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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缭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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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我们好不容易才进来,怎么不向父皇求情?”高纬还一脸的不解。

    她停下了脚步,心里那种怒气勃发澎湃,嫉妒,憎恨,甚至有着迁怒,种种感受纠缠着五脏六腑,如同火焚。

    “听好了,仁纲,我们跟本不用求情。”她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你和我,就算加起来也比不上他在你父皇心里的地位,你父皇最重视的人,是他!”

    高纬似懂非懂地抬起头,“母后,父皇最重视的人不是你吗?”

    “你……你不会懂的。”胡皇后无力地靠在了柱子旁,低低地哭泣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母后……”高纬有些惊慌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莫名的冒出了一个念头,母后是因为长恭哥哥才这样难过的……

    雨还在下,夜色一片漆黑,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久久地回绕。

第二部 第59章 长相思

    不知何时,雨终于停了。………读吧文学网是全球最受欢迎的电子书门户网站!。du8du8。………月亮悄悄地从乌云后钻了出来,此时,在夜色中缓缓前行的一辆牛车中,长恭正一脸无奈地抱着脑袋缩在一边,从刚出宫门开始,两位哥哥的狂轰滥炸就没有停下来过,尤其是三哥,已经在他耳边絮叨了一路了。

    “两位哥哥,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已经很累了。”她郁闷地揉了揉自己的眉角,“我都跪了这么久了,已经够可怜了。”

    孝琬闻言脸色一暗,“皇上也真够心狠的,怎么能让你跪这么久!不就是偷偷去了一趟突厥嘛,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在他眼里,四弟的什么过错都可以被无视。

    “长恭,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才惹得皇上那样生气?”孝瑜收起了扇子,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长恭垂下了头,支吾道,“我,我提到了乐陵王的事……”

    “什么?”孝瑜脸色一敛,“怪不得皇上这么生气,你怎么能提这件事呢。”

    “大哥,这也不能怪长恭,我也心里有些憋屈,就算是什么谋逆罪,也不该赶尽杀绝啊。怎么说那两孩子也是斛律将军家的外孙……”孝琬也在一旁插了一句。

    “乐陵王为什么会被处死,大家都心知肚明。”孝瑜低声道,“不要再说这件事了,长恭,你也一样,下次不要这么任性了。”

    长恭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对不起,大哥,三哥,这次让你们担心了。”

    “傻小子,你也知道我们担心你!”孝琬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死劲揉着她的头发,“就算你想去突厥,也该和我说一声,害得我当时都不知怎么和皇上解释。你说实话,是不是小铁这丫头非要去不可?我知道你一直惯着她!”

    长恭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呃,三哥,我好困……”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脑袋靠在了孝琬的肩上,闭上了眼睛,本来是想装睡转移三哥的话题,没想到可能是过于疲倦了,还真的睡了过去。

    “大哥,你看这家伙也累坏了吧。”孝琬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长恭。孝瑜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奇怪。

    “怎么了,大哥?”他很少看到孝瑜有这样的表情。

    “孝琬,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九叔开始按捺不住了。”孝瑜凝视着自己的扇子,“高百年之后,不知又会轮到谁呢?”

    “反正怎么也轮不到你,大哥。”孝琬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和皇上的关系,也不是一般人能及的。再说,你又帮他做了这么多事,就别瞎担心了。”

    孝瑜望向了窗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也许就是因为帮他做了这么多事……才……”

    他没有再说下去。

    月沉乌云,银白的霜华突然被黑幕吞噬,陷入了一片漫漫黑暗之中。

    第二天上朝时,皇上对于这次求亲的事情并没有说什么,轻描淡写地问了几句就带了过去,而恒伽当然是自责反省了一顿,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长恭听到皇上没有责罚恒伽的意思,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时只见有臣子站了出来,略带不服地说道,“皇上,斛律将军这次擅自从关外回来,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长恭瞪了那人一眼,暗暗咒骂了他几句。斛律叔叔虽然贵极人臣,但生性节俭,不喜欢声色,很少接待宾客,拒绝接受馈赠,从不贪图权势。每逢朝廷集会议事,常常在最后发言,说的话总是很符合情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淡泊,偏偏令有些人看不惯。

