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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凶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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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将王府里彻底翻个遍,看看是不是真有人放那肮脏东西。再者,便是无有人咒魇,怜娘身边的存儿和阿计身边的流光,看着他们出事儿居然不曾拦住,我也饶不了!便依翠羽的例子罚,阿家看如何?”
“这……好是好,只是未免牵涉太大。”
“阿家莫要怕牵涉大呀。”秦念脸上笑意温婉,眼色却丝毫不容退让:“阿家能容忍要害容儿的人在府中潜藏着么?防得了这一次,可还防得住下一次?”
“我看,已然这样重罚了翠羽,那人便是胆子包天,也该收敛了。”孙氏却道,全无方才定定追究到底的决心。
秦念“哦”一声,也不声辩到底,只是点点头,道:“既然阿家这样觉得,那便如此吧。只是下次若再有这般事儿发生,阿家便莫要责备我下手狠毒。”
孙氏面上筋肉不觉一抽,先点了头,复急道:“哪儿还有下次!”
“没有的话,当然最好。”秦念看着广平王唇形一动似是要说话的模样,便抢先开了口道:“我做王妃的,再不想见到什么人气势汹汹过来发难,最后落得这么一鼻子灰的事儿了。如这样的戏,放在人家家中看看便是,自己去演,可是又烦又累。”
她这话,明着说翠羽,暗着说孙氏,眼见得孙氏的脸色红红白白极是精彩,秦念心中大感快慰,好容易才强忍住了笑出来的冲动。
“是了,这样折腾,真真累人。”孙氏勉强道:“老身也觉得疲乏得很,便不打扰七娘了。”
秦念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虽然规矩,却总带着一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她向孙氏板板正正行了一礼,道一句:“阿家回去好生歇着。”
颜面上的事儿做足了,孙氏便带着人走了。秦念看着她盛气凌人着来,恨不得钻在地缝里走,此刻当真是闸不住那看着恶人被报应的欢欣,唇边不由挑起一丝笑。
可这笑容刚一上脸,她便突然醒悟,孙氏是走了,但广平王可还没走呢。
果然,广平王立时便蹙了眉,道:“你笑什么?看我阿娘出丑,你可是很欢喜么?!”
秦念对孙氏那一点儿颜面上的敬重,无非是因为孙氏长辈,她不好直接言语顶撞,便是气到极致,终究不能摔脸。然而广平王却是她夫君,他的话她得听,可他人,她未必得上心。
“欢喜?原来飞来横祸之后冤屈得雪值得欢喜?”秦念挑挑眼,道:“大王的心思和我当真不一样啊——照这么说,有人先害您,待您苦不堪言之时说一句好话,您便会感恩戴德咯?”
“这怎么说的,我阿娘是有心害你?!”广平王道:“倒是你不安好心,这偌大一个王府,你要把每个人都搜过一遍,当真是闹出天大笑话来!难不成这王府声名,你做王妃的丝毫不加考虑?”
秦念娇俏俏一笑:“哎哟,原来我是王妃呐。我当我是来这王府上讨吃骗喝的呢,这才落得个连婢子都敢踩我一脚的对待!”
广平王血气上脸,怒道:“你好生有理啊,我阿娘不为了容儿,如何会这样着急?照你看,这是故意为难你?”
“这我可没说过呀,大王知道,在为儿女的面前说他父母的不是,那是要进拔舌狱的。秦念怕疼,不想落得这么个下场——不过,方才我要搜查全府,也是为了容儿啊,怎生阿家为了她孙儿便是慈爱,我为了府上长子,便是唯恐天下不乱?秦念想不通,大王有空赐教没有?!”
“没空!”广平王的唇舌功夫,原比秦念便逊了不少,此时占不得理,更是左右支绌,叫秦念一通戳得不能还击。听闻那“有空”二字,才总算是捞到个救命的稻草儿,道:“我还要去容郎那边看看!没心思与你鼓唇斗舌!”
