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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如烟逝-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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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永生难忘、最为深爱的人,此刻却正在对着自己说抱歉。
这样简单的两个字,是不是就可以轻易抹煞掉他们曾经有过的一切,那些甜蜜欢愉、苦涩心痛还有俩个人相携相伴走过的每一天?
这样的两个字,如此的简单,却又是如此的残忍。
这样的两个字,简单而且不留任何的余地,让狄霖深切地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形貌相似的替代者而已。
这明明是一个早已经就知道的事实,只是经过君宇珩的亲口证实,还是令狄霖的面容在这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君宇珩从来就不知道,原来一刀一刀地慢慢凌迟自己是这样的一种滋味,因为此刻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残忍的话语,都象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在割伤狄霖的同时,也在更深地割伤着他自己。
正是因为记起了过去的一切,所以才不要让曾经发生过的惨痛悲剧再一次地重演。
上一次我失去了沈静,那次失去心爱的痛苦与自责已几乎将我整个人都吞没殆尽。
那样的痛,我已不想也无法再承受一次。
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够,再失去你!
所以只有用这样残忍的话语,才能将你推开得更远。
只有远远地将你推开,才能够真正地保护你,才能够让自己不会伤害到你。
这样想着的君宇珩,才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意志,忍受着仿佛无形利刃刀刀入肉、血肉分离的那种痛楚,才能同时保持着脸容的平静和语气的平稳,将那些残忍的话语一字一字不断地说下去。
象这样子活生生地剜剐着自己的心固然是疼痛难忍,但是看着面前狄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容却更是令君宇珩痛苦万分,因为在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容之下,他能够触手可及的是,狄霖内心深处那仿佛实体般存在的浓浓悲伤。
君宇珩忽然间发现,明明最为珍惜、在乎着狄霖的人就是自己,但是一直以来,不断带给他痛苦,让他一直受伤的人,却也正是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所能带给自己所爱之人的,难道就只有痛苦和悲伤吗?
就如同是多年之前,他最终带给沈静的是死亡一样。
这样的认知仿佛突然间深深触痛了君宇珩,那个多年以来,深深埋藏在心底,无法面对、也不敢触及的心结。
“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沈静他死得很惨,他是因为我而死的,害死他的人其实是我。”这可说是在他心底永难释开的心结,记忆恢复之后,沈静濒死的面容也总是在他的眼前缭绕不去。一时间,君宇珩平静的脸容上仿佛忽然有无形的风吹过,微微泛起了名为悲伤的涟漪。
“我,知道了。”狄霖慢慢地道。
看着君宇珩明如皓月的脸容上浮现出淡淡哀伤,仿佛浮云蔽月般地,那张脸忽然变得遥远迷朦了起来。明明看不清那脸容上的表情,然而不知道是为什么,狄霖却是觉出了一种仿佛泫然欲泪下的感觉,忽然间,他再也无法面对着这样一张为着别人而悲恸的脸,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过了身去。
狄霖背转了身去,在君宇珩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他才能不再需要任何掩饰,而是毫不顾忌地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唇,直到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之中化了开来,他也没有放松。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声,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问君宇珩,“那我算什么?在你的心目之中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他害怕自己一旦这样问出来,那么就再也没有了退路,就会卑微软弱得连最后的一点骄傲和自尊都失去了。
骄傲如他,又如何能让自己沦落在这种地步?
所以,就让这一切,就在这里,就以这种方式结束吧。
硬生生地将一切都彻底地斩断,再也不留下丝毫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要再如丝如缕地纠缠不清。
或许一开始会痛,但终有一天,一切都会随时间逝去的。
自己所要做的、所能做的,就是要开始去学会如何遗忘。
也正是因为狄霖背转了身去,所以他才看不到君宇珩此刻脸上的表情。
君宇珩的目光深如渊底,深深凝注着狄霖的肩背,那消瘦的肩背因为用力压抑着什么而微微颤着,但却还是那样倔强地挺直着,依然保持着那种与生俱来的傲然。
由全部的意志力凝聚而成的平静与淡然的面具,在这个瞬间被狄霖的悲伤击碎一地。
君宇珩害怕自己在下一刻就会彻底的崩溃,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紧紧地将狄霖拥入怀中,挥去萦绕在狄霖身侧的浓浓伤悲。
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痛,这让我比你更痛上千百倍,真想就这样拥着你再不放手,让你再也不要悲伤。
但是我不能,我不能也无法冒险,那一次的几乎失去你已经让我不敢再冒任何的风险。只要有一点的危险,我都不会象从前那样,再次地将你置身于危地之中。
因为这一次,我已发誓要用双手紧紧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所以,君宇珩只能用仅存的意志克制住自己想要拥紧狄霖的欲望,眼看着狄霖慢慢地向着房门外走去。
狄霖慢慢地走到了门边,正要推门出去的那一刻,却是突然感到了一阵凌厉嗜血的杀气逼来,顿时心下一凛,断喝一声:“什么人?”