    斛律光脸色微变,忙上前道,“皇上,这次是臣莽撞了,请皇上责罚。”

    皇上轻轻咳嗽了几声,开口道,“斛律将军也是思女心切,情有可原,朕不会怪罪于你的,你们斛律家一直忠心耿耿,这大齐少不了你们。”说着,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道,“对了,斛律将军,你还有一个女儿名叫婉仪吧?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小女今年正好七岁。”斛律光不解地答道,一时摸不透皇上问这话的意思。

    皇上没有说话,细密的白玉珠帘微晃,遮挡住了他的表情,就在大家暗暗猜测之时,只听皇上的声音又低低响起,“斛律将军你一直教导有方,男儿骑射,雄姿英伟,女儿修形,仪态万方。看来未来太子妃这个位置,非斛律家的女儿莫属。”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皇上这话的意思已经明摆在那里了,你斛律家没了一个太子妃,如今就再补偿给你们一个太子妃。

    斛律光目光一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太子和小女年纪尚小,恐怕现在是早了一些吧?”

    “斛律将军,本朝女子九岁成亲也有先例,太子殿下和您的女儿联姻,那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和士开朝着高湛微微一笑,“皇上,其实我们也可以遵循前例,让他们先成了亲,等他们到了一定年纪,再行夫妻之礼。这样,皇上您和斛律大人也都安心了。”

    皇上点了点头,“和爱卿所言极是,就这样定了。斛律将军,你觉得呢?”

    斛律光此时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扯出了一抹艰涩的笑容,“臣叩谢皇上圣恩。”

    散朝时,文武百官们纷纷向斛律家的人贺喜,如今皇上对斛律家的恩宠非但不减,反而更胜于从前,大家又怎能不对未来皇帝的岳父多多奉承巴结呢?

    长恭束手立在一旁,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可恭喜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能看得出,斛律叔叔笑得勉强,而恒伽的笑容则是完全没有温度的。

    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恭喜的。

    两天后,斛律光和须达就离开了邺城。而斛律家的大小事宜,就全都责无旁贷的落在了恒伽身上。没过多久,高孝瑜的封地山东一带突发旱灾,皇上令他前往山东处理灾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娄太后在晋阳的王宫里过世了。

    整个邺城,似乎被笼罩在了一种奇怪的氛围内。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长安城,周帝宇文邕了一系列的诏令,诏令百官军民上密封奏章,可放言指陈政事得失;选拔诸军将帅,召集诸军将领,以武事相勉励;亲自讯视记录囚徒的罪状,带头戒掉奢侈的生活,过上勤俭的生活,平时身穿布袍,寝布被,全身上下没有金银宝玉装饰,同时对于那些雕文刻镂的宫室,锦锈衣物,全都一概禁止。

    文武百官都大受震动,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位皇上深沉刚毅,智谋出众,善于隐匿心迹,让人根本无法猜测他的深浅。

    夜过三更,皇上寝宫里的灯火却还未熄灭。阿耶心疼地看了看被映在窗上的那个长长的影子,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夜以继日地处理朝政,每日要过了四更天才入睡。

    当宫女将夜宵端来时,他示意宫女退下,亲自端起了夜宵进了寝宫。

    “放在那里,退下吧。”宇文邕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继续批阅着奏折。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也该歇息一下了。”

    听到是阿耶的声音,宇文邕这才回过头来,顷刻之间,阿耶只觉得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淡化模糊黯然失色,天光洇染成一层薄而浅的底景,唯有面前的男人,光流色彩如同潮水拥覆过来,鲜艳夺目,顺着他的面目轮廓蜿蜒流淌。

    仿佛生来便合该是如此,这个男人天生是该占据世上最显著夺目的位置的。

    “阿耶,我看完这几个折子就去休息。”

    “那您先把这碗莲子羹喝了。”阿耶将白瓷碗端到了他的面前。

    宇文邕似是无奈地一笑,接过了碗,“阿耶,你可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皇上,臣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这您要是万一累病了可怎么办?”阿耶摇了摇头,“皇上,趁早赶紧把公主娶过来吧,让她早日为您诞下子嗣……”

    他一边说着,却没有留意到皇上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怅然。

    “皇上,听说齐国皇帝的太子新立了太子妃。”阿耶像是忽然想起了了什么。

    “哦?”宇文邕轻轻扬了扬眉,随口问了一句,“不知是何家的千金?”

