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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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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道:“扔头的凶犯呢?”
    “吓,吓,吓……跑了!”衙役们同样噤若寒蝉,两句话生生揉成了一句说,话的本意是,他们被吓到了,凶犯趁机跑掉了。
正文 章四十四 酒后乱性,醒了乱摸
    “哈哈,痛快!痛快!”当刘火宅与风萧萧在十里疃小院汇合,击掌而呼,已经是下半夜了。
    遮蔽天空的云层不知何时散去,夜凉如水,夜空如海,月光如水,弯月如泉。
    洛阳城又恢复了往昔沉寂,片刻之前杀声激昂刃响震天的场面,仿佛只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经过这片刻震荡,已经了无痕迹。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哈哈,痛快!”月光夜色下,风萧萧挥舞铜刀,耍出一路慷慨激昂的刀花来。
    “你喝酒了?”看着风萧萧步子,闻着风中传来的气息,刘火宅讶道。
    “怎的,我不能喝酒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喝酒?喝酒多好呀,悲时解忧,欢时助兴,冷时驱寒,惧时壮胆,醒时诗酒,醉时作歌,歌……嗝!”最后一句,仿的是冰清那曲懒云窝的唱法,若没有最后的嗝,还真有几分神似呢。
    “嘿,听到没有,还很押韵呢!”风萧萧黑白分明的眼睛流转,竟有种说不出的神采。
    刘火宅本来看的心中微动,听到后句面皮抽动,押韵个头,歌字和打嗝押韵么?扬手接过风萧萧抛来的酒坛,就着月光一看:“信陵饮”。
    “这可是烟雨阁秘不出售的珍藏,只能用赏银兑换,一坛百两!”风萧萧叩起双指作势,“尝尝!尝尝!”
    风萧萧有高兴的理由,不问刘火宅也清楚,下洛浦鬼窟的盘缠,应是筹齐了,只要钱够使,风萧萧花钱的手段基本可以一句话概括——如同流水一般。
    举起酒坛,猛灌几口,有些香,有些甜,不过最痛快的还是那种烈,一口醺然,两口迷蒙,三口五口下肚,眼花耳热,五岳倒为轻,意气素霓生……
    刘火宅干了,他同样有值得高兴的理由。
    金刚与纯阳两符,虽然是少林武当宗门之秘,然而法符本身并不罕见,只要肯花钱,普通人也能买到。
    正因为如此,说明了两符多么难以破解,或者说,少林与武当从来没有想过,能够有人从符中,逆推出门派功法的奥义来。
    刘火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从修行开始,怪事就接连不断,莫名其妙的昏迷或许可以解释,但对内息令人发指的控制力、随心所欲纠正走火入魔的能力以及绝非现阶段该有的内视……不明白的事太多太多了。
    倘若没有印证,他定会觉得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但是,战力的提升是实实在在的,双符叠加的威力同样是实实在在的。
    罢了!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无酒钱!无论因为什么,通过两道普通符咒,得以窥见少林武当功法真义,都值得浮一大白了!
    “你,你……你慢点喝,给我留下些!”方才还慷慨豪迈,意气风发,见了刘火宅嘴对坛上鲸饮不止,风萧萧慌忙来夺。
    黯影诀!刘火宅上身不动,脚底发劲,行云流水般避让开来。
    地绝天通!借着酒劲,风萧萧煞气发动,绝不让刘火宅轻易得逞。
    这一夜,觥筹交错,嬉笑怒骂,摸爬滚打,如癫如狂……
    这一夜,刘火宅和风萧萧也不知何时喝完了酒,何时撒完了疯……
    总之,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刘火宅照醒,他正躺在地上,习武之人,借着酒劲露宿一宿不算什么,主要是风萧萧……他竟然,竟然枕着自己,胳膊环腰,脑袋搁胸口,睡的好是香甜,也不知是喜这里温热,还是两人玩摔角游戏,中途睡着了。
    刘火宅清晰可以感觉到,胸口处有一滩冰凉,估计风萧萧口水所化。
    酒后乱性!酒后乱性呀!古人诚不我欺,见鬼样把风萧萧一把推开,刘火宅跳起身来钻入了茅房,叹息,昨夜喝的实在太多了!