而在下一个瞬间,“嘭”地一声闷响,悦朋客栈那用厚实柏木制成的房门就如同败絮般碎裂了开来,向着周围如电激射。
狄霖气贯双掌,左右轻挥,那些飞射而来的碎木屑顿时纷纷落地。狄霖的手已握于剑柄之上,全神戒备地向着门外看了过去。
在残破不堪的门口站着一名青衣蒙面人,高大冷竣,只露出一双深灰色的眼眸,白多黑少,显得异常的冷酷无情。而在他如铁钳般的大手之中提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圆圆的脸上失去了平常的丰润血色,大大的眼睛紧闭着,身体软软地垂着,一动也不动。
看到苏悦仿佛生机全无地钳制于对方之手,狄霖不禁目眦欲裂,但还是强自压住怒火,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把小悦怎么样了?”
“放心,我并没有对他怎样,他现在还没有死。”那个青衣蒙面人不紧不慢,声音平缓没有起伏就象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不过说到现在二字时却是刻意地加重了语气,听起来更是有种残忍无情的意味,“只不过,下一刻我就不敢保证了。”
“那好,你究竟想要什么?”此刻的狄霖却反而是冷静了下来,因为从房门被击碎直到现在还未有羽林卫前来救驾,他已是极敏锐地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他亦是知道此事绝不会如此的简单。
狄霖不禁很快地用眼角的余光轻瞥了君宇珩一眼,他也知道在短时间内君子香的药性很难散尽,君宇珩现在很可能连站都站不起来,心下不觉一沉。
“不敢,我只想请狄将军自封双手穴道,我就将这个小孩完好无缺地奉还。”那名青衣蒙面人仿佛笑了笑,缓缓地道。
在此时此刻的境况之下,自封双手穴道无异是将自己的性命交于对方之手,只能任人宰割,不要说自己的性命保不住,就连苏悦、君宇珩的性命怕也是难保,狄霖又怎会想不通这一点?
“好。”
但是狄霖回答得却是异常的干脆,甚至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如此的干脆就连那名青衣蒙面人也想不到,也不禁愣了一下。
可是还未等到那名青衣蒙面人回过神来,就只见眼前一花,似乎有一个身影在向着自己迫近,太快,完全看不清楚,他只觉得有如泰山压顶一般,一种无形而且巨大的压力向着自己笼罩了下来,顿时,耳中有如蜂鸣乍响,眼珠仿佛要向外突起暴出,连浑身的血液都似乎要沸腾起来。他不是不想反应,而是无法反应也反应不了,他还没来得及发力捏断苏悦的脖子,就感到自己的颈间一凉。
在那青衣蒙面人出现之际,君宇珩就不禁面色一寒,眼中倏忽间闪过数种神情,仿佛在思忖着什么。此时见狄霖应了一声就冲了上前,君宇珩忍不住低呼一声:“小心!”
