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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甲(耽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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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绍虽是一介武夫,但心思并不是那么愚钝。老早他和翠翠就猜到个眉目,只是觉得自家王爷如此作践自己的名声太堵心。
咬着牙,瓮声瓮气的说:“这些人,没自知!”
蔡廷摇摇头,“聪明的留不住,没贪念的也留不住。自王爷成年起府中往来多少位公子,终究有这么两朵奇葩!当年我还笑出了这个馊主意的顾南山,没想到真让他说中了。有这么两位甘心雌雄不分,整日作威作福的公子,外人只道王爷是……啧!”
“两位?西院不是还有几位么?”
蔡廷哂笑:“王爷又不肯真的与他们如何,西院那些不过是做做样子滥芋充数罢了,真是死心塌地的只有这两位。你成天跟在王爷身边,也要多多留意这些人。虽然都是好出身……”
蒲绍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
有什么好留意?平日里念念诗,弹个曲儿,见只耗子都吓得白了脸的一帮子废物!
唔,还是大牛好。
这兄弟合他脾胃。能吃到一起,乐到一起,性子又讨喜。
也不知他现在走到哪里了?怕是该到奉州地界了吧?
奉州城。
车把式停在一家客栈前,回头招呼在车里熟睡的客人。
大牛睡眼惺忪的醒来,抻了个懒腰。揉揉眼,虽然一路颠簸,但他一个粗人,也睡的很香。
跳下车活动了一下筋骨,仰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仙……客……来。”
“哎呦~~客官里边请!您是住宿啊还是打尖儿?”
大牛被这热情的小二吓了一跳,“住、住宿,先吃饭。”
“好嘞~~您几位?”
“一位。呀不,两位,给这个赶车的大哥也开一间。”
“好嘞~~您可要来壶酒?旅途劳顿,喝一杯包您身上松快。”
大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没喝过外头的酒,都是自家酿了米酒来喝。”
小二似乎看出这是个好骗的冤大头,口水横飞:“米酒算什么?奉州最好的酒就在本店,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叽叽呱呱,已然一副您不喝都不行的架势,强买强卖。
大牛没见过这行市,立刻窘了。不想那小二突然“哎呦!哎呦!”大叫,捂着小腿原地乱跳:“这是怎么的了?平白的抽筋!”
也亏得他抽筋,大牛才顺顺当当的进了店,回了屋,放下包袱再下楼来吃了些饭菜。
最妙是那位“咄咄逼人”的小二再没出现,换了个老实的。
大牛请来车把式同吃。
这大哥常年跑外,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听说大牛没离开过南域,便口若悬河的说了许多沿途风景并各州特色。
一顿饭吃的开开心心。车把式心里念这位客人的好,给饭吃给屋睡,待酒足饭饱立刻拍拍屁股去拾掇车马,免得明日路上起别扭。
大牛嘱咐他别干得太晚小心累着,然后才回自己房间。
进了屋站定不动,倚着门垂下头。
过了一盏热茶时间,两个极轻的脚步声渐渐离去后,安大牛才缓缓抬起眼。
木讷老实的神色不再,眉眼机警的扫视了一下房间,“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房梁上便蹿下两个人。一个稍微高些,斯斯文文。一个秀气苗条,玩世不恭。
挑眉:“怎么是你们俩来的?出事了?”
高一点的嘴角含笑,如果不是这身刺客劲装,穿上长袍就是秀才。
“李大人见你许久不回特意派三十儿过来瞧瞧,看看可有需要接应的地方。我是这边有个活儿要干,就与他顺路一起来了。”
“有什么能让你特意跑一趟?”
那个秀气的青年就是被称呼为三十儿的,轻笑道:“可不是么,能让咱们初一离开箫王府的事儿我也好奇呢。”
这高个子青年名叫初一,对外的身份是京城箫王府小世子的侍从,此时正盯着大牛,没头没尾的问道:“十五,你的活儿如何了?”
