。
黄昏时飘起了蒙蒙细雨,雨水冲刷走了空气中连日来的干燥,浴青了万物芬芳。街道上的青石板路面也被清洗得除却了乌尘,显露出微微泛青的底色来。
此时风清月朗,冷露无声,雨已渐渐停了坠势,空气中隐隐传来桃花的甜香气息。街道上并无行人,只有檐下的灯笼微微摇摆着不肯睡去。
不远处,街对面的悦来客栈已经收起了门面,客房中的灯光也陆续隐去了身影。但偏偏有一扇窗子悄然张开了羽翼,紧接着一道黑影迅速自窗内跃出。那道黑影踏在窗下的屋瓦上,四下探望了一番,随即转身轻轻掩上了窗户,翻身一跃落在了街道上,向着街道深处提气奔去。
沈晤自窗外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弧度。
第十八章 一剑狂卷乱浮云(3)
早已换上了一身夜行黑衣,我们持剑小心翼翼地跟在洪远身后。洪远在当今武林中也算是颇有武功底子的人物,跟踪他而不被发现,非属易事。一路上,我们尽量与他拉开距离,不让他感受到我们的气息。尽管这样,洪远似乎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在镇上绕了好几个圈子后才来到了北边的一处靠近郊林的地方。林子旁边立着一座三层小楼,在月光下幽然而立,透出些许萧索的意味来。
顶楼的房内一片漆黑,前方的黑影穿窗而入,飘飘然如冯虚御空,一纵即逝。
我正欲近前一探究竟,却被沈晤一把拉了回来。
“小心,”他用了传音之术,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小楼附近有埋伏的高手。”
我心下一惊,凝神运气之后果然发现看似平静的夜里确有几处轻微的吐息声隐隐起伏。
“先找个地方藏身,静观其变。”沈晤冲我使了个眼色,随后将身形隐没在黑夜的暗色中。
夜,静谧无声,漫天星辰闪耀,暗沉的天幕下是一轮如钩的新月。月华不明,大地安静,可谁能想到,如此的静谧之下到底隐藏了多少杀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顶楼的窗口再度有黑影闪现,身形轻捷灵敏,转眼间又顺着来路返回。
我与沈晤对望了一眼,彼此间交换了个眼神。洪远深夜形迹可疑地来此荒僻之处的林边小楼,想来必是来见什么人。而这座小楼周围被众多埋伏的高手守卫,可见这楼中之人的身份绝非一般。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洪远如此谨慎?或者说,在乔家一事过后,洪远又需要去见什么人?
正暗中分析这其中的牵连,虚空中却突然响起一阵琴音,渺远的,清空的,丝丝缕缕地飘来。
琴音清幽圆润,曲调却透着丝丝寒意,说不出的怪异。片刻之后,我便觉体内气息渐渐有紊乱之势,脑中神志也有些许晕眩。这时,背后突然有一股无形的气力由檀中穴缓缓流入,眼前顿时变得清朗许多。我连忙调整内息,勉强稳住心神,回头一看,原来刚才正是沈晤及时的一掌驱散了我脑中的萦音袅绕。
“传音琴!我们已经暴露了。“沈晤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的脸色也略显苍白,许是受这摄人心魂的琴声影响。
琴音顿止,四周一下子安静到了极点,有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劈头盖脸地向我们笼罩下来。我从这无形的迫力中感觉到一股森冷的杀气,如同巨网一般的剑气瞬间缠绕在彼此的周围,紧紧束缚,挣脱不开。
紧接着,四下里衣袂飘动,杀气伴着冷风飞速逼近。忽然间,身边的沈晤出手如电铮然拔出手中的剑。他的身形快如鬼魅,手中长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在漆黑的夜色里一闪即没。下一秒,一阵利物刺穿血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起一股阴森的血气浮荡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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