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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灵纪事(完结+全番外)-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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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自己相对,与玄霄师叔比肩。
自那之后,无论云天河几人怎么说,慕容紫英再未有踏足禁地。
可尽管如此,慕容紫英仍记得,与玄霄师叔站在一处的隰桑,蓝白双色的琼华道服外袍腰带上,系着的那根九龙缚丝剑穗。
那清雅萧索至极的冰天雪地中唯一的亮红,安静的缀在那人的衣摆。慕容紫英甚至记得他抬眼看过来一瞬间不易觉察地拧了眉后,宽大袖摆下的修长手指,似是无意识一般,摩挲了九龙缚丝剑穗上的玉佩。
那画面无比清晰,在无数次走神的时候就这么大刺刺地闯进脑海,使得慕容紫英难以抑制地升起些许的念想。
慕容紫英从来都比隰桑以为的,要更了解他。
而现在,慕容紫英才发现,或许,他要比自己以为的,还更了解隰桑一点,又或许,他要比自己以为的,更在乎隰桑一点。
云天河想要帮玄霄破冰,与他一同上山的韩菱纱与柳梦璃都是随他一同,而慕容紫英,也选择了与他们三人一同去。
作为云天河三人的师叔,素来严谨守礼不苟言笑不徇私情的慕容紫英做出这么个决定,着实让某些熟悉他的琼华弟子们惊讶了一场。
得到消息的璇玑小姑娘瞪圆了眼睛急火火跑过来,缠着自家紫英师叔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想要一同随行的提议最终仍是被驳回,不情不愿地嘟着嘴慢吞吞被赶过来的怀朔提溜回去,那一句被她赌气一样念叨着的话语,却是令慕容紫英足足愣神了许久。
她说,要是大叔在就好了,紫英师叔总是听大叔的话的,唔……讨厌!
也许,只有慕容紫英自己知晓,他选择了与云天河他们一同去寻找玄霄破冰而出所必须的三寒器,或许是因为师公曾经叮嘱过的若是得见玄霄师叔必当遵从他的要求以作补偿,或许是因为真心将云天河三人看作了朋友,或许是从另一方面作为他们的师叔有责任看着这三人里有两个是主动的祸头子一个是被动的祸头子的师侄,但是更多的,则是那难以言明的晦涩的总显得有些不切实际的渴盼。
——若是玄霄师叔得以破冰,会否,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会否,隰桑便可归来,从此,只是慕容紫英的隰桑。
年轻人有追求有理想总是好的,不过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事与愿违。
慕容紫英清楚地记得,这是隰桑在他幼时似笑非笑曾说过的一句话,那时候,隰桑是挑着眉角双手环胸倚在门扉上懒洋洋地站着,说前半句的时候,看过来的视线温柔而又带着笑意,说道后半句的时候,却是移开了视线,撇头看向门外,视线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唇角的弧度甚至也透出几分落寞来,眉心微微皱起,而后拧着眉伸手揉了揉额角,遮住了大半张脸。
至于究竟是自己又做了什么事情会让他说出这样的话语,慕容紫英已经记不清楚了。
事实上,自从隰桑离开之后,慕容紫英常常恍惚间就是回忆起从前,十九年的时光里,有着隰桑陪伴的足足有十三年。慕容紫英甚至想不起,有什么自己印象深刻的画面里,没有着那个身影的存在。
而更让慕容紫英在隰桑离开的最初那几日里分外恼火的是,记忆中最为鲜明的,是隰桑。只是隰桑,甚至不是他自己。
可就是这么一个几乎已经和自己成长的岁月融为一体的那个人,如此地轻描淡写地,如此地果决地,放弃了自己,选择了另一个人。
慕容紫英有时候会忍不住眺望向禁地的方向,无法抑制地去想,在那里,隰桑会与玄霄师叔说些什么,会不会露出记忆中那人最是温和最是纵容的神情,又或者是,会不会露出与在自己面前完全不同的,只属于玄霄与羲和的记忆中的神情。
会否,一如隰桑的身影在自己这十九年的岁月中处处可见,玄霄之于他,也是那般的重要?
