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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日神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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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访友,留下话说要傍晚时分才能赶回。
  他并不介意章姑娘是否在店中等他,信步沿走道向前边院走,向店伙交代,说要到城外乎山堂踏雪寻梅,何时返店无法事先估计。
  出店滑街西行,街上行人稀少,有些商店干脆关上店门,顾客只能从侧门出入。积雪及膝,出门的确是件苦差事。
  出城踏雪寻梅真是自讨苦吃。平山堂在蜀冈,蜀冈距城有五六里,在雪深及膝的路上看风景,近乎发疯。
  沿大道远出五里左右,风雷漫天,雪花挡住了视线,视觉模糊,道上行人绝迹,他留下的深深脚印,片刻间便被大雪掩没了?他突然挤入赂右的一条小径,急行半里地,进入一座雪封的冻林。
  冻林深处有一座小木屋,大雪已掩住子半截柴门,木屋甚小,四周的积雪树木比屋高,所以如不走近,很难发觉这里会有房屋的存在,他站在半被雪掩的柴门外,缓缓的除去皮风帽。
  露出的脸全变了,不再是游幕文士张天齐,而是狰狞唬人的人,传兑中的银雷神是一具精巧的特制面具,紧贴上脸上不易看出破绽,像是真的,四神祠中的雷神显圣,做了亏心事的人,白天见了他也会心胆惧寒。
  双手一抖,大手伸出袖口,左手有一柄一尺三寸长的兵刃天雷钻,右手有—柄尺二长的尖头雷锤。
  “铮”一声异鸣,雷锤击在天雷钻的尾部.大冷夭居然溅发一颗耀眼酌火星。
  异鸣的声浪并不大,但怪异得匪夷所思,入耳便令人感到耳膜欲裂,脑门发炸如受重击。
  是两种兵刃相击才能进发的异响,锤和钻不知是何种怪金属所制的,反正不俾是钢铁。
  连续几声异鸣,小木屋毫无动静。
  大雪天门宙紧闭,密不透风,听不见外面的声息理所当然。
  “我知道你在里面。“他用慑人心魄的怪嚎向叫。“你不打算出来放手一拼吗?”
  树上的积雪,以及屋顶的积雪,檐下的冻柱,被声浪震得纷纷崩落折断。
  没有动静,只听到罡风的呼号。
  “小室内相搏,你毫无机会。”他真叫,“飞龙天魔陈伯刚,你会出来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有早与迟。”
  “你欠了人家三十年的帐,时辰已到,该你还帐了。是祸躲不过,你也曾是一代雄魔,为何要躲?”
  小木屋仍然毫无动静,里面可能没有人。  他哼了一声,将雷锤插入腰带,取出三顆鴿卵大的暗红色怪丸。
  身后一株大树后,突然闪出一个白影,脚踏在浮雪上居然不向下沉落,像个无重量的幽灵,远在三丈外,身形向前滑出。
  他倏然转身,冷冷一笑。
  “你不是飞龙天魔。”他画了红眼圈面具露出的双目冷电堪湛。“但你的踏雪无痕轻功,确是已臻化境,独步武林,可惜仍然瞒不了在下的灵敏听觉。你躲在结冻的树下太久了,衣与树冻在一起,脱离时便被在下发现了。失去了在背后偷袭的机会,很后悔是不是?”
  白影吃了一惊;在丈外止步,似乎仍然无法接受被他发现的事实,眼中有无法置信的神情流露。
  是一个白风帽白长袍的人,掩耳放盖住了口鼻,仅露出一双精光四射,但眼中已出现红丝的一双不年轻的怪眼。
  右手有一柄尖利的棱刺,锋刃长仅一尺六,比传统的三棱刺短了三寸。一寸短一寸险,一看便知是擅于近身搏击的利器。
  “老夫潜蚊地魔黄腾蚊……”白袍人说。
  “看了前辈的三棱刺,在下心里有数。”他收了暗红色的弹丸,“只是,天魔地魔在这四十余年的漫长岁月里,从设听说你们双魔之间有何牵连,从不走在一起,天南地北各有活动势力范围,今天居然同住在一起.委实令在下不敢相信。”
  “你是来找我陈老哥的?”潜蚊地魔不作解释,只顾自己提出问题。
  “不错。”
  “讨卅年前的一笔债?”
