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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相逢未嫁时(全本)-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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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默默看着她澄净水亮的眼眸,心里突涌一份安宁。父母去世之后,没有人这么真心的为他 流过眼泪。他陷在算计和提防之中,已经忘记了自己其实也需要这些,在疲倦之时,格外的珍贵。他很想伸出手掌去接她下颌的眼泪,再将手掌贴在她的脸郏上,将眼泪烘干。可是他不能任由自己的放纵。他犹豫着,最终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将她鼻梁旁的一行眼泪抹去。
她忘记了躲闪,微微仰头看他。这一刻,她似乎走进了他的心里,看见了他诙谐之下的无奈,刚强之下的疲倦。
他的嗓音特别的温软,幽幽叹息:“司恬,若我真的死了,真心为我哭的人,也许只有你。”
这句话让她的心里猛然一震!他脸上有一丝温柔的落寞,人前的冠盖满京华,独在她的面前,有了片刻的憔悴。她见惯他风华无双,嬉笑诙谐,此刻的落寞与怅然是深潭映月中的一轮孤影,扰了波心。
眼前不是安庆王,只是一个无意被卷入洪涛想要自保的人。她看见了,看懂了,越发遗憾,自己帮不了他什么,只可以默默的关心。
他叹息了一声,放下手指,对她道:“桌上有一件东西,你去看看。”他特意叫她来,就是因为这样东西。
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桌,果然见到一个盒子。
她打开盒子,火红色的绸上,放了一把黝黑的梳子。阳光下有盈盈的暗光闪闪,光泽如墨玉般。
她意外而惊喜!难道他知道她的生日,这是送她的礼物?
他站在她身后道:“商雨前些日子捎来的一份东西,叮嘱我一定要在今日亲手交给你。我几日不能回王府,生怕忘了,赶紧让管家叫你过来。他提醒了好几次,若是忘了,回头他又要对本王黑脸。”
原来是他!她心里一动,他怎么知道她的生日?
“是什么?”他很好奇商雨有什么东西这么急着要送她。
“是一把梳子。”她拿起梳子递给他,发现梳子下还压着一片纸。
她拿起那片纸,发现上面只有几个字:此梳名雨丝。这名字真是好听。
他接过梳子,仔细看了看,道:“哦,是牦牛角做的,北疆的东西,很不错。”他说完,突然觉得有点奇怪,问道:“为何一定要在今日送你?莫非,今日是你的生日?”
她低声说“是”,有点腼腆的低了头。
他怔了怔,低声道:“你去休息吧。”
他没有丝毫的表示,她心里有一点失望,拿过梳子,放在盒子里走了出去。
“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本王的伤势。”
他说到“伤势”两个字的时候,又带了调侃玩笑的语气。她打开门,阳光撒过来,他刚才那一刻的落寞与柔情就象一场薄雾,云开日出,不见了踪影。
苏翩和刘重迎面走了过来,苏翩手里端着药,见到司恬从屋里出来,低声 问道:“王爷醒了。”
司恬点头。
苏翩和刘重进了屋子,将门关上。
裴云旷见到苏翩手里的药,皱了皱眉头笑道:“本王没什么事,也快被熏的有事了。”
苏翩撇嘴道:“王爷,你以为熬药是件好差事么?我也熏的够戗。这不还是为了做戏更逼真些。外头站的有人,园子外也到处是来打听消息的人,王爷伤了,不喝药那成。我已经吩咐下人去王府里取人参燕窝了,王爷,你好好补着吧。”
他叹了口气:“看来本王又要在屋子里闷上十天半月的了。”
刘重道:“这里比王府人少,调过来的人手也都可靠,过几日,王爷可放心到后园里散心。”
裴云旷道:“嗣宇世子,平时不太出府,京城人多眼杂,人多的地方又不好动手,想来想去,最好是在谢聪的棋社动手。”
“属下的意思也正是如此。不过这么一来,谢聪也要带点伤,才不让人起疑。不然,单单是世子受伤,说不过去。”
裴云旷笑道:“这小子臭美,别伤到脸上就行,你去安排。”
苏翩心里一动,谢聪最是怕疼。虽是自己人下手,可是刀剑无眼,万一有差池,伤重了。。。。。。她心里紧张起来,低声道:“王爷,为何一定让世子也要受伤?”其实,她这么问,到底关心的还是谢聪。
刘重道:“前些日子有人奏请皇上早立太子。论起来,皇上和乐平王是一个辈分。立太子一说,自然是将乐平王抛开了。剩下的可做太子人选的自然是王爷和世子,还有临江王。眼下,王爷和世子先后遇刺,大家自然都会有点想法。”
“可是世子身边高手如云,会不会累及谢聪?”
