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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灿烂-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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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就告诉卢梦生,“留儿穿了一双小鞋,我给她讲了我的事,又让她看了我的脚。”

卢梦生忍不住笑了,等一会留儿再过来时,两人都偷偷看她的脚,见留儿重新将裙子系高了些,又换了一双正好的鞋子,相视一下,却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接着阿瓦也从院子里跑回来了,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饭后,开始计算年礼的事,今年毕竟是开府的第一年,总要各处都周全了。提到了辽东,卢梦生又讲起了上次他回定辽前卫看到的故人,留儿自然问起范娘子、鲁大姐、大丫、小琴,还有好多好多的人,春花也认真听着,只有阿瓦精神十足地捣乱。

新建好的卢府迎来第一个春节,腊月二十八,大家在卢府里设的小祠堂里给长辈的牌位行了礼,然后就是守岁、吃守岁交子。

初二回娘家,没有了琼花的杨府让于夫人和春花都有点不适应,但雪花总算正常多了,留儿也懂事地上前凑趣,还有阿瓦,他根本闲不住,常妈妈却一点也不嫌他闹,喜欢得不得了。春花看到有常妈妈陪着于夫人,心里也宽了不少,而且她自己当家,以后来杨府自然方便多了。

至于父亲,他前些日子成了首铺,过年期间也是日理万机的,只与春花等人坐了一小会儿,倒是把卢梦生叫到前院说了半天的话,无非是提点他如何为人处事。

这年上元节时,卢梦生竟然不必当值,听着他让自己准备一家出去看灯,春花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今年没事呢?”

上元节是京城最热闹的节日,可对于身为京卫指挥使的卢梦生来说,皇宫里的大型活动就更需要他们这些人去护卫,所以他是很难在这一天休息的。

卢梦生笑着说:“进京城已经过了三个上元节了,竟还没有带你看一次灯,今年我求了几个人,将这一天空了出来。”

春花心里的雀跃,就没法形容了,她本来就喜欢热闹,也愿意参加各种活动,前世的经历让她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自己穿上最好的衣服不算,春花把卢梦生、留儿和阿瓦也打扮得分外出众,天还没黑下来时,她就急着拉卢梦生出门了。

京城里火树银花自不必说,阿瓦午睡醒后又吃过饭,现在坐在卢梦生的肩头,不时地大叫几声,“母亲,你看大马!”这年是马年,前面摆着一个巨大的马型灯笼。

“姐姐,你看那边的灯会动!”那边是的是走马灯。

春花和留儿一边一个拉着卢梦生的衣服,上元节人特别多,虽然周围有军士和下人,但还是要小心不能失散了。四人说着笑着,顺着人流一直走下去,真是看不尽的繁华景象,大家心里更是说不尽的喜悦尽兴!

猜了几个灯迷,又买了灯提在手里,路边有个卖元宵的小摊子,阿瓦嚷着要吃,卢梦生就停了下来,小武上前掏出银子,小小的汤圆摊子已经没了座位,而他们这一行人足有二十多,于是大家每人一碗,就站在路边吃着。

汤圆滑嫩香甜,春花吃了几个才放下,对留儿说:“你两岁的时候,你父亲也扛着你,在定辽前卫看灯,遇见卖狗肉的,我们就去买了吃,还记得吗?”

留儿早就忘了,她抿着嘴笑,“我记得父亲让我骑在他肩上看秧歌,还有带我骑马、放鞭炮,去田里看麦子长得怎么样。”

阿瓦听了就说:“父亲,我也要骑马!”

“好,等过了年,父亲每天早上操练时带上你,再大一些,就带你学骑马!”

