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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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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皇宫都议论纷纷,但那是皇上的旨意,谁也不敢违抗。

“臣妾谢主隆恩!”穆旦俯身叩首。

皇帝上前轻扶了她一把,轻笑着:“朕当日便说过,日后不会亏待你。”

穆旦抿唇浅笑。

她做他的细作跟在萧后身边那么多年,总算等到机会在萧后面前添油加醋,让萧后忍不住动手。如今天下已是新皇的,他果真没忘记当年的诺言。哪怕只是个昭仪,穆旦也已满足无比。

“让开!”外头传来女子一声厉喝。

皇帝抬眸望去,见静公主急急冲入内室来,不顾还有别人在场,当下就质问他:“母后分明没有疯癫,你为什么要说她疯了?”

皇帝不觉皱了眉,使了个眼色退尽左右,这才低低道:“你是公主,这般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静公主仍是沉着脸,一把拽住他的广袖:“二哥,你到底是为什么!”

他侧过身:“说她谋乱,是父皇的旨意。”

“可如今父皇不在了,她到底是我们的母后啊!”

“瑶瑶!”皇帝音色一沉,望见她含泪双眸,又不忍心责怪。她从小善良纯真,他不过是不希望她知道天家的这些丑陋。

静公主凝住他深邃双瞳,直直看着,望着,恍觉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的二哥早不是原来那一个,陌生得她毫不相识一般。他有那么多的秘密,全都揣在自己的怀里,连她这个亲人也不愿透露分毫。静公主蓦然退开半步,喃喃道:“好,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过问。但求皇兄早早替瑶瑶寻个夫君,远远地嫁了。”

眼不见为净,她不要再留在这个伤心之地。

*

新皇登基已过三日,崇京一切如旧,苏家的人被劫狱一事好像真的风吹云散了。

晌午时分,院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令妧悄悄推开了院门,瞧见好多百姓都纷纷朝前面而去,令妧蹙眉又看了半晌,听得几句议论声,她扶着门框的手指猛地收紧。

苏夫人悄无声息立于令妧身后,笑着问:“儇儿,是不是老爷回来了?”

令妧一惊,忙摇头:“还没有,娘,怎不在屋内休息?”

她说着,本能地关上院门。

苏偀却越过她的身子,一把推开,不消片刻,她已愤怒看向令妧,脱口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不说!”

苏夫人被惊道了,忙拉着令妧问:“儇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快告诉娘!”

“娘,没事……”

“什么没事,皇上下令要处死爹,这也叫没事吗?果然不是亲生的,你就想瞒着我们!”苏偀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没有逃出来的那些人,包括苏偀的娘,都免不了一死。

苏夫人的脸色一白,嘴巴动了动,一个字还没发出来,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令妧眼疾手快接住她的身躯,苏偀这才吓住了,却也不上前,转身就要出去。令妧喝住她:“去哪里?”

“我要去救我爹娘!”

“不许去!”

苏偀哪里肯听她的,抬腿就要走。令妧无奈,只能放下苏夫人,上前一把将她拖回来,关上院门道:“苏家就只剩下你们几个了,你当真是要出去昭告天下你们逃了出来,要皇上把最后几个也杀了吗?”

没有人来为难他们,便证明荀椹有意要放过她们。可苏偀要是将事情闹大了,那一个即便是皇帝,也再没有办法保她们了。这一点,相信允聿在见到新皇的时候便考虑清楚了,否则,他又怎会放任苏太傅就死而无动于衷?

*

沉重的牢门被打开,狱卒低头道:“时间不多了,世子爷请快一些。”

允聿疾步入内,将榻上老者扶起来。苏太傅却抢先问道:“她们都没事吧?”