“并非真的刺杀,不过是做做样子,有这回儿事而已。京城那种地方,到处是眼线,岂能胡来?七势门的高手也不少,你不必担心他。”
她默默点头,心里却是担忧。
“北疆大军已经胜券在握,商雨又刻意将所有功劳都挂在裴子由名下,看来裴子由得胜回朝封王也是极有可能。”
裴云旷眯起眼眸,笑道:“到时候临江王会很风光。俗话说,盛极而衰。眼下,临江王还不够盛极,需要将他更推一步才成。”
刘重沉吟片刻,道:“属下知道祈福寺的木鱼是一步棋,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自然有关。临江王名尚风,字慕羽。”
刘重恍然笑道:“木鱼,慕羽,妙!王爷这一招实在是巧妙。属下这就去想想,有什么句子朗朗上口,通俗易记,很快能在百姓中传开才是。”
裴云旷点头含笑,刘重这人,很聪明,很多事情都是一点就透,余下的就不用吩咐,他自然做的滴水不漏。
苏翩听了不太明白,出了房门 问道:“临江王的字,与木鱼有什么关系?”
刘重走过回廊,见左右无人,才低声道:“祈福寺近来名声大噪,不过是因为一个木鱼。眼下只需造出一个传闻,说天降木鱼,暗示王位归于临江王乃是天意。传闻很快就会传到上京,这个传闻对临江王有益,巴结他的朝臣必定会顺势将此传闻扩大影响。皇上自然很快就会知道。他应该是半信半疑。”
“然后呢?”
“然后让皇上发现木鱼之说纯属是谣传,根本是有人刻意造谣,如果再查出是临江王指使的,你说皇上会怎么想?”
苏翩恍然大悟,裴云旷的这一步步棋若是顺利,必定会让临江王元气大伤。三年前,他处处被动位于下风,如今他与临江王的对弈已经反败为胜,是他该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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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裴云旷没事,司恬打算回家去看看母亲。这个生日,应该陪着母亲过。她来到园南的侧门,侧门外是一条僻静的胡同,平时很少有人,她打开门,发现路上似乎比平时多了人,有些人见到她,还会不由自主的打量她两眼。她心里一动,突然觉得自己行为不妥,按说主人受了重伤,身为侍女怎么可能恍然无事的外出归家?这实在说不过去。她只好折回去,心里暗暗有点焦急,却也没法给母亲传个口信过去。
落过后花园,她在里面转了转,桂花树旁的几株梅花有了含苞的迹象。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照的她暖洋洋的,心里却有点失落。这样一个重要的生日,就要这样百无聊赖的过去了。
她回到原来住的房间,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个盒子。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涌起,心跳的很快。她轻轻打开盒子,怔住了!
