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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惜华裳-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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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儿一下子坐起来,满脸紧张地看着我,我疑惑地侧头看了轩儿一眼,问道:“轩儿可是闯祸了?”
  轩儿垂着脑袋也不说话,默默无声的穿鞋穿衣,搞得那副模样,好似受了极大委屈般,我无声叹息,穿戴整齐后便牵着轩儿的小胖手走出凌雪阁。
  历史上邬思道对胤禛登上皇位作用极大,在雍王府里便教习小阿哥们课业,他管教极严,并没有顾及皇子身份,待人一视同仁。他在府邸已有数年,这却是我头一次正式见他,一身暗玄色长袍,手拄着一根拐杖,岁月风刃在他脸上刻下印记,眸光中隐含太多情愫,有抱负,有志向,有憧憬,还有似会洞悉他人心里的犀利。
  见到邬先生,终于知晓为何轩儿这几日清晨要来到我的房间,原来邬先生定下规则,那日轩儿头一次来晚,便被邬先生警示说如若连续十日延迟,便再也不教导。轩儿许是心思不在课业,便想着法子赖在我房里不去上课。事后我问轩儿,他说:“邬先生所讲,轩儿不感兴趣,您不是说让轩儿过着自由的生活吗?如此下去,轩儿自由的心性会被磨灭的。”
  轩儿一番话使我由失落转向欣慰,由焦虑转向释然,曾几何时,我替轩儿选择自由,那种可以自由翱翔在碧蓝天空中的情景,是我所想到放松心情的最好方法,青鸟般自由,没有约束,没有尔虞我诈,亦没有勾心斗角。
  轩儿选择自由,压在胸口大石终于消散。
  身为人母,所作一切便是让孩子过得好。
  翌日,胤禛回府甚晚,神情疲惫,满脸倦容,细问之下,便知晓,原来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西藏汗请求清朝发兵救援。今日朝堂之上便是讨论此等问题,我仔细想着康熙五十七年发生的事情,出兵支援西藏,记得十四便是今年被封为抚远大将军,我一面帮着胤禛脱下外套,一面思忖着该如何去说,却听见胤禛略含疲惫地声音,他说:“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拉他坐在床榻上,笑笑道:“没事,随便想想罢了。”去端来早已准备好的热水兑温了放在胤禛脚下,便去脱他的鞋袜。胤禛自顾说道:“这次西藏战乱,人人蠢蠢欲动,如若平定祸乱,得到西藏的支持,那……”手下一滑,许是指甲划伤他的脚背,我忙说道:“疼吗?”抬眼看他,却见他脸上泛起淡淡红晕,见我瞧他神情竟有些窘意,我不动声色地加重了食指的力度,又朝脚心里侧慢慢滑动一寸,然后笑盈盈地看向他,胤禛抿着嘴唇忍着笑意,忽而沉声道:“菱儿,不要玩了,我……”一阵笑声传出来,先是隐忍着抵住不发后来却放开来大声笑着,他俯身拽我起来,我顺势将他压倒在床上,手还不老实地乱摸着,胤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仰着头大笑,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来,大声喘着气,愈渐平息,我靠在他身上,听着他心跳声,他突然说道:“方才打断我,你想说什么?”
  我抿嘴一笑,坐起身看着他,说道:“西藏偏远,现下朝堂上阿哥虽然都想争夺军功打一场胜仗,然,依我看,众位王爷阿哥唯有十三与十四适合。青壮有为,血气方刚,敢于拼搏,初生牛犊不怕虎,往往在气焰上便彰显天朝威严,此其一;军功显赫只能说明是猛将良材,至于西藏,到时西藏屏退准噶尔入侵,记得是咱大清国圣上的功德,将军为谁并不重要,此其二;当下皇阿玛身子骨虽是健朗却愈渐年迈,身边也需要皇子榻前照顾,行军打仗非一年半载不可胜也,当中朝堂瞬息变化,此其三。故,你不可去,十三更不能去,唯有十四。”
  胤禛垂下眼睑,蹙眉思虑,须臾,他抬眼看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举荐十四弟?”
