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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凶猛-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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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上来么?”白琅这话,却是向着徐三娘说的。
徐三娘咬了唇,一脸的柔弱无依,道:“奴自己上不来,这荷塘湿滑得很……”
秦念心中却是恨得发疼。她伸手之时,徐三娘完全不要她相助,而白琅在场,她却这样柔弱,难不成还期望白琅伸手拉她上来?
白琅却点点头,道:“七娘莽撞,白某代她向三娘子赔个不是——七娘,你拉她上来。男女有别,恕白某不能援手。”
徐三娘的神色,那一刻尴尬至极。而一众下人,直至此刻才蹊跷地赶到,正遇着秦念将衣衫湿透的徐三娘拽出水来。
“三娘!这是怎么的?”一个婢子几步奔了过来,道:“您怎的落入水中了?”
徐三娘不言不语,只用一双红红的眼,望着秦念,目光中哀怨难言之意,竟是淋漓尽致。
“七娘子……”那婢子也望向秦念,道:“您……”
秦念自然听得出她未出口的言语之中的意味,心中恼火难抑,咬了牙,道:“秦念是那般去人家家中做客,反倒把主人推下水的人物么?”
“别怪七娘,是我自己言辞不当……”徐三娘嗫嚅道,十足可怜兮兮的人儿。
“你原来也知道自己言辞不当。”秦念冷笑一声:“说旁人的婚事长久不了,说我用尽手段……也罢,我想,我和意图推人下水却自己栽入荷塘的人比,还是有些手段的。”
“你诬陷我!”徐三娘登时不委屈了,一双眼望着秦念,哀道:“我如何会推你,我如何堪与你相比!你家世身子都好似我,我……”
“是啊,我什么都好似你,何必还要把你推下水,让你过得更凄惨?我当真是闲极……”秦念正说着,却听得白琅一声颇为不耐的“七娘”响起,登时便住了口。
她以为他不愿听她辩解,却不料他道:“白某方才说过,七娘性子直率,若有得罪,还请三娘多包涵。言语多余,白某不欲再说。告辞。”
第 029 章 对质
秦念听得白琅这般说,自也转过身,此时发现原来那一群贵族女眷已然全部都赶到了此处,正窃窃相问方才的事情。
崔窈亦在人群之中,神色满是惊愕。
秦念尚未曾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得一股子愤怒的女声响起来:“白将军!秦七娘!我们徐家势力比不得翼国公府大,然而便是翼国公府,也该讲规矩!怎么能在做客之时,将主人家的小娘子推下水去?”
说话的,正是个婢女打扮的年轻女孩儿,她满脸的不甘与义愤,上前搀扶了徐三娘,道:“何谓言辞多余?!秦七娘为何将三娘推入水中,总该有个交代,这交代,可不是多余吧?!”
白琅眉头微微一蹙,道:“白某可既不眼瞎,也不耳聋。不巧方才的事,白某尽数都看到了,你们还要当着面冤屈七娘?!”
“白将军与秦七娘乃是未婚夫妇,您有心回护她罢了!”那婢子道:“若不是七娘将三娘推入水中,难道我家三娘会自己跳下去么?”
白琅颜色益发阴郁:“哦,这么说来,是白某偏袒七娘了?”
秦念却是再也按捺不住,冷笑一声道:“你是个什么人物,贵人说话,有你插言的地方么?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得贱丨人敢向官身的郎君自称‘我’的!徐尚书也是个正经科考的才子,怎生家教这样好?你这样的婢子都能出人头地,可见你家三娘自己跳荷塘也不是说不过去!”
“秦七娘好凶啊。”这开口的却是徐三娘。她面上神情,依旧是那般委屈,却又添了些许愤怒:“徐家的下人,轮不到您翼国公府的贵人来管教!她不过是为我声张,急了眼,才会言辞冒犯……”
“她若是冒犯你徐家的人,秦念自然不管,可她冒犯的是谁?难不成我们来做客,便是为了低人一等,被主人家的下人污蔑又冒犯的?!”秦念冷笑:“为你声张——你看,今日来的女宾们都到齐了,方才你是怎么摔下水的,可只有你我与白将军三个人看到。你若一口咬定是我推的,我自然是辩驳不能,从此我的名声在京中的贵族女眷中彻底毁了去。这一手如意算盘呵……”
徐三娘的脸色白了白,道:“七娘,便宜都占了,您何必还这般咄咄逼人?难道您府上权势熏天,便能扭曲黑白么?”