呼声未落,狄霖已是从那名青衣蒙面人手中夺回苏悦,一入手他便感觉到苏悦的呼吸、脉搏都很正常,当下也就略是放了心。
而那名青衣蒙面人站在那里,手抚着咽喉,喉中“格格”作响,眼中满是不信,挣扎着终是倒了下去。
狄霖虽然想知道此人的来历以及其背后的主使者,只可惜他也知道此番来敌绝不会仅此一人,在此紧要关头,他也只能当机立断,一剑致命,决不留活口。
“呛”地一声,狄霖还剑入鞘,然后转身掠至床边,什么话也不说,就抱起了君宇珩,走向门外。
他们所住的房间在二楼,狄霖一手抱着一个,沿着木质的楼梯拾级而下,一路上竟是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仿佛这家原本是宾客满盈的客栈之中,其他的所有人都忽然间消失无踪了,只有每隔几步点着的油烛,昏黄的光线,在轻轻的摇曳。
狄霖将真气流转全身,小心戒备着步步为营,但一直走到楼下的店堂之中,也未曾遇上任何的异样情况。
狄霖正在心下疑惑之时,忽闻“呯呯呯”一阵乱响,店堂四周的门窗齐裂,鬼影般地涌入了数个青衣蒙面人。
而这时,狄霖的脚下却是一软,眼前顿时模糊了起来,全身的真气一时间竟是有如潮水般退去,再也无法提起来。
“狄霖,你怎么了!”他好象听到君宇珩在喊,但是声音却似乎是发自很遥远的地方。
他想摇摇头,但却没有一丝的力气。自己好象和君子香很有缘呢,这样想着的狄霖,已是软软地倒了下去。
模模糊糊之中,他感到有人到了自己面前,将他的手拉开,抓起了苏悦和君宇珩。
“不要,不要。”无论狄霖在心中如何的大喊,但是他无力的手已是护不住任何一个人。
“啊……”
仿佛是一道刀光闪过,然后是一声长长的惨呼,凄厉地划过耳际,在狄霖渐已模糊的视线之中,忽然有一蓬鲜艳夺目的血花飞溅而起。
那个抓着君宇珩的青衣蒙面人双手齐断,鲜血直流,饶是他悍勇异常,也不禁在地上翻滚着,长声呼痛。
其余的青衣蒙面人却是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恭然呼道,“主上。”
狄霖想要去看,但是头已无力抬起,眼前也变得混沌一片。
“他那样的人,又岂是你可以碰得的?”
沉寂了片刻,在狄霖将要沉入到昏沉的黑暗中去之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这声音虽然带着无法压抑的怒意,但却还是异常的清朗。
有些意外的,狄霖发觉这个声音自己很熟悉,但却并不是杨晋之。
七、此情谁共说
七、此情谁共说
当狄霖悠悠醒转的时候,并不知道此时距离他中毒晕迷已是过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动了动,却是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可以行动自如的,当下猛地自床榻上坐了起来,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间不大的小屋,陈设简单但却舒适大方,此刻整个屋中静悄悄地,除了狄霖之外,连一个人也没有。
狄霖四下细看,却是又发现了一件极为怪异之事,这间小屋之中既看不到门,也没有窗,只除了屋角处有一个通风孔以外,整个屋子竟象是完全封闭着的,而屋中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床榻边高悬着的一盏琉璃八宝宫灯,静静地发出淡黄色的柔和光芒,照得一室晕黄朦胧,却也无从得知此时的外面究竟是晨是昏。
想到此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苏悦与君宇珩,狄霖不由得心中一痛,又搅作了一团。
他一把掀开身上盖着的丝被,就下了床,然而双脚刚一触及地面就感觉到极为柔软舒适,定睛看去方才发现,原来这屋里不只是四壁满覆着绚丽如锦的织金挂毯,就连地上也铺着长绒的厚毯,不过饶是如此,却依然挡不住有阵阵浸骨的冰冷寒意传过来。
狄霖走到一面墙边,试探着将一方挂毯掀起,露出了那挂毯后面深青色的墙壁,用手敲了敲方才知道,这墙壁竟是用一种坚硬无比的青条石筑成的,每一块青石大约一尺见方,青石之间严丝合缝少有缝隙,当手摸上去时就觉得彻骨的冰凉,此外还透着一股子只有在地底深处才会有的阴湿潮气。
狄霖又仔细地查看了每一面墙壁,尽管之前已是预料到了几分,但心却还是不由得沉了下去,他发现不仅四壁都是厚厚的石墙,就连地面以及顶壁亦是如此。
只是狄霖却还不想就此轻易地放弃,凝神思索了一下,找到了一处较大的石缝,轻轻覆掌于其上,试着默运真气,掌心猝然向外发力。却谁知一口真气提至檀中穴就再也无法运转,不仅凝滞不前,而且还反噬了回去,狄霖顿时感觉到丹田处一阵剧痛难忍,胸中气血翻腾,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已是忍不住喷溅在了面前的石壁之上。
只有使劲紧抓着墙上的挂毯,狄霖方才勉强支持着自己没有倒下去,一时间身体摇摇欲坠,几欲晕去,所以他并没有听到身侧那“轧轧轧”的一阵石门开启的声响。
“你体内的君子香虽然已解,但内力已被药物封住,所以这两天你最好不要妄动真气,以免走火入魔。”