  我摇头,浅笑道:“不是举荐,是顺着皇上的意,皇阿玛英明,任何事都在他掌控之中,他现在心中已有人选,招入皇子大臣美其名曰商讨,而实际上只是寻一些人附和心中所选之人罢了。”
  胤禛眸中闪过一丝伤痛与不甘,抿唇不语,我忙解释道:“十四是您的胞弟,皇阿玛此举甚为慎重,他该是将任何变故皆考虑在内了,再者,棋还没有下完,鹿死谁手还是未知数。”
  我倾身抱住胤禛,我会帮你的,那步棋便是我最后的赌注,相信我,你一定会赢。

  暴雨至,零落飘飞花絮

  康熙五十七年闰八月,胤禵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并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同年十二月,胤禵统帅西征之师启程时,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
  北风呼啸,卷起千堆雪,万里雪飘,惊起苍穹白鸽。
  望冰封江河,看紫金琉璃,点清秋将兵,银白盔甲,盾矛刀箭,肃杀之气,震彻紫禁之巅,京畿四处,百姓皆面露喜色,我与弘时皆身穿战甲混在胤禛随行午门之外的侍卫队里,遥望着宏伟场面。
  苍穹中飘着莹白雪花,落在十四盔甲之上,遥望十四,总觉得他好似脱离豪爽放荡不羁,反倒多了一丝沉稳与肃然,虽然只是看到他刚毅的侧脸,却亦可感觉到他幽深的眸光凝视前方皇父,只听康熙帝王牟足气力豪声道:“今准噶尔不安分守己,欺辱我西藏子民,着大清第十四子胤禵为抚远大将军,震我天朝声威,守我山河,匡扶社稷。”接着拿起身侧李德全手中托盘之上将军印绶,高高举起,“抚远大将军,收将军印!”
  随之盔甲碰撞声音响起,胤禵上前跪受帅印,高声道:“儿臣定不负皇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叩首后,康熙亲自扶起他,眉眼含笑,端详须臾,嘴里轻声说了两个字,隔得过远,又加上风大雪强,便不得清晰,由于我能看到康熙正面,看嘴型,他在说“保重。”
  这两个字已然饱含帝王在出征前夕对儿臣的最好慰藉,一句珍重使康熙眸光中隐藏的担忧显露出来,他该是对十四抱有极大希望吧。
  感觉到衣袖晃动,我回过神侧头看着站在我身侧的弘时,今晨胤禛出门我便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装束悄悄混在他的侍卫队里,我知道,这支侍卫队要随胤禛护送十四一直到城外将士点兵处,原本如此做是早做了打算,带上弘时完全是偶然,当我发现弘时亦在此处之时,亦困扰了一番,转念一想,胤禛怕是要弘时多多历练,于是我暗示弘时不得将我亦跟去的事实告之他,好在弘时这孩子很依赖我唯我是从,隐瞒不语,便成了可能。
  此时弘时满眼好奇,倾身靠近我低声问道:“姑姑,皇爷爷给十四叔说了什么?我瞧见十四叔好像眼睛有些湿。”
  听他如此般说,我又抬眼看了眼十四,却只得背影,不由侧头看向弘时道:“这边太远,姑姑也听不清,大概是离别叮嘱。”
  弘时“哦”了一声,又抬头看向那边,面上露出一丝欣喜,轻声道:“姑姑,十四叔出发了。”
  我亦看过去,正赶上十四手托帅印转身大步向午门这边走来,等在午门之外的胤禛,八爷等皇子皆面露喜色跟在大将军王十四身后,十四降黑色斗篷随风扬起,意气风发,大步流星,很是豪情壮志,彰显将军肃然本色。走到午门前与兄弟们寒暄一番之后,随即有马童迁来将军战马,十四原本刚毅俊冷的眸子里瞬时透着笑意,嘴角轻扯一下,接过缰绳跃然马上,我心下疑虑,蹙眉望去,随即展眉浅笑,转头看着弘时轻语道:“弘时将来也会像十四叔一样,是个大英雄。”
  弘时看了我一眼,面上有一丝窘意,似又迫不及待地望着前方,满脸羡慕之色,眸光中透着的是抱负与决心,我很是欣慰,跟着前方一众人向前走去。