“扭曲黑白的是你!”秦念道:“要么,你我发一个誓好了!若是秦念推了您徐三娘下水,教秦念父兄获罪全族牵连,男子流放女子没官,子孙代代为奴为婢,千秋万世永不翻身。若是您徐三娘想扯秦念下水然而反将自己摔下去的话……”
“怎么……”
“你便发誓,教母家祖先山陵难安,子侄后世男盗女娼,夫家获罪破落,郎死子夭,孤苦无依,死无面议葬无椁!如何?”秦念踏前一步,脸上全然没有笑影子,目光狠得像狼。
她声音朗朗,唯有愤恨,无有心虚。那字字句句分明落在围观众人的耳中,贵女们面面相觑,却是一个二个都满面惊愕。
那誓言太沉了,太狠了。
“我……”徐三娘眼神与秦念交触三四次,终于道:“若是徐三娘今日有心推搡污蔑秦家七娘子,教我……教我徐家祖宗……山,山陵不安,后世……男……男为奴,女为婢,夫家……”
秦念不动不摇地看着她,眼神如刀。
“阿姊!”便在这时候一名少年从围观的人群中冲了过来:“你别说了!”
这少年穿着打扮华贵的很,看年纪与徐三娘相仿,想来正是徐家的四郎,今日的另一位寿星。
秦念心思动处已然猜出了几分——徐三娘引她来做一出落水的戏,白琅却恰好出现,怕就是这徐四郎带来的。只是谁料她不曾怒火攻心出手推搡三娘,而四郎和白琅来得又恰到好处地“早”了一些呢。
徐三娘却于听得阿弟的一句话时放声哭了出来:“我……阿弟,我……”
四郎却不搭理哭泣的她,只是甩手一耳光抽在了方才“打抱不平”的婢子脸上:“谁给你的本事顶撞贵人!”
那婢子捂着脸,不敢言,不敢动。
“你哭什么?”秦念却并不为这一出打动,瞥了徐三娘,道:“你若不心虚,方才的誓言也不过是嘴皮子一碰的事儿,祖陵后代无恙,夫婿儿郎无患的,何必做出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模样?”
徐三娘张了张口,这是驰名京中的才女,然而诗文之外的言语功夫,却浅薄得很,竟然叫秦念几句噎得说不出话来,手反倒是越来越紧地捏住了被她扯下来的秦念的帔子。
“那池边生有不少青苔。”四郎赔笑道:“家姊怕是心气浮躁,脚下一滑,自己摔下去的。还扯脱了七娘的帔子,实在是有愧……”
“哦,现下就成了自己摔下去的……”秦念瞥了这一双姐弟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三娘啊,您说说,是秦念推您的,还是……您自己摔的?”
“我……”三娘哽咽一会儿,道:“我……我脚下一滑,哪里还知道是旁人推的,还是自己摔的?”
秦念便不言语了,倒是崔窈从交头接耳的人群中踏出一步,笑着挽了秦念,向徐三娘脆生生道:“哎呦,我家小姑便是这么个臭性子,受了丁点儿的冤屈,便不知晓饶人了。徐三娘看在我清河崔氏的面儿上,便宽恕了她吧。我小时候也曾经失足滑进过水里头,直吓得魂儿都丢了一多半去!只是自那时起啊,我阿爷便把那池塘周围都砌上了栏杆,这才万无一失呢。不过……我倒是很有一事好奇,不知四郎与三娘,有没有心思教导我一番?”
三娘的颜色糟糕透顶,唯有四郎还陪着笑,道:“崔夫人要问什么,但问无妨。”
崔窈甜甜地笑了,道:“这晚荷池周围一圈儿,尽数围着雕栏,怎生就只有三娘落水这短短一处所在,既满生青苔,又无有栏杆呢?您看……”
不顾四郎瞬时也惨白下的脸,崔窈扬起绘着丹朱的指尖,点着靠近水岸的所在,道:“此处连草都不生一根,全然与园中旁的地方之清脆蓊郁不同,可见是近来翻动过了,会不会是近日才平了此处的围栏?七娘她无知,可徐三娘乃是府上千金,怎么偏生选了这一处与七娘交谈?多危险呢。”
“这里原本栽着花木,前些日子挖走了。”四郎的声音听着也很如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崔窈仿佛满意这个答案,她点点头,仍然是教养良好的世家千金风范:“原来是这般啊……对了,三娘身上还湿着呢,池子边儿上凉风大,可别受了凉!女子最是怕寒了!”