曾经的安大牛看了他一眼,从靴掖里抽出一个细长的夹本,递过去:“我后头有两个庆南王派来的尾巴,这幅牡丹你替我给李大人送回去。”
三十儿撅起嘴唇轻轻打了个呼哨:“牡丹?”
十五一笑,“所以不能交给你。”转头又跟初一说:“你的活儿我顺路做了,赶紧快马回京。告诉红姐,我到了先去她那落脚,我的名字叫安大牛,她是我亲姐安小红,四哥充当我姐夫,名唤陈阿四。”
又简略说了他在王府里编撰的身世。
初一仔细听了,点点头。抖开夹本看了一眼,巴掌大的牡丹艳丽肥满。
将要打烊时,两名喝高了的青年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走出客栈。在门口你推我搡,嘴里嗷嗷嚷嚷着改日再会,这才各走各路。
十五静静的坐在熄灭了烛火的客房里,双手平摊在桌面上。
当窗外响起 “咚,咚咚” 一慢两快的打更声后,三更天。
十五动作缓慢,有条不紊的脱下身上的外衫,从桌上三十儿留给他的包袱里拿出一只平平整整但沉甸甸的小布卷。
展开,借着窗外淡淡的月色,一排泛着幽幽冷光的飞刀,一根几乎细不可见的精钢链,一副缀了软皮的手套,还有一只通体无花纹的银簪。
老兄弟们,数月不见,可安好?
拿起一把飞刀以拇指轻刮,锋利依旧。
十五的唇边泛起一丝微笑。
头上的木簪换成了银簪,飞刀也隐没在夜行衣下。束紧腰带绑腿,整理领口袖扣,最后拿起包袱最底层的蒙面布,角儿上隐隐约约的北斗璇玑图。
谣吟兮中壄,上察兮璇玑。
十五巧妙的避过巡逻护院,一把精薄的飞刀终结了这家人重金请来守在卧房门口的镖局高手。
抬脚一勾,让软软的尸体顺着他的腿慢慢倒下,无声无息。抽回插在这男人脖颈里的暗器,左手一震,甩掉血珠。
亦是左手持刀,轻挑门闩。
原来他,是左撇子。
躺在床上高枕无忧的男人睡得香甜,还不知大难临头。
十五从怀中取出手套,一边慢条斯理的带上,一边无声的走向此次的“活计”。
挥手之间,男人被精钢细链猛绞咽喉,徒劳瞪大双眼,口中发出含糊的呜呜声,看到最后一幕却是一双冷漠的眼,还有微微晃动在眼前的一片布角——璇玑图。
十五抬手轻轻抚过这男人的脸,替他合上眼帘。
房外有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来者三人。
一人放哨,两人破门。
“宋鹤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来人低呵一声,手持利刃扑向床上状似熟睡的人。慌乱中,完全没注意到为何这人直挺挺的毫无声息。
一刀直捅心口,再一刀插。入肚腹。
“二哥,快些抹了他的脖子,咱们走!”同来的伙伴低声催促。
那持刀行凶者又捅了两刀才罢手。
一声长叹:“除掉此人我奉州终见天日!”
门外放风的小声道:“有狗子过来,快!”可惜撤走时其中一人绊倒在庭院中,声响惊动了护院,顿时火光一片,“来人啊!有刺客!”
十五由房梁上翻身跃下,看着被捅的一身血洞的人摇了摇头。这人得做了多大冤孽?竟然片刻间死过两次。
又看了一眼死人脖颈处的刀伤,皱眉,简直乱来!不过到也好,他所施绞杀的痕迹全被遮盖掉了。
耳朵一动,猛回头,窗台上,一个瘦削身影歪歪的倚着,轻笑:“如何?我找这替罪羊不错吧?”