    正解决问题,他听到有声音传来,不是风萧萧迷瞪瞪爬身而起,不知什么情况的声音,而是清脆悦耳的铃声,一声一声响起,由远而近,环佩叮当,清音曼妙,一声一声并不合音律,却天然有趣,一入耳孔便勾勒出一种欢快跳脱无忧无虑的意境。
    铃声直到门前停住,然后“吱呀”一声门开,如铃声一般美妙的语声响起:“请问,南宫西树住这里吗?”
    “咦,姑娘,你这对铃铛好漂亮呀!”风萧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声中夹着惊讶、羡慕以及某些刘火宅无法理解的兴奋。
    当刘火宅出了茅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风萧萧在头包双髻、明眸善睐的少女面前,深深俯下身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审视起了人家腰间一圈金黄的铃铛。
    铃铛小巧精致,一圈大约十七八颗,仿佛束带一般系在腰上,既衬托出少女腰身的纤细曼妙,尤妙的是,随着人的走动,便会发出叮当悦耳的声音,让听着心情便不由自主的欢畅起来。
    以刘火宅的了解,风萧萧对这些铃的喜爱该是真心实意的,然他此时此刻的举动,太过猥琐了!
    从茅房门口清清楚楚可以看到,风萧萧睡眼惺忪,半边脸上还沾着口水,贼忒兮兮的凑到跟前打量人家姑娘纤腰,知道的晓得他是看那铃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算袭胸呢!
    双髻少女气的鼻翼都鼓起来了,抡圆了胳膊,风声呼啸对着前方色狼就是个大嘴巴:“嗖……啪!”
    活该!刘火宅偷偷的乐。
    一个大嘴巴,终让风萧萧清醒了一些,捂着发烫的脸孔,风萧萧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这小子想干什么?刘火宅登时警醒。
    风萧萧的反应,真的出乎刘火宅与双髻少女预料,“嗖……”他竟毫不客气的,抡圆了胳膊就要还一个大嘴巴,巴掌带起的风声比双髻少女的更利更响。
    或许……是起床气过去了,或许……终于意识到应该怜香惜玉了,从刘火宅的角度便看到,风萧萧似乎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眼中厉光一收,手掌将触到双髻少女白皙粉嫩的脸蛋的当口,他变打为摸,在少女脸上轻轻捏了一把,返身喊道:“老头,找你的!”摇摇晃晃进了屋。
正文 章四十五 南宫擂,横公锦
    “呼~~~哈!”南宫老头哈欠连天走出门的时候,双髻少女正摸着腮颊,恨的牙根痒痒。
    “唔,小铃儿?你不是在武当山修道的么,怎么会来这?”见到少女,老头先是意外,一阵复杂的脸色变幻之后,是深深的尴尬。
    他头发平时就如同烂草一般,何况大睡刚醒,打着圈拧着劲在头上支楞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想伸手抚抚草发,抬起手来,发现袖口裂了,还有许多油渍沾在上面,手也没怎么洗黑不溜秋的……唔,身上这件衣服似乎一个月没换了。
    可是手不抬起来,头发该怎么办呢?南宫老头平素并不注重仪容,不过那是对刘火宅与风萧萧那样的外人来说的,在一个族中后辈面前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破门而出之后。
    幸亏,南宫铃目光并不在他的身上,仍嗔恼于风萧萧的无耻下流,闻言本能答道:“师父看我努力,放了我假,正好南宫擂要开了,我好不容易求四叔把我带来洛阳的……”
    说到此处,南宫铃有些回神:“三叔,刚才那小子,是你的徒弟?还是仆役?您可知不道,他刚才……”眼珠一转,双髻少女就欲告状。
    可惜,她哪了解院中情况啊?