    “好像是斛律光的女儿……”阿耶刚说了半句,就见到皇上的手微微一滞,随后他又释然地笑了起来,“齐国太子才不过六七岁,斛律光应该有好几个女儿吧。”

    阿耶点了点头,又略带好奇地说道,“斛律家两位公子,都美的不像凡人,可见他们的妹妹必定也是绝色佳人吧?”

    皇上轻轻一笑,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背上的一道浅浅伤疤上,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温柔,琥珀一样的颜色温润清澈,眸色如水,一点瞳芒绚烂得就像倒映在湖水中的星光,随即,又仿佛旋风一样被带走了一切的思绪,矛盾,甘愿,悲伤,喜悦,纠结,疼痛……

    入口的莲子羹已全然不知是何味道。

    原来,这就是思念的滋味,痛彻心扉,却又甘之若饴,让人魂飘魄荡,不知身处何方……

    长相思,在长安。

    齐国,邺城。

    在某一天的深夜,高湛再一次悄悄驾临了高府。这两天,长恭称病没来上朝,而孝琬也说不个所以然,倒让他有些担心起来。进了高府,他示意一概人等不要声张,顺着侍女所指的方向朝着花园里走去。

    当夜的月色带着微微的蓝,整个花园都笼在一片水蓝中。有缭绕的雾气,自地下升腾宛转。茜纱一样的薄云在天地之间流泻。

    在种满荷花的池边,一位年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女正在玩耍,束在身后的青丝,在夜色亲吻下,垂泻得像瀑布一样,顺着那只拨弄荷叶的手,一丝丝的落进了池水中。在月色下,他认出了那个女孩是小铁,心里倒也有几分感慨,那个山贼窝里的女孩,如今竟也成了一位标致的美人。

    “小铁,你生着病,居然还玩水,是不是要我惩罚你啊!”从不远处传来的那个清脆声音,让他的心为之微微一颤,那是长恭……

    被云雾晕染开的华美月色,氤氲在花园中,飘浮着,荡漾着,透析出一股清清的亮,浅浅的光,渐渐走近的少年在这月光的映染下,如玉璧无瑕,光润蕴涵,湖水般幽深的眼瞳,出奇清旷,那眸底此刻呈现出一片清澈澄亮的波澜。

    小铁像是被抓到似的吐了吐舌头,朝着那个翩翩而来的少年嫣然一笑,“长恭哥哥!”

    “还不快过来,我已经让人替你熬好了药,快些去喝,不然就凉了。”长恭的眉梢间带了一丝恼色,“枉我这两天还故意装病来照顾你,你还这么不听话!”

    小铁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自自然然地拽了拽长恭的衣袖,“我就知道长恭哥哥对我最好了!”

    他微微蹙起了眉,茶色的双眸起了一丝涟漪,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失落和说不出的恼怒,原来长恭不来上朝居然是为了这个丫头……

    在他寻思间,长恭和小铁已经走到了池塘的另一边,正值木兰花盛放,白茫茫,如雪一般的花雨,美好得犹如画卷。漫天飞舞下洁白的花瓣,洒落在长恭的肩头上,洒落在小铁的头发上。一地又一地,像走在纯白的雪地上。落花流水,天上人间。

    只见长恭轻轻拨开小铁头发上的花瓣,一抬手,就着最低的那根树枝,摘了一朵盛放的白木兰,旋手插进了她乌黑的发鬓中。

    他怔怔看着他们,月华幽幽,像一层白纱一样的批在身上。冰凉,凄冷,那种全身沐浴在月光下的感觉,就像红绡游丝一样紧紧扼住咽喉,束缚住了自由,无法呼喊出声,也动弹不得。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蔓延,他打小最珍贵的人,也许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九叔叔!”长恭在抬眼间忽然留意到了他的存在,不由喜上眉梢,“你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呢。”

    皇上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对着长恭轻微一笑,就扩散成一抹煦风温柔的笑容,可是,月光映衬着他的眼瞳中却森寒一片,丝毫没有一丝笑意。他又打量了小铁几眼,装做不经意道,“一晃几年,没想到这孩子也这么大了,行了成人礼吗?”

