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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风颜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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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生泡着,等水温快凉时再出来。”他扔下一句话,便自己出去了。
上官那颜趴在浴桶上,重重呼出一口气。看到一地的水迹和凌乱的浴具,十分不解。
上官那颜出浴后穿好衣服,走出了浴房。外间守着的小童告诉她,俞怀风在前厅喝茶。
她带着一肚子疑问往前厅去了。
她不是在上课么?怎么进了他的浴桶?谁把她放进去的?
尤其最后一个问题,她最为关心。是哪个给她脱的衣服?她面红耳赤地想,肯定不是大司乐吧?不是吧?应该不是吧?不可能是吧?
当到了前厅,站在已换了一身宽袍正闲闲品茶的俞怀风面前,她一个问题都问不出了。
他仙风道骨神仙人般,她只觉自己的疑问太过猥琐不堪,便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大司乐,学生觉得《平沙落雁》曲境高远,可以尝试不同的方法演奏,并不一定要因循一种。”她低垂着目光,将在盛熹课上的梦境里所得感悟道出。
俞怀风停了喝茶,愣了片刻,才回应道:“哦,如此也可。”
“昨日从大司乐书房借的书也看完了,明日给还过来。”上官那颜继续垂着头,模样乖巧,十足一个听话的弟子。
俞怀风看她几眼,又淡淡应了一声。她为何不问沐浴之事呢?
似乎再无话可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上官那颜悄悄抬起几寸目光,瞟了过去,不想他竟一直看着她。脑子里立即呈现她从水里蓦然起身,撞到他目光的那一幕,上官那颜脸上飞起红云,无法与他对视,又深深垂下了头。
“你被盛夫子罚站,不想竟晕倒地上,我便将你带回紫竹居用药,药浴之法较为有效。”他言简意赅地给她解释了清楚。
“哦!弟子给大司乐带来麻烦了!”她垂头表达歉意。
“你这两番病得奇特,未必便根治了,以后如有不适,及时来找我。”俞怀风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轻叩桌缘,“你既不喜儒学,不学也罢,以你在府中数年的根基便已足够。以后专心习曲,不懂再来问我。”
上官那颜听得有些迷糊,抬起不解的眼,问道:“弟子以后只跟着大司乐学习么?”
“你既有慧根,我便将毕生所学悉数传给你。我在仙韶院多年,始终未寻着可接我衣钵之人。今届既有你,便不必再等了。”
上官那颜惶恐道:“大司乐谬赞了!大宸少年才俊多的是,大司乐不必如此快做决定的!弟子、弟子怕才疏学浅,继承不了大司乐所学,辜负了大司乐!”
“我的时间不多,也许这一届便是我所收的最后一届。我知你不能承我所学的全部,但若能继了六七分,我便知足了!”俞怀风看着她身后的天空,目光一时有些空明。
“时间不多?难道大司乐要辞去仙韶院掌院的职务?”上官那颜心中有些忐忑,害怕听见他的这些话。她虽因他挑中自己而喜悦,但更多的却是惊恐。她心中从未对仙韶院放松过警惕,亦不对这帝都世事抱有太多幻想。
“你不必管这些,也不要对别人提及。韶华总是易逝,年轻时所达到的高峰,随着岁月的侵蚀,将再也难以超越甚至企及。我的巅峰已到,再无法跨越。只能趁此时招一名有慧根的弟子,来继承我毕生的心得。”他收回目光,看着她,语气透着莫名的沧桑,“这是我生平第一愿!你能够帮我完成么?”
上官那颜扑通跪下,目光熠熠,“大司乐言语过于悲切,您正值韶华,何谈沧桑之语?不过,既然是大司乐毕生之愿,弟子愿承袭您的心血,不负重托!”