    院子是风萧萧租下来的,南宫西树不过是在这借住,看他时不时能指点自己几句的面上,风萧萧也就养下了他,权当乞丐那么收着。
    南宫铃这一状告下去,头疼的绝非风萧萧,南宫老头不敢让侄女把话说完,也顾不上手脏脚臭了,拉了侄女仰天大笑出门去:“哈哈哈哈,今儿天气真不错,出门听见喜鹊叫,我就知道有喜事。你爸爸,我那二哥,最近挺好的?今年的南宫擂就要开了么?是在洛阳?还真是巧呢……”
    一路疾说,绕口令似的不给南宫铃开口机会,一路疾行渐渐远去,直到觉着屋中听不着了,老头长松了口气。
    南宫世家,新朝四大世家之一,世家之所以能够称为世家,世代显贵是第一要素。
    南宫家在旧朝时的权贵显赫且就不说了,后五十年战乱,刀兵四起,民不聊生,乱世之中,南宫家独具慧眼,相中了当时以萧道岭为首的北魏势力,依旧混的锦衣玉食,家中冠盖如云。
    后来,萧道岭军中重伤不治,又膝下无后,将王位禅让与了第一胸腹刘义成,一番心血成就了新朝始皇,而南宫家,依旧稳稳的拿了从龙第一功,自始自终屹立不倒,圣眷不衰!
    家主老大南宫东城,本就是新朝始皇麾下宿将,现任幽云经略相公,幽燕之地军政一把抓,主要负责与北方牧州的战事,是朝中为数不多仍在统率大军的柱石之一。
    老二南宫南云,虽无圣眷在身,以科举入仕途,十几年经营,一路升迁至扬州,在这三等望州天下数得着名姓的大府任知府,不能说平步青云,倒也是稳稳当当。
    就连老三,看起来毫不成器的南宫西树,在离家出走之前,也官为工部军器监司郎中,堂堂的正六品,比刘火宅、风萧萧杀掉的吴瑜足足高了四层。
    至于老四南宫北藏,既不在军队,也不在官场,其他兄弟都出去了,便只有他留下了,负责打理南宫家的日常琐事,而所谓的南宫擂,就由其负责了。
    名义上由他负责,南宫擂的起始、发展以及成形,关联最大的还是老大南宫东城。
    新朝虽占据了中原腹地,距离制霸天下还颇有距离——
    北方牧州桀骜不驯,双方陈兵幽州常年争战不断且不说,西北之域有以大宛为首的、西南之地有以益州为首的诸多小国,虽奉新朝为宗主,其实纯粹一个虚名,新朝并无掌控他们的能力,而东南方,虽然扬州处于朝廷掌控之内,整个洛水平原、慕名湖向东一线,其实居住了许多草野山民,他们盘踞在岭南潮瘴遍布之地,只知有宗族村寨,有长老耄宿,不知有朝廷,不知有官吏,这片领地,有等于无。
    这种情况下,新朝四围不靖,边衅常开,军队兵员便不时需要补充。
    寻常百姓中征募的普通士兵还好说,一道政令推行下去既可,唯独军队所需的尖兵精兵不那么容易募到,若从普通士兵操练起,旷日持久不说,等到练得成了,说不定战事也结束了,这种情况下,南宫擂应运而生。
    南宫擂,是皇帝赐予南宫家的特权,就仿佛一场小规模的武科举,每年举行一次,每次换个地方,年少俊杰自觉武艺不错的,都可以登台争擂,过了关便可直进幽州大营,上抗牧第一线。
    不过从军并非必须,全凭自愿,只想出风头不欲沙场冒险也行,只要赢了,都有价值不菲的奖品可拿。
    随着南宫擂连年召开,于是这擂台,倒变成了新朝一桩极盛大的赛事,尤其在民间……
    每到擂台开的时候,甚至有那几路之外的好事者,成群结队千里迢迢的赶来,不为参赛,只为欣赏,就图凑个热闹。
    每到这个时候,举办南宫擂的城市分外热闹,城里商家的生意也格外的好,简直好像过节一样。
    今年的南宫擂在神都洛阳,这是南宫铃带来的第一个消息,似乎没什么相干,但她无意透露的第二个消息,却让南宫擂陡然重要起来——今次的南宫擂上,最终奖品是秀衣坊韩夫人所绣横公锦一匹。
    秀衣坊韩夫人的手艺,大江南北都知道,即便富贵人家想买,也得看韩夫人有没有空,南宫家能够从韩夫人手底讨来一匹锦缎做奖,面子是真有,而这横公锦……
    “横公鱼,生于石湖。此湖恒冰。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冻之不僵。”风萧萧缓缓念着《神异经》上记载,“这锦以横公名之,应有防刺、抗火、御寒之效,倒是正合下洛浦鬼窟之用。我要打南宫擂!”
