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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灵异手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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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息保持着沉默,心想若非这个人是恋少年癖,就是我脸上刚才沾了汉堡残渣。

末了赵老师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沈风息同学,虽然你刚来学校我不该这么说,但我得提醒你,不许作出奇怪出阁的事情,也不要引发什么混乱。”

“啊哈哈,老师,我的脸像是会做奇怪事情的人吗?”沈风息脸上作出清秀少年招牌式的纯真笑容,心里却在嘀咕:据说有些老师教书几十年,已经修炼成了老妖怪,一眼就可看穿学生的秉性,原来真有。

赵老师没有再说别的,他带着沈风息朝班级走去。这所高中的教学楼是一栋崭新的六层大楼,每层都有十二间教室,墙壁外侧贴着乳白色的瓷砖,虽然没什么特点,倒也干净利落。走廊拖得一尘不染,两侧墙壁上贴着宣传标语和一些社团活动的海报。

沈风息所在的班级在三楼。一走近教室,他就听到里面传来英语的朗读声,显然正在上英语课。赵老师敲了敲门,很快一个穿着浅蓝色套装的短发女老师推门出来。

“七分。”沈风息在心里随意给她打了分,这个老师年纪不大,看起来刚参加工作不久。

“许老师,这是新来的转学生,叫沈风息。”赵老师说。

“啊,是这样。”许老师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很甜美,“那就进来吧。”

沈风息走进教室,立刻感觉到有几十道探讨的好奇眼光朝自己这里射过来,这让他很不自在,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里被人投食的熊猫。作为反击,他笑容可掬地直视这些不幸成为自己同学的少年少女们。沈风息记得某一本生存手册上说,对付猛兽的办法就是要直视它直到对方把视线移开。

环顾了一圈之后,沈风息发现在这个陌生的班级里已经有了四个熟人。那三个“风水兴趣小组”的傻瓜坐在最后一排,正兴奋地望着自己,从他们双手的摆放姿势来看,这三个家伙一定是在桌洞里偷偷地看闲书。还有一个靠着窗户坐的女生,正是刚才学校门口邂逅的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子。全班唯独她没有看沈风息,而是托起下巴朝着窗外望去,眼神里流露着转学生特有的寂寞。

“原来她也被编入这一班了。”沈风息听到许老师介绍说她叫古扶尘,暗暗点了点头。

沈风息被安排到了古扶尘的身后一排,也靠着窗户。许老师见大家都坐好了,于是拍了拍手,示意安静,然后开始上课。这个许老师全名叫许默默,似乎很得人缘,看得出这一班的学生都颇喜欢她。很快下课铃声响了,如释重任的学生们长舒一口气,开始三三两两的交谈起来。

沈风息懒得去结交新朋友,于是便学着古扶尘的样子,托起腮帮子去望窗外的浮云,心里盘算如何才能不还马鸣那三百块钱。可惜没过一分钟,这份平静就被风水三人组打断。

那三个家伙凑到沈风息的桌前,眼镜壮着胆子伸过手去,用生硬的友好口气说:“嗨,你好,转学生,我叫吴兵。”

沈风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

“这个高个儿的叫楚云南,胖子叫董华,不过我们都叫他冬瓜。”吴兵继续介绍,身后两个人都连忙点点头,露出腼腆的笑脸。

“哦。”沈风息懒洋洋地抛出一个音节。

吴兵看看左右无人,一脸严肃地问道:“沈同学,你相信有鬼吗?”