允聿点头:“学生该死,没能连老师一并带走。”

苏太傅却无奈一笑:“你也带不走我。”

“老师……”

“不必多说,让她们都活着,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允聿狠狠点头,这件事他必然会做到。

外头,一列侍卫已经入内,狱卒也来了,说时辰将至。

苏太傅被人带出去,允聿欲上前,已被人拦住。

苏太傅回头看他一眼,苍老的眼底闪着泪光:“我一直对不住你父王,当年竟没站出来替他说一句话,你,你别怪我。”

“老师!”允聿蓦地朝他跪下,他用自己的命换下整个冀安王府的安危,允聿又如何会怪他?

*

皇帝不在王府中,苏傃碍于如今局面也不会随意外出。

谁知苏偀却突然来了,蒙着脸,在后门与府上家丁吵闹。苏傃亲自将她领了进来,她便哭着道:“她说不让我去法场,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什么都不做,便只能趁她不注意溜出来找大姐你!”

“什么事?”苏傃握着帕子替她擦拭着眼泪。

苏偀“扑通”一声跪下了,哭道:“大姐,现在只有你能救爹和我娘了,你去求求皇上,让他不要杀他们好不好?”

苏傃的眸子一撑,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救不救的,皇上已经说了,他们会没事的。”

苏偀仍是哭:“怎么会没事,人都拉去刑场了,马上就行刑了!”

“你说什么?”苏傃的脸色大变,慌忙冲出房门。

下人忙拦住她:“主子,皇上说了,您哪里也不能去。”

“让开,我要出去,我要见皇上!”苏傃的脸色苍白,她蓦然想起那一日,他来王府,她还问过他。原来,他竟是在骗自己吗?

下人见拦不住,忙跪下了:“主子怎会不明白,皇上也是不得以,苏太傅……是一定要死的!”

一定要死的……一定要死的……

苏傃浑身颤抖着,忽而觉得腹中一阵绞痛袭上来,她整个人都跪了下去。

“主子!”众人忙围上来,有人慌张跑出去了,一面还叫着宣御医,禀报皇上。

苏偀愣愣站在门口,见苏傃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却有一滩殷红的血缓缓自她的腿间流出来……

*

允聿从天牢回来,不忍去刑场,浑浑噩噩推开院门,见令妧紧张地冲出来。

“乔儿,怎么了?”

令妧见是他,忙开口道:“先前偀偀闹过,我骂了她几句,后来她安静了我也便没有注意。娘晕倒了,我正照顾着,转身就发现她不见了。这个时候一定是出去了!你快去找她!”

允聿的眸子一紧:“去刑场了吗?”

令妧却摇头:“应该不会,怕是去了庆王府了。”利害关系令妧都与她说了,苏偀也不是傻子,她如今只能去找苏傃帮忙求情。

允聿面色一沉,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夫人。”

*

侍女们匆忙进出,御医已在里头多时了。皇帝忍不住好几次起了身,边上众人静候着,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有人转出了屏风出来,在皇帝面前跪下道:“禀皇上,王……苏……”御医满额的汗,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里头的女子。

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

御医忙低头:“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皇帝的脸色铁青,怔怔站了片刻,忽而猛地看向缩在角落里的苏偀。他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肃杀,苏偀被他吓住了,半步也挪动不了。皇帝疾步上前,抬手便是一掌要劈下去。

苏偀直直地撑大了眼睛,却是那一刻,一道身影自外头闪入内,一把拉过苏偀至一侧。皇帝的眸中含怒:“夏侯君,你胆敢在朕面前放肆!”他已决定放过她们,她却还来害死他的孩子,他恨不得一掌劈死她!

允聿是火速赶来的,差点便来不及了。一看这架势,御医等人都在场,他早就猜到是苏傃出了事。他悄然将吓呆的苏偀推至身后,深吸了口气道:“臣不敢放肆,可偀偀是傃傃的亲妹妹,她刚失去了爹,如今皇上还要她失去亲妹妹吗?”