每每想到这里,慕容紫英便觉得心中隐痛,唇角紧抿,眉心几折,却是无法不再去想。
那些纷繁的念头,各色的猜测,几乎要逼得他这么一个情窦初开并且甚至还没有学会怎么去向那个人表达自己的喜爱的少年,惶惶然失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所以,慕容紫英想要自己忙一点,再忙一点,跟着云天河三人东奔西走,辗转于数地之间。
三寒器中的第一件,在即墨。
得到那一件光纪寒图的时候,慕容紫英没有云天河三人那般的开心,却也多少松融了神情,也便没有拒绝他们想要留下来看看即墨的花灯盛典的要求。
当第一朵烟花在迷蒙夜空之中绽放的时候,慕容紫英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身侧,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那人仰着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面上难得的带了几乎可以算的上是绚烂的笑容,眉眼都弯了起来……
直到被他的视线看的有些别扭的韩菱纱瞪圆了眼睛看回去,慕容紫英才收回了视线,敛了眉眼,再不去看天空。他转过身,向着栈桥的尽头走去,背后是几乎与海面连成一片的墨蓝色的夜空,数朵绚烂的烟花绽放。
即墨的人们跳着笑着,迎了烟花而去,独独只有他一人,离那喧嚣渐远。
手里被热情的即墨孩子硬是塞了一盏花灯,慕容紫英停下脚步,不知为何忽然回头看了看,暖暖的亮色映在他的眼底,慕容紫英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忽然笑了起来。
他虽然看不见自己现在的神情,可是刚才自己唇角不自觉弯起的弧度,与记忆中隰桑看着自己,看着琼华弟子们时候的模样,竟是出奇的相似。
……原来,隰桑总是,以这样的心情看着他眼中的世界吗?
慕容紫英转过身,就站在即墨的山崖上,负手而立,远远地看着那漫天的烟花如雨。
而那一盏花灯,最后仍是被他亲手放在了水中,目送那盏莲花模样的精致小灯随着水波慢慢远去,并入一大片的花灯之中,与那一线的晕黄光芒一同渐行渐远,没入暗色的夜中,再也寻不着了。
——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当然,话是这么说,努力总还是得努力的,争取一把,谁又知道那东西到底该不该是你的呢,是吧?
隰桑曾经这么说过,慕容小紫英当时深以为然,如今,慕容紫英亦然。
是我的,便是他自己回去了,也还是我的,对吗?
似乎想通了的慕容紫英,除了依然不愿意随云天河跑去禁地之外,对寻找三寒器的事情上心了许多,并且也开始想到某些问题。
比如说,隰桑曾经念了的蚩尤,比如说,隰桑总是自称的祖,比如说,会否隰桑的来历,比他想象的更为久远,更有渊源。
三寒器的收集很顺利,哪怕是期间寻找最后一件三寒器的时候和云天河三人闹崩了一下。
因为巢湖这个地点触发了慕容紫英某些不太好的回忆,又看到那只女萝岩中幸存的小妖想起当时为了发热的隰桑去寻找离香草的情景——那时候慕容紫英与隰桑是自幼年以来最为亲近的记忆,并且因为已近及冠,比之年幼之时总不可一概而论,而是更加的,更加的令人心生向往,几乎要沉溺其中的亲密。
与如今一对比,慕容紫英十分不符合形象地迁怒了。
并不是孩子气,而是,总有些人,有些事,是被称之为逆鳞的存在。
玄霄得了三寒器,果然便是破冰而出。
可是慕容紫英,也果然……事与愿违了。
玄霄破冰的动静很大,剑舞坪如同地动一般,整个儿颤了起来,在那动静戛然而止的时候,慕容紫英忽然心中一悸。
他的耳边,清晰无比地,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卡擦声响。
剑匣中,那把他亲手铸造的,无数次重新锻造的隰桑剑,断口齐整地,断裂成了两截。
紫花番外(六)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们的评论我都有看,真的,不过JJ不给我回复,老是亮菊花神马的,人家其实很羞涩啦~
所以说嘛,紫花的心思你别猜啊你别猜~摊手笑
另,平安夜快乐~~~捂脸,其实我更爱元旦,感谢你元旦,为我交正图拖了三天的时间,哦也~~
为了防止JJ抽抽,再来一次:这意味着什么,慕容紫英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