这一次沈风息缓缓抬起头,用右手中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幽幽肃穆道:“相信啊,我这就是阴阳眼。”吴兵三人后退一步,脸上都流露出敬畏的神色。他突然用手一指董华:“比如他身后,现在就站着一个无头女生的怨魂。”

董华一听,吓得登时大叫一声,朝后跳去。他肥胖的身躯一下子失去平衡,“咣”的一声撞倒了旁边的课桌,躺倒在地。吴兵和楚云南脸色煞白,一个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一个不停地划着十字,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驱鬼术。

“跟日本漫画学的吧?真好骗。”沈风息毫无罪恶感地想。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原来是古扶尘起身,一言不发地朝外面走去。

沈风息悚然一怔,他看到古扶尘又以那种奇怪的方式离开教室,双腿僵直,身形飘忽。与此同时在中学图书馆的屋顶,那柄锈迹斑斑的风向标开始凭空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在它顶上的天空,露出诡异压抑的沉沉色彩……

二之章

“真的要进去吗?”

“胖子你害怕了?”

“不是啦,只是……”

“哼,懦夫,我要告诉隔壁班的朱下喜去。”

“不要啊!我真的没有暗恋她……”

“那就快跟我们走。”

随著一阵窃窃私语,三个黑影慢慢从图书馆外围的阴影中站起身来。此时正是晚上11点多钟,巨大而古老的图书馆耸立在黑暗中,好像中世纪的阴森古堡一般。今天是个阴天,月亮和星星都躲藏在厚厚的云层后面,越发显得阴郁低沈。虽然已经是初夏,可站在这栋建筑旁边仍旧可以感觉的到一股阴寒涌动。

这个时间图书馆裏早就什麽人都没有,所有房间的灯都灭了,一把大锁将正门锁了个严实。整个楼静悄悄的,唯一还在动的就是那个风向标,它仍旧不紧不慢地转动著,“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昭示著什麽不祥。

吴兵、楚云南和董华三个家夥蹑手蹑脚地避开巡逻的校警,蹿到图书馆后面的一个拐角处,这裏有一处水房,和图书馆高大的外墙刚好构成一个死角,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可是我们要怎麽进去。”胖子董华犹豫地说,“不如等到哪天门卫忘记锁门我们再来吧。”

吴兵扶了扶眼镜,瞪了一眼这个意志不坚定的家夥,转而对楚云南说:“你的情报没错吧?”楚云南“唔”了一声,仰起脖子朝上面望去:“应该没错,根据我的调查,图书馆的二层有一处窗户坏了,可以从外面打开,应该就是这间水房正对著的。两边相距不到两米:而且图书馆的外檐有70厘米宽,足够宽阔了。”

“太好了,咱们走。”吴兵兴奋地搓了搓手,“也许今天就能解开这个谜了。”董华还是一脸畏缩:“可万一那些东西真的出来,我们该怎麽办?”

吴兵从怀裏掏出一把黄纸叠成的符,得意地说道:“我早有准备了,这都是我按照书上的图画的,对付它们没问题。”说完他给楚云南和董华各发了几张。董华看了看手裏的符,疑惑地问道:“复印的也有效吗?”

“当然,这又不是钞票。”楚云南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快爬吧,不然就会被人发现了。”

於是三个人沿著水管手脚并用爬到水房上,接著通过水房爬到了图书馆二楼外围的水泥平檐上。

楚云南走在最前头,嘴裏小声地数著窗户;紧随其后的是胖子董华,他拼命把自己贴到墙壁上,一脸惊惶,生怕掉下去;最后一个是吴兵,他谨慎地扒著墙壁,还不时拿出一个罗盘来看。

很快楚云南找到了那扇窗户,三个人立刻依次爬了进去。这是一间大阅览室,数十条长桌子一字排开,几百本杂志期刊整齐地摆在两旁的书架上,印著俊男美女的封面靠外,黑暗中看上去好似许多人脸浮现在书架上,颇为诡异。

“其实我们该找那个新转学生问问看,他似乎董得许多。”胖子董华费力地拍打著自己身上的土,刚才的运动对他来说难度有些大。

楚云南撇撇嘴:“得了吧,你看转学生今天那个跩态度,一副臭屁自大的模样,他能帮上什麽?还不如靠我们自己。”

“废话少说,我们快找到正确位置吧,错过时辰就不好了。”吴兵催促他们两个。

三个人推开阅览室的门走出去,走廊裏寂静无比,可以清晰地听到脚步在走廊裏的回响。三个家夥都变得十分紧张,慢慢朝著楼梯口移动,四周黑暗沈滞,也不知隐藏著些什麽东西,也不知是否他们正在被窥视著。

忽然,楚云南的脚步停止了。

“等一等!”