苏偀猛地拽住了允聿的衣袖,半晌,才颤声叫他:“君哥哥……”她不是有意的,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皇帝面色仍是难看,一个侍女自里面出来,跪下道:“皇上,主子醒了,请您进去。”

结局一

自允聿匆忙赶往庆王府后,令妧独自扶着廊柱坐在凭栏处。

夕阳残光一点点收起,一痕余晖谢谢折映在陈旧墙壁上。

苏府的人早已行刑,那些熟悉的脸,鲜活的生命终是逝去了。令妧蓦然阖了双眸,手指微微颤抖起来。皇权之下,血腥杀伐究竟何时才是个头?

也许,永远没有边际。

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收敛起时,苏偀被允聿带了回来。她的眼睛通红,看起来是哭过。令妧起身,苏偀一言不发,径直冲回了房中。允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令妧看他缓缓走近,叹息道:“傃傃的孩子没了,皇上差点杀了偀偀。”

令妧的眸子一紧:“你说什么?那……大姐替她求情了?”

允聿抿唇点了点头。

令妧想起荀椹曾用孩子逼她留在他的身边,如今他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却又没了,想必一定对他打击很大。允聿上前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都冰凉着,气氛一时间沉了下去,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刑场上的事。

苏太傅死后,因着新皇刚登基,大赦天下,苏府的下人们被遣散。

而苏夫人再那日昏厥后,病情越发加重,很多时候甚至连人都不认得,时常疯疯癫癫说着话。

半个月后,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帝的命令,要将令妧等人送出崇京。

傍晚时分,皇帝亲自来了,换下龙袍,只一次鸦青常服。苏偀还因为上次的事心有余悸,躲在房里不敢出来。令妧独自出去,看他负手立于院中,颔首凝望着暗色天际。

她缓缓上前,也不与他行礼。

男子回眸睨见了身后之人,二人遥遥望着,谁也没有再上前。

“我已安排好一切,你们先出城。”他的话语清淡,淡得不带一丝感情。

令妧仍是不说话。门口,瞧见芳涵扶了苏傃进来,令妧忙上前帮忙扶着她。苏傃的面容苍白,双眼仍是红肿,令妧小声叫了她一声,她反握住了令妧的手,似有话要说。

令妧便不再看身后男子,与芳涵一道将她扶进去。

门一关,苏傃便已开口:“我知道你恨他,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能不能答应我,就……就算了?”

算了?一句话真是轻巧。

世弦的死算了,昭儿的死算了,北汉亡国也算了吗?

令妧一时间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傃含泪望着她:“儇儿,看在我的份儿上,不要再记恨了。”

令妧也想不记恨,怕只怕那些死去的冤魂不肯。

苏傃却突然在令妧面前跪下了,芳涵喃喃唤了声“大小姐”,她却推开丫鬟的手。令妧讶然看着她,忙俯身去扶她:“你这是干什么?”

苏傃却不起来,低头道:“我知道他做了很多错事,可他也有不得已。爹的事,他也是无能为力了,其实我一直知道。他走道今时今日,付出过多少我也知道,儇儿,请你看在我的份儿上,算了吧!”

无论令妧怎么劝,她都不起来。

“要报应,他也得到了,我和他的孩子没了……”苏傃哽咽起来。

令妧的指尖一颤,孩子……那她的孩子就该死去吗?

心似被针扎一样的疼,时过近迁,对那个人不是不恨,可他是苏傃最爱的人,苏傃却于令妧有恩……

她放不下心里的仇恨,却也不忍看到苏傃伤心。

令妧深吸了口气,才开口:“好,我答应你,你活着便不必再看到杀戮。”

苏傃的眸子一亮,灰白眼底也有了笑意:“当真吗?儇儿,谢谢你!”

