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贵女凶猛-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白琅听得这一句,一怔,方道:“……哦,我不会。”

    这一句却答得出了秦念的意料,她不由又向那把琴瞥过去一眼——那一把琴做得很是考究,承露、岳山与龙龈看着皆是紫檀所制,白银白玉嵌饰光色莹润,显然是谁的爱物。

    白琅又不是个附庸风雅的人,他若不弹琴,这里放一架琴是做什么呢?

    秦念的一手琴,却是从母亲裴夫人那里习来的。女孩儿家,总是要会些什么东西,才好打发深闺里日日重复的时光。琵琶笛子,教坊中的下女多有学习,贵女自然就不很乐意精研此道,然而琴这一物,实是君子淑女的癖爱,风骨高雅……

    以上描述,皆是当年裴夫人对秦念的说教。其实依了秦念的性子,倒是更喜欢琵琶爽利,只是她阿娘不会琵琶,这样下来,她也只好“鼓得一手好琴”了。

    人但凡是有个本事,总是舍不得丢开的。譬如此时见得这么一架琴,她便实在有些技痒,也不顾白琅如何,径自走到琴边坐了,调了弦,拨了两声出来。

    “我可以试试不?”秦念微微抬头,望着白琅。

    白琅不答,只抬手,做一个请势。

    秦念便含了个笑,低下头去,将琴音调准,抹了第一个音下去。她所奏的,不过是通世风行的《风雷引》,实在是再平凡不过的了,然而白琅听得认真,眼神甚至有些微微的失措,仿佛是想到了什么。

    秦念一曲奏罢,他亦回了神,微微一笑,道:“不想娘子还有这般技巧。”

    秦念面上微红,道:“我倒是更爱听琵琶。琴……萧瑟冷清得很。只是,阿娘说身份尊贵的女儿家,总不能学那些教坊部曲的东西!”

    白琅因点头,道:“这倒是。然而我看你……所学倒也广博。”

    秦念实在没忍住,嗔着笑了出来:“郎君可是说我……学得尽是些儿郎子的东西?”

    “也不坏。”白琅淡淡一笑:“你读过兵书,这一桩便胜过我——再弹一曲吧。”

    秦念点点头,起弦弄一曲《昭君怨》。这一架琴弦音和沛,一首原该带着无声无色郁然的曲子,竟生生多了几分晴天朗日的昭然。

    白琅听着听着,便笑了,道:“丝毫无有怨气。”

    “可见我心中实在是平安啊。”秦念道,忍不住又垂了头,白琅当是知晓她意思的。

    果然,她同时听见了一声低低的笑,和书房原本掩着的门被猛然推开的声音。

    门外站着的,是面若冰霜的白瑶。

    她与白琅几乎是同时招呼,只是,她那一声“瑶娘”里带着惊诧,白琅的“阿瑶”却极平静。

    “阿兄,阿嫂。”白瑶踏入门中,唇边不晓得如何挂上了一丝笑:“时值日中掩着门,却原来是琴瑟相和,当真是一双神仙眷侣。”

    她这口气不对,秦念并不知晓自己是如何惹了她——难不成,方才她言辞中对李氏的出身不曾讳言,被传到白瑶耳朵中去了?若非如此,她何必这样一幅腔调。

    白琅却皱了眉,道:“你来何事?”

    “我不过是想问问阿嫂,替我阿娘掩盖,是真好心,还是真看不上我这妾室养下的。”白瑶倒也不讳言,道:“只是到得门口……便听得阿嫂弹琴,当真仙音呢。只是,不知晓阿兄可还记得,曾经弹过这一架琴的那个人?”

    秦念突然便觉得心往下一沉。

    “记得。如何。”白琅的口气不善,斜倚几案,目光发沉。

    “那么,你也该记得她的死!”白瑶的口气忽然冲起来:“这是她唯一留下的……阿兄,你……你让另一个女人去弹!”

    “这琴是我的。”白琅不去看她的眼睛,口气却更重。

    “阿兄……您对她……如此无情?”白瑶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轻飘:“呵,阿嫂好手段啊,这短短十余天,竟笼得我阿兄的心思全归了您,竟将从前那一位为他自尽的苦命人儿忘了个干净——原来,出身好便这样了不起啊。”

    秦念能控制自己不站起身来,却不能控制胸口搏动紊乱,更不能控制面色发青。她的手指狠狠按在琴弦上,柔软的丝弦,却勒得她手指生疼,血液淤积于指尖,隐隐发烫。

    “住口,出去。”白琅道:“她是你阿嫂,由不得你言辞污蔑。”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一点儿也不见情绪。秦念却觉得胸口仿佛是空了。

    白瑶却并不听话,反倒多了几分讥嘲之意:“阿兄当真护着她啊,也不知晓,是喜欢阿嫂这个人呢,还是喜欢翼国公府能叫您前程无忧呢?”