转眼间,阿瓦已经过了三个生日,按这里的算法是四岁了,卢梦生已经想到要培养儿子了。

突然间,卢梦生拉了拉春花的手,在她耳边说:“那个是温指挥使。”

春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高一矮两个穿同样颜色同样款式文士袍的人正在看灯,脸上戴着一样的鬼怪面具,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明显可以感到他们亲密无间的气氛,春花也认出了那是温峻和苏太太,他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路边的这一家人。

于是在阿瓦的要求下,大家也买了面具戴上,可那东西看着别人戴还很好,自己戴着并不舒服,除了阿瓦,卢梦生、春花和留儿早就摘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火树银花不夜天;大家徜徉在美景中,卢梦生又说:“听说上元节里;在望远楼最顶层向下看;与在皇城上看相差无几。辅国公家的世子与我一向交好,他家一早就在望远楼最顶层订了包房,我也与他说好了;我们上去看看景致。”

于是;大家又向远望楼走去;就在望远楼前;有一群人正在打斗在一起;春花本已经绕进了望远楼大门里;却听得有人在喊: “我们是武成侯府的人!我们少爷是翰林!是杨首辅的姑爷!”马上回头去看。

那个正乱喊的人春花认得;正是常跟着郭少怀的一个小厮;叫什么名字她已经忘了,只见他被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拿住了;正挣扎着大喊大叫。卢梦生听到这声喊也停下了脚步;他示意了一下;小武走到那小厮面前,一拳打得他口鼻出血、牙脱齿落,再也说不出话来。

拉着这小厮的那几个管事倒吓了一跳,马上松开了人说:“这主仆二人一看就不是好人,竟然冒犯我家夫人,我们才拉住人的,你们若是有仇有怨,只管自去算帐,与我们无关。”

春花顺着他们指的方向,就看到了郭少怀。他正被几个婆子围着打,青缎子外袍被扯得七零八落,脸上被抓出了几道伤痕,整个人狼狈不堪。然后春花就看到了被几个仆妇围在中间,正指挥着打人的那个女子。

面似桃花,发如乌云,浑身上下珠光宝气,虽然气势更盛了,可春花还是没有困难地认出那人正是月影!

月影竖着柳眉,瞪着凤眼,指着郭少怀骂道:“你个瞎了眼的登徒子!竟敢冒认官眷,污灭本夫人,你可知道,本夫人可是四品的官夫人!”

月影的骂声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哄笑起来。一个跑堂的人笑着大声说:“这位郭爷,喝得醉醺醺的,竟把人家正经官眷当成自家的妾室了,让人打也是应该的!还总自称是有来头的人,有来头的人还能欠着我们楼里几十两银子的酒钱不还吗?”

转身对月影谄媚地一笑说:“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别与这种混帐酒蒙子一般见识,赶紧进望远楼里看看外面的景致,今天全京城就属我们家生意最好,就是平常火得不得了的靖远楼也没我们占着地利!”

留儿听跑堂的提到靖远楼,就向着春花一笑,那跑堂的见了,就又碎嘴地说:“我不是说嘴,这一年来,靖远楼出了多少风头,可今天,靖远楼毕竟不在街面上,怎么也比不了我们,小姐到楼上看一看就知道了!”

春花见留儿似有要与跑堂的辩论的意思,赶紧拉了她说:“我们上楼去看景致吧!”靖远楼生意虽好,名声也大了,但比起望远楼这家老店,春花承认还是有着差距,再说她做生意,有自己的风格,并不会想和哪一家攀比。

卢梦生笑着扶了春花上楼去,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辅国公家的老夫人、夫人们都已经先回去了,只剩下十几个年青人,辅国公世子热情地招呼着,春花也与几位奶奶小姐们见礼,大家从窗子向下看,宽阔的大街上盏盏灯火,真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美景难得,但更美的是心情。

告别了辅国公家的世子等人,卢梦生和春花就打算回家了,阿瓦虽然还强睁着眼睛,其实马上就要睡着了。

刚刚从望远楼走下来,月影迎了过来,“卢太太,还记得我吗?我们在辽东镇见过面。”

对于月影这样的话,春花只有承认了,两人走近后,她低声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遇到了,就想与卢太太一起说说话。”