令妧扶她起身,一侧的芳涵怔怔瞧着,在二小姐平静眼底却望见一抹淡淡的恨,被她悄然藏匿在瞳眸底下。大小姐笑得放心,芳涵却觉得,二小姐方才的话,并不是真的放弃了仇恨。

她恨什么?芳涵却不得而知,她也不会去问。

皇上却还不曾走,在廊下等了许久,知道令妧出来,他才推门进去。

令妧与他错身,什么话也没有说,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自苏傃的孩子流产之后,苏偀越发变得沉默寡言,与苏傃也不再亲近了。令妧与苏偀素来就不亲,自然也不会在意她心里想些什么。

翌日,剩下的人便一道离京。

允聿一路送她们出城。

“很快我便会接你回来。”

“有多快?”令妧抬眸望着他。

他淡淡一笑,附在她耳畔道:“他总要册后的,他急着,所以慢不了。”

令妧拽住他的衣袖,还有不放心。虽然先帝已死,可是允聿的身份仍是不能公开的秘密。若被新皇知道,他未必能容得下他。

“凡事要小心。”

允聿点头:“放心,好好保重。”

苏偀趴在窗口,呆呆望着外面的二人,不觉咬着唇。苏傃轻唤了她一声,她蓦然放下窗帘,缩着身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马车由一队精锐侍卫护送,一路南行,去一个叫做丰士的地方。

令妧也是到了那里才知道,皇帝果真是早早安排好了一切。

崭新的一座府邸早已修葺完整,下人们也早早恭候她们大驾。侍女侍从俱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人选。

苏府的人都已被处决,如今再没有苏家小姐了,她们是云府的三位小姐。那一个是皇帝,要给她们一个全新的身份自是再简单不过。

令妧扶着丫鬟的手下车,眼前的府邸奢华无比,皇帝果真是舍得下血本。

转眼已入秋,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

早早便有侍卫南下,来迎接苏傃回京。

令妧立于廊下华梁旁,瞧见那抹纳白身影匆匆穿过甬道而来,风氅拽着一地落叶,他冲过来,微笑着看她:“乔儿!”

令妧惊讶:“他让你来吗?”

允聿点头:“是啊,派我来,正好把你们都接过去。”

“然后?”

“他会给我们赐婚的,他答应过,不会反悔。”允聿握住她的手,大步往前而去,“走,去接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令妧愣愣念着,他答应的事,总算有一件是做到了,总算没有负了苏傃。那一刻,令妧心中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她不自觉地反握住了允聿的手,她只知道这辈子,再也不能放开允聿才是真的。

苏偀却不愿跟着她们回京,执意要独自留在丰士的云府,苏傃也劝不动她,便只能随她去了。

将房门关上,苏偀的眼睛微红,狠狠地将桌上的杯盏摔在地上。反正他们一个个都是讨厌她的,她还巴巴地跟着去作甚?她与那个商家柳少爷还有联系,虽不是苏偀心爱之人,她也倒是宁愿找个人远远地把自己嫁了,再不想看见她们恩恩爱爱的样子!

十月初,大越新皇选秀册后。

有关这位新后的身份,有人说是前朝旧部的小姐,也有人说是富甲天下的富商千金,还有人说是前北汉的官宦之后……总之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确切的猜测。

册后当日,皇帝还给各位王爷们也赏赐了许多美人。

并且将皇后娘娘的嫡亲妹妹赐给了冀安王府的世子做正室,连带着,又赏了三位官家小姐给世子做侧室。

婚房内,红烛摇曳,皇帝缓缓在龙凤床边坐下,却听皇后低声问他:“说好只是将儇儿指给允聿的,皇上怎的又反悔了?”

他低低一笑:“朕也不算食言,她仍是正室,不过男人嘛,谁没个三妻四妾的。”

皇后微微蹙眉,见他已将合卺酒递过来,她小心接过,见他靠过来。她却突然又道:“皇上还不甘心吗?”

他是天下人主,却要拱手将曾经爱过的女子相让他人,的确有损他的颜面。今夜帝后大喜,苏傃却又担心起来,只怕这看似平静的生活下,又起波澜。

皇帝的脸色微微一窒,片刻,才又见他笑。琉璃灯折映在他俊逸的侧脸,他深深凝住她,浅声道:“朕的皇后在吃醋吗?”他伸手一把将她揽过,将她柔软的身躯贴在自己的胸膛,“朕,早已忘了她。”

忘了?当真忘了吗?

