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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长女1-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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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陆半晌才道:“那,那,你,你呢?”
青玉一点脸红的迹象都没有,只是摇摇头道:“我这没心没肺的人,才不做这种杞人忧天之想呢,随缘吧,再说,我爹和我娘现在这么艰难,我总得多帮他们几年。”
晓陆说不出是什么心绪,既有惆怅,又有失望,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欣喜。起码,青玉没有意中人,他们家也没有替她说亲的迹象。可是她对着自己这和坦然,很显然,自己并没在她的心中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还有,他们这一别,只怕以后很少再能见面了。
不管他自己心里想什么,都是白想。
晓陆直到与青玉告别,还在暗暗懊悔,他那句话,怎么就说什么也问不出来呢?不过,问出来又怎么样?就在这种患得患失,似忧似喜的情绪中,晓陆如踩着云端,出了沈家庄。
沈家从门可罗雀变成车水马龙,不由得阖村里的人不注意。初时不过是冷眼旁观,私下里议论、猜测,不明白这一向老实的沈四海到底想做什么。
要说想盖房子?可那房子盖的太粗糙了,而且没几天就能大概看出雏形,比猪圈还不如,要说一个窗子都没有,那是夸张了,可猪圈还是敞口的呢,那房子却着实又大又黑又暗,竟是一点光都不透,那小小的窗子,更多的像是地窖的气孔。
有的人闲着没事,特地里里外外都打量过了,那房子太矮了,勉强能站一个人,要是人再高点,就要顶到头了。
也有人问过做活的,这房子到底做来何用。那些人却只知道做活,并不知道这房子完工之后要做什么。
沈四河不只一次的被人问起:“你们家老大这是兴什么妖蛾子呢?你是他兄弟,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倒是也劝劝啊。”
沈四河是打定了主意,和沈四海老死不相往来,因此对沈四海的事一点都不好奇,可是架不住村子里的人东问西问,想方设法的要从他这打探出点消息来。
人就是这样,如果他是两事旁人,不知道也不稀奇,可他是沈四海的亲兄弟,沈四海家闹这么大动静,他一点都不知道,连他自己都觉得坐不住了。
因此嘴上不屑的道:“还不知道他,就是个瞎折腾的命。”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私下里却也和龚氏议论:“你就没听说点什么?”
龚氏道:“我哪里知道去?你都不跟老大说话了,我就更不可能上赶着去贴冷屁股。”
沈四河哼了两声,道:“爹娘那里,你也有一阵子没过去了……”
夫妻多年,彼此心思不点自明,龚氏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就是瞒谁,老大也不会瞒着爹。就算爹不知道,这会闹成这样,早晚一问,也就知道了。”
龚氏也不多说了,掏出钥匙,拿了十个鸡蛋,提好了往外就走。沈四河叫住她:“这些日子没去,你好歹给爹拿点钱去,再者家里有那不下蛋的老母鸡,你也提一只……”
龚氏脸一沉,眼睛往上一吊,道:“你倒说的容易,张口就又是钱又是鸡的,那钱来的那么容易?你倒是日进斗金个给我看看,我一准大大方方的,哪怕每天都拿一贯钱,每天一只鸡呢。”
沈四河立时也就不再坚持了:“孝顺不在乎钱多钱少,是个意思就成了。”
龚氏白他一眼,道:“谁说不是,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沈老太正在洗尿布。
沈老太爷吃的药不少了,但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是不能动。床上拉床上尿,有再多的被褥也换不过来。春夏还好,洗了能晒干,可是到了冬天,才过了水往外边一晒就冻成了冰,换洗绝对是个问题。因此石氏在沈老太爷的被褥外头缝了一层油布。
又怕他挨着身子不舒服,便只和小孩子一样垫上大尿布。
沈老太爷使唤儿子顺手,吩咐来吩咐去,沈四海也算是行动利落,可只剩老两口时,往往沈老太凑过来时,他都忍不住了。因此这一天也不知道要换洗多少尿布。
龚氏一进来,就闻见屋子里有一股奇特的味道。
天已经渐凉了,老两口又怕冷,也不过是在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稍微开窗透下风。这旧房子又不比在沈四河家住的大房子,天一冷,一糊了厚窗纸,这窗子就不打开了。
龚氏瞟一眼地上铜盆里的尿布,还泛着黄白的渣滓,更是觉得恶心,一掩鼻子,嫌弃的道:“唉哟,这都是什么味啊?娘你怎么不开窗子?”