    长恭笑着点了点头,“去年刚行了成人礼,比寻常姑娘家稍早了一些。”

    他微眯起双眼,冰雪般冷凝的银眸中隐隐有眸芒闪动,“既然行过了礼,长恭,你也该为她安排一门好亲事了。”

    长恭一愣,忙摇了摇头,“九叔叔,她还小呢,亲事似乎早了些。”

    “长恭,你若是一直留她在身边,招人闲言闲语不说,以后连累她嫁不出去就糟糕了。”他的嘴角轻扯出一抹笑容,明明是条优美的弧度,却透着莫名的寒意,“对了,侍中元文遥的幼子元鸯今年正好一十四,尚未成亲,我看和小铁倒是般配的一对。”

    长恭大吃一惊,连忙推阻道,“九叔叔,这不合适吧,小铁不过是一介平民,难以高攀元侍中。”

    小铁也在一旁变了脸色,像是安慰似的,长恭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示意让她不要担心。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更是令高湛恼怒。

    “你认了她作你的义妹,那就是元文遥高攀了。”他微微笑着,眼瞳里,既有一种残忍的快意,也有一种怎么按抑也压制不住的愤怒。“朕今天就亲自指了这门亲事,长恭,难道你想违抗圣命?”

    长恭思绪一滞,这明显带着威胁口吻的的话如惊雷般“轰”的一声在她脑中炸开,她不置信的瞪大眼,看着那张俊美无暇的熟悉脸庞,此刻在清冷的月光下却显得有些陌生。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九叔叔非要给小铁指婚,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绝对不能把小铁随便给嫁出去。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朕就让元文遥先将聘礼送过来……”

    “皇上!”长恭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我不能认她作我的义妹。”

    “为什么?”他挑了挑眉。

    长恭牢牢盯住了他的眼睛,将心一横,“因为,我要娶她!”

    不管了,先过了这关再说!

    “你说什么?”高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说,我要娶她!请皇上成全!”长恭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

    高湛的面色丕变,横生波澜的眼瞳中满是痛楚,一时竟说不话来。好半天才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长恭已经长大了,娶妻生子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自己心中那犹如刀绞般的痛觉又是什么,是心脏破碎的声音?还是痛苦矛盾的挣扎?

    小铁在一旁已经完全呆掉了,脑中懵蒙怔的几近空白,却又不由自主地涌起了难以言明的喜悦。

    “请皇上成全!”长恭见九叔叔面色异常,捉摸不定,心里更是不安。

    高湛冷冷看着她,“若朕不成全呢?”

    长恭低下了头,“若皇上不答应,臣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高湛浑身一震,不由倒退了一步,双瞳中的怒焰隐隐燃烧,妖异犹如在狂风中昂扬的罂粟,“高长恭,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皇上,臣不敢,臣只求您能成全。”长恭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手指,

    “那你就跪着吧,这次朕倒要看看你能跪多久,反正你是死是活也和朕无关。”他的声音冷魅悠扬,表情犹如千年寒冰,可怕至极,“朕也该回去了。”

    “皇上!”长恭高喊了一声,一咬牙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若是皇上不答应,臣就一直磕下去!”

    高湛转过头,正好瞧见长恭左额上渗出了血丝,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在逆流,甚至觉得可以听到逆流的声音,那就像是汹涌的波涛声……迫使他发出了这一生最言不由衷的声音,“好,朕答应你!”

    明知她是在用他的感情赌一把,明知只要他继续坚持下去,结果就不会改变。

    可这一次的输家,却是他。

    若非情到深处,又怎会甘愿容许自己这样的软弱?

    “但她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她需要换一个身份。”高湛将所有的情绪又重新隐藏在冰冷的面容下,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开了口,“就让司空郑霖之收她作义女,先多多熟悉宫廷的礼仪,倒时再说。”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长恭浑身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背后早已是一层密密地细汗。这样也好,至少还能拖延一段时间。

    高湛没再理她,转身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长恭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喊出来,心里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只觉得五脏六肺被凝成冰冷的一团。直到小铁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才令她回过神来。

    “长恭哥哥……你刚才说得都是真的吗?”