一个清朗至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狄霖听在耳中不觉微是顿了一顿,然后方才缓缓地转过了身去,眼中瞬息变幻的神情已然是恢复了平静。虽然此刻体内经脉之中紊乱的真气乱冲乱撞令他全身痛楚无力,但他不着痕迹地轻倚在了冰冷的石壁之上,仍然保持了卓然挺立的站姿。
“端王殿下。”狄霖眼神平静地望过去,一字一字缓缓地说道,他的声音也是同样的平静,既无惊讶,也无愤怒。
在狄霖面前站着的正是端王君宇琤,此刻他身着纯白色的宽袍,只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丝绦,周身上下全无任何华贵的饰物,就连满头乌发也只是极其随意地用一支墨玉簪束起,却是越发显出修眉若刀裁,清目似朗星,静静地立在那里,风华清逸有如松柏,别有一番犹如闲云野鹤般的潇洒与疏放。
“狄将军,久违了。”君宇琤双眉轻轻扬起,极是潇洒地一笑。
狄霖只静静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面前的这个人他已认识了五年,五年,并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但他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眼前的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
狄霖当然也知道,君宇琤的风流疏狂还有纵情声色,都只不过是他展露于世人眼前的假象而已,然而时至今日,狄霖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君宇琤,除了他所展露于人前的这些不真实的假象之外,竟然是一无所知的。
君宇琤静静地站在对面,也在看着狄霖,他忽然有些惊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狄霖已是有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外表上的。五年的时间,已让狄霖从一个初涉世情、英气毕露的少年长成了一个锋芒内敛的昂藏男子,岁月的风霜已然磨去了那张脸上曾有的年少与稚嫩,并刻下了深深不可磨灭的印记。
但是同样的,在这过去的岁月中所经历过的一切,却也将他的脸容磨砺出了硬朗坚毅的线条,令他看来更具男子深邃睿智的气质。而原本形于外表的逼人英气以及天生的傲然,也如同一柄藏于鞘中的名剑般深蕴在了内里。他原本就是一块质佳上乘的美玉,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华,而现在又经过了一番精心打磨雕琢之后,表面的浮华去尽,更多了几分足以传世的神蕴,那种自内而外隐然透出的柔和光华深具吸引力,教人一见之下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君宇珩在一开始时亦不过是迷惑于他与自己记忆之中极其相似的形貌,但越到后来,深深吸引着君宇珩的目光以及心弦,令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去追逐的,却是狄霖这个人本身,而并非是做为沈静残留的影子。
这样想着的君宇琤,满嘴里忽然泛起了由苦涩与酸楚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底在这一瞬之间闪过了失落、怅然、忌恨以及痛苦……快得对面的狄霖虽然看到,也只觉得不过是浮光般飞掠了过去,却也无法辨清这些一闪即逝的复杂情感。
“请问端王殿下,我师弟他现在人在何处?”狄霖想到身体单薄的苏悦,心中焦急,也不再与君宇琤客套,而是直接开口问道,“他与这整件事情并无丝毫的关系,他是无辜的,还望殿下能高抬贵手。”
“诚如你所言,他只不过是被无辜卷入,本王自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君宇琤的语声平淡,“本王已将他押在了另外一处安全之地,只等此间事情一了就自会放了他。”
狄霖知道君宇琤一向很少承诺,但言出则必行,当下略是放了心。
然后,俩人都不再说话,整个屋中忽然地静了下来,只是这静得却有些令人不安。
君宇琤目光一转,缓缓地瞥了狄霖一眼,唇角微是一勾,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你怎么不问问睿王?难道说你不关心他的安危?”
仿佛心底深处的伤痛突然被毫不留情地狠狠触及,狄霖不由得一窒,随即紧紧地抿起了唇,象是不愿再开口说话似的。然而顿了一顿之后,他却又紧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君宇琤忽然轻轻地一笑,昏黄朦胧的灯光之下,他那双灿若星华的眼眸之中仿佛深深的,里面有某种异样的情感深掩在其中,“你应该知道的,我是绝不会伤害他的,我又怎会伤害于他?”