  “不错。”
  “你多大年纪了?卅年前,你好像还没出生呢?”
  “卅年前我出生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欠了卅年的帐依然要偿还。敢情黄前辈是前来替他挡灾的?他为何不出来交代?”
  “早些日子,有几个神秘的人,在扬州出没无常。接着,城中出现了数十张地状,写了四句话: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半世血债,一朝偿还。陈老哥绰号飞龙天魔,埋名隐世十载于兹,早年难免造了不少杀孽,结了不少仇家,心中不无顾忌,因此敦请一些老朋友前来,作万一的打算。没想到陈老哥不事而料中,果然有人前来找他。”
  “造孽太多的人,一辈子都会有这种心态,风吹草动也会心惊胆跳,夜间经常作恶梦。陈老魔早年造孽太多,找你们前来作万一的打算是正常的反应,不足为奇。”  “你就是散发地状讨债的人?”
  “不错。你所说那几个神秘万分出没无常的人,其实只有我一个,用多种身份出没,化装易容术雕虫小技算不子什么。”
  “陈老哥欠了你什么债’”
  “他没欠我的债,我是替别人讨债。叫他出来吧!当面一提不就明白了?”
  “原来是替人讨债的下流货色。”潜蛟地魔不屑地说,“我听过你这号人物。”
  “真的呀?”
  “江湖盛传当代十大神秘人物之一,雷神。出现江湖十年,据说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姓名出身根底如谜。你真是雷神?”
  “如假包换。”
  “老夫横行天下卅余年,垂垂老矣!但杀人如麻的夺命三棱刺不老,仍然寒光贯斗,小辈,你来得好。”
  潜蚊地魔扯掉风帽纳入腰带,露出吓人的老丑面孔,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
  “老夫那一代的风云人物,大多数不得善终或者年老凋谢。
  你雷神十年来声威显赫,以报应神灵,算是这一代的武林奇葩。老夫不服老,压命三棱刺要会一会阁下的雷錘看今天谁死谁活,看老少到底谁是英雄。小辈,你上吧!”
  “黄前辈,你是要陈老魔赖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动拳解厄,在下不为已甚,但如果替他赖债……”
  “赖债又如何?”
  “那将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你这岂不是废话吗?不管任何理由,老夫都要杀死你。”
  “好,那就看谁死谁活了。”
  “对,上!”
  “得罪了。”
  天雷钻不是主攻的兵刃,因为握的方法是反握,手一动便隐藏在手臂内侧,根本就不是用来格斗的手法,雷锤才是主攻的兵器。
  不论是雷锤或天雷钻,都比匕首短,所以是以贴身搏击为主的致命兵刃。
  夺命之棱刺却是中距离的利器,比刀剑稍短八寸,却比雷锤长一倍。一寸长一寸强,而且具有近攻的威力,在兵刃上便占了先天下的优势。
  潜蚊地魔是一代的魔头,功臻化境,修为深厚,经验十分丰富,当然知道自己兵刃的长处,决不会放弃自己的优势。
  雷锤刚随马步拉开扬起。潜蚊地魔便不顾前辈的身份,抢先发起猛烈的攻击,一声怒啸,夺命三梭刺撑空而至,身形贴浮雪前滑抢入。
  张天齐一怔,这老魔怎么像村夫一样,毫无风度地猝然攻击呢?不容他迟疑.本能地一锤向排空而重的三棱刺急封。
  上当了,夺命三棱刺是虚招。
  潜蚊地魔的左手,就在这刹那间吐去,久蓄的神功内劲发如雷莛,雄浑的风劲无可克挡,飘落的花在掌劲前化为轻雾狂涌。
  砰然一声怪响,驟不及防的张天齐在拿前三尺身形倒飞而起。摔落丈外再向前急滑,被掌劲在三尺外击实,吃足了苦头。  以掌劲的浑雄力道估计,老魔的神功内劲已可伤人于体外近丈左右,内功火候不够精纯的人,在一丈左右便会被击饲,根本不可能有近身格斗的机会。
  一出手便用绝学下此毒手,显然老魔早就计算好于,一照面便要将强敌击毙,志在必得。
  “哈哈哈哈……”老魔得意地狂笑,不跟上追击。“小辈,你还可以多活片刻.九幽大真力已震毁了你全身的经脉,你连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你死吧!哈哈哈……咦!”
