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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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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所期望的梦想。偏偏在这时候,他却为了救她而死。阿苒将徐雾月的尸身小心的放在了一边,抓起青竹剑,蓦地抬起眼望向何意,少女握住剑柄的指骨微微有些发白。“就像你所说的,藏铃衣救了你,她的敌人就是你的敌人;那么……雾月为了救我而死,他的仇我来替他报,他的梦想我来替他完成!”
何意默默的看着她,眼前的少女身形纤细柔弱,骨子里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冷冽与坚韧。刚刚突破第三层巅峰时的心境在经历了剧烈的动荡之后,终于稳固了下来。
“果然是仇恨的力量才是最有效的么?”何意若有所思的喃喃道。一面身体微微朝边上侧去,轻松避开了阿苒的攻击。
何氏剑法的每一次突破,都是对心境的考验。心境的动荡很容易引发突破。但突破之后,能不能稳固下来却成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持续动荡的心境将会导致走火入魔,稳固并坚定之后才能成功进阶。
何氏剑门选择同门之间的生死战来进行承传,将所有朝夕相处的同伴杀死,在不断的杀戮中舍弃了所有感情,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将支撑着自己的唯一信念放到最大。在这个艰难而血腥的过程中。必须要不断的说服自己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只有他才适合活下来。杀掉其他人是没有错的……就像催眠那样保护着自己脆弱的心灵,使之在杀戮中浴血并不断扭曲壮大。直到心境最终得到稳固,成功进阶通过生死战为止。
第一百十一招,第一百十二招……
阿苒的身形飞快的变化着。这样下去不行,即使沉渊已经裂了一道缝,在何意的手中依然如往昔般强悍。内力的悬殊,即使是木剑也可以成为利器,反之,实力相差太大,利器到了弱者手里也会被轻易斩断。
藏铃衣被阿苒那一箭正中手腕的动脉,她不敢随意将长箭拔出,生怕鲜血流动的更快,只能从怀里取了金疮药勉强敷住伤口,一面凄声哭道:“阿意!为什么不赶紧杀了她?她伤了我的手,我就要被她害死了。”
何意的速度陡然变快了许多,阿苒只觉得浑身上下被对方的剑气割出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那种细如毫毛的火辣痛楚,在注入内力后就像是千刀万剐的凌迟一般难以忍受。
即使像她这样对疼痛忍耐远超常人的体质,也无法在如此绵长又深刻的痛楚中集中注意力。有那么一瞬间,阿苒都打算弃剑投降引颈就戮了。被一剑刺死也好过这样的折磨。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更强烈的求生信念给打压了下去。
是的,她不能死。
她还有那么多事没来得及做,不能就这么窝囊的死在这里!如果就这么被何意杀掉,如何对得起为救她而死的徐雾月?如何对得起被她伤害的司马珏?如何对得起她自己?
少女的眼眸里燃烧起了熊熊烈焰,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她的速度必须要更快,达到自身*的极限,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天空的乌云越积越多,月色已经被完全隐没在黑暗中。远处天空的微光渐渐黯淡下来,空气中充斥了山雨欲来的土腥味。沉闷而令人窒息的阴郁笼罩着整个雾月山谷。忽然间,一道青色的闪电从天空中劈落,照亮了交战中两人的身姿。
饶是藏铃衣如何不耐烦,也不由张大了双眼。
好快的剑!
世间最快的剑,成就了天下第一。何氏剑门能屹立数百年不倒,自然有其惊人之处。连毫不通剑法的藏铃衣也被这举世无双的剑法所震惊。比闪电更快的剑光,比惊雷更猛的气势。比狂风更迅捷飘逸的身姿,比大海更波澜壮阔的剑意,比万仞之巅更坚韧不拔的信念……这就是何氏剑法的精髓所在。
哗啦!哗啦!磅礴的大雨倾盆而落。
即使何苒早已遍体鳞伤,她的速度还是快到了自己肉眼无法捕捉的地步。藏铃衣的胸口怦怦跳动着。如此快的剑,看得她眼花缭乱。就连头都开始隐隐痛起来。
雨水迷蒙了她的双眼,就在她低头取出帕子打算擦去脸上的雨水时,忽然一道剑光朝她激射过来。
有何意在,藏铃衣根本就无所畏惧,她坚信何意一定会保护她,因为她如果死了。何意的下场会更加惨烈。
同样的当,她最多只会上一次。
藏铃衣立即躲在了树后,防止被阿苒的竹箭所射伤。
出乎意料的是,那一招偷袭只不过是阿苒的虚招。何意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那家伙是想佯作进攻藏铃衣。故意将背心卖给了他。若她依旧和刚才一样将手中长剑投掷出去,或许他还会考虑去救藏铃衣。但眼下这个破绽实在太过明显,舍弃了近在咫尺的强敌,去攻击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的人,怎么看都不太合理。虽说她身上背着弓箭,在如此大的雨势下,未了避免沉渊受损,想要避开弓箭刺中要害。确实有些困难。但对于他来说,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她是在小瞧他的剑法,还是在小瞧他的智商?