说着,她眼风朝着方才多言挨了一掌的婢子瞟过去:“忠心护主的好奴婢,快搀着她回去喝姜汤啊。”
秦念见得崔窈出人群的时候,便猜到五嫂定是要来扮个好人,顺便狠狠再摆那徐家姊弟一道的。她们两个自小便是这样,但凡小女伴们闹了别扭,她和崔窈之中的一个便去和人家吵,另一个寻些蛛丝马迹把人家逼到无可退。
说来,一多半时候都是崔窈去逼着最后一手的。不为旁的,只因崔家家教严谨,若是崔窈言辞尖酸了,要吃好大一顿手板,她秦念却没什么好怕。
时隔这么多年,崔窈挖坑害人的本事,竟是半分都没有丢下。
那围观的一众贵女又不是傻子,方才徐三娘不敢发毒誓,已然是落了一城了,崔窈又点出她带着秦念来没有栏杆的岸边居心可疑一点,人人面上便都多少带了些看戏的幸灾乐祸之意。
“三娘要回去捂暖了身子呀。”崔窈颜若桃李,声若莺啼:“今日龃龉,三娘还是忘了好——我们姑嫂不便再留着叨扰了,告辞。”
她拽着面上愤恨未消的秦念,一道向女眷们行礼告辞,之后便走,走出几步,方回头看了白琅一眼:“白将军,多谢您为我家小姑证清白。过些日子,请随五郎来府上饮酒以表相酬啊!”
白琅怔了怔,看看秦念,唇边带了个浅浅的笑,拱手道:“多谢崔夫人相邀。”
秦念亦随崔窈回了头,与白琅四目交对之时,看他一笑,心跳便猛地一重。
她匆匆扭过头和五嫂走了,上了马车,方才渐渐觉得双颊红烫。
“傻阿念。”崔窈在马车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倚着:“你居然随着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一起去荷塘边!”
“我哪儿想得到她要自己跳呢?”秦念才从白琅那一个笑里头醒过神儿,道:“我原本想着,她好歹也是名扬京城的才女,不至于这般下作可恨呀。”
“才女。”崔窈轻轻笑了笑:“这般才女比寻常女孩儿还讨人嫌!你想想啊,若不是心思极灵敏之人,如何能看得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若不是极在意细处之人,如何能作得出旁人作不出的诗赋?如她这般人物,若是得了意,不过是张牙舞爪地讨嫌罢了,若是如当今一般失了意啊,只怕心思便……如那黄蜂的针青蛇的口,毒得很呢。”
秦念轻轻叹了口气,道:“好赖今日算得上是将事情说清楚了,只不知……她们会怎么看?”
“她们?”崔窈一怔,道:“那些贵女么?你在乎她们的看法么?”
秦念默然一阵子,点了点头。
“不必在乎。今日所有在场的人里头,需得你在意的,只有白琅一个人。他不是很回护你么?这便足矣。”崔窈道:“那些个女眷们啊,你管她们作甚?反正今日你大不了落得个脾气暴躁得理不饶人的罪过,总胜过徐三娘,博了个心思恶毒的声名。”
第 030 章 远行
过了七八天,白琅果然来了翼国公府,只是这一回,并不是应了崔窈的邀前来吃酒玩耍,却是直接去见了翼国公。
这即将成为翁婿的两人闭了门谈了许久,秦念听闻白琅上门,便偷摸溜到了窗外窃听。翼国公府人人知晓七娘无法无天,竟也无人拦阻告发她,由着她站在堂后听着。
下人们为了避免叫旁人发现自己看到七娘却不拦阻的名头,见得堂后的一袭裙摆,都纷纷绕路而行。秦念站了一个多时辰,脸色由粉润渐趋苍白,到得白琅要告辞的时分,她整个人竟倚靠在墙上,腿软得时刻会跌倒。
而隔着一堵墙,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说:“明毅告辞。”
秦念从窗缝里瞥过去,她多想再看他一眼,但从这里窥去,只能见得半扇绣着山水的屏风,却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她慢慢蹲下身子——他要走了,离定下的吉日只剩下四个多月,他要出征。
她知晓他身经百战,但当着这样的时候,她却只觉得恐惧如山崩海啸,向她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她避无可避。
不知过得多久,她听得阿爷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你可偷听够了?”