“好!”俞怀风笑起来,满屋子便都是清风霁月,“设置仙韶院是圣上的意思,我不过是暂时执管,收纳帝国少年学子而教之,并不只是授业那么简单,今后你会明白。那颜,以你的聪慧,也该早已料到,仙韶院的存在以及我的存在都绝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不过,不管我为何存在,因何存在,将来如何,都只是宿命的因果,你千万不要探究。”
上官那颜心中一凛,种种猜测纷至沓来,却终是道了声“是”。
俞怀风将她扶起,凝视她道:“我今天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仙韶院是一回事,我收你为徒是另一回事。不管将来你我如何,我授你曲艺都只是在纯粹的乐艺之境上的关系,在这一点上,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离了这一范围,我什么也不能保证。”
上官那颜听得懵懵懂懂,不知如何回答。
“太多的东西,你暂时无需了解。只需谨记一点,用心跟我学乐!”
“学生记住了!”
“明夜戌时来我院中。”
第11章 月下拜师
上官那颜回到寝殿后,兴奋了一整夜,拥着被子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眠。考入仙韶院固然是她的理想,她以为这便是顶峰,然而能得俞怀风亲自悉心传教,并不是一般仙韶院学子所能享有。
大宸宫廷首席乐师选择了她来传承衣钵,她又兴奋又难以置信。
她心潮澎湃只是因为能够追随最优秀的乐师,能够攀登乐律国度的高峰。此时的她自然不会想到,二人师徒传承最终将带来的结果与宿命,亦不会想到将为帝都带来怎样的命运。
她辗转反侧了一夜,直到清早才沉沉睡去。既然俞怀风已允许她不学五经儒学,她便放肆地在寝殿睡觉,不去课堂。
黄昏时分,她睡足起身,更衣梳妆。眼角瞟见从府里带来的衣裳,一时动了念头,想壮着胆子在仙韶院穿一回。湖蓝绸缎衣裙窄腰广袖,配以绿色丝绦腰带,是她平日最爱的一件。
发髻也重新梳成女儿模样,浓密的黑发盘成丛梳百叶髻,再加了几枝发簪。临镜一照,她被自己这副盛装模样吓了一跳,遂将发钗都拔了下来,最后只挑了一根碧玉簪斜斜插入发中。
不是盛大节日,她一般不喜面部着妆,今日也不例外。收拾妥当后已近戌时,便忐忑赶往紫竹居。
入夜的紫竹居格外清幽,明月当空,紫竹萧萧,悠悠琴音伴风而来。
上官那颜循着曲音穿过一重重院子,来到最深的庭院。
皓月悬空,月华如水,院中格外清明。俞怀风着一袭白袍,坐于树下的石凳上,膝上搁琴,正低眉弹拨。清风穿过他飘动的袖角,在反射着皎然月光的琴弦上舞动。
上官那颜走进庭院,看到这一幕,便几乎要停了心跳,呆立当场。
早已察觉有人到来,凭脚步声,俞怀风已判断了来人,因而并未格外注意,只将一首曲子弹尽。
拨到尾音时,他才抬头。
上官那颜一袭长裙垂地,束腰窈窕,身段婀娜,自月下行来,腰间丝绦漾动如水,衣袂上的月光跳动浮越,映在她脸上,如仙如画。
俞怀风指端一扫,曲音久久回响。上官那颜与他目光相撞,一怔的时光,心里还诧异了那尾音不该如此收尾。
“大司乐!”她上前行了一礼。
俞怀风一指身旁的石凳,道:“坐吧。”
上官那颜依言在他对面坐下后,不太敢抬头看他,虽然她极想多看几眼,最后只是迟疑着道:“大司乐,我父亲那里……”
“这个无需担心。”俞怀风也不看她,只抬头看明月,“今夜叫你来,是让你行个正式的拜师礼。”
上官那颜喜出望外,终是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神色,等待一个怎样的仪式。俞怀风移过目光看她道:“最后问你一遍,是否有十分的诚心,是否不会后悔?”