他的语声明朗而清逸,声音却是越说越低,最后倒象是轻如耳语一般,宛转萦绕着些许奇怪难明的意味。
狄霖一时间却是无语,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的,他就有种隐隐的感觉,感觉君宇琤并不会真正地去伤害君宇珩。固然是因为承诺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种感觉,他才会一直都没有向君宇珩吐露过有关君宇琤的事情。
这种感觉可能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只是这种感觉是因何而来的,他已无从得知。只知道春狩归来于驿边酒肆窥见君宇琤的反常举止之后,这种一直盘踞在心底的奇怪感觉就慢慢地浮出了水面,而且渐渐地扩大,越来越明显,也令他越来越有种奇怪的不安。
现在面对面地看着君宇琤,看着那双深墨般的眼眸深处不再加以任何掩饰的、浓得仿佛化也化不开的情感,这一瞬,狄霖仿佛已经明瞭了君宇琤一直以来的心意。他先是一惊之后,再就是无法置信,然后一种难以形容、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一时间仿佛百味陈杂,无法辨清。
仿佛看透了狄霖此刻的心中所想,君宇琤轻而决绝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是的,我爱着他,一直都在爱着他。”
尽管他口中所说的,是违背人伦、为世人所唾弃不齿的亲生兄弟之间的禁忌之爱,但是他的语声依然清朗得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他的神情亦是从容、坦然而且无畏。
狄霖想不到君宇琤竟会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直接地坦承心底的隐秘,更想不到的是,此言入耳之后自己竟会如此的难受,他不想也不愿承认自己心里面那种酸涩的感觉是嫉妒。
只是,如今的自己又该以何种身份、又有何立场来面对这一切呢?这样想着,狄霖的眼神不禁黯了黯,唇角仿佛含上了一丝微微发苦的笑意,不觉向着背后的石壁靠得更紧,那彻骨的寒意慢慢地自背后透过来,渐渐地似乎要渗入到全身百骸之中去。
君宇琤一瞬不瞬地望着狄霖,没有放过狄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他自己的脸容始终平静得仿佛不动声色,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在他的心底深处,正在集聚着怎样狂烈的暴风骤雨。
没有人知道他付出的是什么,付出了多少。
他可以不顾伦常礼法、兄弟亲情,甚至连那至尊无上的皇位以及权力,他也同样可以弃之如敝屐。他可以背弃一切,包括亲情、善良、正义乃至真理,他是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所爱之人扫清一切障碍,去铺平通往至高皇权的荆棘之路,就算是用到自己亲人的血和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所以没有人知道,一直以来他所背负着的是怎样的痛苦,多少个夜晚,他因为受到良心的谴责而夜不能寐,又有多少次,这种心灵的重负令他不堪忍受而几乎崩溃。这样的负痛,他无法也不能对人言及,只能深埋于心底,默默地承受。
君宇琤深沉无底的目光看着狄霖,忽然间他不无悲哀地在想,无论自己怎么做,他始终还是无法进入到君宇珩的视线中去,因为君宇珩深爱的人并不他,而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为了狄霖,君宇珩可以不顾身份,不顾安危,千里驰骋,深入敌阵,孤身犯险。甚至为了保护狄霖,不令其置身险地,更是硬生生地将他从身边推开,来回数日的奔波只为了远远地守望。就连这一次,又何尝不是因为君宇珩心系狄霖的安危而一时乱了方寸,才教他落入了自己手中的呢?
只是君宇珩这般的用情至深,这样情到深处的爱意,狄霖却是似乎并未体会到其中的半分,这样的人又怎配得到君宇珩的深情以对呢?