那边,蔡大人也过来与卢梦生打了招呼。

春花其实不想和月影多来往,而且眼下阿瓦就快睡了,她只想马上回卢府里。

看到春花的神色,月影善解人意地笑着说:“卢太太,看样子少爷就要睡了,你赶紧回去吧,哪一天我去拜访你。”

春花笑着点头说了几句客气话,但连家里的地址也没告诉月影就走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月影就真的上门来拜访了。

春花听了通传,只得换了衣服出来与月影见面,又挥手让下人都退出去,听月影找自己有什么事。

“卢太太,你知道我已经是蔡夫人了吗?”月影在春花面前并不掩饰她的得意,“我现在是正室夫人呢!”

春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在望远楼门前,月影就是这样说的,这种事情不可能有假。但春花并没想问月影如何成为正室夫人,实在是她了解月影的剽悍能力,对她能当上正室也并不奇怪,月影真是了不起的人,春花不胜钦佩。

可月影却一定要说出来。她当了正室的事,没法告诉她以前的姐妹们,她又没个亲人,一直有一种富贵不还乡,犹如衣锦夜行的感觉,当然她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文雅的词,她就是特别想在她过去认识的人面前炫耀一番。

“两年前,我出了蔡家,认了蔡大人手下一个属员为兄长,然后三媒六聘地嫁给蔡大人做正妻。”以妾为妻肯定是不行的,而月影就想出了一个这样的办法来。就是春花听了,也得暗赞一声,这主意可真妙!

不过,春花也没有多羡慕,她平淡的表情,一点也没打消月影的积极性,她将自己重新嫁入蔡家的事详细地为春花描述了一番,最后还说:“我嫁进来后,蔡大人的儿子们也得尊我一声母亲!”

“昨天因为出来赏灯,那个瞎了眼的郭少怀,竟然想占我便宜,说我是他逃了的妾室。”

“我也没客气,让下人把他痛打了一顿,”月影哈哈大笑,“我估计他有些日子不敢出门了。”

春花一直不理解月影对郭少怀的恨,她问:“其实郭少怀对你还不坏,至少要比对我还好得多,何况你还偷了他好几千两的银子,为什么还会恨他呢?”

“哼,他对我不错?”月影不屑地说:“你知道当初他赎我回去的时候,怎么骗我的,答应了我多少事,可事后一件也没做到:答应给我买首饰,结果没买;答应让我过荣华富贵的日子,可一个月只有一两银子月钱;他还答应让我管家,结果也没成……要不是我弄了些银子跑出来,现在还不是跟吴姨娘一样,青灯古佛地过一辈子!”

春花听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出他们有什么深刻的矛盾,只能说月影这个人是个欲壑难填的人,而郭少怀并没有能力满足她。也许郭少怀这样的人,只有月影才能折磨他?

但她的话春花至少赞成一点,那就是跟着郭少怀是不会有什么前途的。不过,月影昨晚特别在望远楼等她出来,今天又这样早过来拜见,肯定不是为了说这些过去了的事。

月影确实说了几句闲话后就笑道:“我家蔡大人于政事特别勤勉,可就是在朝中没有靠山,本来应该升一级,却总是升不上去。卢太太能不能帮我在杨首辅面前提一下呢?”

“我虽然能见到杨首辅,但我们在一起只是说些家常,从来不谈外面的事。”春花不可能答应为蔡大人谋升职,她不知道蔡大人的情况如何。

月影被拒绝后并不灰心,依旧笑着说:“卢太太,你若有机会就为蔡大人说一句话,我们夫妻都是知恩图报的。”

春花是领教过月影的厚脸皮,怕再被她缠上,就严肃地说:“我是决不会给父亲添这个麻烦的,你就死了心吧,另外你也不要总过来,别让人看出不对,对我们都不好。梦生对我的事是知情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支持我,蔡大人能做到这一点吗?”