吴兵迅速回过头,语气裏带著兴奋与紧张:“有,有什麽发现了吗?”

楚云南墨不作声地指了指位於他们前面右侧的一个门。胖子董华诧异地说道:“这不是数学科张老师的办公室吗?”

“不错,要不要进去看看?”

“你觉得裏面有灵异吗?”吴兵顺著楚云南的手指望去,镜片后的眼神闪闪发亮。

“不……”楚云南挠挠头,“后天数学有小测验,要不要现在先去看一下卷子?”

“笨蛋!”吴兵猛地敲了一下他的头。“现在是作那种事的时候吗?”吞了口口水,他接著道:“呆会有多余的时间也可以考虑下啦……”

经过这个小小波折,三个人又继续前进。他们沿著图书馆侧面的一条安全楼梯向上爬去,这条楼梯平时极小有人走,通风系统也不好,即使在白天也显得阴暗憋闷,地板和墙壁上还有大片大片可疑的红色污渍。在这所高中裏,学生们一直心怀畏惧第将这裏称为“血色楼梯”,并且为它编造了许多“故事”。

“我刚入学那会儿,听说这个楼梯裏曾有一个女学生因为考试不及格,於是就坐在楼梯口割腕自尽。这个楼梯太偏僻了,所以一直没人发现。等到第三天,一个清洁女工无意中走进楼梯,才发现斜靠在楼梯上的尸体,手腕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整整一层阶梯。”吴兵一边爬楼一边兴致勃勃第讲,胖子董华像触电一样,猛地跳开一片暗红色污渍,惊惶地四处张望。吴兵和楚云南哈哈大笑,楚云南说道:“这故事一听就是假的,人的血液裏含有血小板,流血很快就会凝固,怎麽可能会流满整层楼梯。”

“……反正我生物课学得不好。”胖子董华不满地嘟嚷著,还是畏缩地朝周围看了看,生怕黑暗只突然浮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

“我还听过另外一个版本呢……”楚云南说,“说在楼梯上死的其实是一个建筑工人。建造这层楼的时候他不小心掉进混凝土搅拌机裏,整个身体被搅得粉碎,连血带肉混著水泥被盖进了楼梯裏。”

“这个破绽更大了。”吴兵不屑地扶了扶眼镜,“编造者根本没有建筑常识,楼梯用的都是预制板,怎麽会在现场用混凝土浇铸呢。”胖子董华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敢说什麽,知识把手裏的符纸抓的更紧了。

三个人就这麽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顶层。顶层的楼梯已经没有路了,尽头只有在天花板上有一块四方形、宽跃一米的木门,木门下的墙壁装著三、四级钢梯。

此时已经接近12点,狭窄的顶层愈显黑暗压抑,间或有风声从缝隙吹过,发出诡异的啸声。

朝下望去,身后缺乏光源的楼梯围成一个接一个的圆圈,仿佛一个无比深邃的幽暗洞穴。

“你们……听到什麽生意没有?”董华忽然紧张地说。吴兵刚要开口嘲笑他胆子小,面色却是一变,他似乎也听到了什麽,楚云南和吴兵视线相对,两人都是同一个心思,纷纷朝天花板上那个木门看去。

一阵细切、尖利的“吱呀”声缓慢有致地自头顶传来,就像是锈迹斑斑的轴承勉强转动的声音,在楼梯围成的黑洞裏产生了些许空洞的回声。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敢动了。