里面是一个荷包,正是她以前丢掉的那个,不过,荷包上多了一枚小巧的玉如意坠子,上好的羊脂玉,白中带着淡淡的浅黄,和那紫色的荷包,说不出的般配好看。
她莫名有点心慌,轻轻打开荷包,里面是三两银子,还有一张字条。
她手指轻抖,慢慢展开那张字条。
拾金昧之,心甚悔之,特送玉如意一枚以做利息。
他呀他。。。。。。一抹笑晕开在她的唇边,渐渐笑意展开,如春暖花开的一树繁花,灿烂明媚。
她抚摩着玉坠,这利息,大大超过了本金三两银子。他应该是借故,送的一份礼物才是!如意,如意。。。。。。
她将两个盒子并排放在桌子上,心里有浓浓的欢喜。两份礼物都是意想不到。
她打开盒子拿出牛角梳,这是今日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最想不到的 一个人送的,千里之外特意传来,带着边关的味道。他在那里可好?不是说两个月回来吗,怎么迟迟不归?她有点想念他的笛声了。
午后的阳光很好,她拿着梳子梳着发梢,明日起,就不再梳着辫子了,十五岁,对一个女子来说,不光是发式要变了,还有很多改变接踵而来,想到将来的种种,她微微有点脸热。
她拿着梳子对着光线把玩,突然发现梳上还有两个小字,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雨丝。
她愣了,这是他刻上的,还是卖梳子的人刻上的?
定 亲
她对着光线看那两个小字看了许久,猛然想到他名字里有个“雨”字!那么,丝,司?思?她心里砰然一惊!但转而又极快的否决!怎么会呢?一定是多想了,一定是!她微微脸热起来,怎么可以如此胡思乱想?还想到他的头上?平时见他和裴云旷在一起的时候,未见对裴云旷有多恭敬,必定是两人私下有极好的交情,他还说过要立功好封妻荫子,这话应是针对小郡主而言吧?一定是的,立功封爵才可以和小郡主门第般配。
她收好梳子,也收起刚才片刻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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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旷的“伤”一直养了小半个月才好。回王府之日,许氏早早得到消息,望眼欲穿的等在王府大门之内。
裴云旷进门见到她,微微笑了笑,上前道:“风大,回屋吧。”说着,径直往书房而去。半个月里,她几乎每天都去桂馥园,可是每次都被挡在门外。此刻见到他,她心里的委屈无处可诉,又不敢诉,一双眸子简直要汪出水来,情不自禁往司恬身上看去。她没有跟在他的身后,和刘重夫妻一起。看到苏翩,她心里越发的别扭。以前是苏翩两姐妹,好不容易送走一个,嫁掉一个,如今又来了司恬。看他的举止,对她可比苏翩姐妹更加的上心。
她一直抱怨老天的不公,嫁在王侯之家,拼的就是姿色与心计。她本以为正妃去了,他会将她扶正,即便不扶正,她也会独占他一段时间,只要肚子争气生下长子,下半辈子就无忧。可惜,他不来,她的肚子独自怎么争气?
她跟在他的身后,心里又酸又苦,却不敢露出分毫的委屈。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客气温柔的说道:“这段日子养病,身子不舒服不想见人,你别介意。”
她心里稍稍好过一点,强笑道:“妾身不敢。”
他走到书房门口,道:“那就好,你去歇着吧,我这里有一堆书信要回。”
许氏无奈转身离去,迎面却见司恬从回廊上走了过来。红颜乌发,明眸皓齿,绯红的裙子随着轻盈的步伐翩翩如蝶。青春是如此的动人心魄,可惜她已经错过。这一刻,许氏身为一个女人也觉得眼前一亮,心里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她和平日有些不同,细看才发现,原来她的发式变了。
许氏顿时心里一紧,这个女孩身上最后一抹青涩似乎一夜间破茧化蝶,明媚清新的让人侧目。风拂裙角,她象一朵久含的骨朵即将盛开,花瓣微启,芬芳袭来。
她挪开目光,步下台阶。身后的侍女荷眉低声道:“王妃,这半个月她一直都待在桂馥园。”
许氏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就算是她喜欢他,又或是他喜欢她,那又怎样?那时,苏婉在他面前哭了半日不愿进宫,结果又如何?还不是当夜便送到宫里。
司恬依旧在裴云旷的书房当差。
他一切照旧,她一切如旧。
他克制,她理智。
相安无事。
这天,司恬见裴云旷带着苏翩夫妻出去,便抽空向管家告假一个时辰回家。自从他“遇刺”,她都没有顾上回家,心里很挂念母亲。
回到家里,席冉急忙问道:“王爷的伤要不要紧?是什么人做的,可查到了?”