  狂笑声倏然中止,者魔笑不出来了。
  张天齐沉着地挺身站起,站得笔直,作深长的吐呐,露出的大眼神光乍敢。
  “九幽大真力如此而已。”他沉声说,“你老了,火候虽精纯而真力本复当年。全力一击只能损耗在下三成护体玄功,我将回报你这致命的一掌。”
  “老夫不相信你能支撑得住。”潜蛟地魔拒绝承认眼前的事实.自信这一掌必可将张天齐置于死地。就算站起来,也站不子片刻。
  张天齐不但站起来了,而且迈步向前逼进,一脚踏下去,浮雪掩及膝盖,明显地失去了提气轻身的能耐,也明显地表现受伤不轻。
  潜蚊地魔大感惊骇,夺命三棱刺本能地徐徐上升。
  张天齐的雷锤,也随着距离的拉近而缓缓升起。
  “老夫估错了你。”潜暗针魔不得不承认事实,“恒在劫者难逃,老夫加一掌送你这雷神归天。”
  双方正要扑上发动攻击,积雪的柴门突然拉开了,灰影疾射而出。
  是一个相貌狰狞的老人,大冷天仅穿了灰蓝色的夹袄,挟了一把古色斑斓的鞘长剑。精力充沛,一双老眼冷电四射,在外表和行动上,似乎都比潜蚊地魔年轻。其实年纪要大七八岁。
  “黄兄,且让他多活片刻。”老人一闪即至,及时制止潜蛟地魔发动攻击,“让他死得明明臼白,挖出他的根底,斩草除根,必须刨出他的老报永除后患。““陈老哥,先擒下他再问。”潜蚊地魔说,“这样问不出什么来。”
  “他还有元气,何必和他作困兽之斗?等他内伤发作就省事多了。”老人向潜蚊地魔附耳说,“他的眼睛虚弱,正是元气将尽的凶兆,你已经重创他了。”
  潜蚊地魔信以为然,真不愿与一头临死的猛兽相搏,点头表示同意。
  假使他们知道张天齐也在争取时间,必定后悔不迭。
  张天齐确是受到创伤,但情势不许他运玄功恢复元气,必须拼全力一击把潜蚊老魔击倒才有生路。
  目下多了一个更高明钓飞龙天魔,一击之后,他就无力自保了,正好抓住机会暗中恢复元气。
  张天齐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块高四寸宽三寸的银铸符牌,中间铸了两个字:忠义。左面是日形图案,右面是月形图案。
  ”你先看看,就知道在下的来意了。”他将银符牌抛在老人脚前,“飞龙天魔陈伯刚,不要说你不认只这块忠义符髀。”
  飞龙天魔脸色大变,似乎浑身抖了一下。
  “三十年前,扛南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文一武。文,是昆山顾家大明遗老的叛奴变节案:武,是金陵江南忠义案。
  “这是忠义军的虎符,共祷了十二块。你盗取了一块,因此,导致江甫忠义案死亡三百八十人。
  “你也因此而获得百万丧心病狂之财,然后在江湖横行霸道,以掩饰你的罪行,表示你与这件大案无关。
  “廿年后你改名遁隐揚州,做你的地方富豪。陈伯刚,我说对了吗?你还有什么补充?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会赖债吧?”