这句话终于将月影打发走了。

过些天,春花回杨府时还真与于夫人说起了月影。当然不是她主动的,而是月影上次与郭少怀在望远楼前实在闹得太欢,而上元节那天出门的人太多,看到的人也太多,于是此事竟成了眼下京城里人们流行的谈资,御史也上折子参他。

于夫人关切地问春花是否知道,她倒不是八卦,而是因为事关郭少怀,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春花就告诉她实情。

“那么说,郭少怀不是认错了人?”于夫人吃惊极了。

京城里的人们谈起这件事时,就没有一个不认为是郭少怀认错了人的。一个逃妾,怎么能成为正室夫人呢?再说蔡大人总算是个靠谱的人,他转了个弯将妾室重新娶进门扶了正,算是绕过了律法,大家也能接受,而且也就自动地将这个继室认为也是个靠谱的人了。

反之郭少怀,当年的探花郎在大家心目中没剩下多少好印象,他做的事就基本没有对的。

春花点着头,正要再说些什么,父亲走了进来,他也听了郭少怀的最新事迹,有些不悦地说:“你们也在谈郭少怀?实在是不成样子,好好的一个探花郎怎么就不知是非廉耻呢?”

春花想说,老武成侯夫妻在郭少怀小的时候只让他读书,等到郭少怀金榜题名出仕后就一味地纵容,他就一步步地走到了现在。可是于夫人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开口,笑着说:“今天你回来的倒是早,还不赶紧换了衣服歇一会儿。”又吩咐金钏带着小丫头服伺杨松。

母亲不想让父亲心情不愉快,郭少怀毕竟还是他的女婿呢。春花明白了,就和母亲一起哄着父亲高兴。可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后,父亲就又起身去了前面的书房。

于夫人吩咐金钏,“你一会儿亲自去把去火的汤端给老爷,看着他喝了再回来。”看着金钏走了,叹了一口气说:“皇上要废后,你父亲坚决反对,这两天他嘴里已经全部溃烂了,连饭都吃不下,心情也极坏。”

☆、第二百八十五章

春花这才知道;一过完正月,皇上就对内阁说要废后;并准备立生了儿子的孙贵妃为后。这事闹得很大;父亲带头反对,百官也纷纷进谏,当然也有人借机讨好皇上;赞成废立的。

“看来今天;你父亲一定又与皇上争执废后的事了。”于夫人第一次没有心思与春花闲聊;“你也回去吧;正好也见过你父亲了。”

刚刚父亲进内院;其实就为了见春花一面;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见面的次数并不多;父亲也是惦念的。

春花走出了内院,心里还想着父亲;本已经上了车又叫了停;转身进了前院的书房;她想去看看父亲。以前她很少去书房,总是怕打扰了父亲,可今天不同。见父亲听了通传,正放下了手中的笔,虽然没有什么笑意,却很和蔼地问:“有什么事吗?”

父亲一定是以为自己有事情要求他办呢,而且只要不过格,一定会答应,据说雪花前天又从父亲那里磨着要了一千两银子才走。春花鼻子一酸,她这个女儿,也只给父亲带来过麻烦,从没帮过父亲一点的忙。

父亲站在权利的高峰,表面上当然是风光无限,但内心有多少苦恼,谁又能理解呢?在大家的印象里,父亲一贯是儒雅而平和的,就像人们平常形容的那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是杨家的依靠,是朝廷的柱石,可大家偏偏忘了他也是血肉之躯。

看着父亲日渐苍老的面容,春花走上前去,跪坐在父亲面前的脚榻上,抱住了父亲的双膝,把头靠在上面,轻声说:“我就是来陪陪父亲。”

杨阁老身子僵了一下,他很不习惯与女儿这样亲密的接触,有什么事,他也只会对女婿说。可是小女儿这样靠着他,竟让他本来非常疲惫的心放松下来,他拍拍春花靠在他腿边的头,微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与女儿说起,于是问:“阿瓦好吧?”