她迟疑了一下,道:“王爷的伤好了,什么人做的我也不知道。”当着母亲的面,她也不能说实话,心里很别扭。
席冉松了口气。那日杨婶出去买菜为司恬庆生,回来后就大惊失色对她提起安庆王遇刺的事,她当时就担心的险些去王府看看女儿可平安。后来一想,如果司恬有什么事,王府一定会派人来通知,她等了一夜见没有消息,这才放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赶紧吩咐杨婶做些好菜,为女儿补个生日。
司恬笑了:“娘,你还当我小孩子呢,就知道惦记些好吃的?”
席冉拉着她的手,笑眯眯道:“前日,吴婶听说我回来了,特意来咱家看我。”
司恬“恩”了一声。吴叔是父亲生前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时间长了,两家相熟,吴婶和母亲也熟悉起来,时常过来串门。
“她说熔儿考上了秀才。入了春,就要京城参加春试。”
“好呀。”
“傻丫头,吴婶的意思是,想让你做她儿媳妇。”
司恬脸上立刻飞了红云,低声道:“娘,父亲以前不是拒绝了吗,怎么还提?”
席冉叹气:“你父亲不是一心想让你嫁到书香门第吗,吴熔虽然人品相貌都不错,到底是生意人家。这孩子可也争气,一门心思进学,如今可是秀才了,要是春试取了名次,以后就是官宦人家。”
“父亲当年曾拒了亲,他们心里不会有什么芥蒂吗?怎么还来提亲?”
“你父亲当年是借口你已经定好了人家才婉拒的。听吴婶说,熔儿曾见过你一回,心里很中意,如今他中了秀才,又听说你和林家退了亲,特意央母亲来再提亲事。”
她越发的不自在,低头不语。因为见到吴熔的那回,实在是很糗。父亲常去听戏,她也想去,可是父亲说戏园子里都是男人们去的地方,女子不能去。她就偷偷换了男装,带着小岸和两个下人去了。中途她想去方便,才发现戏园子根本没有女眷方便的地方。她只好去隔壁的茶楼,不想正碰上吴叔和吴熔在那里喝茶,吴叔认出她来,好奇的问她来茶楼干什么,她红着脸支支吾吾说是走错了,又折回戏园子,赶 紧拉着弟弟回家。结果,那一场霸王别姬,她只看了一半。
她怔然失神,心里一片纷乱迷茫,象是走在漫天大雾之中,前面有个清逸的人影隔着雾气若隐若现,她是拨开迷雾还是停步?情感与理智搏弈,她清楚的知道该选择后者,可是心扉间有种刺痛充斥着整个胸腔,酸楚涌到喉间,她暗咬樱唇,强压下去。
一句话哏在嗓间,又痛又涩,她拼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母亲若是觉得合适,就答应吧。”
她恍惚的告诉自己,痛过这一刻就好,痛过这一刻就好……
席冉笑道:“看这孩子对你这么上心,我看以后不会亏待你。吴家也还殷实,嫁过去不会吃苦。如今,咱家今非昔比,也不能再象从前那样挑拣了。”
母亲的意思是,以她们如今的情形,能找到吴家这样的条件已经是不太容易了,应该好好珍惜。她点了点头,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她觉得这样很好,可以很快的断了一些念想。
席冉高兴道:“你要是没意见,回头我就给吴婶回话。那熔儿,我也见过几回,斯文有礼,人也老实。”
司恬努力回想那个人,可是却没有什么印象了,只知道曾见过他,如果不过因为那经历太尴尬,也许连见过他都忘记了。