所幸,云天河那边又出了问题,也没有功夫再让他去想这些,慕容紫英只负着这柄断剑,以着从他给云天河的那柄天河剑上传来的感应,匆匆往与妖界入口相连的卷云台上替他拦下了妖界入口结界的反弹。
而后,又背着这柄断剑,随了云天河与韩菱纱一起,寻找去往鬼界的路,为了从鬼界拿到可以穿过妖界结界去看投身妖界的柳梦璃的翳影枝。
这个想法很好,可惜,鬼界毕竟是不同于人界的另一界,那是亡者之地,众生归宿,并不是随意便可来去的地方。
也不是,一个可以被人轻易知晓入口的地方。
慕容紫英知道,通过一个叫做神魔之井的地方,可以去往那里。
这是隰桑随口说的,可是他却没有告诉慕容紫英怎么去找这个叫做神魔之井的地方,而慕容紫英无管过去还是现在,总不是喜欢追着隰桑问那些他随口说出的,按理说并不当是一个由他手中铸造而出的隰桑剑剑灵能够知晓的事情。
事实上,尽管尚没有意识到,但是那时候的慕容紫英,已经小心翼翼地,不愿意让隰桑有一点的可能,忆起那些慕容紫英甚至还不确定是否存在的失落的记忆。
天地分六界,人界居于末。
慕容紫英记得隰桑曾经这么与自己说过,那是和琼华典籍上记载着的有莫大出入的言语,可是慕容紫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隰桑说的。
隰桑说,上古时期,众神居于洪崖之境,后神皇伏羲辟神界离于人界,占天地至清之灵气。可总归清浊之气得平衡,有光就得有影,于是就有了魔界,恩,应该是有的,至于什么时候有的我也不清楚,大概比妖界晚。
隰桑说,这妖界你可别听琼华乱说,十九年前的那个吧,我看着顶多就算是一个妖族,真正的妖界,与人界一般,是自成一界的,也是自有规矩,可不是任你们喊打喊杀的那些嗜人的妖物。
隰桑说,有生就有死,即便是神,也不是永恒的存在,在第一个死亡诞生的时候,就诞生了鬼界,私以为那才是六界中最牛叉的存在。
隰桑说,至于仙界,啧,那可就一言难尽了,神界看不上它,魔界懒得打它,妖界不搭理它,鬼界等着接它,就它自个儿自视甚高看不上其他界,偏偏还有你们人界削尖了脑袋往上钻。那里哪有什么好,若要我说,倒不如有着仙神的修为,在这人界潇洒一番。
慕容紫英记得自己那时候诺诺点头,看着隰桑一手托着腮帮,略略歪了脑袋,另一手在桌子上随意地点点画画,时不时戳一戳摊开在桌上的那本书,一副百无聊赖随口闲侃的模样,突然就是不知为什么开了口。
隰桑,那你呢?
隰桑戳着书页的手指顿了顿,他歪了歪脑袋,眼神游移了下,撇撇嘴。
我吗。
他顿了顿,摸了摸鼻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不记得了。不过现在是个剑灵。至于剑灵……怎么,慕容小紫英,你竟是把宗炼教给你的那些东西忘光了吗?
慕容紫英自然没有忘。
所谓剑灵,非人非鬼,坠入非道,永出轮回。
是……不属于六界任何一界的存在。
生,无人喜,死,无处归。
可是隰桑你可知晓,有一个人,会因为你的存在,而欣喜,会愿意,哪怕是同入非道,也宁与君同。
似乎去往鬼界的事情就这么陷入了困境,直到韩菱纱提议去往不周之山,那里据说沉眠着衔烛之龙。自洪荒伊始诞生的洞悉世事掌管昼夜的上古神祗。
再之后,就这么突兀的,毫无预兆的,在不周山的盘龙镇柱下,遇到了仍是少年的隰桑。
或许,该唤他,祖。
在那个盘龙镇柱的某个角落,听到那个从一柄斜斜插、在一具枯骨之中的巨剑中飘出的蓝色光点欣喜地唤了祖哥哥,看到那个尽管平添了几分稚嫩却依然熟悉无比的身影略略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时候。慕容紫英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感谢韩菱纱的一时迷途,又或者是感谢云天河大无畏的好奇精神,再或者感谢那从来为隰桑所不齿的冥冥之中自有的天意。
慕容紫英看着他伸手将那柄巨剑拔、出,把那个被他唤作小葵的蓝色光点送入巨剑之中,然后一改先前挺温柔的神情带着几分疏离地递过来一个眼神,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因为重逢骤然冲出的惊喜渐渐消散。
这位被称为亦是自称为祖的少年,虽是隰桑,却……仍不是他的隰桑。
那个被称为小葵的蓝色光点似乎误会了慕容紫英皱眉的意味,着急地窜来窜去解释着祖哥哥是好人,护着她在魔剑里不被那些鬼魂戾气侵蚀,因此无法控制这把魔剑不去杀人,最后因为不忍再见人们为争夺魔剑打打杀杀而陷入沉睡……