  “你是……是谁?”飞龙天魔沉声问。
  “忠义军在江于暗图大举,十二位志同道合的将士中,有一位报应神崔方远,事败后战死牛首山,他是家师叔的族侄。
  你,那时是义军的南路总先锋.也负责监管由各地志士捐输而来的百万军饷与军械。预定举事的前三天,你盗取了崔方远的虎符为证,夜入两江总督衙门,向总督舒穆禄图海告变,派手下心腹死党七个人,替官兵带路搜杀十二路敢死队,忠义军因此全军覆没,战死与俘杀的共有三百八十人。
  尔后两年之內,被株连搜杀的男女老幼,与及被嫁祸破家被杀的无辜.总算已有一千出头。
  你吞没了百万军饷,你哪七位心腹事后也被你杀掉灭口。
  可是,天网恢恢,琉而不漏,崔方远毁家纾难,捐出全部家产,早年窖藏的官银,五十两的元宝皆另刻了暗记。你并没把那些有暗记元宝改铸,八年前有人在杭州发现了三只有暗记的银锭。
  在下去年受家师叔的嘱托,着手调查这件事,足足花了一年,从杭州循线索追查至京师,这才获得确证,知道元宝的主人仍在江南。
  京师小西天勇襄府还有一些人没死,图海死了十六年。他手下的家将仍有一些人在世。他的儿子图沁是个敬酒色掏空了的半白痴,虽然袭了爵位却不配做官,所以在勇襄府像猪一样活着。  我找他并不堆,不到一个月,我就从那些老将口中,查出你卖主求荣的无耻勾当。之后,便是追踪你,你躲了十年,但能躲得了吗?”
  “你混蛋!这怎能算是卖主求荣?”飞龙天魔顿脚大骂,“我本来就无意参加他们造反,当然没有主从的名义。在公,我是替朝廷立功……”
  “我不管替谁立功,也不问谁造反。”张天齐打断对方的话,“那不是我愿过何的事。我只是一个游戏风尘的江湖客,可是并不是什么无私正义的浪人,只是做事得有始有终。所以我花了一年工夫找你,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你了。
  期间我花了不少金银,雇请了不少三教九流朋友。玩弄了不少手段和计谋,总算心血投有白费。”
  “原来扬州还未被发生的悬疑事故,都是你这狗东西玩弄的手段和计谋?”
  “不错,比方说,神秘人物打探扬州豪门的根底;散布地状传单;骚扰过往的江湖朋友.恐昨公门差役;调查十大富豪的。底蕴…”
  “嘿嘿……真花了不少金银,不但请了不少不知底细的人参予,我自己也以各种令人莫測高深的化身活动,终于逼你采取行动。
  你这位瓜洲镇第一富绅陈老太爷陈天祥,明里登上了私有的画船游苏杭,暗中躲到这座神不知鬼不觉的木屋避祸。陈老魔,你是躲不过的,对吗?”
  “去你娘的!”飞龙天魔怒叫,“我以为是什么诸天大菩萨来找我,以为是某个实力強大的人物来掏我的底,甚至以为是京师内务府派人来掘我的根,呸!原来是你这么一个小有名气的混蛋小王八在捣鬼。
  “你雷神的名号,只能吓唬几个卞九流痞棍,居然胆大包夭,替罪该诛族的叛逆出头,找上我飞龙天魔头上来了,你真该死一万次,你……你……“老魔愈说愈冒火,如山洪暴发,结果是可以预见的,一个失去理性的唯一的行动,是立即诉诸武力。
  剑出鞘幻化为霹雳惊电,看到剑光锋尖便已近身,怒极出手势在必得,这一剑已注入老魔的十成功力,剑上幻化的熠熠光华与慑人心魄的龙吟,显示出无可克挡的威力。
  潜蚊地魔旁观者清,看出了危机。·  .“陈老哥小心……”潜蚊地魔及时提醒忿极出招的老魔,同时挥刺急进。
  大名鼎鼎大威镇江湖的老一辈魔中之魔,竟然在一个晚辈面前同时出手枪攻。
  张天齐的雷锤,已极准地迎住射来的光华。
  光华陡然上扬,不进而反退。
  老魔的左掌,在同一刹那从剑下吐出,刚猛无比的掌力破空前涌,响起一声气爆的剧烈震鸣。
  同一瞬间,夺命三棱刺以神速射到。潜蚊地魔的左掌也在同一瞬间吐出。
