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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灵异手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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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赵老师转过脸瞪了一眼吴兵,看来已经认定了他的主谋地位。马鸣背着手慢慢走到他们三个跟前,捏着下巴端详了片刻:“以后不要随便去跟别人打赌了哦。”

三个人听了他的话,都楞住了,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哎,我刚才都听沈风息说了,你们也真是,怎么能随便跟人打赌呢?”马鸣偏过头,挤了挤眼睛。吴兵反应最快,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接口说道:“对,对,马老师您说的对。我们错了,不该和别人随便打赌。”

赵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马鸣,搁下手里的笔,问道:“你们在说什么,马老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马鸣转过脸来,乐呵呵地对赵老师说:“是这样,我刚才听沈风息说,他跟他们三个打赌,谁输了就是脱光衣服拿着蜡烛在宿舍转三圈。”

“他们赌什么?”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知道,年轻人总喜欢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变的很热血。”

【文】“……”赵老师回头瞪着他们三个,“马老师说的是真的?”

【人】“真的真的。”三个人头如捣蒜。

【书】“你们为什么打赌?”

【屋】楚云南和董华一起看了看吴兵,吴兵眼珠一转,连忙说道:“亚连的恶魔手臂是在左手,而我们都说是右手。”

“……酷拉皮卡是谁?”赵老师一脸的茫然。吴兵知道详细解释也是对牛弹琴,就简单地说:“是日本漫画人物。”

赵老师大怒:“真是的,你们三个到底在想什么!哪里还有学生的样子!成何体统!”

三个人虽然挨着骂,但表情明显如释重任,吴兵还偷偷抬起头瞄了马鸣一眼,马鸣装没看见。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训斥还没结束。赵老师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已经从学生手则上升到了八荣八耻。最先受不了的是马鸣,他趁着赵老师喝水的间隙赶紧插了一句话,劝慰道:“哎,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就姑且轻罚他们一下就得了。”

赵老师估计也骂累了,点了点头:“哼…马老师你觉得该怎么罚他?”马鸣看了一眼教学楼窗外漆黑的操场,又看了一眼吴兵、楚云南和董华:“就罚你们跑步吧,三圈。”三个人忙不迭地点头,纷纷表达自己恭顺的态度。赵老师看着这帮学生,哭笑不得。

马鸣从怀里拿出一个哨子,拿出体育老师的架子喊出口号:“那么立正,向左转,跑步——走。”三个人站好队,跑着步出了办公室,好像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马鸣看他们三个消失在办公室门口,也站起身来,晃着手里的哨子对赵老师说:“那我就去盯着他们,省得那些小滑头偷懒。”

“唔,辛苦你了。”赵老师说。马鸣刚要走,赵老师在背后忽然又说道:“对了,那个沈风息马老师你以前认识?”

“算是吧,我爹一个朋友的儿子,他爸爸托我偶尔关照一下他。”

赵老师用沾满粉笔灰的手指顶住太阳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道光亮:“那个学生啊,我看绝不简单。”

在宿舍里的沈风息忽然响亮的打了一个大喷嚏。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或者说,什么灵异的事情都没发生。

吴兵等三个人的事迹很快传遍了全校,几乎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听说有三个学生因为打赌输了,在男生宿舍里作裸体课间操。马鸣警告他们千万不可以把真相说出去,还叮嘱说这几天不可以再去找沈风息,免得被某个脾气不好的家伙往死里整,于是他们三个也只好硬着头皮顶着同学们好奇的目光继续上课。

而小古一如既往地表情淡漠,沉默寡言,转学来了几天,在班里也没什么人跟她来往,只有武主任偶尔会过来照看她一下。〖TXT小说下载:。。〗

最奇怪的是,这几天里虽然校园里的阴气持续加重,却没象马鸣预料到的那样来一个大爆发,搞一个百鬼夜行。那股袭击沈风息的神秘力量完全不见踪影,人尸也再也没出现过,完全消声匿迹。

至于沈风息,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从虚脱状态恢复过来。当他再度进入教室的时候,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吴兵、楚云南、董华三个人敬畏地看了他一眼,没敢上前搭话,就连终日里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小古都侧过脸来,投过一个关切的目光。其他普通学生则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个甫一转学来就让三个学生打赤膊的神奇转学生。