“弟子有一百分的诚心!自然不会后悔,为何要后悔呢?”上官那颜急切地回答,明眸在月下格外有光彩,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俞怀风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神色有些不可捉摸。她眼中清澈,尽是柔和的月光,而他身处皇宫,何谈清澈可言?他又该如何对她说。
“倒是我要求过分了!”他抱琴起身,白袍胜雪,望月而笑, “人生何曾不悔!你此时有诚心便够了,至于今后悔不悔,都随你。”
“大司乐!弟子不悔!”上官那颜忙起身表态,站定了望着他。
他一垂目,瞧见她端妍的打扮,轻轻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上官那颜不知道从他眼睛里瞧见了什么,一时间有了几分警觉。俞怀风同时看出她的疑虑,并不介意,想起她沐浴时昏迷中的状态,不禁笑道:“你天生感觉敏锐,自保能力强。无论对什么事都持有怀疑之心,所以你不喜正统的儒学。无论对什么人,你都没有亲近之心,所以你从相府搬出,独院别居。”
见他对自己分析如此透彻,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些根本问题,上官那颜愕然,不禁离他远了一步,有些怯意地看着他。如果有一人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那么此人不是知己就是敌人。她不想要知己,当然更不希望他是敌人。
“大司乐你自己何尝不是呢?你如果不是怀疑一切,为何紫竹居仆从只有两三人?”上官那颜不知为何,口不择言地顶撞过去。
俞怀风显然不曾料到她会反驳这些话,一时愣了愣。
上官那颜想到自己是来拜师的,遂赶紧闭嘴,在他阴晴不定的目光下,只得道歉:“对不起!弟子不是有意冲撞您!”
“无意中都这么厉害,若是有意,那我岂不是没有容身之地了?”他一句玩笑话,轻松带过了这一节。
“是大司乐先咄咄逼人的。”她垂头嘀咕一句。
俞怀风重又坐回石凳,冷着目光看她,“小辈在长辈面前岂能如此无礼!一点重话便听不得么?”
她将头垂得更低,眼睛瞧着自己的裙角,双手将腰带扭成了绳子。
看出她的不安,他才将语气一缓,“你是打算继续揭我的短,还是打算入我门下?”
上官那颜赶紧抬头道:“弟子愿拜入大司乐门下!”
俞怀风正要指示一下,却瞧见她眼里点点的泪光,并盛着一片的月影,当时便忘了舌端的言语。
上官那颜悄悄抹了泪,立即破涕为笑。
俞怀风一指石桌上的杯盏,淡淡道:“奉我一杯茶,算是仪式吧!”
上官那颜立即倒了茶水,捧到他面前,冲他笑了笑,又一转眼珠,跪了下去。她神色忽而一凝,望着头顶的皓月,一字字道:“上官那颜今夜拜大司乐为师,从此听从大司乐教导,今生不悔,弟子此心,天地可鉴,明月可察!”
她语声清脆,如月下弦泉之声,一句句荡在一院紫竹萧萧声中,浸在天地月华之中。月光毫不吝惜地照在她扬起的面上,投在她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将她的郑重塑成永恒的瞬间。
半晌,俞怀风才从一地的月影中接过她奉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上官那颜跪望着他,喜上眉梢。俞怀风将她扶起,把手中的七弦琴递给她,“这是我收藏多年的九霄环佩琴,赠你为证。”
上官那颜一阵目眩,九霄环佩?这真是古书上记载的名琴——九霄环佩?琴乃伏羲式,松黄杉木所制,白玉制琴轸、雁足,刻工精美。琴身有暗补红色漆,间以历代修补所用墨黑与补漆,月光下可见琴背刻有篆书“九霄环佩”四字。
她接在怀里,乐者向来爱琴,她几乎喜极而泣,“大司乐,这琴太贵重了,我收藏它会不会折寿?”
“反正我收藏了有些年头了,要折寿我也折了一半了。”他不在乎地道。
上官那颜把琴抱在怀里,打量他神色,目光忐忐忑忑。
俞怀风从袖中取出一支箫,头也不抬,便道:“有什么话直说。”
“弟子……想问问……大司乐的年纪……嗯……大司乐贵庚?”
俞怀风将竹箫横在指间,幽深的目光看向她,沉声道:“不可问!”
“为什么?”她不解,直言道:“弟子今岁十六,大司乐为何不能说?”