沈老太心中不痛快。这许久没进门,一进门就挑三拣四的,到底是真孝顺还是装孝顺?要是装,那还是算了吧。
沈老太叹了口气,道:“天儿冷。”
“您也真是的,天冷也比薰着强啊,这成什么了?本来屋子小就不透风,再这么……”
她话还没说完呢,沈老太爷就在炕上吼了一嗓子:“愿意待就待,不愿意待就滚。”
龚氏的脸当时就拉下去了。沈老太爷脾气不好,平时骂骂咧咧也是有的,但那大多是骂沈四海。老实人好欺负,又不在一个院里住着,他骂他的,沈四海也听不着。
沈四河被骂的时候几乎都没有。一来是在一个院子住着,沈老太爷指望他养老,再者,沈四河比沈老太爷还泼。他要敢骂,沈四河不但还嘴,还敢豁出命来跟沈老太爷拼。
更别说龚氏了。从来媳妇有什么对错是非,都是当家作主的老太爷把儿子叫过来训话,再转话过去给媳妇,这都已经是最大的没脸了。
小门小户不讲这个,但沈老太爷自己念着自己的身份,从来没有和媳妇拌过嘴,就是龚氏指桑骂槐,说的再难听,沈老太都哭天抹泪了,沈老太爷气急了也只是可着嗓子吼一声沈老太。
今天可是当面锣对面鼓,给了龚氏没脸。
龚氏脸酸心利,虽然气恼,却并未做色,把鸡蛋放下,道:“我和老八就是那不会说话的,不管做多少,可就栽在了这张嘴上,十分好心,也说不出来一分,倒让爹娘讨嫌了。我也不敢站在这给爹娘填堵,少不得这就回去,不过,还是好心提点一声,听说现在大哥这兴头头的不知道做什么大事业,爹一向都是最看重大哥的,想来不会不过问不关心。算了,横竖是我多嘴,我走了。”
沈老太爷没出声,沈老太却道:“老八家的,你且站站。”
081、犯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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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犯怵
龚氏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便听话的站住,垂眸敛目,一副谦恭温顺的模样。沈老太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沈老太爷,见他不动不语,只得自己问:“你刚才说你大哥,到底怎么啦?”
龚氏惊讶的问:“怎么,娘你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外头闹的纷纷扬扬都快小一个月了。我大哥可还时常过来?他就一个字都没提吗?这,这也太不把爹娘放在心里了吧。虽说他年纪不小了,不该事事都跟爹娘请示,可这毕竟不是小事,成也罢,亏也罢,都关系着沈家的面子和名声呢,他怎么就不跟爹报备一声呢?”
一听这话,沈老太就不大高兴。这不明摆着挑事吗?问她是拿她当个人物,她倒好,啰哩啰嗦,说这么一堆没用的废话。
当下沈老太轻叹一声道:“罢了,他怎么做是他的事,你倒是知道了些什么?”
龚氏道:“我能知道什么啊?四河被大哥教训了一顿,气的四河郁闷了这么些时日,他丢了脸,不敢再往大哥跟前凑,大哥连爹娘都没说,能上赶着跟我们商量吗?我这不是和四河心里不放心,所以才来爹跟前问问?如今村子里的人都传开了,还当是爹授意,大哥与四河一起伙着干呢。”
敢情她啥也不知道,竟是来打探消息的。
沈老太爷虽看不上她这蝎蝎蜇蜇的作派,但心里也是老大的不高兴,这不高兴却是冲着沈四海的,当下在炕上哼了一声,气的用右手直拍炕席,对沈老太道:“不中用的,逆子,一个个,一天不找事都受不了,还不把老大给我叫过来。”
沈老太只得回身来劝他:“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还管他们做什么,别生气,别发火,等老大过来,你好生问着,可千万别这么大声,把自己气个好歹的可怎么好?”
沈老太爷不听还好,越听越生气。好好的时候,这老大就是有名的宁性,何曾听过自己的一句一字?不就是因为当年的亲事上……
现在自己动都动不了了,他就更不听了,瞧瞧,这都大兴土木,闹的阖村尽知了,唯独瞒着自己,这个不孝子啊。
龚氏自告奋勇的道:“爹你也消消火,娘脚小,走路不利落,媳妇替您跑一趟,去叫大哥过来。”
这就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可是现在老两口和龚氏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沈四海到底在折腾什么,也就不在乎这个了。
龚氏去的很快,一溜小跑,一盏茶时间不到,沈四海已经跟着过来了。
人还没进门呢,先问道:“娘,我爹怎么了?”