“那个上面……应该就是风向标吧?”最先开腔的居然是胖子董华。吴兵和楚云南点了点头,楚云南还补充道:“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从今天开始,这个风向标居然开始转动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吴兵定了定心神,坚定地说道:“我们去看看,没,没人反对吧?”其他两个人不置可否。於是吴兵走到那几截梯子跟前,回头对楚云南说:“餵,你个子高,托我一把。”

楚云南走上前一步,双手托住吴兵的右腿,用力向上一托,吴兵猛蹬一下,双手一下子抓住了梯子横杆。他在半空摇摆了几下双腿费力地蹬著垂直光滑的墙壁,终於整个人都攀到了梯子上。

楚云南和胖子董华都担心地望著吴兵,吴兵飞快地爬到梯子顶部,用手推了推那扇木门。随著一声缓慢的吱呀声,门居然开了。

吴兵暗地裏嘴了一口气,把心一横,双臂一用力,整个人钻进了门内。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不是“钻进”门,而是“钻出”门,这个木门通向的居然是图书馆的屋顶。

而那支风向标,恰好就在不远的地方,仍旧不紧不慢地转动著。

很快吴兵把楚云南和胖子董华也拽了上来。三个人怕上屋顶,离开了刚才那令人窒息的血色楼梯,心情舒畅了许多。

胖子董华有点恐高,不敢全身直立,只好半蹲著问道:“这就是那个风向标吗?”

吴兵点点头:“不错。”

这支风向标的造型很老式,只是有铁片压铸成一个箭头的形式,然后固定爱一根垂直的柱子上,柱顶是一个莲花壮的造型。不过这已经有年头了,无论箭头还是柱子上都长满了锈迹。奇怪的是,尽管三个人根本没感觉到有什麽风,这个风向标却兀自转动著,仿佛一匹老驴在费力地拉著磨盘。

“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这就是最近灵异事件的根源。”吴兵严肃地说道,“那本《遁甲续奇》裏说过,风从邪物,鬼自风兴。显然就是指这个风向标。”

“从勘舆的结果来看,也证明这个方位是整个校园中最邪的。图书馆本身就犯了几个忌讳,而且馆前水池假山,又有曲路环绕,是个困局,最易孽生邪物。”楚云南补充道。

胖子董华对这些不如他们两个在行,只好问:“那我们该怎麽办?”

“当然是把它毁掉,这样产生邪气的根源就彻底消失了。”吴兵毫不犹豫地说。他挽起袖子朝前走去,双手扳住了风向标的杆。

“可是,老师明天发现了怎麽办?”胖子董华还是犹豫不决。

“放心吧,即使发现了,他们也查不出是谁?校园裏丢了那麽多自行车,校警哪回破过案了?”楚云南拍拍他的肩膀,也走过去帮助吴兵。胖子董华犹豫片刻,也一步一步小心地挪了过去,不敢朝屋顶下面看。

三个人齐心协力拉住杆子,用力来回拉了几下,金属杆发出尖利的声音,仿佛不甘心地惨叫。就这麽来回折了几下,年久失修的风向标终於没有经受住这三个健康高中生的折磨,“哢吧”一声断掉了。

就在断掉的一瞬间,三个人同时听到一阵剧烈的呜叫,那绝对不属於任何一种金属噪音或动物,没人能形容那是什麼。风向标的四周霎时开始弥漫起白色的雾气,冰冷的触感浸透到每一个人的心中。

“你们看!”楚云南忽然惊恐地大叫,吴兵和董华看到在断杆的横截面竟然开始潺潺地流出鲜红的血来,就像是人的伤口。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所措。

白雾愈来愈浓,而且逐渐开始转为浅灰色、灰色,然后是……

“快扔符!”