“好!”春花也简单地答了,然后她就说:“父亲,你是我们的父亲,若是没了你,我们就没了父亲的蔽护。至于天下的事,管的人多着呢,又不是非你不可!”

杨松笑了,真是小女孩的话呢!但他竟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他给春花解释,“皇后无过,若轻易废掉,不仅是皇上失德,臣工失职,也与礼不合,且开了本朝先例,以后恐怕会成后世人的借口。我作为首铺,无论如何,也要反对。”

“那你能挡得住皇上废后吗?”

“挡不住,可一定要挡,”杨松告诉春花,“最不济也要给皇后争得与原来一样的待遇。”

后来,皇后还是被废了,不用说朝臣,就是内阁里也有人同意废后,父亲等人根本拦不住。结果就与父亲所说的一样,胡皇后被封为静慈仙师,退居长安宫,总算有个体面的结局。

因胡皇后无过被废,整体上的舆论导向是同情胡皇后的,听说皇太后也颇同情静慈仙师,时常将她接到仁寿宫里。

明宣宗过了几年也有些后悔,认为那时自己还是年轻太冲动了,毕竟按这时代的思想,废后也算得上是品德有亏的事。而且有了这个先例,此后明朝以后果然有好几个皇帝也废了皇后,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眼下,杨松和小女儿说了一会儿话,见小女儿懂事地告辞了,又重新提笔写起折子来,可他的心里说不上哪里却有一丝变化。

得了闲他与老妻说:“还是你有眼光,知道小女儿是最贴心的。”

于夫人笑着说:“我们这些孩子都好,老大学识最广,老二朋友最多,老三最实诚。女儿们也不错,琼花最能干,春花心地最善良,雪花现在也懂事多了,最最小的这个,看着就聪明,老爷和我都是有福的。”

杨松听了老妻这番话,觉得她同几十年前岳父千叮咛万嘱咐交到自己手中的那个单纯的少女还是一样,想到几十年的光荫就这样过去了,他笑了笑说:“春花再来的时候,你问问她有什么难处没有?卢家毕竟是寒门出身,家底子太薄。”

于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自从当了阁老,家里的事你就更不留心了,春花现在手里的铺子比我都多,我看过几年,她就能同父亲一样,点石成金了。雪花那里是真难,郭少怀是一文钱都不拿回来的,孩子也大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本想给她个铺子,总能有个进项,可好好的铺子只要给她,郭少怀就去取银子,没多久就得关门,你还是想想怎么管这个姑爷吧。”

“我先前已经老着脸给他谋个翰林院的差使了,如今被参丢了差使也是他行为不检,我还能怎么办?再说他是郭家的人,我还能怎么管。”杨松不愿意再提雪花,就把春花那天安慰他的事讲给老妻听,又再三感叹,“还是小女儿好,真是贴身的小棉袄,我原来肩膀疼,现在天天用她给的毯子好多了。”

“我也喜欢春花弄来的东西,都怪有趣的。”于夫人将春花新近送来的狐狸毛皮拖鞋给杨松看,“放在书房的那双你用着怎么样?”

“不错,不错。”杨松点头称赞。

过了年,卢梦生就真地按上元节所说,在家里开始带着阿瓦练武。

春花知道卢梦生身手好,是因为他寒暑不缀地练习,但总到了儿子吃了苦头才真正理解习武的辛苦。阿瓦每天早晚从站桩开始,第二天就浑身酸痛,哭着不肯起床去练武了。卢梦生毫不容情,将孩子拉起来拎了出去。

阿瓦以后是要袭军职的,现在溺爱孩子,就是在害孩子。这些道理春花都懂,所以她只敢在背后与卢梦生嘀咕,“阿瓦还小,我觉得再放松一些也没什么,做什么事不都要讲循序渐进吗?”