何意飞快一剑追了上去。眼看就要刺入阿苒的腰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女的速度忽然开始大幅度的提升。何意的这一剑,居然刺空了。
成功了!
从一开始,她就隐藏了自己真实的速度,用永远都是堪堪避过的擦伤去麻痹着对方的神经。让他以为这就是她的极限。在他追逐着自己的破绽时,蓦然间将速度提升到最快。让他一剑落空。而自己则趁着他怔忡的刹那,足尖点地翻身跃起。反手一剑刺向他胸前的要害。当然,她不可避免也会被对方的剑风所波及。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不付出点代价,如何才能战胜各个方面都比自己强出许多的何意?这么长时间的忍耐,就为了最后这完美的一击。
此时阿苒的心中,一个声音正在反复的回荡着:“杀掉他!杀掉他!杀掉他!”嗜杀的*已经盖过了原本挣扎求生的信念,由单纯的自保转化为必杀的野心,杀戮的魔性在少女的体内滋长着。
这是顺理进阶的标志。真正跨入第四层之后,无论是心境还是剑法的威力都得到了稳固的提升。
只听“呲”的一声轻响,她刺中他了;可与此同时,何意的长剑也插入了她的腰间。阿苒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呆呆的低头望向自己腰腹中的那柄沉渊,眼睁睁的看着它被何意快速的拔了出来。在这一刻,她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力回天,什么叫绝望失败。两人的身影在空中极快的交错而过,一个人直接跌落在了满是泥泞的土地上。
藏铃衣欢叫着从树后跑了出来,扑到了何意怀中,嫣然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为了我杀掉她!”
何意看着她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如果我没有记起来这一切该多好。”说着手上微微一动,一剑刺入她的胸腹中。
藏铃衣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觉得腹中一痛。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何意,失声叫道:“你做什么?”
何意默默的看着她,手上稍稍用力,又将沉渊递入数寸。
藏铃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颤声道:“你,你杀了我,你也活不成!别,别忘了,母蛊若是死了,发狂的子蛊会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她这才发现他的腰腹中赫然插着一只黑色的剑柄,不由张大了眼,“怎么会?你居然会被她……”
何意低低的嗯了一声,顿了顿,又低低的笑了起来:“好不容易让她顺理进阶,我怎么能让你还活着给她添麻烦?”
藏铃衣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沉渊在她胸口开了个大洞,将她的内脏搅得稀烂。在确定她死透了之后,何意才奋力将沉渊拔了出来。一面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朝阿苒走过去。
失血过多导致他的眼皮几乎都抬不起来,才走了两步便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寒冷了。
是的,从他恢复记忆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决定了这样的结局。
青衣苗人谷的人并不是真心要救他,而是迫于藏铃衣的压力。他们害怕伤了母蛊,不敢拿精通蛊术的藏铃衣开刀,就在他体内做了手脚,让他看起来一天好似一天,实际上却在剧烈的消耗着他的生命力。原本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直到某一天发现了自己体内的内力陡然剧增了数倍。别人不知道他曾在药王谷中走火入魔,藏铃衣却是知道的。但藏铃衣也不知道的是,在移商换羽过程中,他体内一部分的内力被分流到了阿苒身上。
何意这辈子从不相信奇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如此逆行倒施。无非是想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死得毫无异状。当他发作之时,就是他们趁机取出子蛊的最好机会。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对他下手,那是因为彼时,藏铃衣与青苗彼此戒备,他与她身上又种有借命蛊,万一他死了,极有可能会伤害到藏铃衣体内的母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何意身体的不断好转。借命蛊的作用越来越小,圣蛊的威压越来越大,最终等级远高于借命蛊的圣蛊将以绝对性的优势吞噬对方。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母蛊吞噬掉雌蛊,子蛊则吞噬雄蛊。藏铃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与徐柏奚暗中勾连,企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借刀杀人排除异己。有何意在身,青苗里没人能杀得了她。而谷主与圣女一派也将在黑苗与青苗的战争中纷纷陨落,最终得意的人将会是她。
只可惜。这一切都因为遇见了阿苒而被打乱了。
何意回忆起了一切,他却不能在藏铃衣面前流露分毫。一旦被她察觉到。以她的性格只怕会立即动用母蛊杀死自己。就算他能轻易杀掉藏铃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他必须要保证在自己还能拿剑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帮助阿苒进阶。
在何意的心中,师门的荣耀高于一切,何氏剑门数百年的传承绝对不能断在他这里。可是,阿苒并没有同门师兄弟,她没办法通过生死战来获得突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亲手斩断对自己的执念,绝情断爱稳固心境才能顺利进阶。
何意想要让自己重新站起来,可身上偏偏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沉渊拄着地,一点一点朝阿苒爬去——他要亲手将这柄传承之剑放到她的手中。