吴兵大嚷道,另外两个人如梦初醒,连忙从怀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符丢出去。这些东西飞入雾中,就像普通的纸片一样打了几个旋,就完全消失了,毫无用处。

“我的妈呀!”胖子懂华吓得连滚带爬,朝著出口跑去。吴兵和楚云南也吓的面无人色,纷纷朝出口逃去。政党他们冲到出口的时候,却停住了不敢下去。

通往楼梯的天花板出口漆黑如墨,完全看不清此时楼梯的情况,只是有强烈而刺鼻的血腥味正汹涌地翻腾著。这一下子三个人可以说是进退无路了。

“这,我们该怎麽办啊。”胖子懂华像是要哭出来一般,白雾与血腥味越加强烈。吴兵满头大汗地从怀裏拿出一本书来,嚷著“我看看书上怎麽说的”,声音已经变了声调;楚云南则徒劳地一张张丢著道符,恐惧清楚地印在他的瞳孔裏。

“檄!”

一个高昂的声音突然喝道。

只听“喀嚓”一声,一个炸雷在白雾中炸裂,金黄色的光芒耀眼无比。说来也怪,这个炸雷响过以后,白雾似乎朝两边退散了一些,血腥味也略微稀薄了一些。三个人浑然不知怎麽回事,哢哢哢连续又有三四个雷炸响,每一响都将白雾向两侧推开一段距离,最后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紧接著一个黑影趁著这个间隙出现在他们面前,伸出右手。

“同学们,好孩子应该在10点之前上床睡觉。”抱怨的声音响起:“即使我为你们耽误睡眠,校长也不会给我加班费啊。”

“马老师?”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叫道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喊声裏半是欣喜半是惊讶。

原来出现的人正是那个懒散的体育老师马鸣。此时他身穿一套浅蓝色的运动服,手中却抓著一柄桃木剑和一块磁石,手腕上一条阴阳鱼的链条手饰流溢出蓝白色的温暖光芒淡淡包围著他全身,整个人洋溢著诡异与不协调的观感。

“感激的话以后再说,赶紧先离开这裏。”马鸣从怀裏迅速拿出一盒印泥,用食指蘸了蘸,飞快地在这三个人的额头上画了三倒符,然后递给他们每人一束耆草。

“捏在右手食指与拇指之间,千万别搞丢了,否则就没命参加期末考试了!”

说完著句,马鸣作了一个跟上的手势,纵身跃进那个通往楼内的狭窄入口。三个人看了看翻腾依旧的血色,面色苍白,一时都不敢跳进去。

就在这时,四周的白雾骤然聚拢起来,期间隐约传来哭号,有模糊人影飘摇摆动,越来越近。

“我不管了!”胖子董华吓得面无人色,大叫一声,也跳进入口;吴兵与楚云南见势不妙,也随后扑通扑通跳了下去。三个人一开始感觉仿佛溺水了一般,呛人的味道冲入肺中,鼻孔和嘴裏满是腥味,四肢只能无力地挣扎,却用不上什麽力气。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们才觉得身体一沈,扑通扑通扑通三声,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板上。

吴兵最先爬起来,刚才那一跤摔的他屁股生疼,他呲牙咧嘴地揉著屁股想看清楚周围的情势。现在他们身处图书馆的顶楼,头顶天花板的那个出口仍旧涌动著令人不安的气流。借著微弱的光线,他能看到马鸣正弓著腰在楼梯口摆弄著什麽。

“马老师,您这是在……”吴兵向来好奇心旺盛,这种形势之下他还不望去一看究竟。等到他凑近了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原本凝固在墙壁和楼梯上的红色污渍,如今全似活了一般,仿佛拥有了生命的黏液,正慢条斯理地在地面上流淌著。

而马鸣则在手裏掐著一叠三寸见方的长条白纸,细仔地一张一张贴在楼梯上,每一阶一张。他听到吴兵的问话,知识摆了摆手,继续埋头去贴。吴兵注意到,每一张纸一接触到楼梯——准确地说,是接触到楼梯上的红色污渍——就立刻变蓝了。

这时楚云南和胖子董华互相搀扶著也凑了过来。马鸣转身严肃地对他们说道:“接下来你们要严格听从我的指示,绝不可以有半分错误,否则法医要花好多时间才能把你们的试题拼回去。”