  待到将士列兵处,沙场点兵豪气非常,天地间皑皑白雪纷飞,迷乱了双眸,放眼望去,一派宏伟壮观景象,数十万大军皆严阵以待,令人肃然起敬,大将军拜别诸王贝子,转身上马高举战旗,豪声高呼道:“出发。”
  瞬时间,数十万将士紧随高呼,震彻天地,铿锵有力。彼时,脚步声与矛尖相碰声音响起,整齐步伐,肃杀之气惊起林间躲藏之走兽,丛林晃动,久久不散。
  我站立不动,此时十四那个如十三般爽朗不羁的形象随风消散,从今日起,十四不再是那个放荡不羁的青年,而变成一个壮志凌云的勇者,那眉宇间彰显将军肃杀之气瞬间迸发,宣泄千里。我垂眸暗自祈祷:但愿事情不要脱离掌控才好,十四,不要铤而走险,要知道,平安是福。
  我抬眼,眸光紧锁着跟在十四身后的那人,许久许久。
  阿姐,但愿,我不曾做错……
  那日我并没有随胤禛侍卫队回府,而是走了京城较为有名的医馆,我知道,论医术,城中最厉害便是游医四方的高老,可是,阿姐昏迷这件事我又不能透知于其他人,虽然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我现在却不能冒一点风险,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那是戴铮说过,鄂齐去了天山,两年已过,也不知,他现在何方。
  换了身男装,走在不甚热闹的街市上,猛然发现,原来来此十余载,游逛古代街市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走在陌生却热闹非常的街市,恍然一种无措感遍布全身,我轻叹口气,一面走着,一面寻着街市两旁的牌匾,突然,迎面撞上一个人,我抬头看向他,有一瞬的欣喜,却敛笑,走上前,朗声问道:“你如何来了?”
  胤禛抬手弹了下我头上戴着的帽子,笑道:“你一人出府,我放心不下。”
  我“咯咯”笑出来,捋了捋辫子,猛地拽着他的手向前跑去,跑到一个稍微偏僻的拐角我停下来喘着粗气,转眸看向我身后的胤禛,见他也面颊通红,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我“扑哧”一声,松开手,说道:“我们家胤禛需要锻炼了,这么几步路就这样喘。”偶然瞥见他鬓间似多了几根银发,眼眶有些酸涩,忽地扑向他靠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许是察觉到我的不正常,胤禛笑着搂住我,问道:“怎么?现在嫌弃我老了?”
  我捶了他一下,闷声道:“胤禛,我想你了,虽然现在抱着你,可我还是想你。”
  他忽地笑出来,我心有疑惑,扬眉问道:“笑什么?”胤禛刮了下我的鼻尖,道:“今晨不舍得我,便又跟去午门,如此可见,你当真是想我的。”见他似肯定般点点头,我惊道:“你原来都知道啊,好失望,还以为可以瞒过你的法眼。”我蹙眉低头配合着我的语气。
  胤禛低沉地笑出来,拉我入怀,道:“想看的也看了,怎么不回府,刚才见你好似四处寻找些什么?”
  想到今日来此处的目的,我猛然抬头正色道:“胤禛,我的确有件事瞒着你,可是现在却不能说,我要去询问名医救治一种疑难奇症,等到时机成熟,我便告知于你,可好?”
  胤禛没了话语,只顾拉着我的手走出小巷,我心里焦急,又见他表情如此严肃,便觉心慌,忙扯住他停住脚步,急道:“你生气了?我……”
  他侧头看我,眉头微蹙,看看左右又低头看着被我扯住的手腕,疑声道:“不是说要去寻找名医?怎地不走?”
  我扯了扯嘴角,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某君见我不动,又关心道:“哪里不舒服吗?”