或许还有别的方法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是他没有时间去一一尝试,实在是等不起……也等不及了。
柔软的泥土被雨水打湿成一个一个的深坑。何意的眼里已经看不见了,他盲目的往前爬过去,直到一双冰冷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耳畔传来阿苒愤怒的哭叫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她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何意的剑只是刺穿了她腰间的束带,贴着她的肌肤擦了过去。她心里清楚的明白,这不是她运气好,而是对方故意留了她一条性命。他没有杀她,她却一剑刺中了他的要害。并不是说她的剑法多么强悍,而是何意根本就没有用内力去阻挡。以他那逆天的内力,刀剑近身都完全可以将其弹开,又怎么会轻易的被她击中要害?
他是故意让她亲手杀了他。
她问他为什么?
其实看到他千方百计拖过来的沉渊,她就已经猜到了。
他永远都是那样,身为掌门的责任,让他将师门的传承视为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当初在狐猴山时也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徐雾月的死也是他故意为之,不然以何意的身手,怎么可能容许他挡住他的视线?他是故意要用雾月的死来刺激她,所以才会反复提及自己心境的变化。
可是即使这样,她也不愿意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
何意将她的手合在掌心里,少女被打湿的长发垂落在他的手背上。他轻轻动了动嘴唇,似是说了什么。
不用说,她知道的。是要她握住沉渊,从今以后将师门发扬光大。阿苒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样变态的师门,她才不要去传承,她才不会走上他的老路子!
阿苒握紧了拳头,只听他低低的说:“我怀里……有只木簪,你戴戴看……好看不好……”最后那个“看”字终于没有说出口,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消逝在风中。
阿苒怔怔的望着何意,过了许久才反射性的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大声哭道:“你这个混蛋!你不是喜欢你的铃衣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把这一切早点告诉我不行吗?我一定能找到办法救你!”
“啪嗒”一声轻响。青年怀中掉落出两截木簪,与他之前送给她的那枚样式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更精致了些,因为被阿苒的长剑刺中,脆弱的木簪很快就断成两截。
阿苒握着那两截木簪,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呆呆的靠在树下,望着远方的天空。
雨渐渐小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层层的乌云散去,露出明亮的天空。
太阳升起来了。
阿苒终于体会到了徐雾月当时说那句话时的心情。
是的,当所有的阴霾散尽后,崭新的人生就在面前。
所以那时候,他会以那样一种怔忪的表情,一瞬不瞬的望着天边的太阳,喃喃的说:“日出了。”
ps:感谢老码头火锅同学的打赏!谢谢。
感谢一只耳朵的兔子同学的长篇留言。怎么说呢,徐雾月的性格是典型的受创后偏激消沉的类型,阿苒当初没有救他,他就已经死了。阿苒对他只是同情,并不是爱情。他其实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单纯无辜,就像是他母亲一样,本身是消沉偏激的性格,好不容易找到活下去的信念,为了保护自己成为了一朵腹黑白莲花(可能文里没有明写,徐柏奚曾警告过阿苒),可一旦得知了真相,如果不能毁掉对方,就一定会自我毁灭。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死在了阿苒怀中,对他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另外,这文真的就快完结了,如果大家愿意,可以把这一章当做完结。但我觉得还有好多人没有交代,像颜九针,司马珏,菱纱涂山,谢澜曦啊都还没有交代,原定要写的京城篇,在青苗这副本结束后就该来了,不过最近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在看牙,要治疗好久),尽量快点结文了(这不是烂尾哦,我觉得我写得还蛮详细的)。反正努力给女主一个好的结局。祝大家感恩节快乐。
☆、240 离开
徐雾月的死并没有影响徐柏奚所布下的大局,就像是海里泛起的微小浪花,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可是当阿苒抱着徐雾月的尸身高高的坐在雕饰有巨大徐字的云觅城门上时,这件事的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徐铁星得知雾月之死后,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年。自从徐柏奚可以独当一面后,几乎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他,第一次带着数名贴身侍卫猛不迭的赶了过来。
徐柏奚望着那个一脸漠然坐在城门上长发飞舞的少女,微微有些狐疑的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徐铁星一眼就看到了雾月的尸身。那孩子靠在少女的肩头,漂亮的脸蛋被朝霞染得一片晕红,看起来栩栩如生。如果不是他胸口那令人惊恐的大片血迹以及稍显僵硬的坐姿,根本不会有人能想到他早已死去。
阿苒冷漠的俯视着下方那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看起来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眼神却苍老得可怕。他紧紧的盯着自己怀中的少年,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是谁?是你杀了我的雾月么?”