“你还太小。”他沉吟良久,“我一说便觉老了。”
原来如此!上官那颜乖巧地连连安慰,“不老不老!大司乐不老!”
“不老么?”俞怀风看她一眼,轻声一叹,“岁华终暮,年不复。”
上官那颜第一次见他话语中有萧索之气,不禁大为愕然,脱口道:“以大司乐这般的倾世风华,还会感叹岁月么?”
说完,她便发觉此言极为失礼失态,遂羞赧不已。
俞怀风笑着瞥她一眼,“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上官那颜不言语。他实在小看了她。从前在家,她什么书没看过?男子的气度风华,她又不是没在传世美男子的画册中品评一二!不过,她的这些往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大司乐要吹箫么?”她岔开话题,指着他手中的紫竹箫问。
俞怀风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你的箫曲怎样?”
“还……可以吧!”
“试试。”他将竹箫递到她手中。
这是他用过的箫么?上官那颜把九霄环佩琴放到他膝上,战战兢兢将紫竹箫送到唇边,退回到石凳上坐着,静坐凝虑,吹响了一曲。
俞怀风闭目静静听着,待她吹完一首后,他拨响了膝上的琴弦,重新将她吹奏的曲子弹了一遍,中途略有改动,自然又是别样一番意境。
上官那颜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她自己作的曲子,他听一遍就能修正她的不足,并完整地重奏一遍!
她还在目瞪口呆,俞怀风又推敲了一番,问道:“这曲子叫什么?”
“还没有起名。”
他目光漫漫,掠过月下紫竹,落到上官那颜身上,遂笑道:“既是你的曲子,就叫《紫颜录》吧?”
上官那颜不好意思道:“若不是有大司乐的改动,也不会这么好听。不如——不如就叫《风颜录》吧?”
“哟,二位好兴致啊!不巧,又打扰了!”紫竹林后,一人笑着走出。
第12章 初露锋芒
上官那颜转眸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善舞。
善舞一身轻纱流仙裙,月下肌肤赛雪,正捧着只酒坛,笑着走来,“今夜月色这么好,特来找大司乐喝酒的。”
俞怀风也不起身,将膝上的九霄环佩交给上官那颜,对她道:“不早了,你回去吧。”
上官那颜接过琴,向他告辞。
善舞将怀里的酒坛搁到石桌上,拉住她笑道:“干嘛要走,三人对饮岂不热闹?”
“人少清静。”俞怀风淡然道。
善舞笑靥顿生,松开了拉住上官那颜的手,将她往外轻轻一推,“既如此,那就本宫为大司乐作陪吧!”
上官那颜心里堵得慌,瞥了一眼俞怀风,见他犹自抚弄竹箫,面容清冷。既然嫌她多余,她走就是!
“大司乐,殿下,那颜告退!”她抱琴转身,一步步离开庭院。身后传来善舞娇媚的声音:“怀风,我这身裙子好看么?”
上官那颜差点没抱住琴,赶紧加快脚步离开。四下的凉风吹得她有些头晕,在紫竹居左拐右拐,她竟找不到出路,莫非又迷路了?
身旁翠竹哗啦一声,一个人影闪出,她吓了一跳,那人迅速掠到她身边,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搂着她的腰,蓦地腾跃而起,纵身竹梢,飞掠而走。九霄环佩砰地一声坠于地上。
她脑中一片空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身边呼呼风声。
一片黑暗中,忽觉风声小了下去,她定了定神,正清醒过来。身后抱着她的人忽然出指如风,点了她几处穴位,顿时她便不能动不能言。
而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俞怀风与善舞的声音。上官那颜一惊,忙定睛去看,这才注意到周围尽是紫竹,仍是在紫竹居的庭院内,而她与身后的人竟是在几株粗壮的翠竹之上!