  联手合攻,配合得天衣无缝。
  天魔韵忿怒抢先出后,与地魔情急的喝叫.原来都是骗人的把戏,其实是联手合攻的信号。
  天地两魔往昔表面上各在西东,暗地里并肩联手,秘密埋葬比他们高明得多的高手名宿,用的就是这种诡谲的技俩,令对方在心无戒念下上当丢命。
  这瞬间,霄锤突然疾退,斜掠!张天齐的身影,竞变不可能为可能,离开原地突出两魔聚合攻击的中心,出现在右侧三步左右,正好面对着天魔。
  二比一。突然变成一比一,快得令人目眩。
  接触快逾电光火石,没有任何变招易位的机会。
  “铮”一声狂震,雷锤极准地击中了剑身,天魔空门大开,张天齐左手隐藏的天雷钻,神乎其神地反手吐出,贯入天魔的右肋,护体神功消去’三成劲道,钻尖击破护体神功人体三寸。
  两魔的浑雄无匹掌功落空,把积雪掀掉了尺余,但见积雪飞舞。蔚成奇观。
  “嗯……”天魔惊叫,飞退丈外。
  张天齐也被反震出五尺,恰好躲过比魔所发韵第二招苷命三棱刺。
  “啊……”天魔全力长啸,脸色灰白,有点站立不牢,摇播欲坠。
  啸声刚起,三条白彭从张天齐的莳侧和后方,以惊人的速度扑人斗场。
  气爆的轰鸣有如睛天霹靂、白影同时发招,乘扑势双掌连环遥攻,刚猛的劲道,比两魔似要更强烈,更浑雄,更可怕,丈外亦有裂石开碑的威力。
  张天齐的身躯,突然缩小如婴儿,蜷縮成团虚悬在浮雪上,任由浑雄无匹的掌力及体,将他击飞出三丈以上,像扫球般在雪上急滚,再滚出两丈这才停止。
  “不可扑上!”三白影中的一人急叫:“散!”
  三白影三面飞跃而起。
  地魔也闻声知警,向侧方鱼跃出三丈外。
  “砰!”爆震似霹雳,火光令人目眩,浮雪飞溅,热流扑面,硫硝味中人欲吐。
  惊天动地的一震、雪花成雾然后飘落,雪地中人影已杳,整座树林积雪震动,声势惊人。
  只有张天齐一个人站在雪地中,欢脚发软,似乎巳无力支撑他沉重的身躯,露出的双目神光已敛,疲态显明可见,站在及膝的深雪中,依然摇摇雄欲倒。  他吃力地勉强站稳了,收了雪锤天雷钻,静静地注视小木屋片刻。
  “可惜!”他喃喃地说.“假使我的剩余功力多一分,这一钻老鹰难逃公道,我该想得到他们还有党羽的,我该用雷锤先下手为强。”
  显然那三个白衣人中,有人知道他情急会用雷锤杀人。
  他最后瞥了小木屋一眼,转身蹒跚地离开。
  “我得用些心计摆脱他们,他们必定会跟来用暗器杀我,永除后患的。”他自浯,往积雪的林中一钻,”我已无力自卫,这几个狗东西的掌功可怕极了,我的冥天神罡;竟然禁不起他们全力一击,几乎毁了我的根基,下次我得小心了。该死老魔这一走,我到何处找他?我……我误了大事!”
  不久,五个人在小木屋中聚会。
  “不要管我。”飞龙天魔急躁地推开替他裹伤的潜蛟地魔,“诸位务必再辛苦些.务必把小畜生效出来斩草除根,不然……”
  “陈老哥,你省些劲吧!”那位大马脸白友人不悦地说,“咱们已搜了三里地,到外都有可以藏人的雪坑树洞,如何搜?分头搜,谁禁得起雷锤偷偷一击?那可不是血肉之躯能禁受得起的,你认为雷神的绰号是白叫的吗?老哥,假使他恢复功力去而复来……”
  “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另一外以白巾蒙面的人说,“咱们三人以盖世奇掌全力一击,丈内足以化铁溶金,但小畜生依然能站起来,我可没有勇气等他恢复功力之后找来讨债,何况,明老兄与那内上婆娘的事还未了呢。”  “黄兄,请背我走。”飞龙天魔脸色大变,“赶快离开险地。
  小畜生挨了你出其不意的九幽大真力致命一击,似子并没受伤,他很可能很快地恢复功力,万一他找来,咱们…小快走!”