三个人各自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我走在前面,你们跟著我。看清楚,每一步都要踏在这张蓝色试纸上,绝对不能踩错一公分。”

马鸣交代完这些,转身谨慎地一步步走下楼去,一边走以便弯腰贴纸。三个人不敢言语,只得如法炮制,胆战心惊地这滩会活动地血迹上面迈步。走在最后的胖子董华无意识朝后看了看,看到最早贴上去的试纸已经被红色吞噬,悄无声息地消溶肢解,吓得连忙又转回头来。

沿途一片血光雾影,图书馆内仿佛成了暗域,黑暗中不知涌动著多少“东西”。四个人类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走到了一楼大厅。一出了图书馆,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众人都觉得呼吸一畅;吴兵、楚云南和胖子董华三人如释重任,只觉得双腿酸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惊魂稍定。

马鸣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腕,回头望了望身后伫立在茫茫夜夜中的高大建筑物,拧起眉头,感慨道:“这一次,你们几个小鬼可是闯下大祸了呀。”

楚云南和胖子董华同时看了眼吴兵,后者逃不过,只得硬著头皮问道:“马老师,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马鸣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知道那个风向标是什麽吗?”

吴兵兀自强辩道:“我们根据风水推算,那个风向标是不祥之物,书上不是说‘风从邪物,鬼自风兴’的吗?”

“鬼自风兴,可没说鬼自风向标啊,同学。”马鸣用指头揉揉了太阳穴,显然是被这三个菜鸟风水爱好者打败了,“我告诉你们,这风向标是咱们中学的镇校之物,你记得风向标上的莲花标记麽?”

“记得。”吴兵回答。

“那叫作莲台簨风,是专门用於破局的。咱们学校风水布局不佳,所以就用了一个莲台簨风点在图书馆顶层,不使困局成形。现在你们可好,竟然这麽干脆地把风向标拆了,以往无法贯通汇聚的阴气这下子没了阻塞,开始依著风水格局流动,早晚要出大事。”

“有多严重?”楚云南胆怯地问道。

“唔……就像期末考试所有科目不及格一样可怕。”

对於高中生来说,没有比这个比喻更形象更容易理解的了,三个人都变了脸色。

“现在没了风向标,看来我和师弟从今晚起一分钟的偷懒时间都不会有。”马鸣仰头望了望如墨般的天色,郁卒地叹道,“对了,说起来,你们为什麽忽然作这种事?正常的高中生都应该是在玩网游或者谈恋爱吧?”

面对这个问题,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水都不肯开口:过了半晌,吴兵才鼓足勇气对其他两个人说道:“还是说给马老师听吧,也许他能帮助我们。”楚云南和胖子董华不置可否,於是他转向马鸣,刻意咳了一声,这才说道:“其实事情的起因是我们同班四个女生的宿舍……”

随著叙述的不断深入,马鸣听得眉头皱得越紧,一直和蔼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而此时沈风息对这些事情却是毫不知情——

就算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兴趣——他现在惟一想要尽快完成的是:去教室拿自己的项链,然后回寝室睡觉。

项链的吊坠是入门时师父给他的,纯银打造,两根绞在一起,象征阴阳,上面还盘着自己的法号,一个“谨”字,手工十分精美,门下弟子每人都有一个,根据个人喜好差异佩戴在不同部位。师父说,接口处灌注了众人的“气”。如果其中有人出了危险,那么方圆百里之内的同门都会通过链坠知道。

“假如遭遇大难,同门的链口就会断掉示警,这是最严重的。”马鸣也这样对他说。

“原来如此,那师兄你可千万要保重。”沈风息一脸慎重地温情叮嘱。还没等马鸣说什么,他又补充道:“万一你遭遇危险,我项链断掉,可就卖不了多少钱了。”

“……我说风息……如果哪天这个真的断掉,一定是因为我们兄弟阋墙,彼此大打出手呢……”