三十儿。
十五没理会,只一个字:“走。”
护院冲进来时,两条人影已轻巧的翻过院墙。
一路借着阴影疾奔到某条小巷。
三十儿一把拉住十五的胳膊:“你还没说,我找的替罪羊妙不妙?”
见十五一转眼珠留给他两枚硕大的眼白,更是不依不饶,推搡着他摇来摇去:“你说!你说!你说!”
十五:“妙。”
“真的么?真的?真的?真的?”
十五:“真的。”掐在他胳膊上的手终于松开。即使是璇玑营刺客的身份,倒霉蛋的黑云还是笼罩在他的头顶。
什么时候三十儿才能记得在跟他玩闹时别用分筋错骨手?刚才一通乱摇,如果不是他运力抵抗,换做旁的人,胳膊不脱臼才是稀奇。
悄然回到客栈,脱下衣衫。
仔细收好他的家伙事儿,十五慢慢躺上床,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起来时,他又是安大牛,南域茶乡憨憨的小茶农。挂起乡下人的鲁钝神态,叫来车把式大哥同吃早点,傻笑着任由客栈老板多算了他一倍的房钱。
奸商!这钱够买二斤猪肉了。
装傻的日子真难受啊~
上了马车,侧耳倾听。庆南王府的人也都跟上,看来这是要一路跟到京城去吧?庆南王,果然奸诈。
不过他府里高手确实不少。上次夜探王府书房,顺便嫁祸给沈聿枫,为了躲避这些侍卫的眼目还真是颇费了他一番功夫。
伸直了腿,舒舒服服的靠在车厢上。按这个速度少说还要十几日才到京城,也算是他这次活儿的奖赏。
难道清闲啊!
忽然嘴边浮起一丝微笑。
蹲在茶乡当了三个月的茶农,又挨了一刀……但得到百两黄金,也还划算。而且,庆南王府的饭菜很是美味。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谣吟兮中壄,上察兮璇玑。”出自楚辞。王逸《九思。怨上》。中壄,亦作中野。
兔子翻译体:坐在原野中央吟唱,抬头看北斗七星。
6、第六章
一路北上。
到得京城时正赶上一场大雪。
繁华的大街小巷中因为即将来到的新年,处处都热闹非凡。卖烟花爆竹的,卖春联年画的,卖各种年货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十五下了车,面上一副初到贵地惶恐不安的样子,眼睛里还是多少透出点儿喜气洋洋。假装一路询问一路找,做足了东瞧西看又挠头的姿态。
终于在一条喧闹肮脏的小巷巷尾站定。
抬手,激动得颤抖。重重的在门板上扣了三下,顿了顿,又轻扣两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拐腿女人愣住,下一刻哭着扑上来:“大牛!大牛!你怎的到京里来了?可想死姐姐了,大牛啊~~我的亲弟!姐姐想不到还能活着见到你呀~~大牛啊~~~”
十五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也嚎啕大哭:“阿姐~~我也想你啊!呜呜呜~~”
耳边有一道细细的声音:“咱们还要哭多久?”
十五猛的放开这女人,满脸的鼻涕眼泪,跌跌撞撞的跑到马车边,抓出他那几个包袱,献宝似的:“阿姐,我带了好东西给你。姐夫呢?”
女人也以袖口揩去满脸的眼泪,“你看我,天寒地冻的就在门口唠叨起来!快进屋暖暖。”抬眼又笑着请车把式也进来喝口热茶。
车夫大哥很喜爱这位客人,一路上从来不拿他当下人对待,现在看人家姐弟情深,一家人团团圆圆哪儿还好意思叨扰?