正文 章四十六 常驻迎春楼,偿情不隔夜
    南宫擂,是想打便能打的?
    南宫擂,确是想打便能打的。
    所以当日说过了这话之后,再无下文,只是洛阳城里外来人渐渐多起来,南宫擂的日子也一天天临近……
    南宫铃当天便走了,不知还和南宫老头说了什么,后来风萧萧才发现,墙上打的弯刀少了一把——最好的一把,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眼光就是好!
    有了新的目标,风萧萧与刘火宅开始了新一轮修炼。
    两人身手其实不错了,自从有了刘火宅陪练,风萧萧的煞气之术突飞猛进,隐约已触到第四重门槛,而刘火宅,古兽六式的日积月累,让肉身第三重突破在即,金刚纯阳叠加的手段也益发纯熟了。
    只是耗费越来越多,初时耗费不足一成,待到后来几乎翻倍,倘若没限制的使,几掌之下,一身上下内息就抽空了。
    当然,威力与消耗是成比例上升的,到后来的一掌,已经超过击杀吴瑜时的巅峰水准。
    不要忘记,那时刘火宅用的是一张纯阳符,而非悟出的心法,两者是有很大区别的……
    就跟金刚符心法,要有金刚经与之酬唱相应,才能够流转全身一样,纯阳符心法对应着易经,涉及周身八八六十四个独特穴窍,与易经卦辞隐隐相合。
    没有师脉传承,刘火宅能够悟通的依旧百之一二,这百之一二里面,恰好包括了左右两臂几个穴窍,将纯阳符威力能够部分发挥出来,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两个人都不是修行有点成就,便自鸣得意四处招摇的人,练功习武于他们就如吃饭喝水一般,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而生活,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
    有些细微变化就是,风萧萧叶子任务接的少了,不时往鲁班坊、龙渊阁、秀衣坊之类的地方跑,在着手准备下鬼窟需要的物件,而刘火宅则没事总去迎春楼,虽然风萧萧对此颇多抱怨……
    之前说过,冰清迎春楼里只呆三个月,如今已届期满了,刘火宅希望在她走之前,能还上欠的人情。
    有做护院时的人脉,还有林小果这卧底,里应外合,刘火宅当然已调查清楚,当初雇了风萧萧去结果刘全安的,就是冰清。
    冰清想拉自己进迷天圣教的心思,刘火宅清楚,刘全安的事他虽不欲别人插手,冰清那毕竟是好意,且最后一场大战,她的出现不无帮助,这算得上半份人情。
    既知了她心意,又知了她出身来历,迎春楼中那两度莫名其妙的晕倒,就可以解释了,虽然这种行为有侵人隐私的嫌疑,每次晕倒之后的获益却是实实在在的,何况自己还偷师了黯影诀……
    恩怨相抵之后,刘火宅觉得,这里也能差出半份人情来。
    报仇不隔夜,这是刘火宅的人生信条,反之,报恩不隔夜也是必须的,差出这一整份人情,让刘火宅不能不惦记。
    他倒不担心,冰清身份神秘,身手高绝,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倒贴人家都不要。
    弄清楚了前事的同时他也知道了,迷天圣教弟子来到这烟雨阁经营的青楼,隐姓埋名,红尘卖笑,是有件十分要紧的事要办的,既然要紧,就必有风险,自己没事走走看看,说不定就有还债的机会。
    于是这一日,傍晚时分,刘火宅又去了。
    其实没到青楼该热闹的时候,但过不了几日南宫擂就要开了,一下挤进了许多外人,让偌大一个洛阳城都显的地方不够了。
    不光客栈酒楼里住的满满,连带的洛河里的花船画舫、城郊四地的大车店、寺庙道观里的客房,理所当然还有迎春楼这般的青楼楚馆,也都跟着生意兴隆起来。
    这不,还没进门,已经可以听见楼上楼下划拳行酒、吆五喝六的声音,震天价响,仿佛要把楼顶掀飞出去……
    “叮铃铃……叮铃铃……”还没走到门口,耳中徒然传来熟悉悦耳的声音,让刘火宅情不自禁停下脚步。
    扭头一瞧,果不其然,双髻少女一蹦一跳从旁边行来,停在迎春楼门前,甜甜笑道:“你说的,无论我去什么地方,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你都会跟着。这里可不是刀山油锅,而是温柔乡英雄冢,跟我……走一趟呗?”