她想了想道:“他要等我两年,母亲可别忘了说。”
“我上回就说了,吴婶说正好熔儿要准备明春的考试,眼下不急着成亲,先定下来再说。”
吃过饭从家里出来,走在午后的暖阳下,她觉得有点恍惚,居然这么快就定下了亲事,她真的没想到。不过,从各方面来看都很合适。两家是故交,他应该对她母亲很好。想到未来的亲事,她心里有了一份酸凉的安稳。这么最好,以后每次有什么念想时,她都会立刻想到自己的身份,吴家未过门的媳妇。
席冉答应了之后,吴家动作很快,聘礼聘书很快送到司家,约好等吴熔上京春试之后,再定婚期。
转眼到了年底,北疆的战事才算是尘埃落定,这场仗打了三个月,几乎是所向披靡没什么悬念。大雪封山之后,一些残余叛军和土匪乘机越过雪山往仓澜境内逃窜。理臻帝眼看大势已定,便下令北征大军班师回朝,又留了一万人马驻扎在当地安定局势,等开春再收拾一些逃散的余孽。
年底,裴云旷忙了起来,不仅是宫中需要四处打点,还要向朝廷上贡。各地的王侯都是如此,一年一次,年底向京里上缴贡银贡品。这不算在朝廷的税赋之内,是各封地的王爷们对皇帝的孝敬和谢恩。皇帝也会留各位王侯在京里过年,赐宴赐物以示皇恩浩荡。
腊月二十,裴云旷进京,这次带上了许氏。因为皇宫内宴会邀请 王妃命妇,他没有正妃,只能让许氏随行。司恬很想陪着母亲过年,但身不由己,也和苏翩夫妇一起进了京。
京城一派过年的喜庆之气,大街上到处都是办年货的百姓,熙熙攘攘,热气腾腾。
丸子管家早早将王府收拾的纤尘不染,半个时辰之内,便带着下人奴仆将来京的众人安排的井井有条。到京的当日下午,裴云旷便带着刘重出去,深夜才回来。司恬给他送消夜的时候,听见他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心里一动,他有什么心事?可是她无法过问,更无法分担。她放下消夜轻轻掩门出来,寒风萧瑟,冷月黯然。她走过回廊,橘色的灯笼依旧,她记得有那么一晚,她在回廊下提着裙子去他的书房,他骤然出现在自己跟前,险些撞上他时那惊鸿般的心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心里默念一个人的名字,吴熔。
翌日,裴云旷应召进宫,司恬有了空闲。苏翩便拉着司恬一起去看谢聪。司恬这才知道,原来聪哥不仅是美貌出众,棋艺也很出众,在上京很有名气,连左相都将幼子送来拜他为师。不过上个月,有人在他的棋社里“行刺”裴嗣宇,他替世子挡了一剑,伤了胳膊,正闭馆养病中。
为了掩人耳目,两人换了男装,又让轿子七绕八绕了很久才到了闲云棋社。
下了轿子,司恬暗暗赞叹,这繁华喧闹的京城之中,闲云棋社幽静脱俗恍然如一处桃源。
棋社里的小童将两人领了进去,一间暖阁里,梅花浮香,水仙娉婷,小轩窗前一方乌木长几,谢聪正陪着一个男子下棋;他正对门口,抬头见到苏翩,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手中的棋子“叭”的一声掉到了棋盘上。
司恬想笑,却突然怔住了!
背对她的那个男子回过身来,也怔住了,看着她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他比以前黑了,也瘦了,神色少了桀骜,多了一份刚猛成熟,磊落英挺,有一种西风烈酒醉残阳的味道。
她惊喜道:“大师兄,你怎么也在?”