皇后明眸若春水,定定凝住他。他笑了笑,伸手与她相交:“真没想到朕与你居然喝了两次交杯酒。”

皇后不觉也跟着一笑:“皇上觉得腻了?”

他将杯中酒饮尽:“不腻,但这定是最后一次。”

皇后听得温暖,也将合卺酒喝了。

马上有宫婢上前,将空杯撤下。

皇帝伸手将面前女子拉入怀中,轻轻环住,将他的下颚抵在女子秀发中,凝神闻着幽然的芬芳。皇后轻轻闭上双眼,他的吻却没有落下来,语声低沉:“傃傃,你说先帝一直在监视冀安王府什么?”

皇后猛地一惊,睁开双眼看着他。男子深邃瞳眸定定凝视着自她,望见她愕然的神色,他又道:“苏太傅与夏侯王府走得近,你说苏太傅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结局二

淡淡话语却宛若惊雷,将平静湖水撩动起涟漪。皇后美丽眸华微抬,凝住面前男子,半晌,才听闻她开口:“皇上想问什么?”

他浅浅笑了笑,语声已是冷下去:“你爹在冀安王府出的事,夏侯家的人却一个也不站出来,朕就是觉得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朕不知道,你爹却知道?”

皇后温婉眉目略有了疑心,她却仍是摇头:“你多想了。”

“那么,你是信你爹会谋反?”

皇后的神色一窒,低下头,话语悲凉:“我爹自然不会谋反,娘疯癫后,爹一直觉得对不起她。皇上难道不认为爹这样做,是为我二妹吗?先皇识得我二妹,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男子修长手指微微一动,因为令妧?这样果真也解释得通,可是他却并不这样认为。一个令妧,不足以让苏太傅豁出命去,甚至还打算赔上整个苏府!眉心紧拧,他却不打算再问了,苏傃不会骗他,她说不知道,就一定是不知道。

*

喜悦声不断,这一次的王府比起上一次世子娶妻更为热闹。

今夜过后,王府一下子又多了四位女主人。

杨颖扶廊站定,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侍女在她身后小声规劝着,大抵又是那些听腻了的话。说世子心里是有她的,世子的身份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叫她不必太过在意。

杨颖又呆呆站了许久,突然缓缓地笑出来。

“侧夫人,您……您别这样!”侍女被她吓到了。

杨颖回了身:“我是真的高兴。”

为自己的选择。

她原本是先帝的人,那时若是纯粹听了先帝的话,她得不了世子的承诺。新皇登基,世子另添新欢亦是必然的结果。索性她转身的快,卖世子一个人情,日后……还怕日后过得太萧索吗?

总归,她会有孩子的。

远处长廊上,一众人等拥簇着大红喜袍的男子往新房而去。

冀安王爷与王妃携手并立在长廊对面。

王妃侧脸看了看身边之人,脸上有了难得的笑容:“这辈子,我真没想过还能看见君儿娶亲。娶的,还是苏太傅的千金……”

冀安王爷微微蹙眉:“别糊涂了,这里哪有苏家的人?”

王妃抿唇而笑:“是,是,我糊涂了。我是高兴,我们好好待儇儿,也算对得起先逝的人。”王妃脸上有笑,眼底却有泪光,语声亦是小下去,“王爷您说,就这样让君儿过一辈子好吗?”