“安静点,安静点。”赵老师在讲台上拿板擦敲了敲黑板,眉毛拧成一团。从沈风息第一次出现,他就从他身上嗅出一股属于危险学生的味道。赵老师的经验告诉自己,如果不给这样的学生来一记敲山震虎,那以后就难以管束了。

沈风息对于身边涌现出的种种心思没有丝毫觉察,他心安理得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大刺刺坐了下去。作法过度产生的肌肉酸疼仍旧隐约可以感觉到,这也可以理解,沈风息才到这学校没两天,就先后遭遇了两场硬仗,如果是平常的道士,恐怕早就已经被干掉了;也只有他这样拥有化怒气为战力和强烈求生欲的家伙,才能扛的过去。

这时赵老师点了他的名字。

“沈风息。”

“什么?”沈风息一动不动,只是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皮,让同桌的女生很吃惊,从来没人敢对赵老师这么做。

“请你起立,跟我出去一下。”赵老师捺着性子说。

沈风息百般不情愿地站起来,让双腿又是一阵酸麻。两个人在全班众目暌暌之下走出了教室,来到走廊拐角处。许多人开始同情起沈风息来。

“沈风息同学,自从你转学来以后,咱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谈。这次你大病初愈,相信是时候让我们交流一下了。这也是我身为班主任的职责。”

沈风息没回答,只是双手抱臂,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孔冷如西伯利亚的空气。

赵老师越来越受不了这种态度,声调也开始升高了:“只有批评才能使人进步,希望沈同学你能端正一下你自己的态度。”

“我的态度?”沈风息形状极佳的嘴角微微上翘,不是释然的笑容,而是冰蓝色的不屑。

“比如现在,老师在跟你说话,你怎么能双手抱臂呢?”

“你是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吧?”沈风息回答。

“你……”赵老师没预料到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居然选择了正面对抗,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我这是为你好!”

“一个人的自尊心居然要靠别人来改变,这未免太让自己的脑细胞和交感神经蒙羞了吧?”

“沈风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说一些人无法坦然承认的残酷事实,让老师们能够切实找到自己的位置。”

“简直太放肆了!”

“是您要求来作交流的,所以我才怀着坦率而诚实的心态与您交谈。如果您从一开始就只是希望我表示恭顺的话,那我现在不妨就假装成一个好孩子。说到底,我也只是克尽我对尊师重教的义务罢了。”

沈风息的反击灼热而凶猛,这几天卧床不起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向来只有他整人的份,曾几何时这样狼狈不堪过。赵老师在沈风息的毒舌面前溃不成军,却无法组织起相应的反击。心中愤怒无法通过口舌组合发泄出去,只好憋在全身的神经里暴走,很快他的脸就变成了“恼羞成怒”这句成语的配图,从暖色调向紫色过度。

沈风息毫不同情地望着这位班主任,原本双手抱臂的姿势改成了自然垂下,掌心浮现出一缕青烟。赵老师气急败坏,他原本只是想找这个学生谈谈话,没想到这家伙像吃了炸药一样丝毫不给面子,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赵老师咽了咽唾沫,大吼一声:“沈风息,你给我考虑考虑后果!”

“后果?”沈风息冷笑道,“你不会记得什么后果的,你不会记得……”

赵老师只觉得自己被一缕青烟缭绕,沈风息刚才的话如刀锋般锐利,现在他的声音却变得缥缈朦胧,如梦中呢喃。说来也怪,听着沈风息的话,赵老师忽然觉得眼皮发沉,一股突然而强烈的睡意袭来,几乎站立不住。挣扎了片刻,赵老师终于抑制不住,颓然合上了眼睛,瞬间跌入香甜的睡眠之井。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猛然惊醒,发现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沈风息?”

沈风息点了点头,保持着一丝玄奥的微笑。

赵老师发现自己也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禁有些奇怪,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我,我睡着了?”