卢梦生却说:“立下规矩就不能改,若是一放松,以后遇到难处就后退,最终只能一事无成。”

好在阿瓦的身子确实遗传了父亲,非常健壮,虽然哭闹过几次,但很快就非常适应了。而且定辽前卫的孤儿们如今都在新家里住,男孩子们也都一起习武,阿瓦有了这么多的伴也很开心。

三月里,武成侯世子夫人,也就是泰宁侯府的三小姐有了身孕,春花得知消息过去探望。世子夫人成亲两年多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武成侯邓夫人却一点也不着急,还总拿春花的例子劝她,“卢夫人成亲五六年才有孩子,可见你也不用急。”

其实春花却知道邓夫人心里是很急的,她的第一个儿子没生下来,生了郭良后又只有两个女儿,哪里不盼着儿媳妇早生孙子呢?可作为明事理的婆婆,她并不肯把这个压力给儿媳。

如今有了好消息,作为媒人的春花非常高兴地带了礼品去探望。

世子夫人看着胖了点,肚子也略略显出来些。她告诉春花,“刚过完年就查了出来,三个月内胎还不稳,不好说出去,所以才通知大家。嫂子你可别怪我。”

其实现在春花早就不是她的嫂子了,但世子夫人说什么也不肯改口,春花也只得由着她。

陪着春花进来的邓夫人笑着说:“是我先没让媳妇把消息放出去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这有什么好怪的,”大户人家的媳妇有了身子,可不是都要坐稳了胎才能说出去,“我就等着你早日有个胖孙子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邓夫人满脸喜气地又对儿媳说:“就是第一胎不是儿子也不要紧,人们不是常说先开花后结果吗?”

“瞧婆婆对儿媳妇这个体贴,看来我这门亲事保的还不坏。”春花也笑着打趣这对婆媳。

大家说起闲话来,邓夫人就告诉春花,如今武成侯府的日子越过越好,给郭茵说亲的不少,身份最高的是南宁侯府二房的嫡长子,虽然不是南宁侯世子,但身上也有四品的袭职。

“小姑这门亲我觉得极好,” 世子夫人一力赞成,南宁侯府与泰宁侯关系不浅,两府的老夫人是亲姐妹,所以小辈们也都相熟,“胡家弟弟小时候我见过的,极懂事的孩子,而且胡家最重视规矩,妾室在主母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春花也因为温太太对南宁侯府多知道一些,她将自己知道的胡三夫人的事情透露了些。没想到邓夫人和世子夫人一点也没觉得胡三夫人不对,“一个庶出小姐,亲事也不用嫡母管,嫁妆又比嫡出的多,嫡母心里哪里能舒服?虽说狠了些,但也是温太太自己先起了那样的龌龊的心思,怪不到别人头上去。再说还不是一个房头的,而茵儿嫁过去也是堂堂正室,南宁侯府决不会这样对她!”

这观点倒也不能说是错的,春花建议道:“多打听一下那孩子怎么样吧。”。

“确实不急,茵儿才十五,而且她的嫁妆不差,说不定能定下更好的亲事呢。”邓夫人如今没了为郭良求亲时的急迫,一心想仔细挑选。

到了要走的时候,邓夫人让儿媳在屋子休息,自己陪着春花出去,对她说:“儿媳想劝你回泰宁侯府,但我不让她操这个心。可是泰宁侯老夫人病了,我想总得告诉你,你与指挥使大人商量一下,是不是回去看一看,毕竟是他的亲祖母。”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这一年多时间;卢梦生和春花与泰宁侯府完全不相往来,但同在京城;不可能不相遇;春花偶能遇到代表泰宁侯府出门的四奶奶,而且还与她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就是对三爷后娶的三奶奶和新进门的五奶奶;也能客气地招呼。只是在她宴客时是不请泰宁侯府的;而泰宁侯府也不会请她。

而春花与长辈们出府后就没再见过面。老夫人年纪大了;侯夫人一直病着;她们平常的时候不出门;只是作为外命妇参加宫廷活动;春花又因为没有诰封而不用参加;两下就完全错过了。

邓夫人说的这个消息春花并不知道;她听了后心里马上就有些乱。邓夫人握着她的手又说:“听说你们走了后,泰宁侯府里又发生了一些事;外面的人不知道;媳妇也不肯在我面前多说。要我说;泰宁侯老夫人何尝不悔呢?赶出门的媳妇生了这么好的嫡长孙,而家里的儿孙却又那样!”