秦念勉强抬起头,看着他的面容,笑了笑:“阿爷……我……”
“失魂落魄的,像什么样子。”
“阿爷……”秦念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朝中那么多良将,为什么是他呀!”
“做将军的,没有战功,哪儿有前程?”秦云衡看着她,笑叹道:“他便是现下不去,早晚有一天也要去的。莫非你便希望他在鹰扬卫困一世?”
“可鹰扬卫好赖是守宫城的,阿爷,儿怕他遇险呀。”
“你当守宫城便没有危险了么?痴女儿!”秦云衡道:“他既然是个将军,造化富贵,便全都在枪尖子上了。你便是哭,又有什么用?让他出征,那是圣人的意思,是提拔的意思。”
“可……马上就要成婚了呀。他这一走……”秦念的眼红得活像个兔子。
她阿爷反倒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道:“不过是突厥牲畜病疫,因而生了抢掠心思南下罢了。天军威武,还有打不过的事儿么。你们的婚期还有四个月,他定能在吉日之前得胜还朝的。”
“……阿爷。”秦念默然一阵子,突然抬头,道:“儿能跟着去吗?”
这一句话,却把秦云衡惊了个寒噤,他看着秦念,似是不敢信般,问:“你说什么?你要跟着去出征?”
秦念点点头。
秦云衡当即沉了脸下来:“你一个女儿家,疆场厮杀之所,你怎么能去?”
“……堂兄不是主将么?”秦念极小声道:“阿爷既然说这一回出征不危险,儿去一次,也当是无所谓的……”
“军中不可有女子。”
“可是,本朝立国之时,不就有长公主所率的娘子军?”
“长公主是长公主,你是你,你……”
“可见这军中不能有女子一言,全然没有道理呀!”秦念道:“阿爷,阿念发誓,便是去了,也好生听堂兄的话,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行。”
“阿爷……”
“你当我不知晓你什么心思?若是白明毅不去,你会闹着要去?”翼国公压下脸来,道:“你年轻轻的女孩儿家,未嫁之身,为了个男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有那些个年幼无知的小娘子才会觉得是一段佳话!”
“阿爷,儿定不会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秦念心里头一慌,道。
“我知道你不会,可旁人未必便相信你不会。”秦云衡沉声道:“秦氏行伍出身,原本算不得尊贵,然而自你曾祖,代代迎娶的皆是有声望的世族出身的正妻,你可也想想自己身上流的是何等尊贵的血。素日你顽皮我不管你,可疆场上安危难卜,容不得你这样放肆下去了。”
秦念垂了眼,闷声道:“阿爷,当真是不行?”
“不行……”秦云衡说罢便转身,走出几步,却又停了,看着孤零零立在那里,垂着眼泪一声不吭的小女儿,僵持一忽儿,叹了一声:“待我与你阿娘商议一声。这不是我做得了主的,你若要跟去,还得禀报了圣人。你与明毅不曾成亲,今日做主将的又是秦悌,也寻不出堂兄带着堂妹的先例来……”
秦念听得父亲这言语,算得上是松动了,颜面上不由便现出喜色来:“阿爷,儿若是去得,一定好生听堂兄的话,不该做的,是一件都不会做的。阿爷您放心……”
“你一个女儿家,在军中可如何是好。”秦云衡叹道:“起居用度,处处不便啊。”
秦念眼里头泪花还没干,脸颊上便勾出一双酒窝儿来:“阿爷,儿知晓了,到了那边,若是堂兄果然以为不便,那将儿安置在某处城中也无妨的。”
“你……那你又是何苦来哉!”秦云衡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吧,莫要再这副委屈模样儿看着我!”
秦念点点头,极规矩地行礼:“儿告退,阿爷万安。”
而秦云衡看着她,似是想叹,却终究只是苦笑了一声。
大抵是半个月后,白琅率军至塞北落凤郡,与先期到达的秦悌所部会合。他是做副将的,自然是要去主将那边儿拜会,却不料抬眼之间,正看着秦悌身后着一身铠甲的人特殊得很。
而彼人目光与他一触,登时便垂下了眼神儿去。
须臾出得帅帐,白琅便沉着脸在不远处等着了。果不其然,那人也随了出来,站在他身边稍远地方,却是期期艾艾,像是要说话,又说不出话。
“这地方是你该来的么?”他先开了口,口气全然不善。
“我……我想来。”秦念不敢看他,道。
“你是个小娘子!这军中尽是男儿,你在此间多有不便,你可知晓?过得几天两军交战,敌我交错生死相搏,你一个身娇骨软的女儿家又能做什么?不过是个拖累!”白琅道:“翼国公竟也许你来!”