“哦……”秦念倒也不生气,也不追击,只笑笑道:“容儿那里,我便不去了,省得又有些有的没的赖我头上来,大王好走,遇得阿计烦请替我提醒她一句——儿郎子是自己的骨血,不管遇上什么事儿,别拿自己的血肉作赌,那害的主人摔下去自己却还在岸上的婢子,留不留,她自己决定。”
广平王分明听得出她意思,但秦念又不曾明说,是而心里头再郁闷也发作不出,直憋得一张俊秀脸蛋如方才的孙氏一般时红时白。秦念看着益发觉得解恨,广平王与她名为夫妇,实是相见两厌,看着他痛苦,她就很痛快。
然而便在广平王恨得切齿又不能发作的时刻,一名阉奴匆匆跑了进来,却道:“大王,王妃娘家那边派人,说她家中有事,请她归宁呢!”
广平王难得能寻到个脱开话题的机会,忙瞥了秦念一眼,道:“你母家有事儿,你可要回去?”
“人都来接了,难道能不回去?”秦念脸上那股子讥笑神色突然便没了,她极认真道:“我倒是很想在府中留着,毕竟容儿和怜娘落水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阿家年纪大了,单是一个婢子摇唇鼓舌就骗得她来我这儿一通折腾,若我走了,谁知晓这里头有哪个精怪再掀起几重浪呢?只是我母家那边……”
见广平王神色郁结,她扭头向阉奴道:“来人可说了是什么事儿没有?要紧不要紧?若实在不要紧,我明儿早上再回去想也不晚……”
“不用等了。”广平王忙道:“若是明儿早上还来得及,他们定不会现下来寻你。”
“……”秦念瞥他一眼,道:“大王可是急着赶我走?我可说好了,若是我不在府中,你们于我这院子里搜出什么来,我可都不认!”
广平王方恢复常色的脸登时又烧了起来,仿如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子:“你放心,定不会有人行这般下贱事情!”
秦念点点头:“大王既然说了,我姑且信一回——只是阿家那边,我须得亲自辞行……”
“不必了!你家中急,走便是了,我阿娘不会与你纠缠!”广平王道。
第4章 归宁
翼国公府与广平王府隔得不近不远。说是近,也有一阵子路要走,可说是远,马车上还来不及说几句话,便到了地方。
秦念下得车来,便扶了脉脉的手进门。这翼国公府里共有两位小娘子,她是年幼的那个,她的阿姊秦愿,却正是当朝皇后,能归宁的次数实是少得可怜。因而她回来也够叫爷娘好生欢喜地招待一番了。
只是这一回,秦念入门也未曾见到谁——往昔,至少她五嫂崔窈是一定会在这里等着的。崔窈与她自幼相熟,名为姑嫂,实同姊妹也没有二般。可今日,连崔窈都不在。
秦念心中不由一慌,翼国公府上,不会当真出了什么事儿吧?她同广平王抬杠时说那些话,可都是抱着自家不会出事儿的心思才敢那么硬气,声称“今儿不急”的,可……
她正有些彷徨,稍远处的廊檐下便跑来一个人,穿着婢子的衣裳,人未到跟前,声音先到了:“七娘!奴婢可算是把您等回来了!”
秦念一怔,细看了才认出这是母亲身边的婢子弄儿,忙笑勾了唇角儿,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呢?府上有什么事儿?”
弄儿那一脸笑意,看的秦念的心思也放下了几分,果然,弄儿神神秘秘挑了眉毛,低着嗓子道:“娘子不叫奴婢透露消息给七娘!”
弄儿比秦念与脉脉殷殷三个都只大了一岁,素日里与秦念是开得玩笑的。秦念果然只嗔道:“好弄儿,你偷摸告诉了我,我定不叫阿娘知道!”
“这事儿须得娘子亲自告诉您才好!”弄儿笑得眯起了一双细细的凤眼:“七娘快随奴来,趁着宫使还没走……”
秦念一头雾水,却终于在听到“宫使”二字时瞪大了眼:“宫中来的消息?莫不是……莫不是与我阿姊有关!”