“没有啊,老师您刚才把我叫出来,准备找我谈话。”

“哦……”赵老师摸摸头,脑子里还是有些混沌,他完全不记得为什么要找这个学生出来谈话。最后他放弃了,挥了挥手道:“算了,下次再说,赶紧回去上课吧。”

沈风息跟在赵老师后面返回教室,毫发无伤,胸口里的一股恶气总算是发泄出来了,而走在他前面的赵老师浑然不觉,只是隐隐感觉到刚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哎,你也真是,以后还得在这个学校上课呢,何必主动去挑衅班主任。”

马鸣说完,夹起一片腐竹丢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咀嚼。

现在是晚餐时间,马鸣把沈风息叫到学校旁边的一家小餐馆,点了几道可口的小菜,且吃且聊。

“谁让他擅自跨过自己的界线。”沈风息拿着筷子在莱前摇摆,看起来不怎么有食欲。虽然他是道士,但是比起这些清淡小菜他更喜欢吃KFC、麦当劳、必胜客之类的东西。

“喂,喂,这里是人类的高中学校好不好,不是非洲草原,你们也不是土狼和鬟狗。”他用筷子敲敲碗沿,“还有,不要挑食,菜都是花钱买的。”

“我管他去……哼哼,总之惹我的人都要死。”沈风息猛然用筷子戳起一块鱼肉,“何况他不会记得我说过什么话……呸,居然加了香菜,好难吃。”

马鸣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吃自己的腐竹。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各自埋头吃起来。无论何时,吃饱肚子都是第一要务,这是他们师父的教诲。风卷残云,一会儿功夫,桌子上的莱肴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马呜要来一根牙签,一折为二,分给风息一头儿,自己拿着一头儿剔牙。

沈风息用两个指头夹过牙签,暗使了一个火诀,牙签“啪”地一声被火点燃,开始烧起来。马鸣吓了一跳,连忙左右望去,幸好服务员们和其他用餐的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

“说正题吧。”沈风息甩了甩牙签,把火甩灭,然后重重按在饭碗里,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马鸣知道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师弟还在为上次被击溃的事心烦,于是也不再多说闲话,从怀里取出几页纸。

“还记得那个失踪的女生吗?”

“蒋夜?”

“对,就是她。我觉得她是整个事件的突破口。我去教务处调查过,她其实没失踪,而是请假回家了,还委托家里来申请休学。”

“就是说,那个人尸不是她喽?”

“不好说,反正那个家伙已经消失了。”马鸣耸了耸肩膀,“对了,我上体育课的时候特别留意过,跟蒋夜同宿舍的那三个女生似乎神情恍惚,跟没睡醒一样。我特意拍过她们的肩膀,感觉气息很弱,反应也很迟钝。难怪傻瓜三人组忧心忡忡。”

傻瓜三人组,这就是马鸣和沈风息为吴兵他们下的定义。

“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在大家一起跑步的时候,我嚷了一句‘别回头’,本来是想提醒那些调皮蛋,结果那三个女生全身立刻发抖,几乎站立不住,像是被什么咒语击中一样,实在奇怪。”

“也许只是被傻瓜三人组骚扰,所以心情不好吧。”沈风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最近奇怪的事情太多了,学校本应该被阴气笼罩,现在却平安无事:学生宿舍的四个女生莫名其妙的:你又遭遇了两次来源不明的袭击。这些事情若是泄漏出去,怕是能捧红好几个灵异小说作家吧。”

马鸣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通啤酒,挥舞着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而这一切,都是从某一位转学生的降临开始的。”

沈风息一听,表情立刻变得既尴尬又恼火:“别傻了,关我屁事。”

“我说的是小古呀。”

“呃……”

马鸣暖昧地看了沈风息一眼,后者端起饭碗开始低头刨饭。把白花花的米饭塞进嘴里,直到塞不下为止。马鸣翻了个白眼,决定还是不想看到这个师弟死于吃太多撑着,于是没有继续追问。等到两个人都吃饱喝足了,马鸣拍拍肚子,打了一个满意的饱嗝,眼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沈风息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我们有必要管这些闲事么?师父的事还没办妥,何况学校又没给我们付酬金。捉妖可不是免费的。”

“哎,可不能这么说。什么都是机缘巧合,这些事未必就与咱们的任务不相干了。再说了,降妖伏魔是咱们道门的职责。”马鸣例行公事的叫一叫正义口号。

“师兄你真是道士里的活雷锋,来,在这里签个字吧。”

“什么?”