    南宫铃身后,跟着个头束紫冠,身着紫色儒衫,腰配美玉,一身风流,满怀倜傥的俊雅青年,听南宫铃话头就知道,这是她的追求者。
    竟带追求者来逛青楼,这南宫铃也真够损的!若这青年表现抢眼,则可以说他是花丛老手,若表现的不好,又可以说他烂泥扶不上墙……总之她怎么说都是对的,青年怎么做都是错的。
    唉,这家伙找谁不好,偏看上这个面相可爱,实则刁蛮的小丫头?刘火宅都替那青年担忧,忧过之后是莞尔一笑,这些跟自己又有什么相干?举步正欲进门,陡然看到南宫铃与紫杉青年身后,如枪挺立的一人,登时身体一震,再挪不开步——这家伙怎的来了?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刘火宅的异色没人在意,包括南宫铃,刘火宅认得她,她却不认得刘火宅,她正为自己巧计刁难身后的牛皮糖而兴奋呢。
    不过她的鬼心思,她的追求者似乎全然不知,来到门前,缓缓抬头,看看门上匾额,瞅瞅左右楹联:“迎春楼。子曰食色性也,诗云君子好逑……”连连摇头,“狗屁不通!狗屁不通!”
    “你这酸丁,多少读书人来了,都夸我们这幅对联极好,好的紧呢!”紫杉青年的话,让两个把门的不干了。
    不光因为这话,还因为他带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带女人逛青楼不一定没油水可捞,但也要看情况,眼前的三人组俨然是另一种情况,把门的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毫不客气。
    “又来了……”南宫铃脸色很是古怪,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极好?会说这联极好,那必是学问不到家啊,能中进士的怕是一个都没有吧?”紫杉青年摇头晃脑的道,“诗云君子好逑这句没有问题,子曰食色性也?食色性也谁说的?那是告子说的,告子也算子?那李子、桃子、杏子都该立身文庙了……”
正文 章四十七 同桌共坐,故人已不识
    刘火宅终于知道,这个叫陆嘉的青年为何不招南宫铃待见了——话太多!
    不是一般多,更加不是碎嘴,或许是文人通病吧,话虽多,句句有据可查,一旦引经据典开来,登时就如那长江流水,绵延不绝,又似黄河滔滔,一发而不可收拾……
    只是顷刻,刘火宅就听他从告子说到了孟子、墨子,将告子在墨子诸徒中的位置,在《孟子告子》中的记载娓娓道来,逐字逐句剖析,此人为何当不得一个“子”字,只把两个把门的说的面色如土,恨不能抽自己两嘴巴,让它犯贱。
    用个词来形容其人其情其景最是贴切——目无余子。
    实在听不得这陆嘉把话说完,刘火宅先进去了。
    虽不在迎春楼干了,毕竟曾经留下过威名,有过他的传说,见刘火宅来了,早有伙计引着入座,端上茶水,奉上零吃,然后知趣的退下,没人敢抱怨他空占桌子,既不叫姑娘,也不点曲子。
    坐下没多久,香脆的花生米没磕得几颗,有三人被大茶壶引着来到刘火宅的桌。
    “火宅哥,实在没空桌了,您老跟他们三个将就一桌,行不?”正是南宫铃、陆嘉以及……列缺鸣三人。
    逛青楼带女眷,跟刘火宅这样的铁公鸡是同样不受欢迎的。
    大茶壶说的客气,刘火宅也就不为己甚,点点头许了。
    南宫铃仍没认出刘火宅来,不过也是被陆嘉喋喋不休的:“铃妹妹,这地方有什么好逛的?咱们还是去牡丹花会吧!刘梦得曾言,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咱们这些外地人,第一该看的就是此盛会了。且听说到了晚上,花会里还会点起彩灯,燃放焰火,届时火树银花与绿叶红花交织一处,灯光火光映着花影月光,别具一番风味呢!”