“七娘果真聪颖——这话,可不是奴婢嘴长说漏了的,是七娘您自己猜的!是不是?”弄儿如个雀儿一般叽叽喳喳道。
秦念听着心底下却颇有些犯嘀咕。她阿姊的事儿,还是这样叫人欢天喜地的事儿……难不成是阿姊又有喜了?
那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她不禁微微蹙眉,阿姊有身孕,谁听着都是高兴的——他们谁也不知道,她阿姊的身子,自从上一回难产,好容易诞下太子之后便比不得从前了。前阵子她自个儿入宫,还同阿姊说了这些个……
秦皇后的身子,还能再担住一个孩子么?
然而秦念心中忧虑,脸上却是万不敢现出来的。对着欢欣的弄儿,她也只能强作欢颜道一句:“促狭鬼”。
她与她阿姊的境况都不十分堪意,俩姊妹之间知道得清楚,可都没敢与爷娘说。身为子女的,不能给爷娘欢欣,那么至少莫要叫他们操劳,这亦是孝道本分。
然而许是她眉间一霎沉郁叫弄儿看到了,这婢子竟开口问道:“七娘不欢喜么?”
秦念一怔,正要分辩,却是不知该如何分辩。她又怕弄儿以为自己妒忌阿姊,又怕将阿姊身子不爽利的事告诉弄儿之后阿娘会知道,端的为难。
弄儿却又笑了,道:“七娘是因为自己府上的事儿忧心吧?奴也听五郎说了今日的事儿呢……”
秦念听得此语,简直恨不能捂脸一声哀嚎——她带着那些个女人们去青萍江游玩,不意遇到了自家五郎秦愈,又不意出了这档子事。
最最不意的,是秦愈他们一群人亲眼目睹了怜娘将容郎推下水去的一幕,方才派了小厮来提点她一句,否则那木人今日是必会叫孙氏搜到手的。
若单是看这一点,今日遇到五郎,乃是上天照拂。然而秦念心底下始终悬着一线——五郎这人啊,长了张顶顶把不住的嘴。但凡他知道的事儿,整个翼国公府差不离便都知道了。一个妾将另一个妾生养的孩儿推入江中,自己还一道掉了下去,这样的稀奇事儿,五郎既然能想到要提醒她多防备,自然也能想到要和府上的爷娘商量商量,探讨探讨了……
但秦念并不太想再同爷娘将今日的事儿细细说一遍。
那弄儿见她窘迫,这才不笑了,道:“七娘也莫急,和自家人又有什么好瞒的?无非是姬妾争宠,旁的贵人家中见得多了!独咱们府里头只有一位娘子别无妾侍,七娘您才觉得此事堕面子罢了。”
弄儿只当她不快是因为娘家人知道了她府上妾侍争宠有失颜面?秦念只得苦笑一声应付过去罢了。她爷娘可不会如弄儿一般简单,今日这一场盘问,怕是怎生也躲不过去了。
眼见着要走到她阿娘院子中,秦念实是脚软,可偏在这时,弄儿回头,神秘地对她眨了眨眼,凑过来,在她耳旁道:“七娘别愁眉苦脸的啦!明儿您可以随娘子一道进宫——那可是有天大的好事儿!”
“……”秦念看看她,点头道:“多谢你提醒……我,会为阿姊开心的。”
“并不是这个!”弄儿急匆匆否定了,张了口却是欲言又止,终于一跺脚,道:“总之您明天就知晓了,是您自己的事儿……”
秦念惊道:“我的事儿?我还能有什么好事儿?!”
“您别问了。”弄儿道:“见得娘子,可别漏了口风!”