    长恭一愣,“小铁,你可别生气,刚才我那么说,只是权宜之计。你知道一旦皇上刚才把你指给那个元鸯,那就麻烦大了。等过阵子,我就找机会把你送回突厥。到时就说你不知去向,连我这做相公的都不追究,别人就更懒得理了。”

    小铁低头不语,半晌才说了一句,“我先回房了。”

    望着她的背影,长恭面色一黯,轻叹了一口气,今夜,可真是个不令人愉快的夜晚。

第二部 第60章 兰陵王妃

    兰陵王高长恭即将和郑司空之千金订亲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邺城,街头巷尾到处都谈论起这桩婚事,邺城一大半的少女几乎一夜之间哭肿了双眼,芳心破碎,不过让更多人好奇的是,究竟是要怎样的女子才能与天下无双的兰陵王相配?

    此时,高府里也乱作了一团。………读吧文学网是全球最受欢迎的电子书门户网站!。du8du8。………

    长恭和小铁乖乖缩在一角,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大娘和哥哥们。不过,哥哥们的目光怕是已经在她身上看穿了好几个窟窿,惭愧得无以复加的她内心饮泣的再次认识到原来眼神真的可以杀死人。

    “长恭,你也太草率了吧。”从山东匆匆赶回的孝瑜一改往日的好脾气,“怎么说要成亲就成亲?”

    “可不是,最丢脸的就是他居然还哭着喊着让皇上同意将小铁嫁给他,这还不止,还梆梆梆磕了好十几个头,你说说,这也太没面子了!!”孝琬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长恭幽怨地抬起了头,“三哥,没那么夸张……”

    “本来你要娶小铁也不是不行,但听说这次你惹的皇上很生气,哥哥是担心你啊。”孝瑜皱了皱眉。

    “行了,你们都先出去,我要和长恭单独谈谈。”长公主示意他们全部先出去。

    长恭嗫嚅着开了口,“大娘,我……”

    “长恭,你怎么这么糊涂呢。”长公主一脸的担忧,“这下可如何是好?”

    “大娘,我会找机会送走小铁的,您放心,不会有事的。”长恭扯出了一个笑容,“我的身份,不是那么容易拆穿的。”

    长公主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长恭,明年你就十八了,如今的皇上素来与你亲厚,你若是想恢复女儿身,也许皇上……”

    长恭一愣,对啊,现在的皇帝可是九叔叔,也许九叔叔知道真相的话,会网开一面呢,若是九叔叔看到自己穿女装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吧?如果告诉九叔叔的话……如果……她的心情忽然变得莫名的激动,又带着一丝未知的紧张……

    “可是长恭,若是你恢复了女儿身,嫁人也是免不了的。不过皇上一定会为你安排一桩好亲事吧。”

    大娘的话传入耳中,她的心里又是一紧,倒不是因为要嫁人,而是想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若是身为女子,又怎能为九叔叔守住这江山?

    若是身为女子,岂不是要在小小的后院里度过一生?

    一时之间,复杂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大娘,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能瞒多久就先瞒多久吧。”

    没过了几日,圣旨就下来了,小铁改名为郑元姬,正式被收作了郑司空的义女,很快就将前往司空府,接受一位王妃该有的各种礼仪的指导。

    长恭也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让小铁去司空府,只得硬着头皮先应承了下来。当她在房里查看是否还有什么遗落的东西时,门忽然被推开了。她抬头一看,顿时脸色一僵,难道大家在搞车轮战不成?这次轮到他了……

    “恒伽,你怎么来了?”她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恒伽也不理她,只是先关上了门,又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当然是来恭贺王爷的亲事啊。”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都烦死了。”长恭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那天我也是一时冲动,可是当时情形危急,我也只能出这下下之策了。”

    “你也知道是下下策,是不是打算找个机会送走小铁?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突厥最近就快要和周国联盟,从这里前往突厥会比之前困难许多,恐怕在你送走她之前,你的婚期就到了。你说该如何是好?还有,”恒伽敛起了笑容,“你也不能将她长留身边,万一她发现你的秘密,我怀疑她……”

    “你怀疑她什么?”