秦念低声道:“我求阿爷的。”
白琅素来少话,能一气儿说这么多,显然是动了火气,秦念哪儿敢对他眼睛?然而要她走,她却是不依的。好容易求来的,怎么能这么就算了?这白琅训斥她,倒也无妨,反正她抵达落凤郡中第一日,便叫堂兄秦悌给训了个狗血淋头了。那也不过是哭了一晚上的事儿——秦悌当下也抽不出人手把她送回去不是?
连圣人都同意了的事儿,他们这些个将军,便是再不乐意看得她在军中,又能怎么的?
“你……”白琅道:“七娘,你听我一句劝。如今突厥人声势虽不大,然而两军接战的时候,当真不是好做戏的。你如今来了,想走只怕也不那么容易,便留在落凤城中吧。再莫要耍小性儿和我们出征了。”
“白将军如何知道我还想随你们出征的?”秦念叫他说中了心事,不由问道。
“你穿着铠甲,不是要上阵的意思?”
秦念抬抬眼,对上白琅的目光。他眼神中的不悦何其明显,她几乎要沮丧地哭出来了。
他不愿意让她随行,谁都觉得她是个女儿身,便不该到这塞北苦寒之所来。只有她一个人相信自己不会成为他们的拖累,可……可他们都不信啊!
“我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拖累你们的。”她小声道:“我跟着,不行么?我的箭术,白将军也见过的。我堂兄不知道,可您知道啊。”
“不行。”白琅的回答,却比她阿爷的要斩钉截铁千倍。
秦念满面委屈地抬眼望他,却终究发现,便是同她定了婚的白琅,也还和从前那个油盐不进的白琅一般。对于她堪怜的神情,他全然不作反应。
白琅这人啊,怎的这样难说话?秦念在心中抱怨一句,又想着——他要是不这么俊美,她一定不会这般忍他的脾性。
如白琅这样的性子,简直讨人嫌到有些许好玩。
但秦念心里头其实也并不怕他不带她——这军中的主将,是她的堂兄秦悌。带她不带,秦悌说了才算数儿,白琅说的,毕竟什么都不算。
她若是真不随军前行了,一定是为了顾全他的愿望,而不是被他们嫌弃地丢下。
揣着这样的念头,秦念口上便答应了个满满当当,白琅这才罢了口——此人能为她啰嗦这么多,秦念便是挨了训,也颇觉得有些隐隐的欢喜。
只是这般欢喜,待得大军出城的前一日,却尽数被扫了个干净——秦悌唤了她去,竟是将一封信递到了她面前。
秦念捏了信,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慌,便开言道:“阿兄,这是……”
“这便是二叔要你带来给我的那一封信。”秦悌看着她,薄薄的嘴唇微微挑起一丝笑:“你可真是个老实的小娘子,一路过来竟也没想着偷偷拆看。也罢,今日你可以看了。”
秦念那一股子心慌的劲儿更明显了。她颤着手抽出信笺,眼光落下去,面上的神色立刻便换了惊诧:“这是我阿爷要我带来的书信?就写了这些个?!”
“正是。”秦悌颔首,道:“我爷娘早亡,全靠了二叔与婶娘教养,如今二叔的言语,便如同生父的嘱咐一般,半点儿不能违拗——七妹便好生在落凤城里等着吧。哪一日王师凯旋,哪一日许你出城。”
秦念原本见得白琅一面,又亲眼看了将士操演,那些个不安心思早放了多半下去。能留在落凤城将军府里头,她原本也愿意的。只是,自己愿意留下和被兄长当个拖累一样丢下,这两般情形,哪儿能一样?
她阿爷才真真是老奸巨猾,不忍心看她委屈,便把她送到这里,还连铠甲弓刀都为她准备好——最后却叫她带一封信给秦悌,好把她关在落凤城里头不得前行半步!
她可是被秦悌念叨了小半个月啊!每日价道她性子太野行事堪虞,她若不是还要维持身为贵女的优雅模样,早就摔门而出了。她千里迢迢从京中赶至此地,难不成就是为了听素来严肃毫不可爱的堂兄啰嗦她么?