“我阿娘没教过你,说话说一半当心咬舌头吗?!”秦念有些着急。
“娘子教过,说了不该说的话,那才时刻都能咬着舌头!”弄儿道:“七娘您就进去吧,今日娘子心情大好,保不准,她自己就先告诉了您呢。”
秦念与弄儿正在纠缠,翼国公夫人裴氏的门便开了。一名穿着精贵的妇人站在门口,道:“阿念!你来了怎也不进门?你们俩却在说什么呢?”
这正是裴夫人了,秦念见得她,便霎时变作了个温柔典雅的闺秀,忙微微垂了头,道:“阿娘,儿这里同弄儿玩笑几句……”
“没见过你这样没孝心的!”裴夫人笑嗔一句:“你阿娘等你等得眼儿都要望穿了,你倒好有闲,竟与婢子玩笑起来。进来吧,你在府上多住几天,有的是时候叫她们陪你玩耍!”
秦念撒娇耍痴地一笑,跑上台阶挽了母亲的臂弯,额上却挨了裴夫人一指头:“怎么教你都改不了?平步上阶!你在那王府中,可不能这般吧?”
做女儿的便瘪了嘴,道:“阿娘,这不是咱们自己家里头么?在那王府里头,儿哪敢放肆!”
裴夫人对她这般倒也没得办法,只能对弄儿道:“七娘还住她老院子里,你和脉脉殷殷去拾掇吧!过阵子再安排餐膳给她。”
弄儿领命同脉脉殷殷去了不提,裴夫人只携着秦念进了门,方才的笑颜便瞬时没了。她抓了秦念双手,道:“你怎生瘦成这般模样!那里的日子,看来当真不如意!”
秦念强笑道:“在人家家里头的日子,怎生也不可比家里如意了。”
“哦,那是我说错——你在那地方,看来是格外不如意吧?!”裴夫人叹道:“今日之事,你回去如何处置?我看,这京中姬妾争宠不少,为了争宠,把人家的孩儿推进江中,却也太过心毒。”
秦念含糊道:“儿已然吩咐将涉事的婢子们痛打了。”
“打婢子?”裴夫人一双眼在她面上一转:“难不成不该罚那推人的?这里头是有什么隐情不是?”
秦念当真没想过阿娘能一下子听出内中含混,额上瞬时便渗出了一层细汗。今日的事儿,她当真是不愿意同母亲说的,谁家爷娘乐意听自己的骨肉被人排挤陷害呢?
然而她却极其不擅长在母亲跟前撒谎,单是听了这一问便如此反应,落在裴夫人眼中,先前的三分怀疑都变了十分:“你这是怎么了?”
秦念一咬牙,她索性招认了吧!左右她府上有什么事儿姨母马上便能得到讯息,姨母知道了,阿娘想打听也能打听到的,那还不若她亲口说,免得事儿越传越大反倒叫她阿娘听着操心。
“阿娘。”她轻声道:“今日那推人下水的妾,回了府只说她是被人咒魇了,手足不听使唤,方将容郎推进江中的。儿那阿家一听说这个,登时便来了兴致,儿房中那研墨的婢子翠羽,又跑去同她说见儿做了下咒的木人,因而她们一大帮子人皆冲到儿房中搜寻……”
裴夫人听得此语,脸色已然阴了,又听得秦念接着道:“儿得了五兄提醒推人一事蹊跷,便叫脉脉她们在房中找了一遍,果然寻出个木人来。那上头字迹与儿平日手书果然一般无二。且喜脉脉已然将那木人踩为碎片藏进香囊之中,儿才算逃得一劫。便如此,阿家尚且不甘心,还要搜儿身子……”
“她!”裴夫人便是修养再好,也忍不住开了口,声气都恼得短促了:“她这没规矩的破落东西!你让她搜了?!”
“儿当着她面将衣裳脱了。”秦念道:“她那婢子的手爪,决计不能挨在儿身上!”
裴夫人差点儿没厥过去,声音颤悠着问:“她这么胡闹,广平王也没拦着?!那孙氏小家出身,命好遇上她夫君落魄时讨了她,又生了个儿郎子才做得老夫人,如市井泼妇一般也就罢了,广平王可也是……也是天家血脉啊,由得他阿娘胡来?”