    秦念并不曾察觉手指上的疼痛已然突兀地增强了一下,只觉得方才的热烫消失了,低头看时,才见得血染了琴弦,向着龙龈一段顺着淌下去。

    白瑶的言语,每一个字都如白玉敲冰,声音清脆,溅起的却是满处锋锐的冰渣子。

    “我没揍过你。”白琅终于站起了身:“你不妨接着说。”

    白瑶一怔,却是后退一步,正撞在急慌慌赶来的李氏身上。李氏却不曾如白琅一般出声警告,劈头便是一个耳光子,将白瑶抽了个趔趄:“闭了你那张贱嘴也没人当你是个哑巴!烂了肚肠的东西!你兄嫂哪般对不住你,你……”

    “他不曾对不住我,可他对不起晚儿阿姊!”白瑶站稳了身子,捂着方才阿娘抽下去的热烫脸颊,叫道:“晚儿阿姊哪里不如阿嫂?性子温驯,又多才艺,不过是身份微贱些,他欢喜阿嫂这样的人,不就是……”

    “畜生!孽障!”李氏没头没脸地打白瑶:“我上一世做下多少孽,养了你这么个东西!快些住口,和你阿嫂赔罪!那晚儿不过是个贱籍出身,做你阿兄的妾室尚且不配,她自己生了痴心,你也随着她妄想?!”

    秦念听得这些话,已然明白了多半,白瑶已经叫阿娘打得快要落泪了,委委屈屈不情不愿地道:“我赔礼便是,只是我实在为晚儿阿姊不平!”

    “不必不平了。”秦念站起身,道:“我无妨的。”

    她绕开了白瑶与李氏,从书房中走了出去。她的步态仍然很稳,出身与家教放在那里,便是天大的事儿,也不该叫她失了分寸。

    她将背挺直,微微抬起下巴,面色宁和。出了内门,便有咬着牙的脉脉上来替她披上氅衣,小声道:“娘子,下雪了,咱们回去吧。”

    秦念将她的手推开,微微一笑,道:“下雪……正好啊。出去看看风景,不坏。”

    但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第 045 章  别扭
    她出了白琅的书房,若是回自己那一处,该出了东边门洞便折转向南,然而她走的,却偏生是出了门洞转向北,七绕八拐的,竟然是兜到了将军府的后园中去。

    她身后跟着的脉脉殷殷两个,自然是领教了方才的一番大战的,见她沉默不悦,也不敢拦,只得在后头尾随着。

    碎玉乱琼一般的雪花飞坠而下,粘在她衣上发间,秦念却浑然不觉。她不知晓自己走了多远,终于停住脚步,道:“我要坐一会儿。”

    脉脉急道:“娘子,使不得!这里又无有座椅茵……”

    “褥”尚未出口,秦念已然扫了扫假山上落着的雪,在那上头坐了,背向着她们,轻声道:“我愿意。”

    脉脉轻轻啧了一声,似是不愿又无奈,终于转向另一个婢子道:“愣着做什么,去拿一把伞来!”

    秦念听得分明,却也没有阻拦。她这样的身份,不管不顾地在大雪里随便一坐,已然是失分的了,若是还拦着婢子不叫她们取伞,便摆明了是要把自己折腾成伤风——实在是太过做作,简直难看。

    然而若要她毫不造作地回了自己院中,假作成个没事儿人,她又当真做不到。

    今日的事儿,说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哪个儿郎子没有个心上欢喜的人呢。如今白琅二十岁出头,然而论及情窦初开之时,该当是十五六岁——彼时她正是个调皮讨嫌的小女娃儿,便是生得再玉雪可爱,只怕也激不起他的在意来。况且若那时他上心她,那便简直是个禽兽了。