沈老太爷一听声儿,立刻就要勃然而起,被沈老太爷按了一下肩,才挣起来的上半身就又无力的跌了回去。
沈老太立刻下炕,道:“老大啊,你来了?你爹没事。就是有两句话要问你。”
沈四海已经进了门。龚氏只站在门边,想进又不愿意进。到最后索性一伸脚,把那铜盆踢到了外边。
声音刺耳,直刺激的沈老太浑身寒毛直竖。也只是皱了皱眉,到底没跟她计较。
沈四海已经行了礼,坐到了炕沿。沈老太爷板着脸,总算压下了心头那股邪火,问他:“我听说你最近正闹腾什么大事业,怎么没听你提起一言半语啊?是不是觉得你爹老了,没用了,没资格管你了?”
“哪能呢,爹你多虑了。”沈四海要说迟钝,有时候是真迟钝,可是沈老太爷这怒气都明显到这种程度了,他自是也听得出来,立刻就站到了地上,垂首侧立,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沈老太爷看着他就来气,捶着炕,道:“那就你说说,你到底在做什么?”
沈四海并无隐瞒,道:“是黄坡村的李忠,想要冬日里搭暖棚种植香菇,因看中咱家南上坎的地了,故此要租上一冬,来年春天便拆了,也不耽误种庄稼……”
这话乍一听,似是有理,毕竟这是人家李忠的事,不过是租了块地……就算是沈四海一家帮忙也是情有可原,谁不知道他就是那热心肠的傻子。
可是细想,却又诸多漏洞:“怎么就看中南上坎那块地了?难道就租一冬?那岂不是刚建起的暖棚还要拆?这不是劳民伤财嘛?”
沈四海喃喃的道:“我没问,李忠的意思,是想先试试,毕竟他也头一遭试验,能不能成还两说呢。万一要是不成,那就得等来年秋末冬初再试了。”
沈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道:“你呀,凡事都不行动动脑子?虽说他花钱租你的地,但好歹那地是你的,你哪知道他弄完之后会成什么样?你就不多问一句?他就没说些别的?”
“什么,别的?”沈四海这回是纯粹是装傻了。
沈老太爷也不跟他虚晃一招了,直接问:“租这一冬,多少钱?除了租钱,就没点别的?”
沈四海垂了眼睛,道:“倒是还有,就是说让青玉跟着学学。”
“啥?青玉?她一个姑娘家……”沈老太爷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大手一挥道:“她一个姑娘家,又还是个孩子,跟着添什么乱?你是不行了,本身就不是干庄稼活的料,就算是学,也该让老八跟着学学……”
要不说还是姜是老的辣。沈老太爷这话,正说的龚氏心坎里去了。这种香菇,是前所未闻,见所未见,可以想见,这技术,一准是密之又密。这也是李忠选择沈四海的最重要的原因了。
换成别人,总要人心不足,问东问西,觊觎个没完没了。可只有沈四海是个君子,说不看不问,就是一言都不说,一眼都不看。
如果种香菇成功了,那得是多大的银钱往来?这冬天没什么青菜,除了窖藏的白菜、萝卜,就是夏天切的窝瓜干之类,哪有新鲜的菜吃着清香?
乡下也就罢了,就是城里,镇上,能搭建的起暖棚的,那也是少之又少,如果菜市上有了香菇,那未来前景不言而喻,是一片光明啊。大好的机会送到眼前了,可不就得让自家人去学吗?
学成了,转过年就可以自己种,他李忠失败了,大不了自家偃旗息鼓,既不损失银钱,又不丢人。
龚氏立刻接话道:“爹这话在理,四河虽说读书没天份,可是学些技术活,倒是一点就透。不若大哥跟李忠说说,叫老八过去帮帮忙?工钱看着给,别人家给多少,我们一分也不多拿。”
沈四海一声没吭。
沈老太爷虽然看不上龚氏这份小家子气,可还是觉得老儿子出面,要比沈四海占的便宜多些。这一家子里,就沈四海傻气,扔到脚底下的便宜他都不会占。
见沈四海不吭声,沈老太爷便道:“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沈四海喃喃的道:“这个,我得跟李忠兄弟商量商量。”
“还商量什么呀。”龚氏笑吟吟的接话:“大哥你想,到底是你和李忠近,还是你和老八近?一个爹娘生养的,自然有好处要想着老八。再说了,只要大哥开口,李忠还能不肯吗?”