“你的意外人身险,记得受益人写我的名字。”沈风息平静地说。

两个人离开餐馆以后,马鸣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就催促着沈风息回宿舍,好去上晚自习。现在宿舍附近都被马鸣和沈风息附设了隐蔽但致密的符网,像上次那种低级阴灵无法再靠近宿舍半步——这与其说是保护同宿舍的同学,不如说是为了保护那些阴灵,如它们碰到现在的沈风息,一定会被这个恢复了健康并且睚眦必报的家伙打致魂飞魄散。

走进校园,两个人都明显地感觉到整个学校都被一种阴沉的气息笼罩着,行政楼正上方黑云滚滚,仿佛随时有可能会压下来吞没整个建筑。只有那一枚已经被损坏的风向标依旧直立向天,瘦小的支撑杆在黑云面前显得弱不禁风。真的应了古人那句“黑云压城城欲摧”。

“只怕撑不了几天。”

“还能撑上几天。”

一个悲观主义者和一个乐观主义者同时发出了感慨。

马鸣仰头看了一会儿天色,忽然缓缓说道:“明天晚上,我会组织班里的女生们出去观星,当作课外活动。所有的女生都会出席。”

“你想说什么?”沈风息莫名其妙地反问。

马鸣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拍了拍沈风息的肩膀:“而师弟你,就可以有机会去完成一个所有男生毕生的心愿。”

“在星光下向喜欢的女孩子告白吗?我没兴趣演恋爱游戏经典桥段!”

“不,是夜探女生宿舍。”

一只乌鸦“嘎嘎”地飞过天空……

一位英俊少年陷入石化的状态……

五之章

“天文学是人类最古老的学科,它的起源时间可以一直追溯到两千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今天这么晚还特意把大家给叫出来,是因为老师想教你们一些关于观测星空的基本常识。”

体育老师马鸣笑眯眯地对聚集在自己身前的女生们介绍道,在他身后是数架天文望远镜,头顶的黑幕上只有稀薄的几点星光——市区毕竟不比郊区和山上,无论光污染还是废气污染都非常严重。

女生们挤成一团,一个个的表情都不是很情愿。这个时段本来应该是女生们待在宿舍里洗衣服、写作业、聊家常、交换八卦的黄金时间,现在却被这个奇怪的体育老师占用。幸好“老师的威严”多少还有点作用,所以目前为止尚没有人用那些望远镜对准马鸣的后脑勺砸下去,做出一些其实大家都很想要做的事情来。女孩子们都呆滞地望着星空,暗暗在心里祈祷这个莫名其妙的活动能够快快结束。

“请大家顺着我的视线去看,我国古代是把周天黄道分成二十八个星座,叫做‘二十八宿’。这二十八个星座又分成四宫,叫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你们看,东宫七宿是青龙。每到农历二月,处于龙头位置的角宿就会在东方地平线显现,那就是俗称的‘龙抬头’……”

博学的体育老师兴致勃勃地指着漆黑的天空纸上谈兵,女生们则在下面小声嘀咕着:“什么角宿啊,名字土死了!”“我还以为会说十二星座呢!”“哎,听说这个星期天秤座的运势不好呢。”

“二十八星宿,就让我们从这条青龙开始讲起吧……”

女生们一起发出小声的悲鸣,有人开始真的在考虑“很重的天文望远镜”与“马老师的后脑勺”之间是否应该发生点儿什么亲密关系。

与此同时,在距离操场几百米开外的女生宿舍走廊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这位少年看起来不像是来偷东西的,他对两侧晾衣杆上的短窄衣物视若无睹,闷着头直直朝前走去,俊俏的五官上布满“不情愿”三个大大的字。

在一楼的入口处,女生宿舍的舍管大妈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如果不把她脸上的黄符揭下来,她就能睡到学期末去。

此时的沈风息,是孤独的女生宿舍之王。

“他在操场上陪着一堆女生聊天,却让老子来做这种麻烦事,可恶!”

他一边在牙齿边嘀咕着,一边逐间观察着每间宿舍的门牌号码。根据昨天“商量”好的——其实是马鸣自做主张——计划,他潜入蒋夜所在的宿舍,看看是否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马鸣认为她们宿舍四个女生的突然变化,很可能是解开这个校园危机的关键所在。

这栋女生宿舍的结构很简单,中央位置是楼梯,然后向两侧伸开两条走廊,房间全部都位于走廊的里侧,每个房间里放着四张床。蒋夜的宿舍号码是416,位于四楼右侧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半的视野都被外围的水泥墙挡住,所以看上去有些阴暗。油漆剥落的灰白墙壁上还有一块很大的水印,向四周曲展成奇特的形状。