    再说了,白琅也不曾纳那位唤作晚儿的人物。听白瑶的口气,这女子甚至为了他自尽身亡。

    郎情妾意,偏生身份天差地远。她无望自尽,他留了卿卿从前弹过的琴……真是个缠绵悱恻的故事啊,倘若她秦念不是这故事里做坏人的人,简直要为那薄命的红颜落泪了。

    可她偏生是后来嫁了那位痴情郎君的人,她甚至还得了他的宠,更弹了他的故人曾经心爱的琴。

    怪道她弹琴时白琅出神,或许,那一首《风雷引》,那位晚儿也弹过,或许,那一曲《昭君怨》,伊人还当真能奏出相念不可相守的凄楚悲凉。

    而她,她的平安顺意,依仗了谁。

    雪片越飞越大,稍远一点的梅林已然玉树琼枝。而她头上身上却再没有沾染的雪,想必是取伞的人回来了吧……

    这样的时刻,天地都是冰冷干净的,仿佛只剩下了自己的血还有温热。她压着自己心头的酸涩,去想自己其实还是胜利了的——不管白琅为什么娶她,总之做得白家夫人的是她秦念,被他温和地疼宠着的是她秦念,今后能为他诞育嫡子嫡女,成为他家中人人敬重的族妣的,也是她秦念。

    那个晚儿,再如何也已然不在了。他便是愿意纳她为妾,也来不及了——其实主母们要惩治妾室太容易不过,彼人便是活着,便是如愿做了白琅的妾,她也不会畏惧,更何况那个人已然长眠九泉了呢。

    但到底此意难平。

    活着的人,他身边的人,永远都不会比离开的人更讨喜了。她可能会犯错,可能会惹厌,会疲惫和苍老,但那个已然不在了的人,却永远年轻美丽,温顺多才。

    比不过的,除非她也在最好的年华里故去。

    可是谁愿意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求死?日子还是要过的,娘子还是要做的。今后便是白琅想要纳妾纳婢,她也只能接受,亲手为他挑选容色才德皆好的女子。这便是女儿的宿命,做不得,便损了母家的颜面。

    秦念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决定回房歇着了。她的鞋履已然湿了,再坐一会儿,只怕袜子也能挤出水来。

    只是一转身,她便怔住了。为她撑着伞的,并不是她的婢女,却是白琅。

    他安安静静站在她身后,攥着墨竹伞柄,骨节修长匀称,颜面上既无焦急,也不似要解释,只道:“这里冷,回去吧。”

    秦念听得这一句,却突然变了念头。她方才什么话都不曾说,可是,在心里头难受的时候,被他看了去,便简直是如同叫他知晓了自己的一切思想一般窘迫。她向后退一步,摇摇头,道:“不。”

    白琅手中的伞只罩着她的头顶,他自己肩上却落了薄薄一层雪花,已然有些融化了,他肩上的衣料便比别处的颜色更深些:“鞋袜都该湿了。再不暖着去,当心腹痛。”

    他只言片语不提方才的龃龉,秦念便觉得她自个儿好容易平复下去的不甘与委屈又漫了上来。这实在不是端庄知仪的国公府千金该有的情绪,可对着白琅,她心里只在反复问一句话——为什么他最先欢喜的人,不能是我?

    “快些,我今日不大有耐心。”白琅催道。

    秦念突然便急躁了,道:“郎君没有耐心,回去暖着便是了,何苦随了我在这里挨冻?我愿意留着看雪,便是鞋袜湿了,我也高兴的!你……”

    她言语不曾说尽,白琅便把手中的伞丢了,将她打横抱将起来,道:“夜夜腿足冰凉的,还敢这般闹性子!由得你!”

    秦念骇然,不由伸手扶住了他肩颈。白琅压根儿不看她神色,将她抱到路上方才放下。秦念呆呆的,也不知晓现下是接着闹脾气好呢,还是跟着白琅老实回屋中烤火好。

    白琅却也没给她时间思虑,拖拽了她衣袖便往前扯。秦念叫他带得脚下一个踉跄,竟跌了一跤。

    这倒是将白琅也惊了一跳,他忙转回身,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秦念却不碰他伸过来的手,跪坐在积雪的小径上,只是哭起来。

    “七娘……”白琅口气和缓了许多:“委屈难受,你回去再哭可好?我陪着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你现下这样坐在雪地里,要落毛病的。”

    秦念坐根儿不搭理他,低着头,眼泪便啪嗒啪嗒直接向下掉。她也不晓得自己如何陡然多了那样深厚的委屈,只觉得再不想搭理白琅了。他要喜欢谁,随他,要纳妾什么的,也大可随他,只是,他怎么能这样粗暴地对她呢?