秦念冷笑道:“儿听他口风,似是恨不得他阿娘更胡来些呢——阿娘,什么鸡下什么蛋,这话糙得很,阿家老是挂在口边,可真想不到,这话原是说她母子自己啊!”
“她说这话,原是嘲我阿姊吧?”裴夫人恨得手都攥了拳,道:“只是若果然……果然如这话,她丢下来的,可不知是什么……”
秦念恨道:“还能是个什么?整日里沉湎酒色,斗鸡走马的废物罢了!说来也不怕阿娘笑话啊,他前阵子才接了如今那推人入水的怜娘入府,疼得心肝儿宝贝一般,由来不过半月余,如今却又想弄几个高丽美婢了。前几天我听他那小阉奴说,他还想弄些个俊俏的穷家子弟。闻说最近京里头豪富人家兴这个?”
裴夫人面上尽是鄙夷,道:“该他养不下儿郎子来,这般缺德!人家寻常富贵人物养些清俊小郎,待到年纪大了也便放出去婚配了,你那王府里头,哪儿能放下外头的男娃儿,少不得要做了阉奴!”
秦念颔首,道:“那自然,只是人家若当真穷了,要卖儿卖女的讨口饭吃,哪儿能顾得是不是把骨肉推进火坑里头?”
裴夫人只是摇头,道:“穷日子当真是难过,可是,便是如咱家这般的富贵……有时候也保不住自个儿儿女啊。”
秦念听得这话,却是难答。裴夫人膝下三子二女,长女做了皇后,深宫里是甜的苦的,没人知晓;次女便是她,日子自然称不上愉悦。长子秦怡与次子秦忱皆从军,秦怡军功升迁,已是将军,那是不坏,秦忱却早早战死,身后追封再如何隆重,也难抚做阿娘的心里头的疤,最后一个幼子秦愈,是一直在家中的,却也是个没规矩的混账。
秦念还小时,带着她番强打鸟走马饮酒的便是这位五郎,待她长大一点,他又拐着她抡刀弄剑,差点儿气坏裴夫人与翼国公。亏得秦愈娶了一位好娘子,崔家的窈娘,方能治他些许。但秦愈再如何听内人的话,也比不得两位兄长稳重可靠……
这一趟子看下来,秦念当真觉得她阿娘不易——举目但见膝下皆麻烦,唯独一个秦怡好,那还好在边关上,连着长媳长孙都不在跟前!
而她秦念,便是这一众麻烦之间的翘楚。
第5章 无常
秦念出裴夫人房门时,眼眶子都还是红的。她阿娘坐根儿也没提到什么好事与她有关,倒是说到伤情之处母女俩险些抱头痛哭一番——她真想抓出弄儿来问个究竟:到底是不是哄她玩儿的?
然而许是她神色太过悲愤,叫旁人看了去,一个清脆的声音便含着笑响起来:“阿念你沉着脸儿做什么?”
这说话的,正是崔窈。秦念来时不曾见她,当时心里头挂着事儿,不曾多想,可此时见得了,到底还是欣喜得很,连方才与阿娘说话间的忧郁都去尽了,忙拖了崔窈的手,亲热热唤了声“五嫂”。
崔窈是个玲珑的美人儿,身量不若秦念高,被秦念这一拽便拉了过来,不由笑啐道:“没规矩!在自家府上就被你阿兄带坏了,过去了就更没人拘你学好!哪儿有硬拽人的道理!”
“又没把五嫂拽倒,怎的这样啰嗦!”秦念眼风儿一挑,道:“我该怪阿兄把五嫂宠坏了不成?”
崔窈便不说话了,羞红着脸只是笑。这天边残阳将尽,照得她一张娇俏脸蛋儿上粉扑扑的,当真好看。
秦念便益发生了打趣她的心思——她自己心情不太愉悦的时候,逗弄一下别人,总会稍微好那么一些:“我阿兄呢?我要去声讨他!”