他目光灼灼,近乎“咄咄逼人”。 她长了个子,蜕了稚气,身着男装,秀雅如竹,温润如玉。
谢聪哼了一声:“看,眼里只有大师兄吧?我这胳膊伤了,都不问问。”
司恬脸色一红,忙道:“我只是很意外会碰见大师兄也在这里。”
苏翩笑道:“商雨也是来看他的伤的?”
他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点头笑道:“早知道是假的,我就不来了。”
谢聪恼了:“喂,是真的伤了,不信你瞧瞧。”
商雨挑挑眉梢,有点不屑的瞥了一眼他的胳膊,道:“就是伤了,养了一个月,也好的差不多了。要是我们都象你这样,仗也不用打了。”
“不能和你们 皮粗糙肉厚的人比,还是苏姐心疼我,对吧?”
苏翩横他一眼,故意道:“刘重让我来的。”
谢聪“花容失色”,顿时有些不悦。
“司恬,我有话对你说,你过来。”商雨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隔壁,不顾苏翩和谢聪诧异的目光。现在临江王对他很信任,他不能随意的进出安庆王府找她,正想着怎么将她约出来见一见,却没想到在这里碰见,真是让人惊喜的天意。
他关上门,“凶狠霸道”的看她,连她儒生帽下的几丝碎发都没放过。
她有点奇怪,瞪着清亮好看的眼睛,问道:“大师兄,有什么事吗?”她以为是私下有什么话让她转告裴云旷,所以神色自然又大方,眼神纯净温柔,带着疑问。
他心里汹涌着许多不纯洁的话,都被她这纯洁的眼神给堵住了,顿觉有点无法下手。
突袭好象不太合适,直接好象又太唐突,这简直比杀敌更为棘手。
“梳子你喜欢吗?”
“喜欢。”
“那你怎么不插在头发上?”
“我今天这身衣服,不能那样。”
“那个,北疆的妇女,都是将头发挽好,然后将梳子别在头发上,盘起来很好看。”
其实,说心里话,他觉得好看是次要的,关键是这梳子一般都是男人送给老婆的,不过这话,现在说明不太合适,虽然他的确是存了这种心思的。他怕她不明白,特意刻了两个字,又怕那两个字太小她没发现,又特意写了纸条。她要是笨成这样,都不明白他的心思,那他都想,想“收拾”她了。
很不幸,他现在发现他就是碰见了一个这样笨的,你看她那眼神,分明干净的象泉水似的,直愣愣和他说话,毫无“风情”,不对,那叫什么来着,情意绵绵,脉脉含情,她这样的眼神,和那两词简直差太远了,他非常不满,很想“收拾”她。
怒 了
他上前一步,正要动手,突然,门被推开,谢聪探个头进来:“大师兄,西燕来了,要找你。”
来的可真是时候!他咬咬牙根,回头道:“什么事?”
林西燕就站在谢聪背后,她跨进屋子,未语泪先下,簌簌两行眼泪,积蓄了一路,见到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司恬一看,忙道:“师姐,你怎么了?”
林西燕没有说话,只对着商雨流泪。
谢聪对司恬使了个眼色,司恬明白,便步出房间,让两人独处,看来林西燕有什么话要单独要他说。
商雨一见她要走,忙道:“司恬,你等会再走,我找你有事儿。”该说的,该做的,一样都还未动手,她这一去,下次再见又要另找机会,真是让人心焦。
她点头应好,跟着谢聪到了隔壁。
苏翩蹙了蹙眉,对两人道:“西燕这孩子,什么事都放在心里,方才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非要见商雨,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聪嘻嘻一笑:“莫非是和大师兄有什么情感瓜葛,对我们都不方便讲?”
苏翩瞪他一眼:“别瞎说。你们师父最烦的就是同门之间谈情说爱,耽误正事。”
谢聪腆着脸道:“苏姐,我们算不算同门?”
苏翩离他远远的笑笑:“我们自然不算,我是刘家的人了,不算是七势门的人。”
谢聪“哦”了一声,又反问一句:“是吗?”