阿苒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又是谁?”
徐铁星阴沉着脸,立在他身边的侍从中立即有人大声斥道:“郡守大人问话,居然还敢顶嘴?”
阿苒语气平淡的道:“哦,原来你就是徐铁星。失敬失敬,”顿了顿,又道,“很可惜。我今天找的人不是你。徐柏奚在哪里?”
那侍从见她言语之中殊无恭敬之意,不由勃然大怒道:“大胆!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对郡守大人如此无……”
他话音未落,一支竹箭便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阿苒放下手中的弓箭,慢悠悠的道:“我手里一共只有三支箭。这是第一支。识相的,让徐柏奚赶紧出来谢罪,否则下一支箭瞄准的就是你们这位才德兼备的郡守徐大人。”
脚下看热闹的百姓闻言顿时骚动起来,人群如潮水般往后退去。徐铁星身边的侍卫们则立即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将徐铁星团团护住。只听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数十名铁甲骑士背着长弓夹着烟尘轻骑而来。
终于来了。
阿苒冷笑一声。掂起第二支竹箭,对准为首那名身材高大的骑士就是一箭。那人淬不及防被她一箭射中,虽没有伤到身体,却因为彼此的势头太猛,这一箭居然将他直接射落马下。
只听一阵此起彼伏的嘶鸣声。他身后的骑士纷纷勒马停下,将阵列从中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一名身材与被射中那人极为相似的骑士从后面慢慢走了出来,他先看了阿苒一眼,翻身下马朝徐铁星躬身行了一礼,平静的道:“儿子来迟,让父亲受惊了。”
他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凌厉的钢鞭。好在脸上的盔甲够厚,只被打裂了前额,否则只怕连脑袋都要被削掉一半。只听徐铁星厉声呵斥道:“你也知道你来迟了?我让你去寻雾月。结果呢?人家都把雾月的尸体送到家门口了,你一句来迟就能让雾月活过来?”
徐柏奚仿佛没听见似的,将裂开的头盔摘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一面神色如常的抬起了眼,平视着徐铁星的双眼,平静的道:“事已至此。父亲就算打死了儿子,雾月也活不过来。还不如将此事交予儿子来处理。不管结果如何,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徐铁星被他这几句话气得几乎浑身颤抖。这个长子从小就极有胆识。当初碧珠死的时候,他就敢以十岁稚龄提着沉重的铁剑上前质问他既然决意抛妻弃子,为何不一身殉情,如今翅膀硬了,对他更是态度敷衍殊无敬意。徐铁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勉强开口道:“先不说这些,赶紧将雾月给我夺过来才是正经。那个女人我不管,唯独不许伤了雾月的尸身,”顿了顿,又补充道,“他可是你亲弟弟。”
徐柏奚沉默了一会,应声道:“是。”转身面向阿苒,开口道,“放箭。”
阿苒见那些弓箭手齐刷刷的举起长弓,立即将徐雾月的尸身挡在面前,冷笑道:“这么着急杀人灭口,是怕我将你在雾月谷里做的好事给抖出来?”
徐铁星担忧雾月尸身被损,立即抢上前两步,高声叫道:“都给我把弓放下,不许伤了我儿!”