君宇琤来时尚有些犹豫不决,但此际已是下定了决心,面前的这个人,无论有多无辜,也无论有多可惜,都绝不能再留下!因为只要狄霖在的一天,君宇珩的心就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而这一次,他已发誓要让君宇珩的心完全属于自己。
“时至今日,不知端王殿下可否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告知狄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狄霖垂下了眼,又很快地抬起,眼中已是恢复了一片清明。
“可以。”君宇琤极是爽快地答应,似乎悠然地出了一会儿神,方才缓缓地开始说道:“当年,睿王的母妃虽出身寒门,却深得父皇的眷爱,睿王六岁时,父皇曾有意立他为储君,但因为一干重臣的反对就搁置了下来。不久后,睿王母子就身染奇毒,最后,睿王的母妃不治身亡,而睿王则被救了回来。”
顿了顿之后,君宇琤的声音突然变得极淡,淡得仿佛透出种无机质般的冷寒,“下毒的人正是我的母后,那种毒不仅早已失传于世,而且母后下毒之后更毁掉了世上仅存的所有解药。所以睿王虽被救活,但身中的剧毒却是无法根治,只能长年服用相克的药物来压制毒性。”
狄霖没有说话,但只要想到君宇珩小小年纪就失去母亲,独自生活在那危机四伏、随时会将人吞噬的深宫之中,而且二十多年来一直为剧毒所折磨,心下不由得一痛。
“到后来,父皇虽然立了皇兄玦为太子,但对睿王还是一直隆宠有加。有一次睿王在太子府遇见了身为太子侍从的沈静,相谈得甚为投机,母后就顺水推舟令太子将沈静送给了他。”忽然,君宇琤平缓的语声似乎多了些什么难辨的情感在其中,“谁知睿王对沈静竟是真心喜爱,所以我就给皇兄献上了一计。”
“你?”狄霖不由得脱口而出,问过之后却又有几分了然。
“是我。”君宇琤慢慢地说着,仿佛在一点一点咀嚼着口中难言的苦涩,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下去,“以睿王与沈静之事做为要挟,让他退出皇位的角逐。”
狄霖知道,虽然在权贵之家多有畜养脔童男宠之陋习,但做为有望继承大统的皇子,若是被曝出与男子相恋有染,那就是天大的丑闻,不容于世。狄霖忽然间很想知道,在那个时候,君宇珩所选择的,究竟是情感,还是权力?
“睿王一时间也是无法决断,因为那时他刚刚得知当年母妃身死的真相,他想要向皇后复仇,就必须获得至高的权力,所以他进退两难。”
“然而他又怎么知道,这沈静原是碧涵山庄庄主杨景天的外室之子,早已成为了母后手中的一枚棋子。”
听到这里,狄霖已掩不住惊讶之色,他虽未亲见,但从君宇珩的只言片语之中也能够体味到君宇珩对沈静的一往情深,若是得知自己所喜爱的人竟然背叛了自己,那又该是何等的痛苦?
“最后,睿王发现了这一点,是他,亲手杀死了沈静。”君宇琤一字一字地慢慢说出。
被自己喜爱的人背叛,而又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喜爱的人,或许正是这样的痛苦才会让君宇珩选择了忘却吧。
“他倒好,忘掉了沈静,忘掉了一切……”君宇琤的声音里面已有了掩饰不去的枯涩,他在心里又加上了一句,只剩下我一个人,却是无法忘却。
或许,能够忘却,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但是君宇琤却选择了不要忘却,就算是再痛苦也绝不忘却。
因为他知道,若是忘却了,他与君宇珩就会成为永不相交的陌路!
“直到五年前,我在大漠之中,偶然遇到了你。”君宇琤至今还清楚记得自己初见狄霖时的那种讶然之情,“那时候我就在想,可以利用你惊人相似的形貌去刺激睿王,或许就能够让他慢慢地恢复过去的记忆了。”
再接下来的事情,狄霖已不需要君宇琤再说下去了。
原来所有的事情,都开始于五年前的那一次偶然相遇。
只是一次偶然,却是改变了许多人、许多事,而改变了的人与事已是再也不能回到未被改变之前了。
“很抱歉,我利用了你,将你卷入了这场原本与你无关的旋涡中来。”看着忽然间沉默下去的狄霖,君宇琤发自内心地缓声说道。
“你不必抱歉,是我自己要回来的。”狄霖还记得自己曾经是这么说过的。
狄霖忽然发现,对于君宇琤,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的怨恨。因为如果不是君宇琤,或许自己就不会与君宇珩相遇,或许自己的人生就会如其他人一般平淡地度过。尽管有时候真的很痛,痛得想要忘记,但是他从不后悔自己深深爱上君宇珩的这件事情,他与君宇珩的相识相遇,将是他一生之中最无法忘却的记忆。
看着狄霖很淡然地说着,而那双仿佛溶入了万千星辰的眼眸,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那其中是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骄傲与不羁。君宇琤仿佛叹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轻轻击掌。
只听“轧轧轧”一阵响,那道石门又洞然开启,随着君宇琤的离去,开启的石门又紧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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