透过竹叶,月光下,可见庭院内二人正饮酒。上官那颜看清二人身影重叠在一起,善舞坐在俞怀风膝上,一边笑着一边仰着脖子喝酒,笑了一阵后,她回身搂着俞怀风脖子,将酒送到他嘴里。
上官那颜看得面红耳赤,遂紧紧闭上了眼睛。身周的风声都搅成一团往她耳里钻,她不辨天地,不辨东西……
仙韶院俞怀风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她尊他敬他,信誓旦旦入他门下,一心求学。他乐曲倾国,他风华绝世,他仙风道骨,他苦心教导……种种影像浮现一处,她却不认识了。每一面都是他,却又不是他。
“怀风,卓将军回朝了,他想让父皇将我指婚给他。”善舞搂着他脖子道。
“哦?那你的意思呢?”俞怀风笑问道。
“我的意思么……”善舞挑弄着他的头发,娇声道:“只要你愿意,这大宸的花朵都可以为你盛放!”
“那我还有什么选择的呢。”他轻笑道。
“是么?”善舞深情款款地看着他,腻声问道:“怀风,观音在哪?”
俞怀风淡淡笑了笑,“我又不信佛,殿下跟我打什么禅语。”
善舞继续妩媚地笑着,手指抚在他脸颊,“我问的可不是南海观音。”
“殿下要参禅么?”
“我不参禅,只喂你喝酒。”善舞眼里的笑意渐渐透着一丝狠厉,又凑到他唇边,冷笑道:“你喝的酒……可不是一般的酒呐!”
俞怀风依旧一派闲适,低眸看她,“怎么个不一般呢?”
“你试试就知道。”善舞咬牙道了一声,蓦地从他膝上跃到一旁。霎时,层层叠叠的修竹后射来连环暗器,尽往他所在之地发去。
紫竹之上的上官那颜尚因那二人的对话而愕然,就见那成串的暗器从自己身后发出。她惊慌失措,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月下暗器寒光闪闪,直奔俞怀风而去。
却见俞怀风不闪不避,只一抬手,几下清脆的响声后,四枚暗器均被他接在指间。他眉头都未牵动一下,手指微动,将四枚暗器反击回去。
见点点寒光飞射而来,上官那颜身后那人略有惊讶,将上官那颜往身前一挡,正得意时,却蓦觉胸腹疼痛。原来四枚暗器均绕过了上官那颜,两枚打在他身上,两枚打在紫竹上。他吃痛不已,身体一歪,栽下断折的竹梢。
上官那颜也随之坠落。她将眼一闭,只道命休矣!
急速坠在半空,忽觉脖子一紧,那人落地后居然还拉上了她,一把捏在她咽喉上。
善舞含笑站在一边,目光停留在俞怀风脸上,柔声道:“你这新收的小弟子看起来不妙啊!”
俞怀风淡淡看向她,“殿下打算怎样?”
善舞眨了眨眼,“告诉本宫观音在哪儿,就留她小命。”说罢,她又冲上官那颜俏皮一笑。
俞怀风面容清冷,语声淡漠,“我不过是想找个传人,既然殿下不允,那便随意!她是右相千金,如何处置都随殿下。”
善舞眼波一沉,轻轻冷笑,“区区一个右相,大司乐以为本宫会顾忌么?找个传人?大司乐真会说笑!若她不是观音血的继承者,你会在意她么?”
上官那颜被人扼住咽喉,只觉天旋地转,对他们的对话并不理解,什么观音血?继承者?