阿苒见他眉宇之间倒有几分情真意切,这才稍稍放缓了语气:“你也知道雾月是你儿子,既然爱子心切,为什么又在他身上种下奴蛊之毒?”
徐铁星顿时神色大变,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但只一瞬间便镇定了下来,厉声道:“住口!你知道什么!”
阿苒冷笑道:“我只要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就行了。”她看了看徐铁星,又看了看徐柏奚,“你们这一对父子,一个为了自己的私欲丧尽天良枉为人父,一个为了自己的野心挑拨离间牵连无辜,简直是绝配!不过呢,逝者已矣,过去的那些事,我也不想帮他闹得人尽皆知;至于徐大公子,你想铲除异己设计令苗人内讧也好,坐收渔利壮大自身也罢,哪怕是你想统一天下,对我来说都不会放在心里。唯独一件事,当初在雾月谷里,你不该拿我的朋友威胁我。”
徐柏奚凝目望着她,忽然开口道:“是你。”
阿苒森然笑道:“怎么?才认出来?”何意既然已死,她心里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徐柏奚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放缓了脸色道:“原来你是女孩子,方才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妹妹,正想着要不要对你手下留情。”
阿苒挑眉道:“好一个手下留情,徐大公子可真是菩萨心肠!上来不由分说就令人放箭,若不是我有雾月在身。只怕立即就会被射死了。”
徐柏奚摇头道:“既然他是你,那雾月也必然是假的了。”
阿苒心中一凛,难道被他看出来了?只听他继续道:“你待朋友如此情深意切,又怎肯拿雾月的尸身作挡箭牌?”
阿苒脸上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他的仇我自然会替他报!但身为朋友,他必然也不会对我坐视不理。若是雾月地下有知。看到你对我弓箭相向,想必也会奋不顾身挡在我身前……雾月他啊,看起来很坚强,其实内心敏感纤细,难得世上有一个人肯对他好,他才不舍得让我受伤呢。”说着,眼波流转瞟了徐铁星一眼,“徐大人,你说是么?”
徐铁星气得浑身颤抖,厉声道:“你真是……不知羞耻!”
阿苒托着腮。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道:“哦?那徐大人以为的羞耻是什么,需要我说出来么?”
徐铁星见她意有所指,心中一虚,也顾不得雾月的尸身,立即大声叫道:“放箭,给我射死这个贱人!”
他喊了半天,徐柏奚身后的弓箭手却无一人动弹。徐铁星顿时勃然大怒:“你们都聋了么,没听见我让你们放箭?”
徐柏奚慢慢道:“父亲。您不是说不许伤了雾月么?一会不让他们放箭的是您,一会逼着他们放箭的也是您。毕竟弓箭无眼,若是不小心让我那三弟的尸身受损。事后算起账来,儿子可不愿自己的属下承担这种责罚。”
徐铁星怒极反笑道:“你连你老子的话都不听了么?别忘了,我才是蛮陵郡的郡守,只要我在一日,随时都可以卸了你的职。”
徐柏奚淡淡道:“父亲说话千万小心,儿子的功名好歹也是天家授予的。难不成父亲当真以为自己能在这里一手遮天?”
徐铁星身子微微颤抖,咬牙道:“逆子。逆子……”他上前数步,反手一鞭刷在徐柏奚的肩头。顺势将他手上的弓箭卷到了自己手中,冷冷环顾了一圈,道:“你的翅膀硬了,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罢了罢了,你不肯动手,便由我亲自来。”他见自己儿子身后的弓箭手们脸上并无愧色,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心中暗暗赞了一声:“倒是调教出了一群好儿郎,可惜了……”他在蛮陵郡积威已久,能面对他的逼视毫不退让,除非在他们心中,自己也被列在了随时准备攻击的对象之内。自碧珠死后,随着自己对雾月日益隆宠,他与其他儿子之间的隔阂也在不断加剧。柏奚的表现越来越无可挑剔,云觅暗地里的动作越来越大,这些他都知道。他表面上越是不动声色,他们就越容易沉不住气。当雾月的死讯传来时,他知道自己这两个儿子中间,总有一个人会忍不住先动手。
徐柏奚是长子又领兵多年,云觅虽是嫡出但体弱多病。他一直以为雾月死后,云觅才是那个沉不住气先跳出来向柏奚发难的人。毕竟只有在他徐铁星活着的时候,云觅或许能仗着自己对他的怜惜侥幸扳倒柏奚;若是再拖下去,待他年老体弱,柏奚气候已成,届时想要再兴波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可没想到的是,居然是柏奚选择了对自己动手。羽翼未丰就想在老虎尾巴上拔毛,他当真觉得自己拥有了十几个效死之士就可以和自己作对了?