沈风息走到宿舍门口,隔着窗户往里看。窗帘没拉起来,里面空无一人。他伸手推了推门,发现已经锁住了,于是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那根项链,熟练地把它插入门缝,右手在链条上轻快地一拨,尺子一弹,“当啷”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这是必要时的求生技能,与道术无关。”沈风息当年面无表情地对自己那位痛心疾首呼天抢地的师父解释。

沈风息打开房间里的灯,昏黄的光线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这间女生宿舍非常的整洁,四张床的被子都叠得一丝不苟,床单平整如新,桌子上空无一物,就连水泥地板都拖得干干净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风息总觉得眼前的场面哪里有些不协调。他缓缓蹲下身子,皱起眉头用凌厉的双眼四下扫视,十秒以后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

一般来说,有经常住人的卧室,无论住的人多么爱干净,多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然而这里太整洁了,干净得不像是曾经有人住过的样子。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是5点,马鸣召集她们观测星空是在8点,这之间有3个小时的空隙。一般学生都会趁这个时间吃饭、洗衣服、收拾房间之类的,无论做什么,怎么都不可能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来,更不可能在参加课外活动之前把房间再整理一遍。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四张床她们根本没有睡过。

但是,根据马鸣的说法,她们确实每天都按时回宿舍,哪里也不去。于是,只剩下一种可能——

她们每天都睡在床底下,如同尸体一般。

沈风息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子,这种情形光是想就已经够让人毛骨悚然的了。屋子里本来就光线不足,黑漆漆的床下像是四具幽暗的棺木,在寂静的宿舍楼里显得格外诡异。他往项链上输了一些气,借着项链随他灵力发出的微光,费力地趴在地上,朝着一个床底下爬去。幸好地板很干净,倒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床底下除了一个塑料脸盆以外什么都没有,沈风息摸了一把,盆底积了许多灰尘,看来是有些日子没用过了。他从床底下爬出来,叹了一口气,又朝着另外一个床底爬去,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辛苦的蜘蛛。拼命压抑着脑子里面“不如跳起来一把火烧了这地方”的念头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那句著名的名言——“当一个人仰望星空的时候,另外一个人正在泥坑里发呆。”

在第三张床底下,沈风息终于有了发现,他捡到了一截蜡烛。这截蜡烛是很普通的白蜡烛,已经烧得只剩下几厘米的长度。他把蜡烛凑近手电筒反覆端详,发现凝固的蜡油都偏向一边,鼓成无数小包,看起来像是一个畸形。

这说明屋子里有风,风力很大并且持续了足够长的时间,才能把蜡烛吹成这般模样。问题是:这屋子里哪里来这么大的风?

沈风息刚要挪动手臂爬出来,忽然,传来“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然后,是进入房间的一阵脚步声。沈风息全身立刻僵硬起来,他悄无声息地熄掉项链的灵光,紧捏着蜡烛屏息宁气。

从床底下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来人的双脚,这很明显是一个女生,穿着浅绿色的女式凉鞋和白色的袜子。她走起路来两条腿僵直不弯,脚掌轻轻沾地,似乎根本没着什么力。

沈风息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破胸膛而出,用这种方式走路的,只能是一个人——

古扶尘!

这么晚了,她来这里做什么?她是为了找这四个女生,还是故意趁她们不在想来找什么东西?

沈风息背后开始渗出冷汗,脑子里瞬间盘旋出无数疑问,但没有一个能得到解答。他现在不确定是应该立刻从床底下爬出来,还是老老实实地静观事态变化,权衡了两秒钟,后者占了上风。

小古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似乎想寻找什么东西,最后,她的脚停在了沈风息藏身的床前。沈风息在床底下佝偻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假如真出了什么事,他甚至连基本的防御都做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唰唰”声,声音很稀疏,像是细砂在流动。沈风息谨慎地把脖子伸过去一些,他看到几粒小东西从床上掉在地板上,发出幽幽的光泽。一瞬间,沈风息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仿佛被人浇了一大瓶液氮。

这些小东西——是米粒,是五色米粒,是用来召唤阴尸的五色米。

那天晚上,在植物园,马鸣也发现了同样的东西,当时他们推断是召唤人尸的人遗留下来的,想不到那个人就是遭受袭击的小古。

“可恶……”

沈风息暗暗咬牙,十分恼火,一想到自己居然被骗得团团转,心里就不爽到了极点。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在牵制,他真想突然从床下跳出来,好好质问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