按照规矩,项链是须臾不可离身的;可沈风息晚自习的时候嫌这东西挡着碍事,就给摘下来搁到了桌洞里,一直到临睡前才发现。于是他一边在心里诅咒失忆之神一边穿好衣服离开宿舍,乘着夜色赶去教室拿项链——那毕竟是银制的东西,万一被人偷了,每天都在叫穷的沈风息一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

“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别想从我手里讨到便宜。”

男生宿舍位于校园边陲,从那里到上课的教室要经过操场和很长的一条走廊。不过沈风息知道一条近路,只要翻过距离宿舍不远的一道围墙,就可以到达一个小植物园,那里有一道长年不锁的铁门,恰好通往教学楼的后面。

沈风息悄悄穿好衣服,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宿舍楼门口。宿舍楼门已经被一条大锁牢牢锁住,风息惦了惦锁头的重量,还不轻。他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忽然听到旁边一阵拖鞋的声音,然后一个穿着白背心、蓝短裤,趿拉着一双木拖鞋的老太拿着手电走了过来。

这个门卫大家都叫他老忠,今年六十多岁,据说他年轻时当过侦察兵,所以住宿舍的这班男生有点什么小花招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老忠瞪着眼睛厉声问道,同时拿手电扫了扫沈风息的脸。

“观看星象,这是我们的地理作业。”沈风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

老忠冷笑一声,把大手一伸:“对不起,11点以后宿舍楼要所门,不允许进出。”

沈风息不耐烦地说道:“我自有办法进出。”

老忠一愣,这么大胆的学生他倒是第一次见到。他拿起手电又晃了晃,眯起了眼睛:“你是今天新来的那个什么吧……胆子还不小?”

“我姓沈,不是‘那个什么’。”

“赫!年纪轻轻的,脾气倒真不小呢。你觉得门限以后回宿舍是件光荣的事儿?”

“门限的存在意义,不就是为了违反的么?”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能放你走呢?”

“因为我比你英俊,而且不止一万倍。”

老忠“咦”了一声,咧开嘴乐了,他把手一横,语带威胁地说道:“快回去睡觉,不然我明天就去告诉你们班主任去。”

沈风息冷冷地从嘴里挤出一丝冷笑,缓缓抬起右手,食指疾点向老忠眉间。老忠不明白他的意思,正想反射性地拨开。可就在下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眼皮突然沉重无比,强烈的倦意将他的神智疾速一口吞噬。在他跌入睡眠的深井之前,一个声音模模糊糊地在耳边回想起来:

“忘记看到过我半夜出去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将老忠拖回门卫室掩上门,沈风息走出宿舍楼,来到那道围墙前。

那道围墙年头久远,墙皮剥落,好像一头生了皮肤病地斑马,露出里面的红砖。

围墙不算高,而且有几块砖被人撬走了,正好形成落脚点。沈风息从小就被人称为“翻墙魔人”,这点障碍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灵巧地爬上墙头,然后轻松跳到另外一侧的地名上。

这个植物园并不大,里面主要种植着一些向日葵、含羞草、牵牛花和丁香,还有两三棵皂角树,所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混杂香气。这里是用于给学生们上生物课实践的,理论上平时有专门的兴趣小组管理,只不过学生们大多忙于考试做卷子,平时少有人来,放眼望去总有些破败之感。

沈风息甫一落地,突然感觉内心一阵恶心翻涌,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然刺激到心脏和胃。他拼命忍住呕吐的感觉,用手按住胸口。身为一名见习道士,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息骤然乱了,校园中的某一处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打破了地气的均衡。他定了定心神,从阴气的流向中判断出,最初的混乱应该是来自于图书馆。

“真是,房子盖得越丑是非也越多。”

沈风息在心里怒吼,身为一向在和马鸣比谁更懒的人,他也讨亚加班。就在这时,从园地的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哗啦声,像是花盆被打破了,随即又是一声女性的小小尖叫。

沈风息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左手抄来怀里握住一张灵符,右手捡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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