听的云天河和韩菱纱一愣一愣,唏嘘不已。
慕容紫英却是心中一动,竟是莫名生出些许笑意。
他怎么会不知道,隰桑绝不像他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因为不忍再见那些杀戮或许是他沉睡的一部分原因,却绝对不会是主要的原因。如果一定要让慕容紫英说的话……慕容紫英以为,这个沉睡本身,可能就有着一定的歧义。
比如说,隰桑最初只是觉得无聊想睡一觉,结果一不小心睡多了……
慕容紫英再一次将视线定在了那个少年模样的隰桑身上,细细打量了他的眉眼,五官比之记忆中的隰桑要更精致一些,轮廓却是更深邃立体一点,眼瞳很黑,即便是在不周山阴霾的天光之下,也透着淡淡的光。
慕容紫英心中一涩,却又有些欢喜。这个时候的隰桑,仍是看得见草绿花红,他曾经想要隰桑看见真正的自己,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以另一种形式达成了愿望。然而无论如何,总有一日,他定会让隰桑的眼中,再次恢复这般的神采。
而那时,不知那双眼瞳中,倒映着的身影,又会是谁……
慕容紫英拧眉不再去想,也便就顺势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那少年隰桑眼神中的冷淡和漠然,那很好地掩藏在了漫不经心之下的戒备和疏离。
少年的鼻梁比记忆中的隰桑要高挺些许,若非如此,他看起来要比现在还要年幼上些许。唇角是微微上翘的,颜色有些淡,像是在笑。他也确实在笑,不若隰桑一般带着些许的落寞,而是沉郁。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底,等待着再也压抑不住地爆发那一刻。
比隰桑要矮些,身形倒是一般的纤瘦,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是琼华道服,而是一件样式甚是古旧的长衫,里衣的袖口紧紧收起,在广袖之中隐约可见其勾勒出的手腕乃至小臂的轮廓。
他并不是隰桑。
慕容紫英没有如现在一般清醒地明白。
……可是无论如何,他总也是隰桑。
慕容紫英也没有如现在一般地矛盾着纠结。
终于,在那少年看过来的眼神渐渐染上些许不耐的时候,慕容紫英开了口。
他问。
你,叫做祖?
然后,慕容紫英得到了祖少年一个茫然的像是被哽住了的复杂神情。乃至最后祖少年愿意与他们同行的时候,这神情仍然时不时地被他揉在眼神里,悄悄地递过来。
和隰桑不同,祖少年更加孩子气一些,虽然有时候也会在恰当的时候说出恰当的老成的话语,但是更多的,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冒出一两句很深沉的意味深长的话语,然后被完全不在状态的云天河和明白了却更多是偷偷憋笑的韩菱纱两人的表现直接梗在那里,讪讪地别开头,一副明明暗暗生气,表面上仍然做出一副我大人大量不和你们计较的模样。
而同隰桑相同的,祖少年对待自己承认的存在,总是要格外的温柔纵容许多。一路上,他并不是常常开口,有时候是在走神,有时候则是盯着不远处的似乎直上重霄的盘龙镇柱皱眉,不说话不走神也不皱眉的时候,会柔和了神情,有时候甚至会无奈地笑起来,看模样该是在和魔剑的剑灵,那位被称为小葵的姑娘聊些什么。
祖少年似乎并不在意和他们三人走散,总是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前面就是韩菱纱云天河时不时打闹一下的欢腾和韩菱纱云天河与慕容紫英三人时时停下来商量什么的默契,他就这么一个人慢慢悠悠走着,浑然不似四人中独行的是他一人,反倒像是他一人将所有的热闹和喧嚣都抛在身后一般,一个人和只属于他的世界一起欢喜或是难过。
慕容紫英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他调整了步履,总是与祖少年走在一起。并且因为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的别扭心里,再也不落那一步半步的距离走在他身后,而是踩着几步的距离,就这么行在他的前面。
以着无论怎么,祖少年的视线中总会有着他的背影的距离。
慕容紫英发现,自己在默默地微笑。