冀安王爷遥遥望去,瞧见允聿推门入了新房,他才幽幽开口:“他觉得好,就好。”

绯色幔纱随风摇曳,珠帘也换上了夺目的赤朱色。恍惚中,似是回到了以前,令妧还住在盛鸢宫时的情景。

允聿一身红袍广袖,步步入内。

令妧安静坐在床沿,闻得环佩声动,那颀长身影已落在脚下,已不是第一次坐在她与他的新房内,可她仍是止不住地紧张起来。总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好怕又突然变为泡影。

允聿用喜秤小心挑起喜帕,却见她哭了。

“乔儿……”

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他紧紧地握住,听她哽咽道:“自我皇兄给我赐婚那一刻起,我便没有想过还有今日,再不敢想过……”后来,她又执意求世弦让她和亲南越,嫁给胤王。再后来,她又为了复国委身庆王……诸般无奈,唯独没能想过便是还能和允聿在一起。

他俯身亲吻她眼角的泪,温柔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往后,不必想,我就在你身边。”

她瑟缩进他温暖的胸膛,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般安心过。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她亦顺从地回应他。

芙蓉暖张缓缓落下,红衣相衬的两抹身影翩然落于帐中,琉璃青灯微微一跳,映亮了一室的旖旎之光。

……

夜深了,王府早已宁和下去,宾客散尽,各方各屋也熄了灯。

却不知何时起,有惊慌的呼声从西厢传来。

令妧迷迷糊糊听得声音醒来,允聿也已坐起身。有人影自廊下跑过,映在房门上,侍女的声音带着焦虑:“世子爷,侧夫人杨氏要自尽!”

令妧吃了一惊,昏暗月色下,允聿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推了推他:“去看看。”

“乔儿……”

“去看看。”她坚持。

各方各屋的灯又都亮了,众人瞧见世子急急从正夫人的新房出来,径直朝杨颖的屋子去了。

大夫正巧从里头出来,侍女在一侧哭得梨花带雨。允聿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转身入了内室。杨颖脸色苍白,见他进来,忙起了身跪下:“妾身该死,惊动了世子爷!”

允聿望见她缠着厚厚纱布的腕口,眉心微拧:“为何要自尽,答应你的,我没有要食言。”

没有要食言……

杨颖心头一动,不觉抬眸凝望着他。

他伸手扶她起来,望见她笑了笑,偶尔侧脸拭去眼角的泪:“是个误会,我没有要自尽,只是夜里出来倒茶,不慎打破了杯盏,我慌张去接,杯盏磕破在桌沿,就划破了手。我也不知为何……为何被传成了那样……”

可纵是这样,他还是来了。并没有因为她不是他心中所爱便对她不闻不问,他不爱她,却是个谦谦君子,她总算没有看错了人。

允聿果然有些尴尬,碎片划破手腕,又是在他大婚当日,下人们自然想得多些。

杨颖悄悄看他一眼,见他并不急着走,而是在桌边坐下了。杨颖忙上前一步,小声问他:“要喝水吗?”

她伸手去拿茶壶,他却拦住了,淡淡道:“我自己来便好。”

内室的灯早已被点了起来,温婉的光照在他的侧脸,映亮了柔和的弧度。杨颖此刻才敢细细打量着他,来得匆忙,他仍是一袭白绫亵衣,闲闲披了一件风氅便出了门。她转身,将方才侍女推开一小半的窗户拉拢,这个季节的夜里已冷了,稍有不慎便要着凉。

他果真是不走,就坐在那边喝茶。

杨颖今夜不是要自尽,一场意外,她私心里自然也是希望他来的,也希望他不要即刻就走。他果真是留下了,尽管她明白他为何选择留下——今夜世子大婚,却是正夫人与三位侧夫人同时进门,那是皇上给他选的,他不想得罪皇上,也怕正夫人遭人妒忌。她的一场意外,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也许,他并不真正相信她的伤是个意外,也许,他以为她设计骗他来,想与他独处。于是他将计就计,二人各得所需。即便如此,她也心甘情愿。

翌日便有人传,世子最在乎的,果真还是侧夫人杨氏,新婚夜,世子竟没在正夫人房内过夜!还有人看见世子去侧夫人房内后,侧夫人亲自将窗也关了呢!

啧啧,新入门的侧夫人们不再悲悲戚戚了,要说她们悲惨,正夫人岂不更悲惨?