苏翩不理他,他倒无所谓,仿佛什么事已经心有成竹。
苏翩道:“司恬,我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回去吧。”
司恬点头,想到商雨刚才交代她先不要离开还找她有事,便想去对他说一声再走。
“苏姐,我去和大师兄说一声就走。”
走到隔壁,门半掩着。她正要喊一声大师兄,却惊住了!
林西燕竟然靠在他的胸前,额头抵着他的胸膛,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两人靠的着实很近。商雨的手抬在半中间,似是迟疑了一下,轻轻拍在了她的肩头。
她屏住呼吸,匆匆一眼之后不敢多看,赶紧又退回到隔壁。他和林西燕,难道?她不信,却又亲眼见了这一幕,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惊愕盖过了一切。
裴云旷从宫里出来,心情大好。
木鱼一说终于传的神乎其神引起了皇帝的关注。因祈福寺是在信州,皇帝便特意单独召见他,问了许多,也很详细。他自然将自己亲身经历的“许愿”几日后便实现之事虔诚的说了一遍,言辞之间,对祈福寺的天降神物十分信服赞叹。理臻帝神色沉沉,看不出是喜还是不喜。他知道,这一步棋很快就要到了决胜的时候。只要他再下一子,裴尚风就可以回到燕州封地,永无出头之日。
他心里十分舒畅, 回到府里吩咐下人去将小郡主裴云意接回来过年。云意一直住在京郊的紫云庵,兄妹间一年也见不了几次。他心里也颇为不忍,但这是母亲的遗命。多年前,嫁到仓谰的姑姑死于非命,母亲便心有余悸。后来有了妹妹,她便提心吊胆的生怕厄运再次降到女儿身上,最终还是忍痛割爱,将她送走,防患于未然。
云意已经十五了,他打算今年就将她的婚事定下,然后不事张扬嫁出去,这样也就算是了结了一件心事。
当夜的家宴上,司恬见到了小郡主,果然如她所想,云意举止淡泊从容又高贵雍华,容貌十分美丽。
她想到了那日被困时裴云旷的一句话,当时她还很高兴商雨的良缘,可是今日撞见林西燕和商雨,又让她的心头乱了,也说不清到底是希望他和小郡主还是和林西燕。
翌日中午,展鹏突然登门拜访。
裴云旷大喜,正想着抽个时间去找他,没想他先来了。他连忙设宴挽留,展鹏性子直爽,也不客气。
裴云旷私心里对他很是器重,出征之前特意嘱咐商雨要暗里结交他。商雨探明他和司恬原来只是往日邻居,心下大安放下戒备。战场之上特别容易培养一种生死与共的情谊,两人在征战之中也浴血而出一份英雄相惜。商雨刻意“巴结”裴子由,很多功劳都按下不提,挂在裴子由的名头上,所以展鹏在北疆一战中格外突出,皇帝将他连升两级,又赐了府邸,日前风光仅次裴子由。
裴云旷做梦也没想到,酒过三巡之后,展鹏居然提出想要司恬!
裴云旷端着酒杯的手,一下子僵在那里,笑容,也僵了。
展鹏自然不能当着裴云旷的面,直说司恬一个千金小姐在王府做个丫鬟很委屈,这样岂不是让裴云旷很没面子?所以他只能说是喜欢她,想要王爷成全。其实,私心里,他对司恬只是妹妹般的喜欢而已,但他觉得以司恬的人品容貌,若是娶为妻子也很不错,一来帮司恬脱离困境,二来也算是回报当年司家对他家的恩惠,这也是他母亲的意思。
裴云旷心里闷闷的极其不畅,他放下酒杯,改喝了一口清茶,才勉强道:“这个,我去问问她的意思,再给展将军回复如何?”
若是别人,他可以当面拒绝,可是展鹏日前已经被皇帝调进了京畿近卫营,他只想拉拢,不想得罪。
展鹏有点腼腆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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