到了后来,韩菱纱和云天河恍然发现,他们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慕容紫英和祖少年落下了。而等他们回头看去的时候,那一前一后相差不过几步的两人,就这么缓缓行来,没有交谈,甚至视线都并没有交汇在一起的时候,面上也是淡淡,却总有那么点儿默契平和的氛围。
云天河抓了抓脑袋,疑惑,怎么忽然觉得被落下的好像是他和菱纱呢……
(综仙古)剑灵纪事 紫英番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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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紫英从来都是知晓,隰桑并非寻常剑灵,而当他果真从不周之山那镇守盘龙镇柱的烛龙之子钟鼓口中听得同样的话语时候,仍是心中一凛。
通晓上古法阵,知晓六界秘辛,可言洪荒已远,却说不过是个想寻找遗失在漫长岁月中的答案的流浪人的祖少年,明明就站在身前,可是却似乎离得很远,隔着数百甚至数千岁月的距离。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以至于慕容紫英在去往鬼界得到翳影枝的一路顺利的情况下,仍然有些神思不属。
鬼界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大概是盗墓盗久了,韩菱纱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坚持要去参观一下鬼界的著名景点——转轮镜台——一个和它所在的鬼界一样神奇的,站在上面心中默默想念就可以和已逝但是尚未投胎的人见面的平台。
韩菱纱是想要见她的大伯,云天河则是无可无不可地走过去,无比迅速地进入状态念叨着他爹。
慕容紫英看了看祖少年,没有动静。初上昆仑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对于父母将自己送上山便再没有了消息,多少还是有些愤懑的,后来有了隰桑年纪也慢慢大了,这愤懑也淡了,随着一起淡去的,还有父母的模样。不过无论如何,慕容紫英总还是希望父亲母亲仍在世上,在某个他已经记不清楚的地方安定地幸福地生活着。
所以,这个可以与思念着的死去的亲人相见的转轮镜台,慕容紫英没有也不打算走上去。
倒是祖少年那有些微变的神情,让慕容紫英更是在意。
和云天河与韩菱纱不同,祖少年只是双手环抱着仰头看了,侧脸的轮廓很清晰,唇角轻轻抿起,而后他视线游移了下,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环抱着的双手松了开来,两手交叉着叠在袖中,依稀可以瞥见他的手指的动作,似乎是握了手臂,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慕容紫英随着他插、入袖摆中的动作一并看进去,愣了愣神,不觉忆起幼时夜中发冷时被隰桑搂在怀里的场景,那人并不是很有耐心,睡不着的时候会走神,一走神,细长的手指就会不自觉地在自己的手臂上踩着奇怪的韵律一下一下地点了,回过神的时候就会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顺便还有些欲盖弥彰地在之前点了的地方摸两下。慕容紫英已经记不清,自己幼时究竟有多少夜晚,是在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中沉沉睡去的了。
祖少年走神的时间并不长,只一会儿,慕容紫英就看见他收回视线,敛了眉眼,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神情,轻颤了下,嘴角几不可见地一撇,似是轻笑了一声。
而那个晋一进入鬼界便化形出现,很亲近祖少年的应是魔剑的剑灵,却绝对不是最初的那个自称为小葵的剑灵的红衣女子站在祖少年的身边,挨得很近——比站在他另一边相隔不过几步的慕容紫英仍要近得多——也是注意到了他唇角几不可见的笑意。几乎是同时,那红衣女子也微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挽上祖的手臂,眉眼都弯了起来,尽扫初现时候浑身的戾气。
慕容紫英看着祖无奈地笑了笑,自眼底漫散而出的温柔纵容柔和了原本有些冷淡的神情,伸手亲昵地揉了揉红衣女子的脑袋,只觉心中骤然一紧,这样的笑容与动作,何等之熟悉?