秦念苦着一张脸,她现下是当真恨透了这“千金有礼”的行止规矩了。她极想哭闹一场,但是,秦悌不同她阿爷,更不同秦愈,看着她哭闹,只怕非但不会妥协,更会以长兄的身份罚得她再哭不出来。
“这般温和贤淑多好。”秦悌看她一副既不敢怒复不敢言的模样,悠然道:“二叔说你性子泼悍不服管,我看,七妹柔雅得很啊。崔卢李郑世家女,亦不过如此啊。”
秦念听得这一份夸赞,但觉胸口塞了块泡胀的胡饼。她阿爷一定是有心将她塞到秦悌手上磨性子的!
第 031 章 危城
落凤郡这地方,原本便是数代王朝经营屯兵的所在,然而战事远非年年滋生。太平的时日久了,来往的商贾也多了,兵营附近渐渐便有了人烟百姓。
再之后,便有了这一座落凤城。
此处胡汉杂居,民风剽悍,然而土质贫瘠不利耕种,是而乡民多以放牧为生。便是想种田,爱种田的,也只有那么些许薄地,种些耐旱黍米。日子不宽裕,饮食中又多肉奶,这地方的男女便分外直爽好斗。城中多一半的男丁,此刻倒都随着出征了。剩下的无非老幼,而秦念此时在落凤城中看到的,连拉车的都是女人。
“这地方有什么好的?”在驶过街道的马车上,秦悌的正室林氏问秦念:“七妹原本在京中,那是何等清贵的好地方。非得到了此处——你看,连风都是野的。时不时还能看到娘子拎了鞭子将郎君打出家门,当真不是个人待的地方。”
秦悌原本轮在落凤城值守,正是 第 031 章 要叫秦念听的。秦念听了,也是气不得笑不得。如今想想,她自己也不知晓为何非要跟着来这一趟——只是因为白琅来了么?
如若真的只为了白琅,那么,她都到了落凤城,便是偷偷跟出去,也不会比求恳阿爷更难了。可见了他那一眼,她便没打算再追着出去了。
她为什么要来这地方?林氏不解,她自己也想不清楚。大概是那时候猪油懵了心,方才闹着委屈,非要来一趟,实在任性又无理得很。
只是人都已然来了,想回去便是不能。还好落凤城中还算得是安宁的,除了水咸天干,倒也没什么受不了的事儿。此地的人心也简单,倒是更对她心思,便连秦悌的长子怀郎,也比一般年纪的京中孩儿直率许多,竟能牵着她的手,笑嘻嘻甜润润道:“阿姑莫要为白将军担心!我阿娘都不为阿爷担心的!”
秦念听得这一句,只觉哭笑不得,究竟是谁将这样的昏话说给这四岁不到的孩儿听?!再者,林氏又怎么会不为秦悌担心呢,那闺房中亮到天明的灯,与她这边儿的交相映着,两片压抑的光,浮在夜中的将军府里,孤独里隐隐带着些温暖。
说来也是奇怪,大军离开了将近一月,非但没有胜利的信儿,连回来个人通报一声的都不见。秦念眼看着林氏由先前的笑意满面转为双眉紧锁,胸中那一点儿没来由的慌张便越放越大,抓着心肝儿难安。
她听了不少父亲讲述的故事,也看过不少的兵书。然而却不曾听过这军行千里渺无音信的先例。
城中的女子们多有父兄也随同出征的,这些日子以来,街上巷里,气氛亦益发地低沉。
所有的人都在等,但一日日过去,什么都等不到。
有时候秦念与林氏去城中佛寺听经,也会揭开车帘朝外张望一眼,但见城头军旗猎猎,在干烈的风中翻滚,竟显得肃杀又萧条。
林氏亦不问她为何来了,只寻她闲聊的次数见多,且还在某一日握了她的手,实心诚意道:“若不是七妹这一遭儿过来,我心慌都不知晓能寻谁陪着去。”
秦念点点头,努力叫自己笑得可信些,她反手握住林氏的手,道:“阿嫂也莫要太着急,军中若有机宜之事,暂不通传消息也很是有的。此般情形,没消息,已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林氏看着她,仿佛并不能却又不得不信她所言。可秦念此刻如何能想到,消息第二天便来了,还是天大的坏消息。
那一日她刚刚起身,将军府的婢子正为她挽发,便见得林氏脚步伧浮地冲进来:“七娘!”
秦念见林氏颜色惨白,心头便是一沉,道:“怎么?阿嫂这……您先坐了,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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