沈四海哑口无言,待要反驳,见沈老太爷那一脸的不耐和厌烦,所有的话就都咽了回去,没说成,也没说不成,这才走了。
龚氏也借口家里还有事,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沈四河早就等急了,问:“可问出什么来了?”
龚氏笑吟吟的道:“我跑了这么一趟,累的我腰酸腿疼,口干舌燥,你别闲着,倒是替我倒杯水来呀。”
沈四河忙倒了水来,殷勤倍至,龚氏这才道:“傻人有傻福,老大这回可是天上掉馅饼了,还这么老大。”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大圆饼的样子,随即又笑道:“可惜他没福,就是天上掉馅饼,他也接不住,活该落到你的头上。”
听了龚氏的话,沈四河竟没有她那样兴奋,半晌才懒洋洋的坐了回去,垂头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不去。”
龚氏大怒:“什么?你傻了是不是?大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怎么,你怕老大嘲笑你啊?就他那么个榆木疙瘩,能说出什么话来?再说,赚了你也学了技术,赔了自有人往里搭银子,干里湿里都没你,你怕什么?我说,你要是个男人,就别这么窝里窝囊的,赶早去一趟,说两句好话,服个软就成了。”
沈四河只简短的反驳道:“你个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的玩意,看见有好处就跟苍蝇似的往上叮。”
龚氏一下子就急了:“你这是什么话?我往上叮怎么了?是为了我一个人吗?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要是家里有余钱,但凡活分一点,我能舍不得给你爹你母亲买吃买穿吗?”
沈四河等她骂完了,这才道:“再等等吧,这会就凑上去,谁知道是甜是苦,将来成了,少不得再去也不晚。”他说着就下了炕。
龚氏啐他一口,道:“孬种,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在怵青玉那丫头吗?喂,我说你干什么去?”
沈四河只扔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我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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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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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纳闷
沈家门口越来越忙碌,已经运来了许多一尺余长的段木,一撂一撂的整齐排好,就堆在门前,还有无数的草帘子、锯末等等。
最精贵的赛璐珞也送过来了,小心翼翼的堆在西厢房里。
从前沈四海家是几乎不见人影的,可最近总是或多或少总有过往的村人,打着路过的名义,不时的往院里院外的打量。
一等从沈四河和龚氏那探听到了消息,背了人,,好事者就聚在街口议论纷纷。
首当其冲者自然是沈四富,这会儿正站在沈四信家门口,口若悬河,把沈四海家要种香菇的事传扬的阖村尽知。他从正面、反面,远近,古今等等诸多方面加以论证,最后得出结果:“沈家老大就是瞎胡闹,我看是种不成的,早晚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你们要是不信,就等着瞧好吧。”
沈四信的媳妇赵氏正拿了一把极秀气的小笤帚,听沈四富这话,便轻轻的一笑道:“七哥这话说的,条条是道,引经据典,叫人不信服都不成。不过你没听说吗?这挑头的可不是四海大哥,是黄坡村的李忠呢。这李忠你们总知道吧?他这大半辈子,最爱鼓捣的就是新鲜玩意,听说他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嫁接技术,核桃树用不上五年就能长出核桃来呢。”
核桃树是最不爱结果实的,有句老话叫“爷爷种树,孙子吃核桃”,没个几十年,核桃就别想蓬勃结果。
赵氏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怔了。沈四信便轻轻一撇嘴道:“那也不是他发明的,他这么张扬,还不是因为他在京城有个亲戚表叔。”
见众人不解,便解释道:“据他自己说,他这个表叔是在圆明园给皇上看守皇家果林的。谁也不知道真假,总之他总能弄来各种各样新鲜样式的树苗子、嫁接用的码子。不过他活的就是一张嘴,谁也没试过,也就没人信。”