说上几句吉利话,就要赶车走。大牛跑来又塞给他一把铜钱,说是让大哥寻个小馆喝口酒暖暖身子再上路。
车把式接了更是千恩万谢,这才赶着车去了。
“姐弟俩”欢欢喜喜的进了屋。
才把弟弟让到暖乎乎的炕上,一个独臂男人就提着壶热茶走进来。
十五嘴一咧,再次大哭:“姐夫啊~~我想死你啦~~”
红姐一脸慈祥,又哭又笑,嘴里叨咕着:“这孩子!这孩子!”手上揉搓着十五的肩膀,还时不时的捶打几下。
三人哭做一团,又嘤嘤了许久,突然十五发力推开两人,一抹脸,“行了行了,人已经撤了!”然后龇牙咧嘴:“红姐,下手不要这么狠,我是真的给你带好东西了。”
女人眼眶还红着,神色却已变得犀利,“干完活儿还带两个尾巴回来?越来越出息了!”
独臂男也沉下脸,“走了风声?”
十五摇头,“这回的碴子多疑而已,那两人一路也只是护送我为主。等过了年,你们两个再寻个住处,这里已经被人知道,小心为上。”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红姐一瘸一拐的坐到炕沿上,捶打着自己的腿:“我和初四每月统共就那点儿薪俸,现在又是没用的废人,璇玑营肯为我们多花一个大子儿不成?再找住处?笑话!”
说着红姐抬手一挥,面前的茶碗就变身暗器。十五侧身躲闪,展臂一捞,宛如长臂猿猴,稳稳的将茶碗抓回,碗中的半满的茶水竟然涓滴未洒。
“红姐,您还是这般泼辣。”灿然一笑,平凡至极的五官顿时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尤其是嘴角勾起时弯弯的弧度,真是要多坏有多坏。
伸手拿来堆在炕角的包袱,掏挖一番,拿出个小布包往矮桌上一抛,“咣当”一声。
“一百两黄金,咱们仨每人三十两,留十两出来买处房产再加布置新居,如何?”
得意洋洋。
入夜。
十五躺在烧得暖暖的火炕上,裹紧一床薄被。
红姐和四哥并不是贪财的人,只是璇玑营对他们这些伤残了的老刺客向来苛刻。终生不得离开京城不说,每月那一点点俸禄,如果自己平日里干活儿不攒下些积蓄,真是困苦艰难。
不过比起那些被捉住受尽酷刑,或最终死无全尸的同行们,红姐他们还算是有个好下场……
这次有了庆南王赠予的百两黄金,也算是让他们老有所依。
翻个身,把枕头下的匕首往里推了推。
一人三十两,红姐也好,四哥也好,连同他自己,以后也能过上富足的小日子吧?
如此看来,这趟活儿还真不错。
再次缅怀了一番庆南王府的好酒好菜这才睡了。
清早。火炕已经变冷,十五缩在被子里酣睡,突然被一把横飞过来的小扫帚敲醒。
“起来!那两个尾巴还没走,跟我出去买年货。”
十五沉默着坐了起来,从被子上捡起殴打他的“凶器”看了看,随手一甩,小扫帚稳稳的落在炕角。
庆南王这个杂碎!这两个探子要跟到什么时候?
十五跟在红姐身后,脸上挂着亲人重逢后的幸福笑容。
阿姐指指点点的让他看这个,看那个。只拿他当外乡进京的土老帽,介绍京城各种老号,卖糖果的,卖糕点的,卖熟食酱肉的,卖杂货的。
他很配合的做出老农进城眼不够用的样子,“阿姐,咱们现在有钱了,多买点好吃的回去吧!”