  三又河,在城南十五里左右。
  这是运河的交会处,从上江来的船,从仪真县驶入(仪真尚未改名为仪征)兆运河。从苏杭越镇江而来的船,渡过大江从瓜洲驶入南运河。
  南北运河在三叉河会合,所以是自府城流下的运河分流处,上段运河建了一条扬子桥,是官道至瓜洲必经的要滓。
  一早,桥上游的西岸芦苇丛中,距桥约半里地,一艘小鸟篷船隐藏在内.透过芦荡,可以看到桥上往来的旅客,桥头的景象一览无遗。  小船不见有人,近岸的芦丛中,却有两名渔夫打扮的大汉,伏在草中监视桥头。
  旅客络绎于途,风雪中讨生活的人你来我往。  近午时分,张天齐以本来面目出现在两大汉身旁。
  他脸色发青,似乎很怕冷。
  “怎洋,有何发现?”他向西大汉向,气色不佳,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旅客来来往往,就是洠Ъ缴裢档挠白印!币幻蠛阂⊥房嘈Γ罢判郑亓艘辉缟希涞檬懿涣恕E叮∧愕钠懿缓谩!
  “我知道。”他呼出一口气。
  “你像是病了。”
  “差不多。”
  “那你就不要来等了,干脆我们送你回城。”
  “不必了,快晌午啦!再等片刻。”
  “这……也好。“终于,正午过去了。
  风雪漫天,不易从天色估计时刻,但江湖人在任何时候都能正确估计出时刻,相差不会太远。
  他从百宝囊中。取出四锭十两的金元宝。
  “两位必须离开杨州,以免灾祸临头,有多远你们就走多远,走了就不要回采。”他将四锭元宝递给大汉,“谢啦!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我们用船送你……”
  “不!你们顺河而下,下镇讧上江宁,愈快愈好。”他摇头拒绝,“今天的事,请守口如瓶,不然将有不测之祸。”
  “咱们理会得。张兄,后会有期。”
  两大汉上船驶出,向北运河急驶上江宁。
  他再候片刻,悄然走了。
  申牌初、旅客纷纷落店。
  推扬老店是有名的老字号,落店的旅客都是颇有身份的人,至少必须付得起昂贵的食宿费,中下人士不敢问津。
  三教九流中配称爷字号的人并不敢以裹正的身份投宿,有钱加上伪装的身份,就可以成为该店的贵宾。
  所以,阴阳双煞能在最佳的客院出现。
  所以.张天齐也成为受欢迎的旅客。
  扬州的治安相当不错,捕房人手众多,地处江南要冲,捕快们不敢马虎偷懒。天没黑,管区的巡捕便出动清查各客栈,严禁奸党滋事。
  随同三位巡捕查店的,还有三位穿便装的精明骠悍大汉,谁也懒得去了解他们的身份。
  张天齐的身份,已可被称为爷子号的人物,三位巡捕照例问了一些话,态度倒还和蔼。而三位便装大汉则像三头觅食的狼,不住察看房中的隐蔽角落,阴森地留意张天齐的神色变化,甚至翻动行李各物。
  终于,六个治安人员出房走了。
  张天齐掩妥房门,坐在店伙送来的火盆旁。火盆的无烟炭火相当旺;房中寒气全消。火旁的水壶冒出阵阵蒸气,那是彻茶用的水。
  他眼中仍有倦意,但举动尽量保持灵活矫健的神韵,以免引起巡捕们的疑心,总算投露任何破绽。
  他在想那三个便衣巡捕的举动,心中頗感不安。
  精明机警的他,已看出那三位仁兄不是治安人员。扬州的治安人员声誉甚隆,在扬州犯案被列为江湖一忌。
  江南四铁捕之中,扬州就有两捕,一是府城的铁臂猿范宏,一是甘泉县捕房的妙笔生花周魁。
  甘泉县是扬州的府廊,府与县的两名捕合作无间,江湖朋友虽把扬州看成最佳的觅场,但对铁臂猿和妙笔生花甚有颇忌,行动极为小心,如非万不得已,绝不大意落案铁臂猿范宏与天下各地绝大多数的治安人员一样,拥有许多三教九流线民,但他用线民的原则,是绝不用那些犯案累累的痞棍,与作奸犯科的混混。