    所以,可见还是并不喜欢……若是他真心呵护的人,一定不会这样用力地拉扯她的。

    白琅见她一动不动,伸手来拽她,秦念却死赖皮地要坐在地上。他可以把她整个儿提起来,却总不能如拎个猫狗一般把她提回去。

    无奈,白琅只能跪坐在她对面,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好了,你要哭便这么哭吧。”

    秦念如同被针戳了一般,当下便跳起身来,头也不回便走。白琅也跟着站起来,在她背后,不轻不重地叹道:“别扭。”

    秦念听得这一句,却觉得心尖子上方才空了的地方被人添了那么一小撮儿烧红的铁末子,烫了一下,竟然还是有知觉的。

    到了她院中,她便停了脚步,看着白琅,道:“郎君可以回还了。奴现下已然回来了,自然不会再跑出去挨冻。”

    白琅张了张口,终于是假作没听到这一句,向着她院中的粗使婢子道:“叫你们熬煮的红花水,可煮好了没有?”

    秦念实在是没法儿对白琅如何。她便是生闷气,方才也闹过了,再闹,便不像话了。她总不能现下还言辞讥讽白琅,到底白琅不曾做错什么——换了谁放在他的位置上也只会这么做,娶个豪门出身的娘子,至于那贱籍的心上人,再好也只能做个妾。说来似是负心,可天下,谁不是这么做的?

    再说了,她作为他这一份负心的获益人,似乎也没有任何立场把他赶出去——真要赶,她这里所有的下人外加她自己,都不能奈何他的。

    两个婢子将木桶取来,将烧得热热的红花水倾进去,服侍秦念脱了履袜。她将足腿浸入水中,只觉那水的烫劲儿直上腰节,舒服得很,不禁微微后仰身子,舒了一口气。然而转念想到那罪魁祸首还在一边儿坐着,不言不语竟然只是在看她,不由又挺直了背,坐得板正些好不叫他看扁。

    白琅却似是全然不注意她的举动,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她,看得秦念心里头发虚——难不成刚才她走掉是她任性,一个人坐着也是她任性,至于哭出来更是失了贵女颜面,总之是她错了太多,白琅才这副模样的?

    她心中忐忑。方才闹腾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只是那一股委屈……如今想想,对着情郎委屈自然无碍,只是,对着夫君委屈却十足小家子气了。

    待得婢子们将已然逐渐凉下去的水撤走,白琅方挥挥手示意旁人都下去,站起了身,走到垂腿坐在墩子上的秦念身边。倒也不说话,只俯下身,取一方湿了的帕子,一点点为她擦掉脸上泪迹。

    秦念颤抖着一动不动,却不知怎的,又有一滴泪珠划下脸庞。这一回,白琅也要叹息了:“莫哭了。”

    秦念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道:“郎君,同我讲讲她。”

    “她?”白琅一怔:“你是说,晚儿吧?那是阿瑶的姨表姊。是个温顺安静的人。”

    秦念垂了头,道:“因她是贱籍,你才不要她的?”

    “并不是。”白琅道:“贱籍也不是不可以收用,只是我当初全然不知晓这一桩□□。”

    秦念一怔:“那么那架琴……”

    “那是我阿娘的遗物。”白琅道:“阿爷还在的时候,就摆在书房之中。后来有一回那晚儿来府上,见得了,欢喜得不得了,便调了弦拨弄了两声,后来每回来探看姨母,都定要去我那儿弹琴。”

    秦念抿了口,低声道:“那是有心意于郎君了。”

    “是了。”白琅道:“可我也无法的。总不能叫她注意避讳……我一年到头总有十个月是在边军的,偶然回来,又不好天天躲出去。”

    “您并不欢喜她么?我听瑶娘言语中的意思,那位小娘子生得该挺俊美。”

    “大概……”白琅想了许久,道:“并不欢喜吧。我若是欢喜一个人,自己总该是有察觉的。至于她相貌,现在倒也记不清了。只想着,有那么一个人是因你去死的,想来有些恻然。”

    “那么我呢?”秦念鼓足勇气,装作冒失,问了这一句。

    白琅不意她出此言,道:“你如何?”

    秦念一横心,只将颜面身份都丢了,道:“郎君可欢喜我?”

    “你是我的娘子啊。”白琅似是哭笑不得,索性半跪下来,将她拥住:“问这些痴话!这一世,我纵使对不住谁,也没有对不住自己内人的道理啊。”
第 046 章  赔礼
    秦念闻他此语,一时间竟是不能言语,只觉得胸口有什么情绪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往上翻涌,她只能伸手扶在他肩上。

    白琅一动不动,过一阵子,却突兀道:“你方才那一跤,可是跌伤了?”