红姐笑容满面:“好啊!我们也许多日没见荤腥。”
逛了一圈,十五变身大老牛,肩上,胳膊上,手上,或背或扛或拎,大包小包的往家运。
红姐还去了趟成衣铺子,特意选了几套像样的新衣给这爷俩,自己则扯了块艳丽的布料送到裁缝铺子。
一切的一切,全按穷苦人手头终于有了钱的模式,做足功夫。
如此一连五日,头小年,南域的探子终于撤走。十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卷了只小包袱,打算回璇玑营。
红姐叫住他:“你的金子莫忘了拿。”
十五回头一笑:“您和四哥先帮我收着吧。等我也有下来那天再取了花用。”只是,他,未必有机会享受这笔银钱……
红姐倚着门框站在那儿。身为璇玑营元老,当年的八朵“蔷薇”唯一幸存者,很知道这句“下来那天”的分量。
犀利的眉眼间浮起一层柔和,声音依旧是冷冷的:“好,你去吧。”转头回了屋,眼睛却是湿的。坐在桌边出了会儿神,突然叫:“四哥!你来,咱俩合计合计。”
曾经的初四由里间走出来,沉默的坐在了阿红对面,窗外昏暗的光线静静的打在这个男人刀削般的脸上。
阿红看了他几眼。这也是当年璇玑营中算得上一号的刺客啊!如今肩也塌了,背也驼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两鬓隐隐的白发。
“他没拿金子?”
“没有。”
初四搭在桌子上的手微微颤抖,说话也带着点儿哽咽:“这孩子,初进营里时才那么一点大,十四岁,跟个猴儿似的。我,没想到、没想到终有一日竟借上他的光儿活着,我……”
阿红的脸更加柔和,轻声安慰着:“四哥,你也算是十五的入门师傅,他孝敬你也是应该的。只是那么多人……如今没几个了。”
初四用仅有的那只手捂住眼别过头去,喉咙里发出年老重伤的野兽般的呜咽。
阿红面上浮起一层朦胧的微笑,揉搓着她那条断了的腿,“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就,好过了。”
天已擦黑,在一众收拾买卖摊子的商贩们中间,十五熟稔的穿过一条条小巷,最终拐进一扇民居小门。
窄小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架磨豆子用的小石磨。
进了堂屋,有一名瘦瘦的老头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只小笸箩,正眯着眼仔细的分拣黄豆。好的丢进盆里,坏豆攥在手心。
十五恭敬一揖:“二叔好。”
老头儿右手捏起两枚豆子一弹,十五旋身躲过。再抬眼,老头儿还是那副闷头闷脑拣豆子的德性,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十五冲他点了下头,夹着小包袱径自挑起门帘进去里屋。
走到屋中衣柜前,探手扭动旁边不起眼的一只瓦罐,衣柜吱嘎吱嘎的移开了一人宽的距离。侧身而入,在里头又拨动机关,身后唯一光源合拢。眼前黑黢黢的密道中,每隔十步有一灯如豆。
密道尽头依旧是有机关,打开出来,扑面的热气和饭菜香。
厨房。
厨子们全当没看见从堆放杂粮的角落中跳出一个人,各自炒菜的炒菜,淘米的淘米,只有一个正在挥刀斩骨的彪形大汉冲他屈起两指打了个手势。
见十五右手握拳按在胸口,又伸开五指作为回复,那汉子才低头继续剁他的肉骨头。
出了厨房,天地豁然开朗。
宽敞的庭院中有松柏假山,积雪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回廊里穿梭着传递晚膳的奴才,人虽多,但却无一人敢喧哗,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
沿着回廊走进某个偏院,院中没有任何花草,三面均是整齐的小屋,独门独窗。
“你回来啦~~”三十儿欢蹦乱跳的从某一间屋中跑了出来,“有没有给我带松子糖?”说罢就自己伸手进他怀里乱摸乱掏。
十五留给他一对儿眼白,拨拉开那只毛手,从小包袱中抻出一只纸包塞过去:“给!”
三十儿眉开眼笑:“李大人吩咐,你回来了立刻去回话。”又歪着头俏皮的说:“这次你活儿干的漂亮,大人兴许有赏。得了好东西别忘记我呀!”
“唔。”
不再多言,直接回了自己的屋。门框上方有木牌:十五。
放下包袱就去回话。出了门,当院两个人影蹿来蹿去,“这是十五答谢我的,你想吃自己去买!”
另一个不依不饶:“放屁,分明是你讹诈十五。次次都是如此,当我不知道么?诈来的东西,见者有份!”