“他在前头陪人呢。”崔窈道:“就是今日他去那青萍江上,也是因了友人远道而归,阿翁才放他出门一趟的。”
秦念失笑道:“我说怎么会遇到他!先前我可还听说,阿爷叫他在府中老实读书哪儿都不许去呢。这是哪儿来的友人,颜面这样大,竟叫他脱出苦海了?”
“白幼桢将军那位儿郎。”崔窈道:“白将军与阿翁不是旧时袍泽么?可惜人没得太早了些。如今他儿郎子从边关立了军功回来,阿翁自然高兴,顺带你阿兄也便得了好处,可算是能出门透个气儿了!这不,从那青萍江上回来,他们在前头又杀了羊,正玩乐着呢。”
秦念细细回忆,她确实是记得幼时阿兄的玩伴里有这么一位姓白的,然而那记忆早就模糊,她也便不再想了,只道:“阿爷也真是顾念旧友!”
“军中的子弟不都是这般?”崔窈道:“其实我看啊,人大概都念旧。你想想,若是我哪天没了,你会不会多照拂我遗下的子女……”
秦念忙掩了她口:“五嫂说什么话!快重说过了!青天朗朗,哪有谁咒自个儿的!”
崔窈大不在意道:“我也就是这样一说——我头个都生过了,日后还有什么怕的。倒是你,我同你说啊,有身子的时候,可别听他们的,吃得太多孩儿大了,生得时候要疼掉半条命的。我母家那位阿嫂,生下的小娘子足足九斤重,她险些儿都要没命了。你看我生瑞郎时他还不到七斤,一天一夜,我还没觉得撑不住,便听得娃儿哭了……”
秦念一顿足,道:“五嫂越说越不成话,我哪来身子啊?”
崔窈亦是一怔,随即笑道:“你又不是云英未嫁的小娘子,都嫁了人了,便是这个夫君不好,你同他和离了,再嫁下个,也总是要养的。怎么还害起羞来?”
秦念一张脸臊得同红纸一般,心里头犯急,可又不好说。人人皆知她是王妃了,可谁知晓她还是完璧啊?
新婚第一夜,广平王在她身边躺了一宿,却是一指头没挨她,之后更是从不在天色昏暗后见她——说来,当时那一条雪白的绫子,还颇惹了一场风波。若不是广平王自己将孙氏拖入后堂解释几句,她秦念有口也要说不清了。
再者崔窈毫不介怀地便说什么和离再嫁……这样的话,若是在闺房之中,姑嫂两个讲讲体己话儿,那是无妨的,可当着这一众婢子说出来,饶是秦念知晓都是自己人,也觉得甚是难堪。
可崔窈看她脸红,只怕还觉得十分有趣,正要再说,又被秦念掩了口。两个年轻贵女嬉笑着打闹做一处,看得后面几个婢子都没忍住垂了头要笑。
崔窈哪里打得过秦念,没挣扎两把便被秦念按住了口说不出话来,忙摆手求饶。秦念这才松了手——春末的黄昏亦是暖了,这一场打闹,她额上竟然也出了点儿汗,再闹下去,就颇有失态了。
崔窈捋了捋衫袖,同秦念接着向秦念的住处过去,边走边道:“你今日可是来得晚了!若是早到些,见得你阿兄那帮客人,才算的有眼福。”
秦念听着她这话便不正经,然而经了方才一番,她估量崔窈怎么也说不出更过分的言语了,便接到:“怎么个有眼福法儿?”
“那白家的郎君,长得可真好看,”崔窈道:“全不似那些军汉粗鄙!我猜啊,若是个没成亲的小娘子看得这样俊俏的郎君,只怕……”
“五嫂你可是成了亲的!”秦念道。
“我也不过只是看看嘛!”崔窈笑道:“你阿兄在他身边,就和个漂亮的傻瓜一般……可我还是喜欢这个傻的。那白家郎君,看着太过……说不上,总之便是你们小娘子家喜欢的,可真成了亲,我以为还是你阿兄这般有些笨的可意。”
秦念扭了崔窈臂上一把,道:“没有你这般做阿嫂的!”