  我无奈之际,摇头示意,继续向前走着。
  寻了多家名医,却没有人有法子可以治愈晕迷不醒之人,寻访一日却不得知,又岂是可以言表的黯然,看样子,只有把最后的希望投注在高老与鄂齐身上。
  夜晚辗转于床榻不能眠,思来想去,便把阿姐之事告之胤禛,毕竟,寻找高老与鄂齐的行踪,非胤禛之力不能及,况,阿姐虽病情几年可以说是稳定,却不可避免病情恶化,想来提早做好准备将阿姐苏醒之法思虑完备。
  胤禛听闻,黯然不语,神情有些愕然,之后便了然笑笑道:“皇阿玛待你们极好,如若在最后一刻,颖倩没有选择出宫,那么她便必死无疑。”
  我挑眉问道:“却是为何?”
  他长叹口气,道:“我们以为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却也逃不过皇阿玛掌控,颖倩身怀子嗣选择逃出宫门,皇阿玛也是有心救她一命,可以说是默许了,东窗事发颖倩闭口缄默,并无透漏身怀子嗣为皇家,也就没有祸乱后宫,你以为皇阿玛为何要赐哑药?”
  “不让阿姐说出不该说的话?”
  胤禛点头称是,接着说道:“再加上颖倩伴驾随行伺候皇阿玛足有十年,怜悯之心还是有的。”
  除了怜悯,还有一分愧疚,那夜谙达安排颖倩侍寝的愧疚吧。我在心里如是的想着。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道:“还有萧雅的身份,皇阿玛怕是很早就知道,那年五月,倘若萧雅没能将乱党奸诈计划告知老八,之后设计谋一举歼灭,她为有功之人,当初早就被处以极刑了,那还能指给老十四?”
  我恍然说道:“原来这一切,皇上都知道。”

  暴雨至,零落飘飞花絮

  十四被授抚远大将军远征支援西藏于十二月出发,冬雪飘飞,年岁将近,年年岁岁朝朝,宫宴依旧热闹非常,紫禁城里每一处殿苑都彰显喜气,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散发着嫣红的光晕,映着皑皑白雪,倒也别致。
  轩儿机敏可爱,康熙很是喜爱,便同弘时一起留在宫中由德妃娘娘照看,如此一来,我却心有不安,倒不是我放心不下轩儿,只要一想到大婚翌日觐见德妃之时,她那副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眸光中透着的满是嫉恨与狠毒,我便有些后怕,我下意识的摸向膝盖,还记得那次膝盖锥心的疼痛,我暗自叹了一口气,扯着轩儿小胖手朝着德妃宫走去。
  轩儿许是察觉到我的不安,轻声问道:“额娘,轩儿会很乖的,不要担心,我会听弘历哥哥的话。”
  我闻声低头看了眼轩儿,然后停下脚步蹲下身看着他柔声道:“轩儿聪明伶俐,当然知晓如何讨皇奶奶开心了,不过要记住,不要乱跑,等过上几日,我便求了皇阿玛将你接回府里,轩儿要乖,等着额娘来接你,可好?”
  轩儿很乖的点头,一副郑重其事,我把他搂在怀里亲了粉嫩的脸蛋,轻声说:“走吧。”才站起来,便听见身后一声“姐姐慢走。”我顿住脚步,微微蹙眉,转过身看着站在我面前的女人,确切的说是我夫君的女人,弘历的生母,见她低身对弘历说道:“先去和轩儿说会子话。”弘历看了我一眼,恭敬叫了声“姑姑”便走过来扯了轩儿的手向前走去。
  弘历天资聪颖,又刻苦研学,邬先生很是欢喜,多次在胤禛面前称赞他,小小年纪便懂得尊师重道,克己律人,实乃难得。侧头看着弘历的背影,他亦像弘时一样过了婴儿肥的年纪,脊背挺直,步履款款,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着实令人喜爱,看着他旁边轩儿蹦蹦跳跳,满眼笑意,嘴里不断地讲着什么,偏巧弘历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伸手捏捏轩儿的脸蛋。
  “弘历这孩子不苟言笑,偏巧跟轩儿在一起时笑容总挂在脸上。”
  耳边轻柔的声音响起,我侧头看她,她比初识时多了一丝稳重,眉宇间也多了牵挂,看那双水润眸子锁定前方弘历,我一阵怅然,叹了一口气道:“说吧,支开孩子,想要跟我说什么?”