    “不去!”还没坐下,陆嘉嘚不嘚嘚不嘚已说了几千言,直把个南宫铃说的面罩寒霜,银牙紧咬。
    列缺鸣在陆嘉另侧坐下,向刘火宅抱歉的笑笑,刘火宅微微颔首算是招呼,心道,他果然没认出自己,却不曾注意,别过脸后,列缺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列缺鸣刻意隔了一位坐,结果还是没躲过,被南宫铃揪住胳膊亲昵的拉到身边,娇媚的道:“师兄,您坐这!”半边身子靠到了标枪般的男子身上。
    师兄?对了,南宫老头说过,这南宫铃在武当山学道,理所当然便是列缺鸣的师妹了。
    那个时候,自己也还在山上呢吧,只是自己这个废人,无人相识罢了,刘火宅哂然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南宫铃借师兄撒娇,陆嘉看在眼里,殊无沮丧之色,若不是神经极其大条,便是城府极深了,不过看他神情,前者的面大:“不去吗?也对,铃妹妹你这么漂亮,若去了花会,顿叫满城牡丹无颜色,游人去了花会,不知到底是去看你,还是去看花,确是不美呀!若不然,咱们去龙门石窟礼佛,去白马寺上香?这龙门石窟和白马寺,那也是极有来历的……”
    怪道书中自有颜如玉呢,这读书人厚起脸皮来,才叫一个天下无敌呢!
    死书生,臭书生,油嘴滑舌,油腔滑调……虽对书生不满,马屁毕竟拍的极到位,南宫铃面上还得挤出几丝笑意,但仍旧摇头:“不去!”
    陆嘉有些犯难:“都不去吗?牡丹花会,龙门石窟,白马寺……除了这几桩,洛阳其它几景虽也不错,终是差了一截……要去哪里呢?哦,对了!铃妹妹,有个地方你一定喜欢,慧心……”
    “我要解手。”南宫铃粗鲁的打断了陆嘉,起身便走。
    刘火宅扭头目视南宫铃一路走向何五爷,情知这女子又要玩花样。
    “聋子,你怎么来洛阳了?且不是第一次来这了?把门的话我可都听见了。”走了南宫铃,陆嘉换一幅神情,对着列缺鸣挤眉弄眼。
    列缺鸣,武当山太乙宫弟子。
    刘火宅曾对冬雨讲,见过一人,被十余人围殴,却死战不退,震爆了一人眼球,咬掉了半只耳朵,生生是将十几人吓的屁滚尿流再不敢挑衅,说的就是列缺鸣。
    此人看起来温润如玉,一幅谦谦君子模样,只有跟他动过手的人才知道,他打起架来是多么的血腥暴烈,与外表判若两人。
    列缺鸣,姓列,名缺鸣,字无声,聋子的称谓怎么来的大家都懂的,不过刘火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当面这般称呼他,且他还不愠不火。
    这陆嘉与列缺鸣原来是极熟的。
    “你这酸丁,整天就知道舞文弄墨了,不晓得这迎春楼是什么地方?”
    “迎春楼?迎春楼?”陆嘉寻思片刻,恍然,“哦,这就是那烟雨阁……”
    列缺鸣点头,夹了几个花生米入口:“我是为年余来的几桩毒案来的,你们逍遥派难道没收到消息?”