“亦没有你这样做小姑的,竟敢扭我!”崔窈斜了眼瞪秦念却不敢动手。
二人正说笑,崔窈却突然将一根手指比在唇边,示意秦念噤声。秦念一怔,果然闭了口,却听得前头隐隐有男子声音,却不是她阿爷。
“是……”她眨眨眼,用唇形道:“阿兄他们?”
“说什么来什么!”崔窈杏眼里闪出一丝顽皮劲儿,道:“过会儿你站我身后莫要说话,那位白家郎君一定在他们中间,你尽管看吧!”
须臾,两行人便遇着了,崔窈未待对面发话,便先迎上一步,以袖半遮颜面,道:“郎君!你们这是去哪儿?不在前头酒宴,却到后宅来,怕是不大方便吧?”
秦愈原本已然饮了不少酒,面色发红,可见得娇妻,却是一个寒噤清醒了不少,不由笑道:“后园的花开得好,这乘夜花下饮酒作诗,我觉得也很是风雅。”
崔窈便点点头,道:“那么郎君慢行,奴与阿念先回她那里了。若是酒菜上还要什么,郎君遣人告诉奴便是。”
秦愈似是很满意崔窈人前对他的尊重,脸上得色愈显。而秦念站在崔窈背后,一眼便认出了那位白家郎君——果然,旁边的秦愈叫他一比,真真是个漂亮的傻瓜。
而这一位,姿容未见比秦愈好出多少,只那通身气度,却是与秦愈丝毫不同。
秦念并不曾想到一位立下了战功的将军会是这般模样。她心里头,总觉得战场上的血性男儿该与她阿爷长兄相仿,便是天生一张好模样,也会叫连年的戎马生涯打磨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或许还有骄阳烈风一般悍勇的爽朗。
但他站在那里,安静宁和,堪堪君子如玉。
“阿念!”秦愈却在眼看要分道扬镳的时候一眼瞥到了她,叫了出来:“你可算回来了——来来来,这一位须引荐一下!”
他一把便将白家的郎君拖出了人群,秦念说不得,也只好走一步上前行一礼,耳中听得他道:“这便是把你家那小孽障救上岸的白家三郎,白琅,字明毅!你要谢他,还是打他?”
秦念顿感今日这名门闺秀是装不下去了,哪儿有兄长当着外人叫自家小妹打人的?这不等同于明说了她是个悍妇么?!
“阿兄哪里话,白将军救了府上小儿,理当致谢……”她强绷了动手揍秦愈的心念,道。
“那又不是你的儿郎子!小白眼狼一条!”秦愈不满道:“你不必和这位白将军客套,都是自己人!”
他这话说出口,自觉不对,笑嘻嘻又看了不知说什么是好的白琅一眼:“那‘白眼狼’可不是说你啊!”
白琅一张俊脸犹自八风不动,这一回开口也只道一个字“哦”,倒是那一众贵族少年们看不下去了,嚷嚷道:“秦五可记错了,明毅他那诨名,乃是唤作‘白无常’!”
秦念抬眼瞥了白琅的脸一眼,她实在也难想这人会得这样一个诨名——白无常……
那阴间的鬼差倘若有他这样的颜面,难说会有痴心的小娘子宁可赴死也求见他一面呢。
秦愈稍一尴尬,正要打着哈哈过去,白琅却转向了秦念,规规矩矩道:“王妃不必见外。”
两拨人这才算对付了过去,待渐行渐远了,崔窈方才撞了撞秦念:“五嫂可没骗你,那白家郎君好俊朗吧?倘若你没有嫁给那广平王就好了——他既然是个将军,能讨翼国公府的小娘子做妇人,那是修来的福气!你若同他……”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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