    秦念不意他说起这个,一怔方道:“我又不是个瓷人儿,哪里这般容易就要跌伤呢。”

    “我原以为你是疼哭了的。”白琅有些讪讪,道:“后来见你走得飞快,也只当你是因了赌气方不顾疼痛……”

    “好郎君!”秦念忍不住笑了,嗔道:“我哪里能这般要强!若果然是跌伤了,不论旁的,首要是赖在地上不起来,待你扶我,必挠你一脸花儿的!”

    白琅却不笑,乌眸望着秦念,道:“你果然要抓我?”

    秦念一时把不准他这言语是不是认了真,也不好接着玩笑。及至判断他实是闹着玩儿,已然木怔着摇过了头了。

    “我便知晓……”白琅说着,将她抱了起来。秦念的长裙垂下去,正好掩住赤着的腿脚:“我的娘子虽然凶悍,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秦念脸色微红,道:“方才……是有些失态了。”

    “无妨的。”白琅道:“我能猜到……这样的事情……只是,我身边,实实只有你这一个啊。”

    秦念心口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她被白琅慢慢放在榻上,他拖了锦被过来,将她的腿足盖住:“莫要受了寒。来日我不在府中,你若有什么不快,也万不要作践自己身子。”

    秦念只得点头,想了想,却补上一句:“你要是不放心,我也可以和你一起走。”

    白琅一怔,失笑道:“你……”

    他言语不曾说完,外头的脉脉便急急叩响了门扉,言语之间,却是李氏来了。

    秦念与白琅对了个眼神,心腔子里原本的无尽柔情,这一霎全作了飞灰泡影。李氏待她,那是有礼安顺的,但李氏那位宝贝小娘子的行止,实在是惹足了秦念的厌。

    若说她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人的话,那位白瑶,便一定能位列其中。

    李氏如今过来,怕是要替她求情的。秦念实在不想见,然而长幼有序,她若是拿乔不见,日后叫人听了也要说她不是的。只能轻轻叹一口气,白琅会意,起身将她鞋袜取来,道:“我先出去一会儿。”

    他大概是怕他在场影响了什么吧?秦念垂下眸子,轻轻应了一声。

    进门的李氏与出门的白琅自然是要打个照面的,然而什么话却都没有说。她见得秦念时方才开口,可是未及出声,人已然跪了下去。

    秦念便是再如何厌憎白瑶,遇得这般情形也不敢怠慢,忙上前,要扶李氏起来:“庶母,何必这样多礼,直折杀了小辈!”

    李氏的膝盖却如同长在地上一般:“老身教女无方,冲撞兄嫂,实在是对不住娘子温和的心思。这一跪,是为了那贱胚子跪……”

    “哎……”秦念听得她提到白瑶,便觉得搀着李氏的手,收回来也不妥当,不收回来,又不妥当,只得道:“庶母,她是她,您是您……”

    “娘子此言差矣。她是我生下的,是我养下的,她做的事儿不通情理,有多半是我的错处。”李氏垂着头,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今日的事儿,想来娘子不能轻易释怀。老身是来赔罪的,自然是要说一个明白。”

    秦念听到这一处,已然明白了李氏的心思,不由展颜,微微一笑道:“庶母起来说——脉脉,取热酪浆与庶母暖暖身子。”

    脉脉应声出去,转瞬回来。李氏接了她手上的酪浆,声音微微颤抖:“那晚儿的事儿,老身觉得,实在有必要同娘子说个清楚,您莫要误会三郎才好!说来,这还是老身造下的孽……”

    “庶母请说。”秦念心中动了动。

    “那是我兄长的女孩儿。”李氏道:“如娘子所知,也是个贱籍的,只是因了我,有时来府上走动,身份也尴尬……三郎是个和善性子,也不同谁特意说这些个,她随意行走便也不怎么有人管。”

    秦念微微颔首,听她接着说,李氏又道:“也不知这小孽障什么时候对三郎生起心思的,每一回来,都往三郎的窗下徘徊。老身看着蹊跷,然而偏也不好说,须知三郎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她又生得挺好看,万一……那可怎么了得?须毁了白家的清名!呵,说来也不怕娘子见笑,老身是宁可死也不能毁了家中的名头的,我阿瑶还不曾许人家,若是兄长闹出这等事儿来,断断说不上美谈……她又是个庶女,今后可怎么寻个好郎君?”