这些事情早已经过去了,谁又能改变呢!

春花坐上车回了家,派人请顾梦生早些下衙。

顾梦生回家后听说老夫人病了,脸色就有些变了。春花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悄悄地准备好礼品,又看时间传了饭。

果然吃过晚饭,卢梦生便说:“我们去泰宁侯府看看老夫人吧。”

老夫人和侯爷虽然很渣,但对卢梦生倒不是完全无情的,卢梦生虽然恨他们对母亲的不公平,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心里自然又会生出惦念。血脉亲情就是这样,怎么也不可能完全斩断,这也是人之常情。平时他狠着心并不多想,但听说老夫人病了,自然就压抑不住。

经历了前世宽松思想熏陶的春花要比顾梦生想开得多,她一面帮卢梦生换衣服一面说:“留儿是我们的女儿,但她也是她亲生父母的孩子呀!我想你一定会去的,刚刚就准备好了礼品。”

冷不防,卢梦生已经把春花抱住了,紧紧地搂住她说:“太太,我想什么你都能知道吗?”春花被他按在怀里,便笑着说:“我是你肚里的一条虫,你心思一转,我立刻就知道了!”说着用手指了指他的左胸前。

“其实你也猜到那次我被人下了药的事是江阴侯府的人做的吧,不记恨老夫人吗?”

“看你总也没说起,我想一定与家里的人有关系,”春花只缩在他的怀里,并不抬头,“我信你能处理好,就没有多问。”

“我自然不能轻饶了他们,”卢梦生说:“太太,我能有你真是天大的福气。”然后捧起她的脸轻轻地亲吻着,这时就听阿瓦他蹬蹬蹬地往里间跑,精神十足地问:“父亲、母亲,你们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啊!”

“这臭小子!”卢梦生放开春花,赶紧换了衣服。

留儿没多久也穿了一身出门的衣服来了,春花看阿瓦穿着新做的大红缂丝小袍服,又让人找出老夫人送的金锁给他挂上

大家穿戴一新,卢梦生骑马,春花带着留儿和阿瓦坐车,很快就到了侯府,看门的人见了他们自然是一怔,赶紧进去通报。没多久,四爷和四奶奶一同迎了出来。

卢梦生见了四爷便急着问:“祖母身子怎么样?”

四爷恭敬地答道:“不过是风寒,但毕竟是年纪的人了,缠绵了些日子也没好。”

四奶奶也与春花说了些老夫人请的哪一位御医,吃了什么药的事。

大家携手进了福寿堂,卢梦生看到老夫人靠在炕上,满头白发,面带病容,请安时声音哽咽了,又说:“是晚辈不孝。”

老夫人眼睛也红了,“都是祖母错了,只可惜后悔已经晚了。”

皇上已经下了旨,一切都已经不可更改。

泰宁侯看着卢梦生,脸上也有些惭愧,按这个时代的思路,卢梦生若真是他的外室子,他倒没有什么对不起这个儿子的,偏偏卢梦生是他抛弃了的发妻所出的嫡长子,所以他也很没脸,这也正是以前他一直不肯说出真相的原因之一。现在父子两人在外面基本不见面,怕的就是尴尬。

卢梦生行了礼称“侯爷”,春花也依此称呼。其实春花倒觉得称父亲也没什么,但卢梦生注重礼义,已经认了养父为父,又有皇上的旨意,自然不能再认生父了,也没什么错的。

接着又与大家都见了礼,分宾主坐下后,一时间没什么可说的,福寿堂里静得让人不自在。

春花刚想找个话题,阿瓦突然跑到老夫人面前说:“曾祖母,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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