沈四富不屑的道:“也就他信吧,这十里八村的,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傻瓜,好巧不巧,还出在咱们沈家,一提他我就觉得丢人。”
朱实宽见跑题了,忙拉回来问:“这李忠跟四海大哥虽然面上不错,可什么时候这么有交情了?怎么这天大的好事就找上了他?到底这钱是谁出的?要说是李忠,我还信上三分,可要说是四海大哥,他一向拮据,哪来的这么多钱?我可是看过了,不说盖房子的料钱、工钱,就是他那厢房里白亮、细腻、柔软的赛璐珞就值一大笔银子了。”
果然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沈四海家。
赵氏的眼神掠向朱实宽,笑道:“都说朱大哥见多识广,果然呢,那玩意原来叫赛璐珞,听着就拗口,我还是前些时跟着我表姨进城,在陈家的暖棚里见过,也叫这个名呢。”
见众人都十分艳羡的望过来,赵氏不无得意的道:“朱大哥没说错,这赛璐珞是从西洋来的,价值不菲是一定的,最难得的是有价无市,就是有钱,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
她是炫耀自己见多识广,与陈家都有往来,却也无形之中抬高了青玉。
沈四富暗暗心惊。他才发现,自己的消息早就落伍了,连这个赛璐珞都不知道,更别说的看过了。眼见得风头大减,不由的轻蔑的道:“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呢,四海他一个老实巴交的泥腿子,上哪弄这个去,还不是靠着李忠。”
众人点头附和:“这话在理,也就李忠有这个本事了,他认识人多,结交的朋友也多,一准是他,倒是白白便宜了沈四海。”
朱大娘却慢悠悠的笑道:“这你们可猜错了,还真不是李忠弄来的,要说不是他弄来的也冤枉了,的确是他和他儿子赶着马车去拉回来的。要不然,这么金贵的东西,干吗要放到四海家里?”
赵氏细长的眼睛一眯,看向朱大娘问:“朱大嫂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朱大娘自谦的一笑道:“我上哪知道去,还不是那天凑巧遇上了青玉嘛,那丫头有礼貌,又爱说,我就多嘴这么一问。这门路,竟是她寻来的。”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惊讶声:“什么?竟是她寻来的?”
朱大娘斩钉截铁的道:“没错,一准错不了,那家人也姓陆,就是府村她二姑母的那条街……”
两村离的不远,相去不过二里地,说句俗点的话,大清早那村的鸡鸣狗吠,这沈家庄就听的真真的,真个是鸡犬相闻。又各个都在府村有亲戚故旧,知交相好,这么一攀,也就知道了晓陆这一家人。
众人不免又是一番感叹:“傻人有傻福,怎么偏偏就叫这爷俩撞上这大运了。”
赵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含酸的道:“我就纳闷了,这沈四海跟个闷葫芦似的,大嫂也就是那么个脾气,倒是生了个好闺女,这青玉是长的又漂亮,人又聪明,嘴又甜……如今还这么能干……”
她这一说,沈四信就有点缩头。
沈四富道:“那顶什么用,丫头就是丫头,早晚要嫁人的,是外姓人,再能干能抵几年?”
赵氏便不说话了。这里谁都有资格批驳、嘲笑沈四海家是两个赔钱的丫头片子,只有她和沈四信说不得,因为成亲十多年了,她俩至今膝下空虚,别说一儿半女了,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过。
年轻时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安慰说年轻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一晃都十多年了,药渣子也撒了许多,这会要是扫起来估计也得几尺厚了,她这会也早就不年轻了,可肚子还是没一点动静,可见不管是儿是女,这辈子是结不下儿女缘的了。
早先与石氏有过口角,大张旗鼓的嫌恶石氏只生两个丫头片子,就招得石氏一句“我虽说生两个丫头,可到底还能生,不像别人,不下蛋的母鸡,也好意思说我”。
赵氏为着这句话,恨了石氏半辈子。
朱大娘就看不惯沈四富总这么和沈四海敌对的脸孔,便笑道:“那也不一定,还不兴人家招赘吗?”
沈四富哼哼了两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似笑非笑的道:“招赘不招赘的,谁管得着。不过,他们家也只能打着招赘的主意了,虽说有两个闺女,可现在和一个也差不多了。”
众人都好奇的望向他,问:“好端端的,这话从哪儿说起啊?不是还有个二丫头青璧呢吗?”
沈四富切了一声,道:“要不说呢,儿女就是前世的冤家,都是来讨债的。这二丫头青璧就活脱脱是这话的写照。你们这小半年了,有谁看过青璧一面两面?”