这时候,小古转去了另外一张床边,照旧在床上洒了一些五色米。当四张床都洒完以后,她走到了房间的中央,沈风息只看得到她的脚,不知道她上半身在做什么动作。

忽然,一声低沉的啸声充斥了整间屋子,仿佛一线自幽冥极深处抛来的绝望之声,幽远细切,而且阴冷。这声音并非普通的响动,而是一种普通人类绝对发不出来也绝对听不到的高频噪音,若非沈风息的耳朵曾经用符水洗过,他断然捕捉不到。一共有两个呼啸,一个高亢激烈,一个低调沉稳却不失锋利。

小古的腿在这瞬间绷紧,屋子里的电灯忽明忽暗,温度骤降。沈风息清楚地看到,数条青筋和血痕像疯长的藤蔓一样逐渐从她的脚踝沿着小腿往上盘旋着爬升,很快少女白皙晶莹的长腿就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黑红色,甚至还有一丝腐臭。那两种呼啸声也越发大了起来,彼此撞击,仿佛在作着激烈的辩论,发出的巨大声响穿过耳膜直接敲击沈风息的脑神经。

我还能坚持多久?一分钟?还是五十秒?

沈风息问自己,呼啸声已经快要令他无法忍受,而且变异化的小古——无论她是变成“什么东西”——将会是一个最大的威胁,现在藏在床底下的他连最基本的防御“型”都摆不出来,一旦被发现就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儿。

就在差不多到了临界点的时候,啸声嘠然而止,少女腿部那些黑红色的青筋和血痕像是潮水一样“哗哗”地退去,小腿又恢复了以往的光泽。屋子里原本黯淡下去的灯光也重新亮了起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小古一言不发,仍旧拖着那种诡异的步子从门口离去。

她一走,沈风息立刻从床下一骨碌地爬出来。他有些恼火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以前见过杂七杂八的东西多了,恐惧有,危险时候也多,但是像这次这么委屈可还是第一次。沈风息的自尊心被深深刺痛了,一是因为一向嚣张跋扈的自己居然躲在床下像只贴地乌龟一样被堵了将近二十分钟;二是因为那个人居然是小古。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就总不是滋味,像是往一杯浓硫酸里倒入了一杯水。

他定了定心神,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四张床上都有一些五色米以外,没有任何异常。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困惑不已。这是任何一本道书——至少他看过的任何一本——都不曾经提及的诡秘现象。这一切的一切,都归结为一个最简单的疑问:她究竟是什么?到底想做什么?

“真麻烦……这种技术性的东西,还是交给师兄吧。”

沈风息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把头顶的蜘蛛网拍掉,推门走出了416宿舍。今天晚上他已经受够了,明天可能会变成一只会走路的火药桶——稍微有人惹到就有可能跳起来用拳脚和对方一起诠释一下何为轰轰烈烈的青春。

揣着“不如到哪里去找个人来打一打”念头的他刚迈入走廊,恰好碰到一群返回宿舍的女学生。两边都愣了一下,然后女生们同时发出尖叫——

“啊——有色狼!!”

“该死!”

沈风息第一时间挡住自己的脸,急忙往后退去。他被小古的事一搅,竟忘记了自己身处的是女生宿舍,也忘记了天文课外活动的下课时间。

女生们惊恐地朝后退去,后面的人听到呼喊,仍旧朝这边涌来,两下交汇,立刻把走廊挤得水泄不通。这一回,惊动的人太多了,沈风息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用符让她们一个个丧失记忆。416宿舍位于走廊的尽头,没有别的出路,贴在水泥墙边的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囚笼里的老鼠。到了明天,“沈风息”这个名字将和“女生宿舍内衣贼”永远耻辱地联系在一起,高高悬挂在公告板上,在每一次训话与会议中被反覆提及,成为校园里所有人的谈资……

“混蛋师兄,你别指望让我还那三百元钱了!”

沈风息在心里怒吼道,同时抓紧链坠发出猛烈的光芒。一股大风平空扑起,瞬间席卷整个狭窄的走廊,把沿途晾起的衣物、脸盆、纸箱和洁具都吹起来。女生们再度发出分贝高亢的尖叫,纷纷闭上眼睛,蹲下身子。

风声“呼呼”地持续了许久,当她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走廊的尽头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如同被四十大盗洗劫过一样……

“什么?!你从四楼走廊直接跳下来了?”

马鸣张大了嘴,甚至忘了放下手里香喷喷的烤肉串。

“你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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