    逍遥派,刘火宅侧目,天下有六家顶尖宗门,中原独占两家,然后牧州、西域、蜀川、江南地界各一家。
    若说起源远流长、道学正宗,便止有三家了,中原的少林、武当,以及江南的逍遥派。
    其他三家论功法层次是丝毫不逊的,但若论起门派底蕴,则就差一些了。
    不过天生万物,存在便是道理,其他三门自也有其独到之处,只是不适合从小便受佛道儒熏陶教化的中原人习练罢了,刘火宅寻道之初,便定下了拜师顺序,武当、少林,而后是天涯海角的逍遥派,只是最后一步还未成行。
    这陆嘉看起来弱不禁风,不像功夫在身的样子,竟然是逍遥派的?刘火宅惊奇。
    话到此处,一阵锣鼓喧天的嘈杂传来,大堂里人声鼎沸……
    表演要开始了,登将陆嘉与列缺鸣的对话,淹没在人声里。
    几乎就在这时,南宫铃巧笑嫣然的从何五爷处转身回位,笑的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而迎春楼门口,风萧萧施施然进了正门。
正文 章四十八 交手作歌,宗门独有
    “懒云窝,醒时诗酒醉时歌……”冰清载歌载舞,骚媚到骨里的声音,柔软似流水般的身段,扭腰摆臀,激起宾客阵阵喝彩,举手投足,惹的大堂之心热血沸腾,气氛刹那间攀升到了极点。
    “你怎么来了?”刘火宅行到风萧萧身边问道。
    自从钱够以后,风萧萧一心扑在修行上,迎春楼有几日没来了。
    “南宫擂将开,物价飞涨,连鲁班坊也不例外……”风萧萧无奈皱眉,“重算一下,钱又不够了。”
    “啧!”刘火宅摇头表示同情,目视风萧萧行向何五爷。
    “怎的是他?”歌舞虽好,南宫铃一颗心并不在歌舞上,转眼看到风萧萧,银牙轻啜朱唇。
    “这懒云窝,曲牌为殿前欢,乃是前朝西域大家阿里西瑛所作,存世共有三首,贯云石、乔吉、卫立中、吴西逸皆有和曲,本来曲调应该是这般,却被改成了……”不由自主的,陆嘉又开始引经据典。
    简直如苍蝇一般,在自己耳边“嗡嗡嗡,嗡嗡嗡”,南宫铃斜睨此人一眼,略略升起的歉疚登时又按捺下去。
    各人皆有心思,包括饮茶吃酒大块朵颐的列缺鸣,自从冰清上台之后,也停箸不食,一双眸子精光四射投射到高台,嘴角禁不住翘起:“迷天圣教黯影诀……怨不得那何五爷只推说不知呢。”
    一曲歌罢,冰清躬身谢幕,大厅众人鼓噪喧嚣,皆要她再来一个,人声鼎沸。
    架不住央求的人多,冰清只得返场,列缺鸣倾身欲动,见冰清留下,便又坐下,刘火宅眼角瞥到此幕,不由加了几分注意。
    不知何时,风萧萧竟喝醉了,脸色酡红,步履蹒跚,捏一坛酒,跌跌撞撞向刘火宅一桌行来。
    搞什么鬼?刘火宅以眼神询问风萧萧,两人交谈只是片刻之前,就算这段时间,风萧萧一刻不停的在灌酒,酒劲估计还没发作出来呢。
    风萧萧隐讳的向何五爷处指了一指,登让刘火宅明白过来——叶子任务。
    多余的就不必说了,连内容刘火宅都猜得出来,委托人,南宫铃,委托内容,找人教训搅人清静的陆嘉一顿,受理人,风萧萧……
    不再说些什么,刘火宅将身微微后侧,露出了身后方的南宫铃。
    风萧萧看到南宫铃,眉头皱了一皱,南宫铃看到风萧萧,就跟没看到一样,面无表情。
    装不认识更好,风萧萧倒是松了口气,跌撞几步到陆嘉身后,擦身而过之际,脚步一横一拖,轻轻巧巧将圆凳勾飞出去。
    “咦……嘿!”屁股下凳子陡然消失,陆嘉情不自禁向后便倒,不过此人应变速度快极,两足一蹬腾空,再一落,后仰跳投的姿势之后,稳稳立住了身形。
    风萧萧勾凳后看着他出丑呢,发现他竟不中招,也是瞬间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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