曾几何时——仿佛仍在上一刻——他似乎还能看见年纪尚小的自己,怯怯地却又坚持着伸出手或是拽住隰桑的衣角,或是比划着隰桑的手掌,那时候的隰桑,也都是露出这样的笑容,这样的无奈又纵容,那双并不能视物便是能视物也不可得见绚烂的极黑的眼瞳中,只倒影着自己的模样——那是全心全意一般的宠溺,满眼满心一样的在乎。
那个时候,那双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个。
这样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祖相见的人,并没有出现在转轮镜台上。
在云天河一声欢喜的爹的声音里,慕容紫英甚至还来不及为他开心,视线便已经无可抑制地尽数投注在祖的身上。那少年身姿挺拔,一路行来总是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神情的面上,如今满是愕然,随后又渐渐浮起些些落寞的模样,生生便是撞入了眼中。
云天河与他爹在转轮镜台上久别重逢,欢欢喜喜,韩菱纱有些失落却仍是为云天河开心,向着他走了一步,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一身布衣与云天河极其相似的男子,唯独只有祖一人,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视线落在相见欢的那两父子身上,又很快地移了开去。
与最初一样的,仍是微微仰了头看转轮镜台的姿势,祖歪了歪脑袋,眯了下眼睛,模样甚至有几分可爱,唇角扯了扯,向上拉起一个弧度,还没有绽开,就又落了下去。
耳边,似乎听得他舒了一口气。
忽然,就是觉得眼角有些微涩,心中隐痛,慕容紫英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胸口,唇角紧抿。
祖伸手摸了摸眼角,皱了下眉,似乎那里有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一般,不过只是转瞬,眉间的轻折便已消逝。
这似乎是个不经意的动作,落在慕容紫英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在祖转身离开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怎么和他交谈,甚至没怎么接触的慕容紫英,脱口而出了一声“隰桑”,又在方才吐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硬生生拉长了音调转为唤了“祖”这个名字。
所以,在眼见他似是未闻渐行渐远的时候,一贯守礼谨然礼数周全的慕容紫英,急行数步,伸手拉住了祖的手腕,努力压抑着那些一瞬间因为数种猜测而翻涌上来的担心和惶然,低声地问了可有不适。
所以,在被一脸冷淡的祖拂袖甩开手的时候,从来懂得分寸不会穷追猛打,甚至在隰桑决定离开之时也不曾挽留的慕容紫英,不远不近地,缀在了他的身后,一路相随。尽管,那个被跟着的人,似乎并不知晓。
不远不近地跟着,慕容紫英看着前面小小的一个背影,一时间有些失神,他想了很多,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着什么,只知道不能让眼前的那个身影再一次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然而,心里却是忽然生起了一个小小的念头。
他想回琼华,想去禁地,想见一见隰桑,然后跟他说一声,不要走,好吗。
他忽然想要回到那个夜晚,不要顺着隰桑的意思,软倒在他怀里后就这么保持沉默,听着他的脚步渐渐远去,而是尝试着伸出手,去挽留。
或许,那人就会露出微楞的神情,然后皱了眉,叹一口气,一如既往地无奈而又纵容地笑起来。
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出,眼前已是不见了祖的身影,这场景似乎和不久前被放弃的时候相重叠,慕容紫英有一瞬间几乎要被脑海中张牙舞爪浮出来的那个念头骇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祖的,只知道再见到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时候,再也无法压抑地冲了过去,而后在那双眼瞳中,看到了自己满面紧张惶然焦虑害怕的模样。
似乎说了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语无伦次的话语。
慕容紫英看着祖皱了眉,移开视线像是不愿同自己对视,心中纠结思绪万般晦涩难言的同时,亦是未有忽略他想要伸手遮住眼睛的动作。那复杂的难言的情绪,在唇齿间徘徊了许久,待得出口,只是问了他的眼睛。
如同记忆中的场景一般,无比自然地,慕容紫英伸出手,触摸着祖的眼睑。
和记忆中不一样的,在手指碰到他的眼睑的时候,祖很明显地僵了身子,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还带着些茫然无措地眨巴了下,模样很有几分可爱。
估计快要恼羞成怒了……
慕容紫英脑海里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接着就是果然看到祖狠狠拧着眉,重重甩了手,炸毛一样瞪过来,嫌弃地用手背擦着眼角,怒意满满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如何宣泄,只狠狠地色厉内荏地抛下一句戛然而止的你,就因为自己脸上如释重负的总算放心了得表情憋屈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兀自平复了半天,估摸着终究仍是不甘心,很是孩子气地丢下一句分道扬镳一定要分道扬镳意思的话语就愤愤走在了前面。
慕容紫英看着祖的背影,他每一步都走得很重,而且大约是故意想要将自己的怒意表现给他看,所以走得不快,身子也绷得硬邦邦的,几乎没在身上写着我很不开心五个字来,之前的烦乱纠结,似乎随着他落下的脚步,慢慢消散了。
轻轻舒了一口气,慕容紫英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动作忽而一顿,转然又是摇了摇头,唇角却是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极浅的弧度。
隰桑,你看,原来一切皆有因果。
原来,你我相遇,与你而言,仍是早于玄霄师叔。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了快完了,妹啊,在这么写下去我要变成意识流了啊喂!
抚摸被**吞评论的妹子们还有被**吞评论的我自个……
慕容紫英从来都是知晓,隰桑并非寻常剑灵,而当他果真从不周之山那镇守盘龙镇柱的烛龙之子钟鼓口中听得同样的话语时候,仍是心中一凛。
通晓上古法阵,知晓六界秘辛,可言洪荒已远,却说不过是个想寻找遗失在漫长岁月中的答案的流浪人的祖少年,明明就站在身前,可是却似乎离得很远,隔着数百甚至数千岁月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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