  她柔柔地笑出来,看着我深深作揖,道:“昔日种种,如今回想起来,倒觉得当初那些个做法,想法是那样的幼稚,您也知道,我阿玛只是小小四品官员,朝中无权无势,本以为进了四爷府得到爷的宠爱,阿玛仕途便会平坦一些,可是那时偏巧知晓爷在宫里有一个红颜知己。”她顿了一下,抿嘴一笑,接着道,“当时也是年纪小,总想着如何排挤你,在背后编排你,想方设法想要得到爷的宠爱,可是最后,我发现,爷心里再也没有旁的位置,他的心早就被一个人填满。”
  我浅笑道:“昔日种种,皆过眼云烟,都忘了吧。”
  她突然扯住我的手,欲言又止,我轻笑着拉下她的手,看向弘历那个方向,低声道:“弘历是个好孩子。”言罢,我又看了她一眼,“走吧,别让额娘等急了。”
  岁月更迭,德妃面容有些憔悴,失了年华韶韵,岁月痕迹留在她发丝上,青丝中夹杂着稍许银发,眸光中的犀利早已不见,不知是心累了,还是身累了,总之,如若摒弃她此时身份,怕也只是一个平凡家中的老婆婆,闲来无事时,享受儿孙绕膝之乐。十四毕竟头次出远门,还是出征平定祸乱,年岁除夕不能母子相守,德妃该是黯然神伤的吧。看那眉宇间一抹愁容,是对出征孩儿的牵挂,殊不知,近在京畿亦有一孩儿正翘首以待,等着生身母亲的牵挂与疼爱……
  此次德妃也没像从前那样刁难我,请安过后寒暄了一阵,德妃便安排身边的嬷嬷带着弘历与轩儿早些去早已备好的寝殿休息,室内安静却气氛平和没有了那份好似仇敌见面的剑拔弩张,香薰在镂空的铜质熏镂中燃烧着,透出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息间。须臾,德妃掩嘴打了个哈气,抬手按着左肩,眉头轻蹙,眸光似不经意掠过我,我见状,柔声问道:“额娘肩膀可是酸痛?菱儿给您按按?”
  德妃笑笑说道:“也好,我去内室躺一会儿,你也跟着来吧。”说罢,便向我伸出右手,我忙走过去扶着德妃,却见德妃顿下来侧头向我身后看去说了句:“你先跪安吧。”
  我亦侧头看向她,见她微笑着低身跪安,“是,额娘,奴婢告退。”
  “走吧,最近肩膀便时常酸痛,从前可给旁人按过?”
  有些愣神的我听见德妃问我,忙回身扶着她朝内室走着,说道:“从前给家里的额娘按过,在已逝良妃娘娘处当值时也曾替她按过。”我如是的说着。
  德妃有那么一刻地恍然,随即笑笑低语道:“‘已逝’这个词用在良妃身上还真是不切合实际,有些人明明近在眼前,他却看不到,有些人远在偏院,他却时常惦记着,如此说来,死或是不死,该当是没有区别……”德妃长叹口气,眸光中透着股子愁苦与凄清,她侧头看了我一眼,突然说出一句让我思绪杂乱的话,她说:“你和她长得倒有几分相似。”
  之后回去一路,我便思忖着这句话,思来想去,愁绪增添,脸颊有些凉,抬眼所见,一片茫茫白色,空中飘散着莹白雪花,慢慢洒落一地,微风吹拂,卷起层层迷雾,朦胧间,我轻轻地笑出来,笑了很久,却不知为何而笑。
  凭着从前的记忆,穿过宫墙廊坊,几经兜转,回到原点,院中琼花早已颓败,仔细观察,琼花枝头竟还挂有几片枯叶,雪花落在树枝上又被风吹落,再次走进良妃宫,心情异样,平添几分惆怅。
  犹记得,琼花满枝时,良妃一身素紫色衣裙,发髻松绾,斜插一根玉钗,晶莹剔透,披着皎洁月光站在琼花树下仰头望着苍穹,眉宇间一丝愁容,一丝清苦,却又带着一分怅然。
  从踏入紫禁城第一日起,我便知晓,生活在紫禁城后宫三千粉黛皆为命苦之人,帝王喜怒总要平心揣测,要如何让寂寞充满愁苦的深宫变得不那么阴森,不那么冰冷,着实很难。一日宫门深似海,便要走出去,也已然物是人非。
  良妃眸光中透着一分不可磨灭的希冀,那是对故乡琼花的渴望,对远方亲人的执着,亦或是对已故或是遥远故人的思念,我不得而知,那又是一个凄婉却又刻骨铭心的故事。
  走到从前生活过的地方,感慨万千,也许,心底有些刻意埋藏的东西一经熟悉建筑的提醒,记忆中那根丝线便会被挑起,然后展现,悲喜各异,相同的只是再也没有当时的心情。