此乃璇玑营最闹腾的二宝,一个十九,一个三十儿。本来只一个三十儿就够让这帮子刺客头疼了,偏偏后补上来的这个小十九比三十儿还能闹。
也罢,另外二十八个老早就习惯了。
十五默默的贴着墙边走出偏院时,其它房里陆续有人出来,个个环抱手臂肃立一旁,静静的看两人争来抢去,间或评价一句:“打得好!”
璇玑营的人进李大人的院子是无需通报的。
大人身边的管事见他来了只是略一点头,抬手指了指卧房方向,“王爷在沐浴。”
李大人不是别人,正是庚王李赞。十五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求璇玑营的一众刺客探子们称呼他为“大人”而弃王爷名号不用。
但,这是主子的事儿,和他无关。
李赞沐浴向来不用人伺候,十五站定在门外,抱拳:“大人。”
“十五么?进来吧。”
屋外严寒,还有北风卷起的细碎残雪,屋内温暖如春,水汽蒸腾。
李赞的声音温和斯文,“这趟一去数月,辛苦了。”
十五单膝跪地,垂头低低的答道:“谢大人关心。”
“坠着你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路上处理掉?”
“回大人,属下在庆南王府并未暴露。庆南王只当属下是一名茶农,并且碰巧救过他一命。”
“嗯,这样也好。”有哗啦哗啦的水声,李赞沐浴完毕。片刻自纱帘后走出来,身上只松松的披了一件薄绸长衫。
十五的头垂的更低,只能看到一双赤足和扫在脚背上的衣角。
李赞走到旁边的软榻上躺下,“站起来回话吧。”
交谈中,李大人只问了一些关于庆南王本人的一些琐碎问题。
诸如府里有多少位公子,都是何人,家世来历。传说中的庆南王府夜宴是否真的彻夜歌舞,王府的地势,府中日常的用度等等。反而是刺探到的情报一句不提,至于十五是怎么救的庆南王,怎么拿到的名单更是连问都不问。
十五自然是主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李赞倚在榻上,湿漉漉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忽然抬手指了指搭在一旁架子上的软布巾:“给我把头发擦干。”
眯着眼享受着十五的伺候,微微一笑:“璇玑营里就你和初一最让我省心,不交代的差事也都记在心里看在眼里。这些细枝末节旁的人定然不会留意,殊不知窥探一个人的真假虚实往往就在此处。”
说着伸手握住十五的手腕,仰起头看他:“你可知二叔说过,璇玑营的刺客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仔细观察这探子的神态。只见他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手中长发,连眼底都平静得像一摊死水,完全没有听到夸奖后的雀跃……很好。
“休息两日后你顶替小十九监视工部岑侍郎。”
“是!”
李赞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十五站在他身后继续仔细的擦着他的头发。视线稍微上移,能看到两排湿润的睫毛又卷又长,高而直的鼻梁。
其实他每次见李大人时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绷得死紧。不仅仅因为这个人是他的主子,不仅仅因为这个人掌握着他的生杀,不仅仅因为他效忠于这个人……
顶替小十九?那么,小十九又要去哪儿?他犯了错?办砸了差事?还是……像其他那些莫名消失的探子一样就此消失?