    秦念轻声喟叹道:“做爷娘的,多半是有了这些心思。只是……这如何称得上作孽呢。”

    “我正是怕这样的事儿,便同阿兄说了,将她许与了一个乐工。此事定下之时,三郎正在边军之中,是一丝儿风声都不知晓的。晚儿说来也是个痴情人,她一个贱奴,人出不去,信也出不去,索性……便把自己了结了。临终之时,留了一封血书下来,彼时我方才知晓,这小孽障竟对三郎情根深种,实在是作孽!”

    秦念道:“可三郎……待她好么?”

    “我看来是同待自家的堂姊妹们相似的。”李氏苦笑:“容老身说一句——娘子啊,您且想想,三郎也只好这般待她,若是居高临下如主视贱奴一般鄙夷晚儿,那不是三郎的教养能做出的事儿。可晚儿这般人,素日少受人正眼看待,又久恃貌美……难免生了些妄念。”

    秦念终于笑了,道:“庶母啊,我本来也不该在意这个的。今日只是阿瑶将我气着了——您且试想,我与三郎已然做了夫妇,自然是她阿嫂,如何能那般排揎我。”

    “她……她……”李氏脸上红透:“我从小便惯着她……可是,她到底是个庶生的呀。三郎是好心的,从不觉得她低贱,时常也宠着她。我呢,也只觉得她投生到我身上太也可怜,能给她的,样样同族人家的嫡女们没两样。但那些堂姊妹们,没一个看得上她的……”

    “独有那晚儿表姊一个人待她好,是也不是?”

    “晚儿与她,好得便如同一个娘胎里着生的一般。”李氏叹了口气:“说来,我已然不是贱籍,她与一个奴婢这样交好实是不该,可娘子,便是良贱天差地别,人也总是有情的。她今日顶撞于你,多半……”

    “人有情固然不坏,只是,因了她重情而被伤害的人,也未必是无情的呀。”秦念道:“庶母,我可以不与她计较,可今日她说的话,叫我怎的能忘怀得了?她问三郎是看上我的人还是看上翼国公府财势——这样的言语,说出去要叫人笑掉牙的。您既然是将她当嫡女养,便是教不出气度风范来,好歹也教她怎么说话才像话!”

    李氏登时如坐针毡,又要立起身来,又不知该将手中的盏儿放到哪里去:“我……我是贱籍出身的,娘子,我实在是不知晓该怎么教她。”

    “庶母说话,便比她说得好听许多!”秦念道:“但凡是人心里头记挂着旁人的感受,言语便不会太过难听的。”

    李氏惭色满面,只道:“不瞒娘子说,当初您与三郎这一门婚事,我听着,欢喜得都不知将脚往哪一处放了。倒也不为旁的,只为您出身高族,说不定能借了您的好处,给阿瑶寻个好郎君。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再不好意思相求娘子,只愿娘子不要恼她。今后她若是哪里做的不妥当,娘子尽管管教,只求日后她嫁了人,不要毁了家族的名声便好。”

    秦念听闻这一句,不由想起了白瑶今天那一通闹腾,实在是深感李氏颇不容易——不要毁了家族的名声?白瑶若是这副德行嫁出去,早晚能将白琅的三代祖宗气得活过来。莫说家族的声誉,只怕她这做阿嫂的,都要因“长嫂如母”一句落得个“管教不严”了。

    “我哪里能管,我虽是她阿嫂,论年纪也同她差不离。若我插手,她势必不服气的,徒伤了姑嫂和气。我可也不爱招人恨。”

    秦念自己说着,都觉得这一番话实在是废话——姑嫂和气?经了白瑶这一番刀子嘴蝎子心的闹腾,她若还能和白瑶和气,实在是枉对她翼国公府第一祸害的美称。她秦念素来也不是个温柔安分的女人,谁招惹她,她是要招惹回去的。

    “……”李氏张口难言,半晌方道:“左右只盼娘子别记着这小贱胚子做下的坏事儿!若是您心里头不顺遂,我打她一顿也好……”

    秦念不由笑道:“庶母说哪儿话?她为她表姊出头,也是重情重义。秦念心里头不舒服,倒也没到非得叫她吃些皮肉苦的地步。今后说话注意些也便是了。”

    李氏大抵就等着她这一句,脸上登时放松了下来。

    而秦念心里头则明镜儿似的,李氏真是个什么好人么?未必罢……不过是想着白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