  想到曾在寝殿偏房里练习书法,清晨在小厨房内熬制各种花粥,晚间坐在石阶上守夜……往事不堪回首,却也真得被我们记了一辈子。
  长叹一口气,转身,抬眸,眼眸中映着的身影让我神情一滞,愣了几秒,然后抿嘴一笑,向他走去,说道:“路过这,便来看看,没想到会碰到你。”
  胤禩环顾庭院,或许是院内萧条凄荒,他如月般双眸透着一丝落寞与痛惜,只听他淡淡说道:“人去楼空,这颗琼花树到底是枯败了,额娘有你惦记着,她会欣慰的。”他嗓音中有一丝怅然,一分暗哑,还有一点忧伤。
  我亦侧头看着那颗琼花树,开口道:“其实,离开未必就是结束,它也可能是新的开始,娘娘在家乡会再看到琼花盛放的。”
  胤禩侧头看了我一眼,嘴角轻扯,道:“是啊,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无拘无束,心若自由,额娘该是笑着的。”
  一时间没了话语,就在我想着说要离去的时候,他忽然扯住我的手腕,我一惊挣脱他道:“你?”
  他微怔,面上有些尴尬,松开紧握着我的手,道:“这里清冷了,日后不要再来,免得有心之人做文章。”
  我浅笑着点头,看着他不语,他眸光中似有挣扎,猛地拉我入怀,紧紧拥住我,低语道:“就一会,一会就好。”
  挣扎停止,周围静悄悄的,我慢慢垂下手站着不动让他抱着,感觉到他身体微微颤抖,只听他道:“真想把你绑了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世外桃源与世无争,这里太冷,太冷……”
  听他如此说,我有些动容,却也仅限于此,他曾经千里救我于水火,重新练习走路,给予我无限勇气,脑海中闪现的是他智者沉稳那种处变不惊的淡然,如今如此,我倒有几分感伤,我长叹一声道:“君子如斯,这话不该从你口中说出。”
  他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随后自顾笑出来,向后退了几步道:“是啊,自懂事起,便不敢妄言,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注定了不会属于我。”
  数年后,那个雪夜有些失态的君子已然没了眸光中的激情,多了那分沉稳,却更让人神伤。
  十四于五十八年三月抵达西宁,他统帅驻防新疆、甘肃和青海等省的军队,准备作战。
  大将军远在西北战况传到京畿最快也要近一月,故,我若想要知晓西北战事便要等待胤禛回府,十四此去,定会大获全胜凯旋归来,如此一来,军事才能显露无疑,康熙为了提高胤禵在西北军中的威望,下旨青海厄鲁特首领罗卜藏丹津,旨喻:“大将军王是我皇子,却系良将,带领大军,深至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为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胤禛今日早朝归来,便与我说了这一传到西北六百里加急的旨喻,康熙今晨收到胤禵军队已到达西北信笺,便责令胤禛手写了这一旨意,我见胤禛眉宇间似有忧色,便倒了茶递与他,道:“喝口茶润润喉。”见他好似没听见般凝神思虑,我轻轻碰碰他的手抬高茶碗,他侧头看我,轻笑了一下,“十四弟这次西北之行定会收获颇丰,亏得宫里还有额娘惦念着,还为此责怪我举荐亲弟上战场杀敌。”听他声音中满含着凄凉与无奈,我帮他擦了嘴角,轻靠在他怀里抱着他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啪!”地一声,茶碗摔在地上瞬间碎瓷片四处崩散,他推开我转身背对着我,良久,他仰头握紧拳头,暗哑道:“在她眼里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吗?当年我南下几乎没命回来,她也不过‘好生休养’这四个字而已!”