不,柏奚绝不是如此鲁莽之人,一定有什么原因,迫使他不得不违抗自己的命令,提前将自己的实力摆上了明面。徐铁星的目光顺势落在了城门上那个拿雾月的尸身做挡箭牌的少女身上,容貌确实称得上绝色,敢在自己的地盘上登门打脸,胆色也不可小觑,柏奚就是在认出她之后,态度才出现了如此大幅度的转变。
徐铁星冷笑一声,张弓便欲一箭射去。
徐柏奚忽然开口道:“父亲,此人箭法精绝,这世上唯一能胜过我的,大概就是她了。既然当初在校场上定下了比武招亲的规则,她便是我未来的妻子,您未来的儿媳,还望父亲手下留情。”
徐铁星冷笑道:“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个女人不行。”他一双厉眼狠狠的瞪着阿苒,“此女和雾月不清不楚。如何能进我徐家的门?兄弟相争一妻,你不怕丢人,我还觉得脸上无光呢。”
徐柏奚沉声道:“既然如此,就休怪儿子无礼了。”说着招了招手,身后一排弓箭手顿时张弓搭箭。做好了准备。
徐铁星铁青着脸道:“怎么,你打算对为父动手么?”
徐柏奚毫不迟疑的跪下道:“不敢,只不过父亲的箭一出,儿子手下的人必然竭尽全力击落您的羽箭。”
阿苒坐在城门上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一只利箭擦着耳畔飞过,只听一个少女愤怒的尖叫道:“你这妖女。到底对我大哥施了什么邪术,还不赶紧将徐雾月的尸身给我放下?”
阿苒挑了挑眉,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道:“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徐姑娘么?来得正好,咱们新仇旧怨一起算。”
那少女正是徐黎弗。
她虽然对徐雾月没有多少好感。但更看不惯一向宠爱自己的大哥居然会为了阿苒忤逆父亲。徐黎弗自幼娇生惯养,一言不合就带人围堵群殴,哪里听得进阿苒如此挑衅的语气,当下举起长弓对准阿苒的脸蛋射了过去,心中气恼道:“你不是生得美么?我就要将你这张狐媚脸给划个稀巴烂!”
何意既然已死,阿苒便再无顾忌,她打定了主意要替雾月菱纱他们出口气,手下自然也不会容情。徐黎弗一箭射向她的脸。阿苒伸出二指轻轻一夹,便将长箭接了下来。少女指尖微动,调转箭头。拉弓指向徐黎弗,口中冷冷道:“这么喜欢射箭么?还给你好啦!”
徐黎弗只觉得眼前一花,脸颊上火辣辣的被箭尖拉出了一道口子,红得发乌的鲜血从伤口处泌了出来。她一张俏脸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哭叫道:“阿爹,阿爹快救我!那贱人划花了我的脸。快把腐肌蚀骨膏的解药给我!”
阿苒托着腮轻声笑道:“腐肌蚀骨膏么?徐姑娘对自己下手还真够狠的。”
徐铁星见爱女受伤,反手便是一箭朝阿苒胸口射去。他这一箭才飞出丈许就被数枚齐至的翎羽箭击落。
徐铁星勃然大怒:“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乌笛呜呜的吹了起来。
徐柏奚心知他要动真格的了。便朝阿苒道:“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派人把你请下来?”
阿苒嘿了一声道:“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请我下来?”
徐柏奚淡淡道:“第一。我这里有十五名百里挑一的弓箭手;第二,我可不在乎雾月的尸身会不会受损,不论他是真是假;第三,我对女人的容貌没什么讲究,就算你的脸被箭扎得跟刺猬一样,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了不起。所以……不要想着我会怜香惜玉,最终倒霉的只可能是你自己。更何况,”他瞟了一眼阿苒肩后的箭篓,“你只剩下一支箭了,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这只箭就算射中了我,落在我父亲手里,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阿苒抽出最后那支竹箭,掂了掂箭身,抬眸嫣然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最好瞄准郡守大人么?”
徐柏奚冷冷道:“没有多少时间给你折腾了,我会替你数到三,若是到时候你还没有下来……”
阿苒懒懒的打断道:“数数只会数到三,你也真够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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