俞怀风看了一眼上官那颜,又对善舞露出漠然的神态,“殿下说话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
“你少装糊涂!”善舞一步步向上官那颜走去,“上次她无故晕倒时,眉心的红色印痕瞒得了旁人,可瞒不过本宫!”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白绫,展开在上官那颜面前,对劫持上官那颜的黑衣人使了个颜色。黑衣人忍着身上的痛楚,一掌拍在上官那颜背心。
本因窒息而头脑昏沉的上官那颜只觉背上一阵剧痛,一股强力透体而入,催动肺腑,她身体往前一倾,一口血水喷出,溅到白绫上。
善舞神色紧张地盯着白绫,目光一瞬不瞬。殷红的血水被白绫吸取后,白绫化为红绫。凝视了一会儿,见再无其他变化,她脸上笼上一层失望的神色。很快又转头,盯向冷眼旁观的俞怀风,一句话也说不出。
俞怀风持箫的左手负于身后,只闲闲看着院中的月光,神色平淡。
“她、她难道不是观音血的继承者?”善舞终于忍不住向他狠狠问道。
俞怀风不予理睬。
少顷,善舞渐渐平息了愤怒,又对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黑衣人得令后,将颓然不堪的上官那颜朝俞怀风推去。上官那颜身不由己,脚下踉跄地奔了过去。俞怀风右手一伸,将她一带,卸去了几分袭来的力道,最终将她扶定。
“大司乐……”她叫出三个字后便无力地倒在他怀里。
同一时间,那黑衣人突然一剑袭来,直刺向俞怀风与上官那颜。
俞怀风转眼间将上官那颜从右手交到左手,空出的右手接向那一剑,电光火石间不仅钳住了剑身,更是喀嚓一声折断了长剑。黑衣人力道无法继续使出,遂立即全身而退。
善舞在一旁诧异道:“莫非你没有中毒?”
“殿下的那点把戏,还是收起来的好。”俞怀风将手里的半截断剑掷到地上,缓缓道。
善舞一咬牙,跺脚道:“走着瞧!我们走!”
“慢着!”俞怀风对转身就要离开的两人淡淡道,“紫竹居是可以随便闯随便闹的么?”
善舞慢慢回身,反笑道:“大司乐打算把本宫怎样?”
“殿下学业不上心,自有陛下管教。但旁人扰我清静,却不能不罚。”俞怀风眼里微寒,目光扫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打了个寒颤,在他的注视下,冷汗涔涔。忽地,他拔腿便欲纵身飞檐。俞怀风衣袖一挥,数根弦丝倏地从他袖中飞出,射向黑衣人的手脚经脉。
一声惨呼后,黑衣人经脉被挑,瘫倒地上。
“你……”善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3章 深宵犯忌
身上火辣辣地疼,她半睡半醒间,难受至极,连呼吸都牵得肺腑阵阵痛楚。想彻底清醒,却醒不过来;想沉沉睡去,却又难以深眠。极度的煎熬中,时远时近的缕缕檀香钻入她呼吸中,不知为何,寻到那熟悉的馨香,才得少许的安宁。
夜半时分,血脉畅通了几分,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趴着的睡姿不太舒坦,想翻个身。翻到一半时,头一偏,看到烛火下的人影。
见她有了动静,桌旁看书的某人起身走了过来。上官那颜转过脖子一看,那袭白色的衣袍让她想起来吐血的一刻,遂扭过头,又重新趴在床上。
“要喝水么?”那人来到床边问。
上官那颜闭着眼睛,不答。
“睡着了?”他低声问。'网罗电子书:。WRbook。'
她不动,亦不答。
他一揽衣袍,坐到了床沿。
“我要回家!”许久,上官那颜闷声闷气突兀道。
“又没人不许你回家。”他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她语塞,又许久,她再度从塌上半撑起身,想要翻身,然而又只翻到一半就再翻不过去。不过,此时她不屈服的目光却正好落到他身上。俞怀风坦然与之对视。
她半撑着身,坚定的目光望着他永不见波澜的眼睛,闷声问道:“观音血是什么?”
“与你无关。”他静静道。
她眼里骤然聚起愤怒,“与我无关,我会成这副样子么?”
俞怀风清淩淩地看着她,“好像不是我害的。”
不是他害的,却是他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打得重伤!想起那时他的冷漠与淡然,她似乎明白了几分,心中沉入谷底。
胳膊一软,她翻的半个身也快维持不住了,即将再度倒回塌上时,他忽然伸手扶住了她,将她翻个身,让她坐了起来。终于得以换个姿势,她长吁了口气。
俞怀风起身到桌边倒了杯水,又回到床边,将水送到她嘴边。她这才发觉自己早已口渴,便捧着茶杯喝了起来,喝得茶水都撒到了衣襟上。俞怀风目光落在她眉心处,若有所思。
“善舞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她喝完茶,盯着他问。
“没意思。”他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放回到桌上。
上官那颜暗自顺了顺气,目光聚到他身上,一腔话正要吐出。俞怀风转身看她,眉头一轩,“怎么?想叛出师门了?”