  我上前抱住他,“胤禛,你还有我,还有我。”
  德妃为十四出征西北的事苛责于胤禛?到底事情如何会发展到如斯地步,同样是亲子,为何要厚此薄彼,难道就只因为下时候没能留在身侧,便生分了母子之情?
  如此过了几月,有日清晨,胤禛向往日一样早起上朝,躺在床榻上的我没了倦意便也跟着起床,收拾了一番又亲自去督导轩儿课业,忽然又感困乏,便回躺在床榻之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小儿门外说着:“小姐,府门外有人拿了块玉佩说是小姐故人。”
  迷糊中听见玉佩两个字,混沌头脑瞬时清晰,我猛地坐起来,许是才醒有些头晕,闭眼调整一番,便穿戴整齐推开门向府外走去,一面疾步走着,一面问着小儿:“那人还说了什么?”
  小儿摇头,却说:“那男子只说见了小姐再明言,奴婢问了,也不见他回答,想着在王府门口也安全,便来寻了小姐。”
  我拍拍她的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但愿我这步棋用在棋眼上了。
  府门外那男子见了我便恭敬作揖,道:“夫人万福。”
  我忙抬手作势扶起他,见他脸上疤痕略微淡了些,微怔道:“戴铮,眼角的疤痕如何不见了?”此人便是戴铮,五月那场激战并没有要了他的命,我不知道他是如何逃脱出来,可就在那日在街角看到他时,便给了他一块玉佩,他欠我一条命,便应了我的请求,如今见他那玉佩来寻我,我便知道,那步棋算是走对了。
  寒暄过后,切入正题,戴铮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笺递予我道:“这是信笺,要事皆写在里面,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计中计,博弈心绪怅然

  戴铮身影愈渐模糊,挺直了脊背骑在马上奔腾而去,萧索的背影令人看了心中酸涩,我微微叹气,连夜赶路,必定劳累至极。攥紧了手中的信笺,眸光锁定苍穹一片云朵,心里只想着,但愿此牛皮纸信封里会给带来意想不到的消息。眼眸一紧,我转身对小儿道:“回凌雪阁守着,他回来,便说我在书房等他。”言罢,我提起裙摆跨过门槛,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往昔有一阵子心血来潮练习书法,胤禛见我如此虔诚,索性陪着我练习,因为凌雪阁也没有专门读书课业的陈设,便央求了他去书房,一来可以假借学习之名陪伴着他熬夜,寻了机会劝诫也好耍赖也罢让他早些休息。再者,他书法造诣极高,想让他在闲暇之时教授一二。如此一来,进入犹如军事重地的书房便如履平地。
  跨进书房关了门,我便来到案几旁坐定,拆开信封的封蜡拿出里面的信笺,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来看,心中所云:
  大将军王抵达西宁,驻兵列队,晨练操兵,恪尽职守,况,外有皇父圣喻谏言,内兼旷世军政之能,故,军中将领皆敬佩恭迎,将士和睦,又躬身劝诫西北各部共相和睦,竭力奋勉,实为盛况。
  塞外狂野不羁,风卷沙尘滚滚,山河壮丽皑皑冰川,大漠戈壁碎石堆砌别样江山,心宽神广,驰骋边疆,着实爽快。
  然,突显甚异,将军与京城某股势力接触频繁,慎重!慎重!
  吾安好,勿念。
  心怀揣测,一口气读完信笺上内容,心绪越来越绷紧,一路深思,甚感疲惫,拄着额头,闭眼凝神。这是一场心灵的博弈,虽没有参与战场上刀锋剑刃气势如虹,擂鼓声震彻天地,厮杀呐喊血流成河,却是一场无血无刃无嘶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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