令妧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们替她摆弄,她却是在笑。

后来,下人们在底下传,说正夫人大约被气疯了,昨儿世子连夜从新房走出,她竟还笑得出。

“我以为你生气了。”允聿递了茶盏给令妧。

令妧伸手接过,浅笑着:“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对了,什么时候去接我娘来?”苏夫人身体不好,令妧一直担心着。如今苏傃成了皇后不便照顾苏夫人,便只有她尽心侍奉了。

允聿微微一笑:“我已让人准备,我们下午便起身南下。”

“这么快?”令妧讶然。

允聿点头:“你竟忘了还有三日回门一说吗?即便下午走,也是赶不及三日回门的。”

什么人也没带,只他二人出了城,却没有径直南下,而是先去了梁王的墓前。

允聿振衣跪在墓前,令妧悄然在他身侧跪下,他愣愣跪着,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

淡雅熏香萦绕着整个御书房,有侍卫径直入内。

皇帝将手中奏折搁下,抬眸问:“如何?”

侍卫低头道:“世子和夫人回门了,奇怪的是,他们却先去祭拜了一个人,那座墓碑上什么也没写,不知道是谁。”

皇帝的脸色微变,蹙眉道:“去查。”

侍卫应声退下。

一身明黄的男子突然起了身,负手踱步至窗边,令妧是北汉人,墓中之人该不会与她有什么关系。允聿的父母双亲都健在,那一个又是无名氏,究竟是谁?

他缓缓在心中念着,不自觉地收紧了双拳。

冀安王府,果真藏着什么秘密吗?

“皇上。”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帝回过神,淡淡道:“进来。”

太监拎着食盒进来,笑着道:“皇上,这是穆昭仪派人送来的参茶,娘娘担心皇上累坏了呢。皇上,您喝一些?”

皇帝“唔”了一声,转身自敞椅上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她人呢?”

太监已将玉盏端过来,小心递与他,低声道:“回去了,说怕打扰皇上。”

皇帝低头浅啜一口,忽而又想起什么:“内务府新进了一些螺子黛,回头给穆昭仪送些去。”

太监笑嘻嘻地应了。

三日后,明月当空,皇帝颀长身影折映在碧池中。

他猛地转身看向跪在地上之人,森然问道:“查不到?”

侍卫沉声道:“查不到,谁葬的也不知道。若说开棺验尸……时间久远了,也无济于事。”

皇帝一手揽过面前树枝,轻轻一折,纤细杨柳便断在手中。他遥遥望向面前碧池的水面,宫灯月白色的光折映得水面波光粼粼,他忽而沉了脸色,低低道:“这件事不得透露出去,退下。”

身后侍卫已悄无声息退下。

男子仍是一袭明黄龙袍,静静立在碧池旁。

*

“二小姐回来了!姑爷也来了!”

丫鬟笑着跑进里头去,令妧快步入内,见苏夫人静静坐在纱窗下,怔怔地看着面前茶盏中漂浮着的茶叶发呆。令妧放轻了脚步上前,低低换她“娘”。苏夫人的目光未动,抬眸呆呆望着令妧。令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娘,我是儇儿。”

“儇儿?”她喃喃的开口,忽而黯淡眸光一亮,她高兴地道,“儇儿,你终于回来了?你和娘一起去钦州吧,你爹和你姐姐都在钦州呢!”

令妧不免怔住,原来苏夫人只记得以前“苏儇”还没有回到她身边的事了。她心下有些怅然,依然淡淡道:“好,我同你一起回去。”不记得也是好事,那便不会有悲伤。

吩咐丫鬟下去整理苏夫人的衣物,令妧不免又想起苏偀来。走出门时,见允聿从东边过来,蹙眉道:“没看见偀偀。”

令妧忙叫住一旁的丫鬟:“三小姐呢?”

丫鬟有些支吾,听令妧又问一句,她这才道:“二小姐您不知道,三小姐这些日子都不在府上,说是……是和一个姓柳的少爷在一起。”

“什么?”允聿不觉脱口,不过眼下,苏太傅不在了,苏夫人又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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