    “没什么。”恒伽避过了这个话题,眉宇间浮上了一抹罕见的怅然,“长恭,将来皇上也必定是要给你指婚的,到时如何是好呢?你的身份……”

    她幽幽叹了一声,眼中弥漫着纠结矛盾的神色,“恒伽,我是不是该恢复身份呢?”

    恒伽抬起眼,定定望着她,俊秀的容颜沉静如水,深湛的黑眸华彩荡漾,一字一句的说道:“恢复身份很简单,我保证皇上一定不会怪罪你。但是,长恭,你真是这么想吗?这是你自己真正想要的吗?长恭,在这个乱世中,你一定会放射出无与伦比的光芒,难道你真的甘心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平凡女子吗?”

    “咣当!”门外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长恭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猛的拉开了门,只见小铁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手上的瓷碗摔在地上裂成了碎片。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铁已经一个转身飞快地冲了出去。

    “她一定是听见了,还不追!”恒伽的话音刚落,长恭身形一晃,已然夺门而出。

    长恭追至街上,发现小铁已经不见了踪影,正情急下,忽听不远处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她循声望去,只见是城内的一家首饰铺着了火,而且火势还不小,不过幸好发现的及时,那家人已经被街坊们救了出来,他们刚冲出来的一瞬间,首饰铺的一楼就完全被大火吞噬了……

    忽听那女子又惨叫一声,“小六呢?怎么不见小六?”

    男子顿时也是大惊失色,欲往大火里冲,却被旁人拦了下来,“这么大的火,进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我的小六还在二楼啊!”女子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旁人也唏嘘不已,这么大的火,任谁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时,只见一位少年身姿轻盈地跃上了首饰铺旁的一棵大树,借助着树枝的力量,轻轻一点,犹如飞鸟一般翻进了正逐渐开始燃烧起来的二楼。

    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少年进去已经有一会儿了,火势越来越大,楼层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断裂声,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刚才那个少年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唉,可惜可惜,年纪轻轻就……”

    又有一人惊叫一声,“快看,快看!他出来了!

    “砰!”随着二楼的窗户处传来了一阵巨响,少年犹如鸟儿一般又轻轻巧巧地飞了出来,足尖在树枝上一点,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孩。

    刚才还在大哭的女子愣了愣,不敢相信地盯着少年怀里的小男孩,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位夫人,你的小六。”少年笑吟吟地将小男孩递给了她。

    两夫妻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孩子嚎啕大哭,尽情发泄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少年伸手抹了抹被熏黑的脸,露出了一张光华无限的面容。

    “啊,这不是兰陵王爷吗?”人群里忽然有人惊喜地大喊一声,顿时如一石入水,大家都难以置信地围了过来。

    “是啊是啊,真的是王爷啊!”

    “王爷竟然亲自救了人!”

    长恭倒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簌的红了起来。一位老者费力地挤了上去,一脸的激动,“王爷,您破突厥,擒反贼,英雄出少年,今天总算见到您了!我大齐有您和斛律将军,任何国家都不敢前来进犯了!”

    “对对,有斛律将军和兰陵王在,就算他们来进犯,也会被打得屁滚尿流!”

    “不错不错,如果他们敢来,王爷就会挂帅出征,有什么可怕的!”

    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女孩笑嘻嘻地拉了拉长恭的衣袖,抬起头转了传乌溜溜的眼珠,奶声奶气道,“王爷哥哥,你会保护我们的,对不对?”

    面对着一道道充满信任和热忱的目光,长恭只觉眼中一阵潮热,伸手抱起了那个小女孩,重重点了点头,“对,哥哥会守护着你们,守护着大齐,守护着皇上,绝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负你们!”

    恒伽匆匆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夏日晃眼的阳光下,少年英姿飒爽地站在风中,抬首,展颜,浅笑…如同于数九寒天蓦然看到千树万树的桃花盛开。又仿若在山穷水尽处忽见杂花生树,落英缤纷。他的心,瞬间化为一池春水,丝丝缕缕,层层叠叠,悄然绽开,伸向不可知的遥远……

    他相信,穿起女装的长恭一定倾城倾国,美丽的令人窒息。但是,她真正的魅力并不在华丽的长裙中;一身戎装的长恭也许没有穿女装那样娇媚,可那才是真正的她,充满了自信和力量,犹如朝阳一样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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