霎时,她喉头一动,话语都咽了下去。俞怀风正襟危坐到桌边,淡淡看着她。那目光下,她想叛也叛不出了。
垂头看见衣襟上的斑斑血迹,她又抬头,朝他看过去,“你收我为徒,是因为我是观音血的继承者么?”
“别人说的话你都记得牢牢,我说过的话你便记不住一句。”他继续在灯下看书。
上官那颜不言语,慢腾腾地爬下床,打开了房门。
“去哪?”俞怀风放下书,看她一眼。
“我的琴,落在院子外。”
“在屋里。”他一指房中的檀木琴架,又低头看书。
上官那颜急忙过去,抱起架子上的九霄环佩四下察看,见一处琴弦有新修的痕迹,她心中一紧,难道还是受损了?
把琴抱到桌上,她急不可耐地试音,试完音后,不由自主弹起了曲子。沉浸到乐曲中,她便忘了身上的伤和痛。琴音淙淙,江流婉转,房内尽是雅和古调。
“宫商变调错了。”俞怀风一面看着书一面随口道。
琴音戛然而止,上官那颜稍作回忆,重返方才变调的地方,再弹一遍。
“还是错了。”俞怀风翻过一页书,又道。
她再试。
“错。”他再道。
上官那颜索性不弹了,脸颊通红,气息不畅,眉心又现嫣红的痕迹。俞怀风放下书,将她面前的琴转了过来,弹了一遍方才变调的部分。上官那颜盯着他修长灵动的手指,眼睛便转不过来了。琴师的一双手当真是绝妙无双!她心内感慨着。
俞怀风抬了抬眼,见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语声便沉了几分,“心思又去了哪里?”
“啊?”上官那颜回神,“我在想曲子呢!”
“是么?”他瞧着她。
上官那颜目光一垂,据实道:“大司乐你、你的手指很好看……”
房内静了片刻,上官那颜慢慢瞟了过去,就见俞怀风沉着目光瞧着她。她心里暗道糟糕,只怕这话说不得。正想要道歉,他却缓缓吐出一句:“多谢夸奖!”
上官那颜暗自松了口气,他却继续道:“既然心不静,那就背背书吧!”说罢,他将方才看的一本书扔到了她面前。
背书?这有何难!上官那颜淡定地拿起了书。
封面上赫然的“中庸”二字映入眼中,她眼前一花,心内一紧。让她背儒家经典之一的《中庸》?忽然间,背上的伤又隐隐作痛了。没记错的话,她是十岁就把府里的四书五经尽数烧了个痛快。
“大司乐!”她赶紧拉住了起身要走的俞怀风,“弟子、弟子伤未痊愈,似乎又有吐血的迹象……”说着,她面上现出痛苦状。
俞怀风低头看她一眼,毅然将袖角扯回,“放心,你暂时不会有那么多血吐。细品儒学,便于养身,明早背给我听。”
上官那颜痛苦万状地看他开门走了出去。此时,似乎是夜里丑时,离天明不远。
她难道不是身负重伤么?她难道不是无辜陷入他与公主的某种纷争而险些丧命么?怎会落得在深宵背酸儒经学的地步?
艰涩地拿起书,在即将开始的精神折磨前,她忽然有了疑惑。俞怀风之前在桌旁看书,看的就是这本《中庸》,他竟会看《中庸》?以她暂时对他的了解,她初步判断他是和她一样厌烦儒经的人,他书房里几乎没有一本儒家经典。
细品儒学,便于养身。他说。
上官那颜伏倒在桌上,万分苦痛。
辰时一刻,东方既白。上官那颜将书卷的最后一页合上,眼皮沉重地抬都抬不起。勉强将一本书背完,她才顿悟受罚的缘由。竟是不该犯了尊上。
吹灭蜡烛,她揉了揉眼睛,走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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