  这三位便衣人员,浑身散发出邪气恶味。
  “可能有麻烦。”他向自己说,镇定地自己沏茶,暗中准备应变,准备迎接麻烦。
  他并设有未卜先知的超人能耐,而是凭经验从某一种征兆中,知道未来将合发生某种变故。
  这种感觉颇为锐敏,因此面生的警觉性常可趋吉避凶,果然不幸而料中,茶刚沏好,扣门声急响,不像店伙从容卑谦的扣门声浪。
  拉开门,四十大汉一涌而入,领先抢入的大汉,正是先前随同巡捕查房的三位便衣之一。
  四个人围住了他,气氛一紧。
  “你们是干什么的?”他沉着应变,语气带有火药味“看样子,你们好像要抢劫。不要乱来,諸位,抢劫是要上法场的。”
  “你知道咱们的身份。”先前的便衣大汉沉声说。
  “我知道你不是东西,你有什么狗屁身份?”他先发制人,破口大骂,“你别以为你跟着那三位巡捕走了一道,就神气起来了。我张天齐走了一大半江山,做过两府两县的刑名师爷,多大场面没见过?你如果是私下查案,亮你的腰牌;你如果想要找嫌犯,亮你的拘签;要抓犯人,快去找地方长来。不论公私,你唬不了我,我是行家,管过好几百巡捕快马,你算老几?嗯”
  “你……”
  “如果你想以现行犯向在下张牙舞爪,你宣布罪状、苦主、证人,是你带来的这三位仁兄吗?”他向三大汉一措,“他们是什么牛鬼蛇神?”
  假使他不曾打跑孽龙朱武,店中人全都知道他武艺高强,这几位仁兄可能就动手动脚了。
  这时再表明他曾经在四处府县,当过间挂指挥捕快的刑名师爷,公的方面他一清二楚,想玩法对付他也是白費劲。
  文的武的他都足以应付,四大汉神气不起来了。
  ”我只要送一张帖子进府衙,你们几位仁兄保证吃不了兜着走。”他进一步施加压力,“凭我的秀才身份,及就幕四任刑名师父的经历,我一定可以把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想想后果吧!诸位。刨你们的根是很容易的,你们要我刨你们的根吗?”
  四大汉被逼急了,一拉马步立下门户准備进击,要来武的“来硬的?”他嘲弄的说,“你们行吗?你们比孽龙朱武那些悍匪强多少?好,我陪你们玩玩,每个人弄断一手一脚,再叫地保店家抬你们进衙门,附上一张名帖罪状,我要和你们公私两了。”
  先声夺魄,他的态度強硬,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可把对方镇住了。
  说了就做,一拉马步付之行动,扑向便衣大汉.矫捷的身手不像一个受了不轻内伤的人。
  “且慢!”便衣大汉反而气慑.急向侧闪,“我们是来传话的,也……也要搜查.彻底检查你所……所有的物品,看是否有可疑的违禁晶……”
  “什么违禁品?”
  “兵刃。”
  “兵刃?你看我有刀剑吗?”
  “咱们要找一把尖头锤,—把凿钻。”
  他心中一动,但神色丝毫不动。
  “尖头锤、凿钻?去你娘的!你认为我是石匠吗?”他又粗野骂人,“我张秀才读书不成做不了官,再穷途落魄,最多去扫地,哪能去做石工。石匠是需要有本事的,斯文人绝对无法胜任……”
  “咱们没空和你蛮缠.凡是会武功的可疑人物,咱们都要搜查,而且强制搜身……”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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