这倒是真的,众人纷纷点头。
朱大娘道:“四海说了,青璧跟人去城里还是县里,读书去了。”
赵氏道:“我就纳闷了,一个姑娘家家,又不考状元、又不争探花的,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沈四信道:“四海大哥作呗。”
赵氏还是不解:“我就是纳闷,有钱,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可他家那日子。上个月我去他家借碾子,我看大嫂吃的都是剩菜剩饭,那菜里能找着一点油花不?一点香味都闻不着。”
朱实宽笑吟吟的道:“这我可以做证,我看过不只一回两回了,别说香油了,就是家里用的花生油,沈家大嫂都是拿小勺子一勺一勺的量,唉哟,那个可怜劲哦。我们家可不行,那败家娘们一个月就能造一坛子油进去。”他虽说的咬牙切齿,可任谁也能读懂他那言辞里的炫耀来。
众人哄然大笑。
沈四富等众人笑完了,这才压低声音道:“你们不懂吧?青璧那丫头根本不是去读书了。”
大家伙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刚才还喧闹着呢,这会静的能听见彼此胸腔里紧张而又期待的心跳声,好像稍微呼吸重一下,就会错过这天大的秘密。
沈四富见众人都看着他,不由的傲然一笑,曝出这个丑闻来:“我听老八媳妇说,这青璧是跟人私奔了。”
“啊?咳!啧!哟!”一时惊讶、感叹、狐疑、解气、泄恨等等诸多情绪的感慨声此起彼伏,虽然都只发出了一个单调的音节,那情感、情绪却复杂的不得了。
朱大娘撇了撇嘴,没说话,却转身走了,口中还道:“不唠了,家里的碗还没涮呢。”
旁人不管他,只围着沈四富问:“别是瞎说吧,青璧那孩子老老实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跟谁私奔啊?”
青璧虽小,可转眼就成大姑娘了,再者还有青玉这个待嫁的长女呢,这损人清誉的事做出来可是要伤阴鸷的。可沈四富丝毫没有这份自觉,洋洋得意的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她整天在私塾里边混,那里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有的是心思不轨的人……她也一年小二年大的,心思可也见风长,整天和那半大小子们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时都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传了什么情,咱们哪知道啊?”
他说完了,又自我开脱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欲盖弥彰,反倒更激起一众想要扒一扒这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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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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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谣言
朱实宽迈着方步踱进沈家小院,正看见石氏在猪圈旁边喂猪。他含笑打着招呼:“哟,嫂子,你们家这是要做啥呀?这么一堆木头,难道是要当劈材烧?”
劈材都是烂木头,哪有这些段木整齐划一,甚至连长短都差不了多少。
石氏见是他,放下勺,掸了掸围裙上的渣渣水水,道:“咳,这哪是劈材啊,我们家有的是树枝子、树叶子,这一冬的柴禾都烧不了,连那玉米秸杆都白白的扔在地里了,你大哥更绝,索性一把火烧了,说是来年当肥使。”
朱实宽不掩羡慕的道:“是呢,我也是这么说。你们家最不缺的就是柴禾,不像我们家,那高氏就是个懒殃子,没一点柴禾,她也不说去篓一筐回来。”
他是真羡慕。说着话,眼睛四下乱瞟。
石氏笑道:“不过是几筐树叶子罢了,你要是不嫌,就自己装几筐回去,地里还有的是呢,只要你愿意,不然也是白烂在了地里。”
“真的?嫂子说话算数?那我可真装了。”朱实宽喜出望外。别说是家里现成的树叶子,就是地里的,那也不用怎么篓,好歹就能装上好几筐,做个饭熬个粥,足够了。
石氏暗道:小家子气,还当谁都和你一样,这么点子小便宜,占了就这么高兴?面上不好带出来,只得一笑道:“这话说的,不过几筐树叶子,我还能舍不得?”
说着话,石氏要进屋,便不甚热络的招呼着朱实宽:“进来坐?”
朱实宽也就不客气,随着石氏进了堂屋。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了。石氏照旧收拾锅碗瓢盆,同他敷衍着说话。
朱实宽万变不离其踪,开口就是:“怎么没见你们家青玉?我瞧着青玉最近可真是出息了,不像我们家燕儿,也就是勉强赚钱月钱贴补家用。这眼瞅着又要出门子了,事可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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