发已半干,十五又用宽齿梳子轻轻的通顺过两遍,这才对着李赞一抱拳:“大人,属下告退。”
李赞却拽住他的衣角,半闭着眼,唇边一丝微笑:“十五,你回来了真好。”
十五慢慢后退,看着自己的衣服在李赞指间慢慢抽出,直到完全撤离,这才又一抱拳,退出房间。
出了门浑身一抖,只觉连脑瓜皮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7、第七章
十五回到自己的房间,也不锁门,只是将门掩上。
呼出一口长气,慢慢的解开外袍脱了,舀了些水洗脸洗手。他们住的这小屋虽然简单,屋中除了床铺桌椅和小柜等必须品再没有任何装饰玩意儿,但他觉得很好,很舒服。
在璇玑营,每一个人都可以踏踏实实的睡觉。有床,有被。而且,不需要缩在某个房梁,或者树杈,或者草丛,所以,十五觉得很幸福。
屋子里有统一配的火盆,虽然只一个,但他也觉得足够了。璇玑营的被子够厚实,比红姐家的强很多。
想到这,十五擦干了手和脸,做到桌边倒了杯水喝着。
听大人的意思,他接下来的活儿都是在城里。那么,看看哪天有空闲去瞧瞧红姐和四哥的新居也好,当然,要偷偷的。
正想着有了那笔庆南王赠予的黄金,这两位老探子就可以好好的买些草药来调理身体时,三十儿像阵旋风似的冲了进来。
爽朗的笑着:“大人给了什么赏赐?快拿出来同享。”
“两日的假期,你可以去问问大人能不能你一天我一天的同享吧。”
三十儿垮下脸:“我还不想死呢!”又小声嘀咕:“大人真小气。”
十五皱着眉飞快的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向门外一扫,摇了摇头。果然,也没听见脚步声,房门又开,却是十九。
只见他手里捧着个小托盘,上面一只月白色的细瓷茶碗,脸上挂着笑:“十五,大人的赏赐。”放下东西,又道:“大人嘱咐,你这趟差事去的久,回来这两天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别南边散漫的久了就忘了营里规矩,回头二叔的鞭子可是不长眼的。”
十五点点头:“谨遵大人吩咐,谢大人赏。”
十九又一笑,这才去了。
三十儿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问出口。他们璇玑营的人,可以玩儿可以闹,但彼此的活计是从来不会问的。这,也是规矩。
被这事一冲,三十儿知道李大人不会平白赏下来一只茶碗,个中必然有隐情。他不方便久留,只是又跟十五说了几句他给带来的松子糖很好吃,也退了出去。
十五抬手摸了摸李大人赏的茶碗,盘子里还有一把扇子。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本来他还想把庆南王给的茶碗和扇子卖了换点零用钱,这下可好,原来大人对他在那边得了什么赏都门儿清。
转身去小柜里拿出他自己的包袱,取出被仔细包裹的东西。
庆南王府里还有璇玑营的人?按说不能够啊,没看营里少了谁。挠挠头,算了,不想了。以大人的能耐,他是没机会猜得到的。
有点伤心的把庆南王给他的茶碗和扇子摆在小盘子里。
可惜啊!李大人赏的东西是绝不能卖的,零花钱就这么没了……
端着东西又去了趟李赞的院子。
这回没让他进屋,有小厮接了直接送进去。
站在门外,能听见屋里有阵阵笑声,一个脆脆的声音说:“哟,南域的瓷器也不错啊,就是不知道砸下去是什么响儿。”
李大人低低的笑道:“那你砸了咱们听听。”
“啪啦!”
“不好听!”
十五在外头听了神色微动,心中无比惋惜。虽然不了解这些瓷器玩意儿,但南域藩王用的东西总不会差吧?
忽然又听“刺啦刺啦”的声音,然后还是那个人说:“扇子撕起来到还有意思。”
这时,小厮又出来,“大人吩咐你可以回了。”
十五抱拳说:“是!属下告退。”转身时眼角一扫,一地的碎片旁,一把撕碎的扇子。
休整两日后,监视工部岑侍郎。
这个活儿很轻松。一个普通官员的府宅于十五来说和民宅没多大区别。象征性的几个护院不过是身体结实些的小厮,他甚至不用费心去寻隐蔽角落。随时随地的变换一下位置,听听墙角,随时随地的趁岑侍郎外出,潜入书房翻看文卷奏折。
这岑侍郎人品不错。
只看家中用度就知是个比较清廉的官。
如此到了大年夜。家家户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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